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2010年,我在圣彼得堡冬宫的绘画博物馆终于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浪子回家》伦勃朗的这件旷世绝作。这件作品的画册在以前看过许多,从画稿到成品,我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疑惑,因此一见到真容,那种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大师运用油画颜料和透明画法的激情在美术史上真的是空前绝后:挥洒自如、酣然畅快、老辣无忌的运笔,厚薄处理在多层次的画痕和罩染之间显现层出不穷的神韵,呈现的是绝品中的绘画性,色彩与笔法的交响。伦勃朗绘画技法的“无法之法”恰恰可以透视出经过无数次写生的锤炼、沉积和技法的升华,人世无敌手!这是他的才华和写生功力的转换,到了无痕的境界!我不由自主地感叹:上天赋予的!上天借伦勃朗之手而作,不可重复了!
写生是要功力的,功力的成就与画作的艺术成就是相辅相成的。任何事要显功夫都是要吃苦的。写生本身往往也要经受各种辛苦,我为“塔吉克公主系列”所作的《慕士塔格山啊,帕米尔神女的冰峰》是在冰山下海拔五千多米的山口写生的,那里风非常大,我的画架、画箱都用石头捆好,还要两个塔吉克男子帮我扶着,为了不让写生对象在寒风中待的时间过长,我不顾一切地疾速作画,处于兴奋状态,这是兴奋也是享受。我的《帕米尔的悍马》是在最后关头又把两米高的大画空运到喀什,再运到帕米尔戈壁滩,在戈壁的热浪烘烤中对着那匹白马写生完成的。
我的脸上又脱了一层皮,还是一种享受。
在我的塔吉克题材的创作中,写生是很关键的一环,与塔吉克人交往,记录他们的生活和形象是从写生开始的,在写生中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发现,让人兴奋,这就是创作的契机,创作草图经过多个变体,定稿之后,我会逐个找到塔吉克人的生活原型,要画人物素材。大师们都有这样的写生,德拉克罗瓦的《希奥的屠杀》中有的人物甚至请他的朋友来做模特儿;苏里柯夫的《女贵族莫洛佐娃》中的莫洛佐娃、坐在雪地上的乞丐、背景人群中的许多人物都是经过人物素材写生的;列宾的《宗教行列》中那个拄着拐棍的瘸子、普拉斯多夫许多作品中的农民形象都是写生而来的。谢洛夫为伟大的歌唱家夏里亚宾画过一幅很大的全身像,是速写,虽然寥寥几笔,却姿态神情极为精妙,不再画下去,已经是作品,也成了传世名画。我小时候在美院操场上玩,看到过詹建俊先生画《起家》中的人物,在阳光下 ,模特儿摆出动作。那时期我们家与王式廓先生同住在美院的一个宿舍,也曾见到王先生为《血衣》画人物素材,有一个农夫就是美院的模特。三十几年后我在美院教学了,也用过那个模特儿,他却很老了。写生在创作中的运用是常见的,我很重视学习这个传统,在我的许多创作中都是到最后阶段还要把画中重要形象的塔吉克人原型请到北京来,从他们真实、丰富、细腻、微妙、生动的色彩和造型中寻找那些照片等任何资料都不可取代的细节,确定我最后落笔的那一刻。
文国璋 叼羊沙尘中的骑手——塔吉克叼羊系列布面油画 200cm x 128cm 2013年
文国璋 帕米尔的悍马布面油画 200cm x 128cm 2014年
文国璋 塔吉克人的叼羊系列续篇——纠结 布面油画 200cm x 500cm 2013年
文国璋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布面油画 143cm x 93cm 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