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精神、商业模式创新与经营绩效

李　巍，丁　超

(1.重庆理工大学管理学院，重庆　400054；2.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小企业研究中心，北京　100836)



企业家精神、商业模式创新与经营绩效

李巍1,2，丁超1

(1.重庆理工大学管理学院，重庆400054；2.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小企业研究中心，北京100836)

本文从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两方面解构企业家精神，并在区分效率型与新颖型两类商业模式创新基础上，探讨企业家精神、商业模式创新与经营绩效的内在联系。运用192家制造型中小企业数据实证分析发现，创新精神对效率型和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以及财务绩效有积极效应，冒险精神仅对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和市场绩效作用显著，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积极影响市场绩效，而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对财务绩效作用显著。研究结论为中国企业推动商业模式创新，提升经营绩效提供了管理借鉴。

商业模式创新；企业家精神；经营绩效；制造型中小企业

创新商业模式已被中国各级政府视为优化产业结构，推动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举措。同时，激烈市场竞争已不仅是产品或单个企业之间的比拼，更是不同商业模式之下企业种群之间的较量[1]。但当前商业模式创新研究仍存在诸多缺憾：一方面，现有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大多运用文献综述、逻辑推理和案例研究等质性研究方法，采用量化方法的研究还不多见。另一方面，企业现有商业模式存在一定“刚性”，严重阻碍组织商业模式创新活动，需要有效识别商业模式创新的重要前置因素，以推动组织创新活动开展[2]；但目前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大多集中于概念分类、构成要素等方面，对商业模式创新驱动因素探究不足[3]。

商业模式创新作为企业重要的创造性活动，必然受到组织层面因素影响。高管团队异质性、知识管理等因素已经被证实为商业模式创新的重要驱动力[4]。企业家精神作为组织层面重要因素，是企业创新的核心推动力量，必然对商业模式创新产生影响。因此，本研究试图从企业家精神视角，深入分析企业家精神、商业模式创新和经营绩效三者之间逻辑关系，联结和深化企业家精神及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研究。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商业模式创新的内涵

商业模式是企业竞争优势的重要来源[1]，它既被认为是企业获取利润的经营模式，又被视为企业与利益相关方组成的交易网络，还被看着是以企业为中心的价值创造系统[5]。虽然不同研究对商业模式进行了大量探讨，但对商业模式创新内涵的理解还没有达成共识，不同研究从各自视角对商业模式创新进行了界定：Chesbrough认为商业模式创新是企业在技术创新的基础上对经营规则和商业范式的重新组合，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有机结合才能为企业创造出最大价值[6]；Schlegelmilch等认为商业模式创新是企业改变既有的战略规划，对企业经营管理模式进行改造重构，达到提升企业价值、促进企业成长的目的[7]；Aspara等从营销角度出发，认为商业模式创新实际上是企业的业务创新，即企业在现有的经营模式的基础上，针对顾客的潜在需求设计开发新颖的业务流程和渠道，从而提高竞争优势，实现顾客价值的持续增长[8]。

当前信息技术发展与产业生态系统演化为企业推动商业模式创新带来了新的机遇。产业生态系统是由企业与供应商、经销商、顾客，以及其他合作伙伴共同构成的企业生态网络[9]；而商业模式创新实质上就是企业对产业生态系统内现有的资源和交易网络进行创新性的优化重组。因此，从产业生态系统视角理解商业模式创新，更能够反映商业模式的本质内涵[10]。

本研究借鉴Zott和Amit的观点[10]，从产业生态系统及其演化视角，将商业模式创新分为效率型和新颖型两类：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是指企业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实施的能够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的创造性活动；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是指企业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开发全新价值主张、构建新型交易方式和拓展交易网络的创造性活动。

1.2企业家精神与商业模式创新

目前企业家精神内涵研究因理论基础与分析视角的差异而存在不同：过程论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一种“创造性破坏的过程”，特质论则强调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个体所具有人格特征和气质风格[11]。无论是过程观点，还是特质视角，本质上都将企业家精神视为一种赋予现有资源新价值的革新意识与行为，既包括企业家在创造经济价值过程中体现出的创新精神，又涵盖企业家在不确定环境进行创新性活动的冒险精神[12]。

首先，创新精神是企业家精神的核心，反映企业家积极发掘市场机遇，进行开发新产品新技术、革新组织结构、改造业务流程和开辟新市场等活动的心理倾向[13]。具备创新精神的管理者能够不断优化企业业务流程，提高科技创新投入，改进生产技术，并运用新的管理模式或工具，以提升管理与生产效率、降低经营成本[11]，有助于减少产业生态系统内参与各方的交易成本。同时，创新精神还会促使企业家主动挖掘市场机会，开发和推广新的价值主张，构建新的交易形式，并通过企业家间信息交流，以及战略联盟等活动积极探索新的市场领域、开辟新的交易渠道，从而拓展产业生态系统内的交易网络[14]。因此，研究假设如下：

H1a：创新精神对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有积极影响；

H1b：创新精神对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有积极影响；

其次，冒险精神是企业家在经营活动中对不确定机会的追求、敢于承担创新与变革后果的意愿[13]。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产业生态系统环境中，富于冒险精神的企业家积极地探索和识别市场风险，增强企业及合作伙伴对市场风险的应对能力，降低经营与交易风险，提高交易效率[11]。此外，冒险精神促使企业家主动迎接外部挑战，倡导技术与管理创新，敢于尝试新经营模式，并为此承担风险；积极拓展和挖掘新市场、新客户，建立新交易网络，为企业发展提供新动力[15]。

总之，具备冒险精神的企业家不仅能在产业生态系统的环境中识别和规避市场风险，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还主动探索新市场新领域，拓展企业交易网络，更新交易结构，有助于商业模式创新。基于此，提出假设：

H2a：冒险精神对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有积极影响；

H2b：冒险精神对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有积极影响。

1.3商业模式创新与经营绩效

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聚焦于企业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实施能够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的创造性活动[12]。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企业倡导通过提高产业生态系统中交易参与各方的交易效率，弱化生态环境中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和各种交易风险，并减少各方交易时相互沟通与协调成本，使系统内交易参与各方获得更高收益[9]；同时，通过降低系统内交易成本，以较低产品价格吸引新顾客和合作者进入产业生态系统，拓展交易网络并提高现有顾客增加购买数量，实现高水平交易数量和规模收益[16]。

综上所述，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不仅能够有效提高企业与产业生态系统成员间的交易效率，降低企业交易风险，减少交易参与各方的交易成本；还能拓展企业交易网络，提高交易频率和交易数量，获得较高的规模收益，有助于提升企业的经营绩效水平。因此，假设如下：

H3a：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对市场绩效有积极影响；

H3b：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对财务绩效有积极影响。

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关注企业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开发全新价值主张、构建新型交易方式和拓展交易网络的创造性活动[10]。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企业关注于产业生态系统内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交易方式，通过设计新的交易机制、开发新的价值主张或是构建新的合作形式，以吸引新顾客与合作伙伴，拓展交易网络、增加交易数量，增强企业在产业生态系统内的发展潜力，从而构建企业竞争优势[1]。企业创新商业模式的新颖性水平越高，企业越能在产业生态系统中占据主导地位，成为系统内不可或缺的交易伙伴，获得更高议价能力，带来更高企业价值[17]。因此，提出假设：

H4a：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对市场绩效有积极影响；

H4b：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对财务绩效有积极影响。

以上研究假设构成本研究的概念框架(见图1)：

图1　概念框架

2　研究方法

2.1数据收集

研究将中国制造型中小企业作为调研对象。对样本企业的选择依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4754—2002)标准，涵盖制造业(C类)中的31大类企业。同时，根据《中小企业划型标准规定》，将从业人员1000人以下的企业界定为中小企业。

研究数据的收集通过两种方式进行：一是在北京市某大学的EMBA和MBA班，向符合条件的学员发放问卷，在指导其填写问卷后进行回收，共发放问卷100份，回收有效问卷95份。二是经市场研究公司协助，对重庆市三个工业园区企业进行调查，向符合条件的企业负责人发放问卷，共发放问卷400份，回收153份，其中有效问卷97份。研究共发放问卷500份，回收192份有效问卷，有效回收率为38.40%。

2.2变量测量

对企业家精神的测量从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两方面进行，测量工具改编蔡华等[12]所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量表，包含11个问项。商业模式创新的测量借鉴Zott和Amit[10]的研究工具，包括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和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两方面，共计23个问项。由于经营数据属于比较敏感的信息，企业并不愿意透露经营绩效状况；同时大多数制造型中小企业并非上市公司，无法从公开数据库获取财务信息。因此，研究遵循一般惯例，改编李巍[18]的绩效测量工具，运用高级管理者主观评价的方式，从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两方面对经营绩效进行衡量，涵盖6个问项。研究涉及的40个测量问项均使用李克特7点量表进行测评。

此外，研究还引入两类控制变量：企业年龄与企业规模。企业年龄通过企业成立时间来进行计算，而企业规模则以企业正式员工数量为衡量标准。

3　实证分析

3.1信效度检验

对测量信度的检验运用Cronbach’sα值来进行。考虑到存在一阶与二阶潜变量，为更准确地衡量信度水平，研究运用二阶潜变量α值来考察信度。结论显示，6个二阶潜变量的α值介于0.836～0.924区间，均大于0.7标准值，表明测量信度水平较为理想。

同时，运用验证性因子分析来衡量测量收敛效度。分析数据表明(见表1)，二阶因子载荷大于0.5标准值，组合信度也均大于0.7标准值，AVE值高于0.5标准值，说明测量的收敛效度也比较理想。

表1　变量的信度及收敛效度检验

最后，运用皮尔逊相关系数及AVE值平方根两类指标检验测量的判别效度。结论表明(见表2)，变量之间相关系数小于0.7水平，且变量AVE值的平方根均大于相关系数绝对值，测量的判别效度达到检验要求。

表2　变量的判别效度检验结果

注：*表示p<0.05、**表示p<0.01，对角线为变量AVE值平方根。

3.2中介效应检验

为明确商业模式创新在企业家精神与经营绩效关系中的中介角色，为结构方程模型路径分析提供预设模型，研究对商业模式创新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以确定是部分中介还是完全中介作用(见表3)。

首先，将中介变量商业模式创新与自变量企业家精神进行回归，回归系数(β=0.295，p<0.001)呈显著性；其次，将因变量经营绩效与自变量企业家精神进行回归，回归系数(β=0.238，p<0.01)也显著；最后，因变量同时与自变量及中介变量进行回归，中介变量回归系数(β=0.204，p<0.01)呈显著性，自变量回归系数(β=0.198，p<0.05)减少但仍然显著。分析结果说明，商业模式创新在企业家精神与经营绩效关系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因而三者存在比较复杂的联系。

表3　商业模式创新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注：β为标准化系数；*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

3.3研究假设检验

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路径分析以检验研究假设。Amos7.0软件输出模型拟合度指标值为：χ2/df为1.503，RMSEA为0.062，GFI和AGFI分别为0.917和0.908，CFI、NFI和TFI依次为0.919、0.911和0.903，均大于0.9水平。

路径分析结论表明(见图2)：创新精神对效率型(γ=0.203，p<0.01)与新颖型(γ=0.217，p<0.01)商业模式创新，以及财务绩效(γ=0.186，p<0.05)均有积极效应，H1a和H1b通过验证。冒险精神对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γ=0.296，p<0.001)和市场绩效(γ=0.197，p<0.05)有积极作用，但对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γ=0.085，p>0.05)的影响不显著，H2b得到支持，而H2a未通过验证。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对市场(γ=0.254，p<0.01)及财务绩效(γ=0.211，p<0.01)，H3a和H3b均通过验证；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积极影响财务绩效(γ=0.305，p<0.001)，但对市场绩效(γ=0.057，p>0.05)的作用并不显著，H4b得到支持，而H4a未被证实。

图2　主效应的路径关系模型

4　结论与启示

(1)企业家创新精神不仅能够推动企业不断优化业务流程，并持续改进产品生产技术，从而提高生产经营效率；还可以创新性运用新的管理工具，提高管理和决策有效性，帮助降低产业生态系统内交易成本。同时，通过积极挖掘市场机会，开发和推广新的价值主张，从而拓展和构建新的交易结构，因而有助于提升财务绩效水平。

(2)企业家的冒险精神促使企业敢于投资于不确定市场机会攫取，通过积极的突破式变革来实现对潜在市场机会的把握，因而表现出对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的驱动效应。同时，冒险精神有助于企业通过积极的方式响应竞争变化与市场需求，因而对市场绩效有积极作用。但是，必需的变革成本与潜在的收益损失可能会消减甚至抵消市场绩效提升所带来的财务回报，因而对企业财务绩效水平的积极效果并不明显。

(3)效率型商业模式创新关注产业生态系统通过提高交易效率，实现对交易成本控制，因而对财务绩效有显著正面效应；由于交易成本降低带来的交易规模和频率提升，积极影响企业市场指标，如市场份额等。同时，新颖型商业模式创新聚焦于全新价值主张开发及产业生态系统重构，进而建立新的交易结构和模式。全新市场的开辟有助于企业财务绩效改善，但新交易结构具有颠覆性和破坏性，以及全新交易模式下市场规模还有待扩张，因而短期内并不能有效提升市场绩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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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传忠)

Entrepreneurship，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 and Business Performance

Li Wei12,Ding Chao1

(1.ManagementSchool，ChongqingUniversityofTechnology，Chongqing400054,China；2.ResearchCenterofSMEs，ChineseAcademyofSocialSciences，Beijing100836,China)

Basedontheuppertheoryanddestructingentrepreneurshipformspiritofinnovationandadventure，thepaper，distinguishingefficiency-centeredandnovelty-centeredbusinessmodelinnovation(BMI)，explorestherelationshipofentrepreneurship，BMIandbusinessperformance.Thefinding，usingdatecollectingform192manufacturingSMEs，showthatthespiritofinnovationtakeeffectsonefficiency-centeredandnovelty-centeredBMI，aswellasmarketperformance，andthenthespiritofadventureexertimpactsonnovelty-centeredBMIandfinancialperformance；meanwhile，efficiency-centeredBMIpositivelyimpactmarketperformance，whilenovelty-centeredBMIpositivelyaffectfinancialperformance.TheconclusionsprovideseveralmanagerialimplicationsforenterprisesinChina.

Businessmodelinnovation；Entrepreneurship；Businessperformance；ManufacturingSMEs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4QNGL46),重庆高校创新团队建设计划资助(KJTD20131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3XJC630010)。

2015-10-14

李巍(1981-)，男，四川三台人，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后；研究方向：企业战略与营销管理。

F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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