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经济学的哲学基础：系统主义价值观

昝廷全，龙永潮

(1.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系统经济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024；2.贵州产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贵阳 558801)



系统经济学的哲学基础：系统主义价值观

昝廷全1，龙永潮2

(1.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系统经济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024；2.贵州产业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贵阳 558801)

本文从自然界是一个不断进化的大链条出发，提出了人类社会不过是这个大链条上的一个环节的结构主义观点。在系统科学结构与功能之间关系规律的基础上，提出了系统主义价值观：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因素，个人的存在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因此，个人有权利满足维持个人耗散结构所需要的负熵流，也就是说，满足个人生存的基本需求的要求具有合理性。“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元素”本身蕴含了个人应当发挥其作为构造性元素的义务和功能。恰恰是这种应当发挥的义务和功能构成了其存在和发展的根本依据，也是所有人权的根本依据或其正当性基础。因此，极端个人主义是不可取的。

系统；结构；功能；系统主义；价值观

1　自然界是一个不断进化的大链条

关于宇宙的起源，有几种假说，对学术界影响较大的就是大爆炸宇宙论。该理论是1927年由比利时数学家勒梅特提出的。该理论认为宇宙是在一次大爆炸中形成的，经过一系列元素的演化，最终形成星球、星系。而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世界上除了运动的物质及其运动所遵从的规律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而物质运动可以划分为一系列从低级到高级的形式，典型包括物理运动、化学运动和生命运动，生命运动又可以划分为只有简单的反应特性的低级动物到具有思维能力的人，其构成一个发展的链条，人类社会处于这个发展链条的终端，是迄今人们认识到的最为高级的运动形式。所谓还原论思想和方法，就是通过考察包含在高级运动中的低级运动来揭示高级运动的本质。例如，为了探究生命的本质，必须深入到包含在生命运动中的物理化学过程；经济活动显然由比较简单的物理、化学和生命运动组成。

但是，还原论思想不是简单的还原，整体的特性可以从部分的组合中产生出来，即“整体大于部分之和”，这个大于的部分就是新的本质，相当于从低级运动中产生出来的高级运动的新特性。例如，要理解人体的消化功能，必须研究胃中进行的化学变化。但是，从胃中进行的化学运动变为人体的消化功能必须结合人的整体才有意义。关于人的听力和视力等都可以有类似的论述。听力对应的是震动过程；视力对应的是光学过程。但是，它们都要结合人的整体才能从震动和光学变为人的听力和视力。

所有的高级运动形式都是在低级运动形式中产生的，高级运动形式以低级运动形式作为载体，这样就揭开了高级运动形式的神秘色彩。按照系统经济学的观点，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就是经济系统，其中个人是构成经济系统的最小基本单元。和其他物质形式相比，人类具备思维能力，正是因为人具有思维能力，才使得包括经济活动的一切社会活动都具有了目的性。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经济系统都是根据人的思维围绕实现人的某种目的而精心设计的人工系统，其中所包含的各种自然过程(包括物理过程、化学过程和生物过程)都和纯粹自然的过程不同，它们都打上了人的烙印。这就使得社会生活中包含的低级过程不同于自然界自发进行的类似过程，而是经过人为设计的目的性活动，具有特定的结构和功能。当然人的思维也是自然进化的产物，思维有可能是对客观规律的正确反映，但也可能会犯错误。正是由于思维的加入，大大增加了经济活动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例如，经济活动的组织形式基本有两种，分别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实践表明市场配置资源的形式更符合经济现实。社会规律可以从自然规律中演绎生成。这就使得包括经济学在内的一切社会科学获得了和自然科学在科学殿堂中的同等地位。

2　人本主义和结构主义

人类社会是自然进化的结果，是自然进化“大链条”中的一个环节，而且是迄今为止所认识到的最后一个环节。按照这种观点，人类社会在客观世界中的定位显然是结构性的，即整个人类社会是客观世界的一个构造性元素。这里的客观世界是指包括人类在内的广义自然界。狭义的自然界是指人类开发利用的对象。把人类社会作为自然进化链条的一环，即最高等级的一环，具有重要的意义，使得人类不能凌驾于自然界之上，它永远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实际上，这种人类社会的定位方式源于结构主义。

结构主义是二十世纪下半叶最常使用来分析语言、文化与社会的研究方法之一，可被看作是一种具有许多不同变化的概括研究方法。广泛来说，结构主义企图探索一个文化意义是透过什么样的相互关系(也就是结构)被表达出来。在结构理论下，一个文化意义的产生与再创造是透过作为表意系统的各种实践、现象与活动，来找出一个文化中意义是如何被制造与再制造的深层结构。

根据结构与功能之间的关系，前文提出的关于人类社会的结构主义观点，对人类的行为提出了约束，也从本质上决定了一切社会活动(包括经济活动和政治活动)都是结构性的，并产生了“一切社会活动都具有结构主义意义上的内在尺度和客观规律”的自然推论。

人是具有思维的高级动物，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目的性行为，都是为了满足人的某种需求。特别是人类的经济活动，更是为了满足市场进而满足人的需求，这是人本主义的根本含义。从本质上讲，人类进化是自然进化的一部分，所以人本主义也要受到结构主义的约束，不能把人本主义极端化。“一切为了人”、“一切为了人的全面发展”和“一切为了实现人的价值”的口号只能有条件的接受。系统经济学的出发点不是人本主义，而是结构主义。系统经济学的基本研究对象是经济系统，个人是构成经济系统的最小经济元。经济系统在社会系统中“处处稠密”，是社会系统的一个子系统。而整个人类社会又是大自然的一个构造性元素。这就从客观上决定了人类社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必须充分理解和考虑人类与整个自然界的大范围关联。从系统科学关于结构与功能之间关系的普遍规律来看，“子系统只有维持特定的结构，才能在总系统中执行自己特定的功能”。在总系统中执行某种特定的功能，是子系统“有权”提出某些需求的根本理由。这就逻辑的推出了权利与义务的内在统一性。从根本上讲，个人的全面发展只有在整体最优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和得到长期保证。中国民间有句谚语：”大河没水小河干“，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上面的论述，包括经济活动在内的一切人类活动都应当是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统一。合目的性是指人类活动都是目的性行为，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合规律性是指人类社会是大自然的一个构造性元素而受到的相应约束，违反了这个规律和约束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当今许多经济和社会现象为了片面追求人的需求，走向了极端人本主义，所以带来了许多严重后果，包括两种类型：第一是生态环境的破坏，我们称之为环境灾难，马克思曾经指出：“在人类每一次欢庆自己胜利的同时，都受到了大自然无情的报复”，典型的例子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大跃进”运动给中华儿女造成的灾难。第二是社会灾难，例如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造成大量的人口伤亡和经济损失。

从环境灾害来看，建国初期，长江流域大部分地区均存在较好的植被覆盖，我国为追求高速发展，进行了长期掠夺性的、超计划的、以现代化工具为手段的木材采伐，加之一些地区毁林开荒，致使流域内各省森林郁闭度大幅度减少。50年代到80年代，流域12个省区林地面积年均下降率为0.6—0.8%，有林地降为疏林的面积以年均9．8%的速度增大，上游地区荒山荒坡面积已达到1．7亿亩，占土地总面积的11．3%。1994年，川、滇、陕、甘四省的国有林区采伐森林面积达178．8平方公里，而同期造林仅42．7平方公里。重庆市巫山县1949年至80年代森林覆盖率由23．6%下降到11．7%，每年由于森林过度砍伐而新增加的土壤流失量已占到该区域土壤流失总量的8-12%。

时至今日，由于早期长时间采用以破坏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型发展方式，如今的我们正为此付出代价。环保部发布的《2013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显示，从牵动民心的空气质量来看(图1)，2013年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重点区域及直辖市、省会74个重点城市，执行新空气质量标准的，平均达标天数比例为60.5%，平均超标天数比例为39.5%。10个城市达标天数比例介于80%～100%，47个城市达标天数比例介于50%～80%，17个城市达标天数比例低于50%。256个尚未执行新标准的其他地级及以上城市中，环境空气质量达标城市比例为69.5%。

图1　2013年新标准第一阶段监测实施城市不同空气质量级别天数比例(图片来源：《2013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　

中国气象局基于能见度的观测结果表明(图2)，2013年全国平均霾日数为35.9天，比上年增加18.3天，为1961年以来最多。

图2　2013年全国霾日数分布示意图(图片来源：《2013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　

淡水环境方面(图3)，长江、黄河、珠江、松花江、淮河、海河、辽河、浙闽片河流、西北诸河和西南诸河等十大流域的国控断面中，Ⅰ～Ⅲ类、Ⅳ～Ⅴ类和劣Ⅴ类水质断面比例分别为71.7%、19.3%和9.0%。与上年相比，水质无明显变化。主要污染指标为化学需氧量、高锰酸盐指数和五日生化需氧；

图3　2013年十大流域水质状况(图片来源：《2013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　

从社会灾难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带来了3500万的士兵和平民伤亡，经济损失3400多亿美元；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中直接死于战争及与战争相关原因的的人约为7000万，经济损失4万亿美元。

因而，人本主义极端化不可取，所有的人类活动都应该是符合目的性与规律性的统一，其本质是人本主义和结构主义的统一。

3　结构与功能

亚里士多德曾经把现实世界的客体划分为对象、特性与关系三类。系统属于对象的范畴，特性是由内部关系决定的，并表现于外部关系之中。系统内部各组成元素之间的关系就是系统的结构，系统在外部关系中的表现就是其功能。结构和功能概念都是系统的衍生概念，都可以利用系统的概念去说明。一般系统论的创始人贝塔朗菲曾经把系统定义为由一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元素共同构成的有机整体，可以形式化地表示为：

系统=(一组元素的集合，不同元素之间关系的集合)=(硬部，软部)

因此，所谓系统的结构就是系统的软部，即不同元素之间关系构成的集合。所谓系统的功能，就是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构成的集合，或者说，系统的功能就是系统与环境构成的扩展系统的软部，即：扩展系统=({系统，环境}，{系统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扩展系统的硬部，扩展系统的软部)

系统具有一定的结构(特性)，才能执行一定的功能。因此，系统的结构和特性是功能的依据和基础。功能表现于系统和环境的外部关系之中。外部关系是系统结构变化和新特性产生的根本原因，结构变化和新特性的产生一定由于加入了新的外部关系。结构变化和新特性产生之后，系统便可以执行新的功能。

根据系统的形式化表示，我们很快可以得到两类不同的系统：共硬系统和共软系统。共硬系统是指硬部不变，软部不同的一类系统。相当于构成系统的元素相同，但是元素之间的关系(结构与特性)不同的一类系统，实际上相当于不同的系统。共软系统是指硬部不同，软部(结构与特性)相同的一类系统，对应于人们常说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和“个体来而复去，而整体依然存在着”。虽然兵如流水，但如铁的营盘相当于系统的结构不变，因此，依然可以具有不变的战斗功能。

4　系统主义价值观

任何一门学科都需要有相应的价值论基础，经济学也是如此。古典经济学的价值基础是个人自由具有第一重要性，其潜在假定是个人具有追求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权利，由此可以实现社会价值的最大化，个人自由是支撑市场经济发展的基础，这只是一个观点，并未给出任何论证。从历史上看，个人自由的确立以及其正当性基础是在文艺复兴和宗教革命之后，亦是在天主教文明的背景下进行的。

价值论与个人的权利密切相关。现代西方社会是建立在工具理性之上的契约社会。工具理性的本质是手段与目标的分离。现代西方社会所出现的许多问题，以及中国现阶段所出现的贪污腐败和道德缺失现象只有在价值论层面上才能找到问题的根本解，其根本原因在于我们的传统被打破之后，新的价值观没有建立起来。这里的新的价值观就应当是我们所说的系统主义价值观或者叫做人权的系统观念。

系统主义价值观之所以又称为人权的系统观念，是因为价值论的核心是个人权利。根据系统经济学观点，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因素，个人的生存和发展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同时，个人应当发挥其作为构造性元素的功能，即应当承担的义务。恰恰是这种应当发挥的功能和应当承担的义务构成了个人自由的根本依据，也是所有人权的根本来源。

系统主义价值观有两大出发点。

其一，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因素，个人的存在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个人有权利满足维持个人耗散结构所需要的负熵流，也就是说，满足个人生存的基本需求的要求具有合理性，这就内在的决定了私有制或者私有产权的合理性。因为私有者或者私有产权是满足个人生存要求的保证。个人自由同时还包括个人的发展，个人的发展对社会系统的存在和发展具有促进作用。个人的存在与发展构成了个人自由的基本内容。参照金观涛先生的观点，可以把个人自由分为两点：一方面，个人掌握一定的资源或者可控变量C，这里就是私有产权的最初来源，相当于个人的实际资源位，同时还可以观测或感知到一定的资源或者变量Y，即对应于潜在资源位；另一方面，个人可以任意组合C中的变量，相当于实际资源位的自由组合，这些组合可能在现实世界中本来不存在，根据这些组合可对Y实行新的观控，由此建立起C与Y之间的约束关系L，通过L可以把Y变成C的一部分。由此实现了个人自由范围上的扩张，个人自由是比所有其他价值更根本的价值，有人称之为“源价值”。个人自由都来源于它是社会的构造性元素，这就内在性的决定了个人应当具有的个人权利。个人权利是从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元素这个前提逻辑延伸出来的，根本不需要天赋人权的假设，也不需要文艺复兴和不容置疑的宗教信仰。

其二，“个人是社会的构造性元素”本身蕴含了个人应当发挥其作为构造性元素的义务和功能。恰恰是这种应当发挥的功能和义务构成了其存在和发展的根本依据，也是所有人权的根本依据或其正当性基础。

当今社会，自由主义哲学和传统人权理论也是各界广泛关注和热烈探讨的理论话题，我们可通过这两大理论与系统主义价值观的对比分析，充分理解后者的理论内涵。

与自由主义哲学相对比。自由主义哲学认为，个人权利做为正当性的最终标准，注重个人选择，只要不损害他人利益，个人选择的自由具有正当性，也就是可以帕累托改进。系统主义价值观则认为，个人选择自由的前提是保证个人生活在系统中，其蕴意是指个人要在系统中发挥相应的功能和承担相应的义务。由此可以有两个简单推论：一是任何人没有自杀的权利，因为这样就会脱离系统，这样的选择没有正当性。二是每个个人都有知道社会真相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个人的功能。隐私权也不是绝对的，隐私权首先要以社会性为前提，如果隐私损害社会利益，则不应予以保护，如官员公开财产问题。因此，自由是有条件的。

与当代的人权理论相对比。当代的人权理论无条件的主张个人自由，而人权的系统理论则不赞成这种原子型的消极的个人自由具有优越性，纯粹私人领域之所以具有不可替代的正当性，一方面在于它是社会多元性的基础，另一方面是不能事先知道哪些私人领域的事情具有外部性。

[1]昝廷全.系统管理模式[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音像教材出版社，2003.

[2]昝廷全.产业经济系统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2.

[3]昝廷全.系统经济学探索[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4]昝廷全.系统经济学史记：1985-2012[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4.

[5]昝廷全.系统经济学进展：2013-2014[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

[6]钟学富.社会物理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7]何正斌译著.经济学300年[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

[8]钟学富.社会系统[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9]昝廷全.传媒经济研究与拓扑传播学探索[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

[10]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龙学锋)

A Philosophical Basis of Systems Economics：SystematicalismValues

ZAN Ting-quan1，LONG Yong-chao2

(1.Chinese Center for Systems Economics Research，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China；2.Guizhou Industrial Investment (group) Co. LTD, Guiyang 558801)

In this paper，a structural view is presented that the human societyis just apart of nature which is an evolvinglargechain.On the basis ofthe relationship betweenstructure and functionof Systems Science，Weput forwardSystematicalismValuesincluding thatindividual is the structural factor of the society and the existence of the individual is the premise of the 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society.Therefore，the individual has the right to meet the needs of the maintenance of Negentropy flow which is required for maintaining personaldissipative structures，that is，to meet the basic needs of the individual survival is reasonable. " Individualis astructuralelementof society"itself containsthatindividualshouldfulfill obligationsandfunctions asa structuralelementof society. This obligation and functionconstitute not only thefundamental basis of Individual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but alsothe fundamental basisorlegitimate basis of allhuman rights.Therefore，extreme individualism is not desirable.

system；structure；functions；systematicalism；values

2015-11-12

昝廷全(1962-)，男(汉族)，安徽界首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E-mail：tingquanzan@cuc.edu.cn

F092

A

1673-4793(2016)01-0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