浅析中国古典诗词中拟声词的翻译

2016-09-10 07:22赖宝滢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6年3期
关键词:三美拟声词古典诗词

内容摘要:拟声词是一种常见的造词法。在中英两种语言当中,拟声词不但常见于平时口语交流中,也大量运用于中国古典诗词中,但中英两种语言中的拟声词不一定对等,因此中国古典诗词在翻译成英文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偏差,导致无法很好传达原文的意境。因此,在把中文古诗词中拟声词翻译成英文的时候,如果没有把握好原文和译文的关系,那么其中的意境就会被破坏。在翻译过程中,许渊冲先生的“三美”原则能够很大程度地贴近原诗词,创造出相近的意境,重现词语的美。

关键词:拟声词 古典诗词 “三美”原则 翻译 对比

一.引言

茅盾先生在《译诗的一些意见》一文中提到诗歌到底可译不可译的问题,茅盾先生是赞成可译的。诗经过翻译,即使译得极为谨慎,和原文极其吻合,亦只能算是某诗的retold(译述),不能视为即是原诗。原诗有的一些闪光点,是没办法做到百分之百重现的。而翻译有律的外国诗这一点尤为明显。虽然说没有办法完全把原诗歌的精华展现在翻译后的作品中,但至少读者们是可以透过诗歌了解到别国的东西的。因此诗歌还是要翻译,有句话说的好,民族的也是世界的。这种促进世界文化交流的重要活动还是要推广的。言归正传,中文和英文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因此要翻译中国古诗词那是难上加难。中国诗词大都是言简意赅,近于警句,本身结构精炼巧妙,要翻译成英文那肯定是会丧失某些东西,但是可以尽可能保留原味。比如古诗词都押韵,所以翻译过去也要押韵;对于一些专有名词可以进行适当转换之类的。而中英拟声词也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怎么翻译拟声词也是一门学问。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下面将对于拟声词的翻译进行一些浅析。

二.英汉拟声词的异同

在讨论拟声词之前,先来明确其概念。比如:

《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定义为:“模拟事物声音的词”[1]。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字典》(第六版)中把拟声词(Onomatopoeia)定义为:“the fact of words containing sounds similar to the noises they describe, for example hiss or thud; the use of words like this in a piece of writing”[2]。

顾名思义,拟声词就是模拟声音的词,本文仅探讨诗词中出现的拟声词,而表达情感的叹词则不讨论。

英语和汉语毕竟是两种不同语言,汉语拟声词有些可以与英语拟声词相对应,但有些则不能;或者一种声音,在汉语中有好几个表达,而英语却只有一个,再者反之。我们可以通过几个例子可以看出英汉拟声词的一些异同:

(1)摹拟走兽的吼叫声,以狗的声音为例,汉语一般用“吠”、“汪汪”,或者直接用“狗叫声”来表示,而英语中的词汇则丰富很多,有bark, yap, yelp, bay, howl, growl, snarl, bow-bow。

(2)摹拟飞鸟、家禽的叫声,以母鸡为例,汉语用“咯咯”来形容,英语中的词汇则有cackle, cluck, chuck。以雀鸟的叫声为例,英语中通常用chirp或者twitter形容,汉语中的表达则较多,可用“鸣”、“啼”、“啾”、“唧唧喳喳”等词语。

(3)摹拟昆虫爬虫的鸣叫声,以蜜蜂为例,汉语一般用“嗡嗡”形容蜜蜂的声音,英语中则有buzz, hum, bumble, drone等。

(4)摹拟客观事物的响声。比如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汉语一般用“扑通”,英语中则有splash, plump, splatter, flop等单词。再如溪水、泉水等流动声,汉语中使用“潺潺”,英语中则有murmur, babble, purl等词。

通过四个例子的对比,我们不难发现,英语拟声词比汉语要丰富。有些汉语词对应好几个英语词,而有些英语词根本没有对应的汉语词。

汉语的拟声词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1)以“口”字为部首,比如“叮叮”、“咚咚”、“呜呜”等,大部分是拟声词;(2)叠音、双声、叠韵的词都可能是拟声词,比如“铃铃”、“铛铛”、“铮铮”等;(3)汉语中用“……声”、“……叫”、“……鸣”、“……响”等词语表示声音,比如:“雷声”、“鸡叫”、“铃响”等。

英语的拟声词分为直接拟声词和间接拟声词两种。直接拟声词就是直接模仿声音的词语,比如buzz和meow,能让人直接联想到昆虫和猫的声音。而间接拟声词则运用辅音,来与某种象征性意义发生联想,比如splash, plump, splatter, flop几个单词都是来形容重物落水时的声音,用s,p,f几个辅音把落水时的声音形象地表达出来,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汉语中则没有间接拟声词。把两种语言中的拟声词进行对比,就可以发现,汉语中拟声词的句法功能较为局限,英语中拟声词则较为灵活,数量也比较多,因此在翻译中要灵活处理。

三.英汉拟声词的翻译原则

前面提到汉语拟声词数量少、句法功能较为局限,因此在翻译中要灵活处理。那么古诗词中拟声词的翻译要不要遵循什么原则呢?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理论支撑呢?笔者倾向于以许渊冲先生的“意美、音美、形美”——“三美原则”作为指导,比较适合诗歌翻译。

许渊冲先生在其《谈唐诗的英译》一文中提到:“总而言之,翻译唐诗要尽可能传达原诗的‘意美’、‘音美’和‘形美’。但是“三美”的重要性并不是鼎足三分的。最重要的是‘意美’、其次是‘音美’,再其次是‘形美’。因此在翻译唐诗的时候,要求在传达原诗这种‘音美’和这种‘形美’的范围之内,用‘深化’、‘等化’、‘浅化’的译法,尽可能传达原诗的‘意美’。”[3]这里,“深化”指的是把诗词中的深层意义挖掘出来进行翻译;“浅化”指的是当原文的意思无法完全翻译,就采取模糊的办法;“等化”则是原文的表层和深层一致的时候,就采取直译。所以,此处可以得出翻译拟声词的标准,不外乎有以下几种方法:(1)对等翻译,也就是“等化”;(2)音译(加释义),也算是“等化”的一种;(3)意译,可以是“深化”或者“浅化”;(4)根据不同语言表达习惯,不译成拟声词或者省略不译。

四.中国诗词拟声词翻译实例分析

笔者搜集了几首具有代表性的诗词,通过对比几个不同的译本,来看看在诗词中拟声词的翻译到底是如何处理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国风·周南·关雎》)

James Legge(理雅各)(1871)译作:

Kwan-kwan goes the ospreys,

On the islet in the river.

The modest, retiring, virtuous, young lady; ---

For our prince a good mate she.

许渊冲先生(1988)则翻译为:

By riverside are cooing

A pair of turtledoves;

A good young man is wooing

A maiden fair he loves.

这里,“关关”是模拟雎鸠的词语,在理雅各的译本里采用直译的办法,直接音译为kwan-kwan,声音传达出来了,可是缺少了意境美,这里雎鸠的声音其实是和男子想要得到淑女的心声相呼应的,而直译就无法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

而在许渊冲先生的译本中则用了英语国家也通用的coo一词。关于“雎鸠”是什么鸟的问题,按《禽经》解释:“雎鸠,鱼鹰也。”翻译成ospreys无可厚非,可有人认为是斑鸠或者水鸟,有人认为是鱼鹰。如果是斑鸠,对应的“关关”的叫声应该是“coo”,而如果是水鸟,那叫声应该是“wail”。而在西方人眼中,斑鸠的形象接近鸽子,终究是比鱼鹰的形象要讨人喜欢,这样意境会美一些,毕竟这是情诗。在许译本的第二个诗节中,wooing形象地把男子向女子求爱的感觉表达出来了,前后呼应,有押韵效果,达到了“音美”、“意美”、“形美”的效果。

我们再来看看金昌绪《春怨》一诗,里面出现了“啼”这个字: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Giles译成:

Their chirping breaks my slumber through

And keep me from my dreams of you.

Fletcher译成:

Their warbling broke the dream wherein

My lover smiled to me.

因是黄莺“啼”,所以不同于猿“啼”,所以用了与黄莺对等的chirp和warble来描述声音。两个译本大同小异。

来看李清照的词《声声慢》: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声声慢》)

林语堂先生的译文:

And the drizzle on the kola nut

Keeps on droning:

Pit-a-pat, pit-a-pat!

许渊冲先生的译文:

On parasol-trees a fine rain drizzles

As twilight grizzles.

Oh! What can I do with a grief?

Beyond belief!

美国翻译家Kenneth Rexroth的译文:

And drips, drop by drop, through the dusk.

What can I ever do now?

How can I drive off this word–Hopelessness?

林语堂先生用了droning这个词描绘秋雨,是一种重复又单调的声音,同时又包含词作者哀愁的感觉,拟声词pit-a-pat重复使用了一次,把秋雨“点点滴滴”的声感生动地再现了。

许渊冲先生的译文中用了drizzles和grizzles, 短音/i/形象生动地传达了“滴”的声感,是为“音美”。而grizzles这个词,虽然不是直接拟声,但因为这个词本身有“天灰”和“抱怨”的意思,又与前面drizzles这个词押韵,因此也达到了拟声的效果。

Kenneth Rexroth的译本中用了drip、drop的押韵,也表达出了雨声,但没有把词作者那种悲伤的感情融入在里面,所以稍逊一筹。

总体分析这三个译本,林语堂先生的译本更能传达意境美,更胜一筹。

再看白居易的名诗《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文为:

The high notes wail like pelting rain,

The low notes whisper like soft confidences;

Wailing and whispering interweave

Like pearls large and small cascading on a plate of jade.

张廷琛、魏博思的译文是:

Loud as rain, soft as secrets,

Pearls of varied sizes cascaded on a tray of jade.

许渊冲的译文是:

The thick strings loudly thrummed like the pattering rain;

The fine strings softly tinkled in a murmuring strain.

When mingling loud and sot notes were together played,

It was like large and small pearls dropping on plate of jade.

杨、戴的译本中选用wail和whisper来形容大弦和小弦的声音,属于“等化”的一种翻译方法。

张、魏的译本中大弦的声音是用loud,小弦用whispered,loud这个词不属于直接拟声词,比起wail来稍逊。

许的译本中形容大弦用thrummed,将之比作雨声用pattering,小弦用tinkled,将之比作私语声用murmuring,嘈嘈切切用的是loud和sot,拟声词的应用极其丰富,读者更能明白其中的外延和内涵含义。综合看来是许先生的版本最出色。

五.结语

拟声词在中国诗词中得到了大量运用,成为了一种表现力极强的修辞手段。拟声词的运用可以给读者一幅声情并茂、栩栩如生的画面,让读者仿佛置身于其景其境中。而如果拟声词可以翻译得好,也会给诗词翻译增添不少色彩。

中国古诗词中的拟声词历史悠久、运用频繁,在这里受能力和资料有限,只是对拟声词进行了浅析,更深层次的挖掘还待以后进一步完善。

参考文献

[1]陈定安,英汉比较与翻译[M],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168-171.

[2]丁燕,魏宇,再议中国古诗中拟声词的翻译[J],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2010:68-70.

[3]黄潇颖,含英咀华,“译”彩纷呈——简论《琵琶行》英译本中的音乐美学意蕴[J],《大舞台》,2012:294-295.

[4]李征,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角度分析《早发白帝城》及其三种译文[J],南阳理工学院学报,2011:16-19.

[5]卢军羽,刘金龙,论汉语古诗词中拟声词的翻译[J],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8:82-84.

[6]茅盾,译诗的一些意见,《时事新报》副刊[J],1922:52.

[7]单满菊,试论英汉拟声词在诗歌中的呈现及其翻译[J],平顶山师专学报,2002:71-72.

[8]韦明凤,《全唐诗》拟声词研究[D],硕士学位论文,湘潭大学,2011.

[9]伍嘉,《声声慢》翻译中可译性限度与消解[D],硕士学位论文,南华大学,2013.

[10]许渊冲,中诗英韵探胜[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11]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2]《中国翻译》编辑部编,诗词翻译的艺术[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6.

[1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14]A S Hornby原著,陆谷孙等编译,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注 释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922.

[2]A S Hornby原著,陆谷孙等编译,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1203.

[3]《中国翻译》编辑部编,诗词翻译的艺术[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6:393-409.

(作者介绍:赖宝滢,广州商学院外语系助教,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翻译,功能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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