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争端与中美战略博弈研究

［韩］金硕洙



南海争端与中美战略博弈研究

［韩］金硕洙*作者为韩国首尔教育大学讲师。

摘要：本文通过分析南海争端中权力政治的影响，以此来研究美国和中国在南海的战略博弈。主要涉及的国家一边是美国和其他主权声索国，如越南、菲律宾，而另一边是中国。中美两国战略博弈的结果是利益集团的两极化和军事力量的增强。考虑到经济独立，区域化趋势等因素，公然的军事冲突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然而，复杂的军事力量，不同利益集团的利益冲突，使南海成为充满矛盾的区域。本文揭示了一些政策影响，并尝试为权力政治可能导致的情况建立一个研究框架。

关键字：中国；美国；越南；菲律宾；权力政治

一、引言

本文的研究目的为分析中美在南海的战略博弈。中美两国是南海地区所谓的新旧霸权国家，并在该地区展开激烈的战略博弈和影响力竞争。中国与南海问题相关国家都主张相应的主权权利和海洋权利。①김석수， （2010）， 「남중국해 분쟁의 국제관계： 파라셀과 스프래틀리군도 분쟁을 중심으로」，『국제문제』， 제10권 제4호（통권 40호）， p. 281.澳大利亚海军战略家巴特曼称“南海是海洋安全的软肋”。许多南海问题当事国对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做出有利于自身的解释，并积极介入南海问题，这些国家主张积极限制、管理海军活动。②Sam Bateman， （2011）， “Solving the ‘Wicked Problem’ of Maritime Security： Are Regional Forums Up o the Task?”， 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 Vol. 33：1 （April）， p. 2.南海权利主张国可能采取3种战略措施来应对中国的威胁：一是通过增强自身的海空军军事力量与中国竞争；二是引入美国等域外大国，谋求力量平衡；三是采取东盟协调，开展双边、多边谈判，签署地区协议等措施。南海争端最坏的局面是中国、美国以及其他的南海问题当事国之间形成两极对抗、军事对抗。这种局面将影响最具发展活力的东南亚与美国、中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韩国等域外大国的经济联系和区域化发展。然而，随着中国海军力量的快速发展，东南亚国家军事力量的增强，美国、澳大利亚、印度、日本等域外势力的介入，还存在军事冲突的可能性。

根据上述脉络，本文将分析美国、中国以及其他南海问题当事国的政策，以此来阐明事态的发展方向。权力政治作为南海问题最重要的变量，使得南海问题难以在近期得到和平解决。因此，需要提出下列问题：中美两国会在南海问题上采取权力政治吗？其他域外和域内的南海问题利益攸关国在中美霸权之争中会采取什么政策？南海问题有关国家、地区弱小国家、域外大国、美国、中国会使南海的权力政治激化吗？

接下来，文章分析中国、美国、菲律宾、越南之间围绕南海问题不断激化权力政治这一过程。菲律宾和越南由于在东盟内部影响力、号召力不足，只能采取在政治、军事方面依靠美国等域外大国来保持南海力量平衡的政策。本文也将考察越南、马来西亚向联合国大陆架委员会提交中国坚决反对的划界报告后，南海争端不断恶化的过程。本文还将阐述中国、美国以及其他主权声索国之间的权力政治斗争带来的结局；中国、美国以及南海其他国家为解决南海争端，构筑相互信赖关系的可能性。本文还将依据现实主义的权力转移理论分析中美之间的战略博弈。目前韩国学界关于南海争端的研究，主要分析了以2002年中国与东盟国家签署的《南海各方行为宣言》为核心的争端解决过程。但这些研究成果集中研究中国与东南亚南海问题当事国的矛盾，没能多角度研究美国等域外大国介入南海争端的问题，因此存在一定的局限性。2012年召开的东盟首脑会谈上，由于支持中国的柬埔寨、缅甸、老挝的反对，没有达成解决南海问题的共同声明，这在东盟历史上还是首次。2013年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的文莱主张，解决南海问题的行动纲领最好是以非外部势力的东盟为主导，中国与相关国家通过对话与合作解决南海问题。

因此，本文将研究中美这两个新旧霸权国家在南海争端中的博弈过程和结果。中美战略博弈超越了中国与相关国家的争端，并成为独立的变量，对该问题的研究是本文与现有研究成果的区别所在。通过中国、南海问题当事国、美国、澳大利亚、印度、日本、东盟、联合国、以及其他政治行为者的参与来解决南海问题，使南海成为东亚的和平繁荣之海，而不是矛盾争端之海。研究该问题的可能性也是本文与现有研究成果的区别所在。

二、分析框架

根据奥根斯基的理论，国际秩序存在层级结构。他将其比喻为金字塔结构，处在第一位的是支配国家，在此之下有若干大国，接下来依次存在中等国家群、弱小国家群、从属国家群。他还将这些国家再次分为满足（国家秩序）国家和不满足（国际秩序）国家。①A. F. K. Organski and Jacek Kugler， （1980）， The War Ledg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pp. 18-28； 박광희， （2003）， 『21세기의 세계질서， 변혁시대의 적응논리』， 서울： 오름， 페이지 63.满足国际秩序的国家是支配国家以及和支配国家结成同盟形成友好关系的几个若干大国，也包括对支配国家主导的国际秩序无所谓的弱小国家。

若干有竞争力的大国在经过产业化实力增强后，就会对现存的国际秩序及其在国际秩序内的作用逐渐不满，接着谋求与其实力相称的国际秩序内的利益和影响力。这些大国逐渐成为国际秩序支配国家的军事威胁。②중국은 과연 패권으로 나가게 될까， http：//www.hani.co.kr/arti/opinion/column/559286.html （检索时间： 2014. 8. 12）.根据奥根斯基的理论，新崛起大国的军事实力与支配国家的军事实力开始接近时，发生战争的可能性最大。崛起大国的挑战是指，崛起大国在比支配大国还弱小的时候，为促进权力转引和获得与军事实力相应的利益可能发动战争。①A. F. K. Organski and Jacek Kugler， （1980）， op. cit.， pp. 18-28.

学界对发动战争的主体有多种学术观点，奥根斯基认为，挑战国家不会等到军事、经济实力足够强大，在军事上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就会发动战争。而利维则认为，支配国家在实力被超越之前就会为了遏制或延迟挑战国家的崛起而发动预防性战争。②Jack S. Levy， （1997）， “Prospect Theory， Rational Choic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 41， No. 1. （Mar）， pp. 87-112； 김석우 외 옮김， （2001）， 『현대 국제정치 핵심논쟁12제』， 서울： 오름， 페이지 254.

在美国综合国力达到顶峰，并与苏联展开冷战的20世纪50年代，美国国际政治学家、权力转移理论的创始人奥根斯基，就把中国看作能够威胁美国霸权地位的潜在的挑战国家。③A. F. K Organski， （1958）， World Politics New York： Knopf.但是，他的理论并未得到当时国际政治学界的认可。他对美国霸权受到威胁的预测被认为与现实存在巨大差距。直到40年后的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的洞察力才被承认。

奥根斯基认为挑战国家突破现状的野心和衰退的霸权国家预防战争的诱因相吻合，爆发战争的概率在挑战国家达到霸权国家实力的80%时最高。⑤A. F. K. Organski and Jacek Kugler， （1980）， op. cit.， pp. 18-28.表示中国外交状况的四字成语也随着中国实力的增强而变化，例如20世纪50-70年代是不称霸，80年代是韬光养晦，90年代是有所作为，21世纪10年代前半期的和平崛起，21世纪10年代后半期的咄咄逼人。⑥문정인， （2010）， 『 중국의 내일을 묻다』， 서울： 삼성경제연구소， 페이지31.

自2001年中国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第一百四十三个成员国后的10年间保持年均10%的经济增长记录。2010年中国（5，878，257百万美元）在世界GDP排名中首次超过日本（5，458，872百万美元），位于美国（14，657，800百万美元）之后，居世界第二。⑦외교통상부， （2011）， （2010년 말 현재）， 서울： 외교통상부.若以实际GDP购买力评价指数PPP来看，中国（10，085，708百万美元）是日本（4，309，432百万美元）的两倍以上，紧随美国（14，657，800百万美元）之后。从GDP购买力评价指数来看，中国占美国的69%左右，所以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完成权力转移。

如果从1939年日本挑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霸权来看，当时日本仅达到美国经济实力的30%，那么中国早已经具备挑战美国的经济实力。⑧Vesna Danilovic， （2002）， When the Stakes Are High： Deterrence and Conflict among Major Power，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以经济实力为基础，中国正持续增强军事力量，促进军事现代化。

如果抛开全球层面仅从东北亚地区来看，中国在通过航空母舰进行军事投送的能力方面虽处于劣势，但是其区域拒止能力和导弹能力正在增强，这是对中国有利的。⑨이재현， （2011）， “미국의 대 동남아 재관여 정책과 동아시아 지역협력 참여： 달라진 환경과 새로운 도전”， 제7권 제1호.在国际政治中不仅能够对国家行为产生影响，还能对遏制力产生影响的，不是陆军而是海空军。①John J. Mearsheimer， （2001）， 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 New York： W. W. Norton & Company.奥巴马政府终止两场战争，进行以海空军为中心的改革，缩减陆军，在2012年1月5日的国防战略回顾中担心中美之间的军事权力转移会提前到来。②김지용， （2012）， op. cit.， 페이지 11.国家实力评价方法不同，结果会有一定程度的差异，但是可以明显得出的结论是，中国是威胁美国地位最强有力的对手。

中国和其他南海问题当事国为争夺南海地缘战略位置、海上交通通道、南沙群岛和西沙群岛的主权权利，也为了该区域自然资源的开发权、管理权而竞争，并对国际海洋法公约做出有利于自身的解释。因此，南海成为权力政治尖锐交锋的海域。③Nguyen Hong Thao and Ramses Amer， （2009）， “A New Legal Arrangement for the South China Sea?”，Ocean Development &International Law， Vol. 40-4， p. 333.随着2009年马来西亚和越南向联合国大陆架委员会提出相关海洋权利主张，在此之前一直潜伏的具有高度蔓延性和争论性的问题再次被点燃。对此，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迅速向联合国大陆架委员会递交有关主权权利问题的反驳性文件，并强烈谴责该事件。此次抗议再次向其他南海问题当事国展示了中国政府维护南海岛礁和周边水域主权权利的坚定决心。④Nien-Tsu Alfred Hu， （2010）， “South China Sea： Troubled Sea or A Sea of Opportunity?”， Ocean Development and International Law， Vol. 41-3， p. 204.

考虑到南海地缘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就像地区和外部势力的政治军事利益相互冲突的中东地区一样，争端地带理论也同样适用于南海争端。南海海域是通过马六甲海峡连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中心，地缘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南海也成为崛起中的中国，与得到主张相应主权权利的东南亚弱小国家支持的美国这个霸权国家之间展开角逐的海域。中东地区由于地缘战略位置和能源资源成为争端地带。南海由于能源和自然资源以及重要的交通通道，也成为与中东一样的争端地带。这是因为国际政治中的硬实力很可能在南海争端中展开权力政治竞争。由于可能产生权力政治冲突，东南亚国家只能采取让美国为首的域外大国介入的均衡战略。⑤Amitav Acharya， （2104）， “Power Shift or Paradigm Shift? China’s Rise and Asia’s Emerging Security Order”，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 58， pp. 158-173.现实政治中，越南和菲律宾等主权权利主张国只能采取让美国介入的均衡战略。⑥Renato Cruz De Castro， （2012）， “The Risk of Applying Realpolitik in Resolving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Implications on Regional Security”， Pacific Focus， Vol. 27-2， p. 262.

东盟成立的目标是谋求地区的安定、和平、繁荣。但是东盟的努力在国际政治权力政治的现实面前黯然失色。由于中国不断增强的军事、经济实力和美国的军事支配力，东盟的主张和作用在东南亚地区不断变弱。历史证明，处于支配地位的霸权势力在面对崛起势力的挑战时，绝对不会主动放弃自身的地位和作用，⑦Robert J. Art， （2010），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Rise of China： Implications for the Long Haul”，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 Vol. 125-3， pp. 359-391.它在面对挑战时会通过地区合作遏制挑战者，维护自身的地位。⑧Min-hyung Kim， （2012）， “Why does a Small Power Lead? ASEAN Leadership in Asia-Pacific Regionalism”， Pacific Focus， Vol. 27-1， p. 115.

中美两个霸权国家在南海展开竞争。两国势力为了明确的目的在特定地区运用实力，所以称为霸权势力。这与约翰·米尔斯海默的观点一致，他认为由于海洋的阻隔所以不存在海洋霸权势力，即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拥有有效并连续地统治所有的海洋的军事实力。米尔斯海默认为，虽然美国是世界上军事实力最强的国家，也处于地区霸权国家的有利位置，并且中国不具备与美国抗衡的军事实力，但是中国把战略目标集中于南海地区，因此其作为地区大国具有内在的优势。而作为地区大国的中国，可以用比美国更低的费用维持军事力量。①Martin A. Smith， （2012）， Power in the Changing Global Order： The US， Russia and China， Cambridge：Polity Press， p. 39.

中美两极争霸的结果就是地区安定理论在东亚不起作用，南海地区的安保状况极其脆弱。所以，如果权力转移理论生效，中美极有可能在南海爆发战争。罗伯特·吉尔平认为，霸权战争是国际体制结构矛盾和霸权权力这一根本问题所产生的结果。②Robert Gilpin， （1988）， “The Theory of Hegemonic War”， The Journal of Interdisciplinary History， Vol. 18， No. 4 （Spring）， pp. 591-613.但在南海地区，由于中美以及东南亚国家之间经济深度依赖，在短期内几乎没有爆发战争的可能。此外，南海权利主张国之间势力分布也不均衡，而其他弱小国家为自身利益也会在新旧霸权势力之间选择，这对势力均衡产生了巨大影响。目前东南亚国际关系状况为势力不对称，这最令弱小国家感到担忧。

这也引起东南亚国家增强军事实力，与美国等域外大国结盟，在战略上依赖域外大国。随着中美争霸，东南亚弱小国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和生存，一方面在经济上依赖中国，另一方面让美国等域外大国介入，以此来维持力量均衡，所以本应发挥解决地区矛盾纠纷作用的东盟目前处于危机状态。南海权利主张国要求对自身有利的主权、支配权、海洋权利等，而美国、韩国、日本以及其他相关国家则关心航行自由和贸易，确保能源供应和流通事关东北亚国家的生存。南海问题当事国提出了双边、三边、甚至多边会谈等纷繁多样的解决方案。③Michael Miller， （2013）， “The Reaction of Small States to the Advance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n the South China Sea”， Honors Theses. Paper 2273， Michigan： Western Michigan University， pp. 5-21.

为争夺该地区的石油、天然气的所有权、开发权和海洋权利，冲突主要发生在中越、中菲之间。从2013年3月开始，中国采取进攻战略，积极妨碍、干涉越南、菲律宾勘探、开发石油和天然气资源。2012年6月，越南通过了主张南海地区岛屿地形主权的法律，对此，中国一方面宣布在越南海岸发现石油海床，另一方面设立三沙市，在西沙建设军事基地，中国的南海战略在此时达到顶点，这在冷战后尚属首次。④Ian Storey， （2012）， “China’s Bilateral and Multilateral Diplomacy in the South China Sea”， in Patrick M. Cronin， ed.， Cooperation from Strength： The United States， Chin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Washington D. C.：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p. 63.2014年5月，中国强行在具有争议的西沙群岛附近部署钻井平台，造成两国关系达到1991年之后的最低点。⑤남중국해 둘러싼 ‘사랑과 전쟁’， http：//m.sisainlive.com/news/articleView.html?idxno=20381 （检索时间： 2014.8.1）.2014 年7月中国决定不久将撤出海上钻井平台，⑥중국， 베트남과 영유권 분쟁 `석유시추 장비` 철수 결정， http：//news.mk.co.kr/newsRead.php? year=2014&no=997129 （检索时间： 2014.8.11）.但是8月份宣布在西沙群岛5个岛屿建设灯塔，进一步恶化了中越关系。菲律宾宣布在巴拉望海域设置新的区域勘探可燃冰，中国反对菲律宾的这一主张，并主张一部分区域的主权和管辖权。①Robert Beckman， （2012）， “The China-Philippines Dispute in the South China Sea： Does Beijing have a Legitimate Claim?”， East Asia Forum （28March）.最近，菲律宾和中国对由5个暗礁构成的黄岩岛主张主权，双方国内都要求强硬应对。菲律宾还认为与中国协商的政治外交渠道全被封锁，所以将该问题提交给国际海洋法法庭。②스카버러섬 분쟁， 필리핀， 중국 제소， http：//www.hani.co.kr/arti/international/siapacific/571052.h tml （检索时间：2014.8.1.）； “Philippines Takes China Island Dispute to UN Tribunal，” Voice of America （22 January 2013）.

三、中国的战略目的及其实现

对美国战略包围的担忧影响到了中国的战略考虑。中国已经意识到，美国的南海构想中所包含的重返亚太战略和亚太再平衡战略是对中国的封锁。③Carnes Lord and Andrew S. Erickson， （2014）， Rebalancing U.S. Forces： Basing and Forward Presence in the Asia-Pacific， Annapolis： Maryland Naval Institute Press， p. 37.对此，中国开始在南海采取强硬政策。2012年7月中国收回东南亚共同声明，尤其对南海争端相关的东盟国家采取攻击性政策。④Kishore Mahbubani， （2012）， “Obama’s Chance to Fashion a New Global Order”， Financial Tim es （7 November）.在国际政治中同中国一起崛起的新兴势力为了扩大和保护自身利益也开始采取攻击性政策。⑤Aaron L. Friedberg， （2005）， “The Future of U.S.-China Relations： Is Conflict Inevitable?”，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30-2， p. 26.

中国独占南海可以得到以下两方面的好处：一是开发储量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二是保障能源和商品的安全通过。中国对南海的强硬政策引起了与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等大国以及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周边主权主张国的矛盾。中国意识到美国所主张的航行自由是其介入南海的幌子，是其为了维持在该地区军事优势而制定的战略。中国认为美国介入南海争端，越南和菲律宾是其推手。⑥Li Mingjian， （2012）， “Chinese Debates of South China Sea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Future De velopments”， RSIS Working Paper， No. 239 （17 May）， p. 4.

以此为契机，中国再次认识到，强大的海军实力是保护经济及安保利益的关键，而南海争端则为增强海军实力、扩大海军活动范围提供了最有利的机会。美国对马六甲海峡有极大的影响力，如果中国能够独自占领并控制南海的能源资源，那么将极大降低中国对马六甲海峡的强烈依赖程度。一旦有一天发生马六甲海峡被封锁的事故，就会影响能源供给，也将影响中国社会的稳定。⑦Patrick M. Cronin and Robert D. Kaplan， （2012）， “Cooperation from Strength： U.S. Strategy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in Patrick M. Cronin， ed.， Cooperation from Strength： The United States， Chin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Washington D.C.：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p. 12.再进一步，如果中国加强在南海的支配权，那么中国就能够进出主要海上交通要道印度洋。

正如2009年5月7日中国向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所主张的，中国几乎对整个南海提出了正式主权主张。但是，中国主张权利的九段线并不包括全部南海海域，这表明中国对其他权利主张国展现了一种妥协怀柔的态度。中国在向大陆架界限委员会递交的外交口头通牒中，并没有提及也没有说明划有九段线的地图。奥斯汀注意到九段线并不是明确的国境线。①M. Taylor Fravel， （2012）， “Maritime Security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nd the Competition over Maritime Rights”， in Patrick M. Cronin， ed.， Cooperation from Strength： The United States， Chin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Washington D.C.：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January）， p. 42.

但2010年后，中国很少在政策层面将核心利益地区作为正式用语来指称南海。②Toshi Yoshihara and James R. Holmes， （2011）， “Can China Defend a ‘Core Interes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The Washington Quarterly， Vol. 34-2， p. 45.比起“核心利益”，中国政府更倾向于用“正当主权”一词。使用主权一词并不意味着中国的意志不坚决，2012年3月，中国外交部在对南海争端海域发生的逮捕越南渔民情况进行说明时表示，南海争端是由对岛屿及其周边海域划定问题而产生的。由此可以认为，中国的九段线并不是指整个南海地区，而是争端岛屿周边12英里范围内的区域。③Christopher Freise， （2012）， “By Invitation， Mostly：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s of the US Security Presence， Chin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RSIS Working Paper， Vol. 247 （28 August）， p. 17.因此可以认为中国的南海政策并不是十分确定，它被一些模糊不清的因素所制约，可能根据具体情况及有关国家的政策而产生变化。

目前中国国内有一种趋势，主张根据国内相关法律对南海大部分地区切实、坚决地主张自己的实质性主权。中国正在海南岛建设核潜艇基地，并且通过加强辽宁号航母停泊设施，将南海舰队发展成了中国最强舰队。中国一方面通过扩大和加强海南岛的军港设施来壮大南海舰队，以应对其他权利主张国，同时在联合国推进使本国权利主张正当化的相关法律程序。

中国已经将最新型核潜艇（晋级，094型）配置给位于海南岛玉林的南海舰队。中国为了在南海部署更多海军，正在扩充位于南沙群岛的军事设施。中国正在实战部署射程在1500千米至2500千米的反舰弹道导弹。中国正在将这些导弹部署在海南岛以及中国南部的要塞地区。该地区部署的潜艇部队和导弹的覆盖半径包括整个南海地区以及马六甲海峡西侧地区。④Toshi Yoshihara and James R. Holmes， op. ci.， pp. 51-52.

中国在2010年度国防白皮书中发表了有关南海的内容。第一，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将强化对美战略遏制力以及遂行远洋作战能力；⑤Information Office of the State Council， China’s-National-Defense 2010， Information Office of the State Council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31 March 2011）.第二，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势力范围可扩展到连接起千岛群岛、小笠原群岛、塞班马利亚纳群岛、新西兰的卡罗林岛、印度尼西亚群岛等岛屿的第二岛链。

科尔预测，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在2016-2017年期间将能够在东亚海洋上发挥自己的霸权影响力。他预测的根据是，中国有能力投入巨额预算来快速增强海军实力，而美国和日本受财政上的制约，在增强海军实力方面受到牵制。⑥Toshi Yoshihara and James R. Holmes， op. cit.， p. 53.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为了使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活动限制在尽量远离中国本土的西太平洋，制定了反介入战略和区域拒止战略。反介入战略的作战目的是限制位于设定距离区域内的海洋军事力量的活动自由，区域拒止战略的目的则是能够遏制美军包括陆上基地在内的所有区域内的活动。①Richard A. Bitzinger， （2012）， “Air Sea Battle： Old Wine in New Bottles?”， RSIS Commentaries （23 August）.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装备包括长距离监控雷达、精密导弹系统、综合对空防御系统、对舰导弹、潜艇、空间及网络作战能力、卫星攻击战，甚至包括机雷。

南海作为半封闭海，是中国核战略的重要地区，因此中国一直强调在该地区维持强大的海军力量。随着中国部署巨浪-2潜射弹道导弹、固体燃料以及车载洲际弹道导弹，中国从此具备了二次核打击能力。中国已经开始着手部署能同时搭载巨浪-2导弹和晋级（094型）导弹的核动力潜艇。在美国的第一次打击摧毁中国洲际弹道导弹的情况下，中国的弹道导弹战略核潜艇将拥有第二次打击能力进行应对。②중국 최종병기 ‘核잠수함 선단’ 핵 보복 공격 능력 갖춘 진（晋）급 3～4척2014년 안에 실전배치 가능성， http：//weekly.donga.com/docs/magazine/weekly/2014/05/26/201405260500025/ 201405260 500025_1.htm （检索时间： 2014. 8. 4）.获得能够提供有效遏制力的二次核打击能力是任何核大国都公开声称的目标，正在开发三维运输设施的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国也不例外。

中国担心巨浪-2导弹无法从南海到达洛杉矶，而美国的基洛级核潜艇可以到达菲律宾近海。美国海军和日本海上自卫队也正在南海活动。中国拥有能够一次性摧毁美国最大型航空母舰的东风21反舰导弹，③미국 vs 중국… 중국 “美항모 겨냥 DF-21D 시험발사， http：//news.kukinews.com/article/view.a sp?page=1&gCode=kmi&arcid=0005709044&cp=nv （检索时间：2014. 8. 4）.但美国太平洋司令对东风21的性能表示怀疑。④中， 사거리 3000㎞ '항모 킬러' 미사일 （둥펑-21D） 배치… 日 미군기지까지 사정권， http：//n ews.chosun.com/site/data/html_dir/2013/10/12/2013101200131.html （检索时间：2014. 8. 4）.中国拥有与美国的F-22A猛禽、F-35相抗衡的歼-20隐形战机。从中国夸示自己拥有能对付美国的武器中我们可以得知，中国已经做好了应对南海日益严重的权力政治的准备。

正如冷战时期苏联在鄂霍次克海惯用的手段一样，中国正努力使南海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因此该地区的权力政治具有更广泛的含义。美国在19世纪也用类似的方式对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进行了监视。为了应对其他国家特别是美国和日本的反潜艇战略，中国正在强化核动力潜艇的能力。2013年11-12月期间中国辽宁号航母组建了航母编队，在南海远程训练一月有余，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势力。⑤中， 항공모함 랴오닝호 2014년 첫 출항훈련， http：//www.yonhapnews.co.kr/bulletin/2014/03/02/ 0200000000AKR20140302090000083.HTML?input=1179m （检索时间： 2014. 8. 4）.目前中国已经有一艘航母开始活动，⑥중국 첫 항공모함 ‘랴오닝호’ 취역， http：//news.khan.co.kr/kh_news/khan_art_view.html?artid=20 1209251400111&code=910302 （检索时间： 2014. 8. 4）.除此之外正在建造4-6艘航母。⑦중국， 자체기술 핵추진 항공모함 건조 계획， http：//news.khan.co.kr/kh_news/khan_art_view.htm l?artid=201312241537371&code=970204 （检索时间： 2014. 8. 4）.

中国为了利用软实力，在与东盟权力主张国进行多边接触时很可能转变立场进行一对一协商。中国的这种意图虽然适合提升软实力的近期目的，但是作为战略性观点和计划的一部分，当权力政治表面化时，则会产生其他效果。即便如此，作为应对美国在西太平洋和南海的支配性势力优势的战略，中国的长期战略目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四、美国的战略目的及其实现

美国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来保证它依靠重返亚太战略和亚太再平衡战略维持在东亚地区的支配地位。美国认为确保位于波斯湾的石油生命线不受中国崛起的影响是最急迫的，也是十分必要的。巴富密和帕伦特曾作出预测，随着中国成为与美国对等的竞争对手，美国的外交政策不可避免地要发生改变。①Joseph Bafumi and Joseph M. Parent， （2012）， “International Polarity and America’s Polarization”，International Politics， Vol. 49， p. 24.

据美国奥巴马政府正式公开的战略，美国已将中国看作是能够影响美国军事安全的地区强国。正如格林纳特所预测的，中国有潜力在经过一段较长时期后，成为在整个地区经济和安保领域活跃的国家。②Rowan Scarborough， （2012）， “Navy Readies for Chinese Power Grab on Shipping： US Boosts Forces in Western Pacific”， Washington Post （10 January）.基于这种判断，因南海是美国海军和空军的必经之地和作战地区，所以对美国来说，南海是重要的核心安保地区。

美国的目的是当中国威胁到它在南海的安全时，为确保航行自由，将支援菲律宾，使其能够进行自卫，发生陆上战争的情况下，将支援越南和台湾。当南海发生突发事件时，美国将动用海军和空军力量，履行友邦和同盟国的要求及公约。③James Dobbins， （2012）， “War with China”， Survival： Global Politics and Strategy， Vol. 54-4， p. 12.美国防长卡特在2010年香格里拉对话中明确表示，美国的政策是十分明确的，美国外交政策的目的就是，保证东南亚及南海地区的航行自由以及经济不受阻碍地自由发展。④Robert M Gates， （2010）， “Strengthening Security Partnerships in the Asia-Pacific”， Shangri-La Dialogu： The IISS Asia Security Summit， http：//www.iiss.org/en/events/shangri%20la%20dialogue/archive/ shangri-la-dialogue-2010-0a26/first-plenary-session-722b/dr-robert-m-gates-5086 （检索时间：2014. 8. 4）.

因南海在美国核心利益中是十分必要的地区，所以美国不会支持任何主权主张国的立场，包括中国的立场，但是美国反对采取任何影响航行自由的武力行为和其他行动。在2010年河内举办的东盟论坛中，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明确表示，南海是共同的海洋空间，同时也是共同财产。希拉里表示南海对美国国家利益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地区。克林顿敦促中国重新检讨解决南海争端所使用的双边磋商方式。⑤힐러리， “남중국해 분쟁 아시아 평화 해친다”， 경고， http：//www.asiae.co.kr/news/view.htm?idx no=2011072412265667321 （检索时间：2014. 8. 12）.虽然美国在相关协商中提出了仲裁，但是中国坚决予以了拒绝。

美国在中国问题上明显陷入了两难困境。两个世界大国在世界经济停滞、气候变化、核不扩散、应对恐怖组织等方面迫切需要彼此的协助，⑥hengxin Pan， （2011）， “Is the South China Sea a New ‘Dangerous Ground’ for U.S.-China Rivalry?”，East Asia Forum （24 May）.但同时美国又担忧中国在东亚地区的战略崛起和目的。因此，美国正在走近自己的战略伙伴印度。韩国和日本早已是美国的同盟。澳大利亚海军为了增强美国海军在南海的实力正在明显地进行转变。印度正在增加与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的军事协作。这些合作是为了长期配合美国阻止中国进入南海、改变其坚决态度而制定的战略举措。

美国战略目的的实现在斯奈德的观点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在威胁着美国的利益以及日本的安全、经济利益的中国南海地区的任何军事冲突中，为了维护极端重要的海上交通要道的航行自由，美国除了介入别无选择”。①Scott Snyder， （1996），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Prospects for Preventive Diplomacy”， Special Report， No. 18， Washington D.C.： The 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美太平洋司令部在南海中国12海里领土之外的海上正在进行军事作战和情报收集工作。

为应对中国大规模的潜艇部队，美国在太平洋部署了21艘攻击型潜艇。美国正在夏威夷部署第五代战机以应对争端。美国攻击性的空海一体战战略的基本目标就是降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作战效率。美国和南海争端地区国家菲律宾是同盟关系。以1951年的共同防御条约为基础，美国再次确认了对菲律宾的安保承诺，并承诺向菲律宾提供海岸警备艇、雷达系统以及F-16战斗机。②Ristian Atriandi Supriyanto， （2012）， “U.S. Pivots to Maritime Southeast Asia，” RSIS Commentaries （22 May）.

美国向菲律宾承诺履行保护菲海洋国境、建立海洋情报综合网、保护菲律宾不受外部势力侵犯等约定。③Aileen San Pablo-Baveria， （2012），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s： Is Aquino Way the ‘ASEA N Way’?”， RSIS Commentaries （5 January）.美国凌驾在作为一个独立机构的东盟之上，再次确认了对菲律宾的安保承诺。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用只有菲律宾使用过的名字——西菲律宾海，来命名中国的南海。希拉里的这种命名传达出了一个强烈的信息，那就是权力政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不仅如此，美国分别与越南和菲律宾进行了双边联合军事演习。美国甚至在考虑越南提出的在金兰湾驻军的提议。④미군 ‘캄란만 복귀’ 협상…중국과 갈등 도화선 되나， http：//www.hani.co.kr/arti/international/as iapacific/536105.html （检索时间：2014. 8. 4）.总的来讲，对于美国在新加坡部署联合战舰、强化在该地区的军事演习、给菲律宾军事支援、公布攻击性的空海一体战战略以及增强与越南的防卫合作等行为，中国表示强烈谴责并坚决反对。⑤Sam Bateman， op. cit.， pp. 4-5.

美国的东南亚政策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政治魅力深化、发展与东盟的友好关系。尽管美国传递出了友好的信息，但是围绕南海争端，东盟国家根据有无主权权利主张以及支持美国立场还是中国立场分为不同派别。东盟内部的这种分化在2012年于柬埔寨金边举行的东盟首脑会谈期间就可以明显看出。柬埔寨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受中国的请求，反对南海争端国际化，而菲律宾、越南、文莱、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等权利主张国却公开将其国际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暴露出来。

五、结论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科学的国际政治理论——权力转移理论，分析了在南海争端中美中两国间权力转移的过程和结果。本文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中国欲把南海争端作为两国间的问题来解决，而东南亚相关国家则欲通过美国的介入，利用均衡政策同时谋求生存和利益，因此权力政治作为解决办法浮出了水面。2014年8月在缅甸召开的东盟地区论坛外交首脑会议中，美国国务卿克里敦促道，针对中国和菲律宾等存在主权争端的国家，需要拿出缓解南海紧张局势的新措施。但中国则表示希望美国尊重中国在亚太地区的正当权益，中国直接言及南海主权问题，并反驳道中国将坚决维护国家主权和海洋权益。

针对中国的主张，克里表示在南海问题中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中国在东盟10+1首脑会谈中指出，有些国家正在夸张渲染甚至助长南海的紧张局势，这实际上是在指责美国，并且表明了中国在钓鱼岛、南海主权问题等亚太地区问题上不容外部势力干涉的决心。

在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澳大利亚期间，在议会演讲中表示“在亚太地区的驻军和任务是美国的首要政策，美国是太平洋国家，因此会继续在亚太地区驻军”。这表明美国将继续在该地区驻军。美国在东亚地区将继续维持强大的军事力量，军事力量的再调整工作也将进一步具体化。但由于国防预算的缩减会对美国的战略产生影响，因此美国将继续沿用通过东亚同盟网封锁中国的政策。

中国将不再容忍、承认美国在中国内海——南海上的高压支配力量。做出该判断的理由是中国将持续增强自己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海军力量。在中国继续主张核心利益概念的同时，美国将通过增强海军，强化与韩国、日本、台湾、菲律宾、新加坡、澳大利亚和泰国组成的同盟关系网，以及与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印度组成的战略同盟，来遏制中国的势力扩张。

因此，围绕南海争端，美国和中国的作用与反作用将持续频繁上演。在美国的军事力量和外加影响力下，东南亚国家不会轻易屈服于中国的威胁。在2010年的东盟地区论坛中，中国外交部表示“中国是大国，其他国是小国，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中国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这可以看作是中国能够给那些从美国那里追求更多支援的小国制造压力的一种隐形的威胁手段，但这并不是对所有国家都起作用。除了中国和美国，东南亚主权主张国也在增强军事实力。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在2000年之后武器投入分别增长了84%、146%和722%。越南投入了10亿美元购买了包括24架尖端苏-30在内的战斗机，投入20亿美元购买了6艘基洛级潜艇。菲律宾认识到未来在南海地区军事实力扩张的趋势将会持续，也在考虑购买潜艇。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东南亚国家权利的最终担保者，美国将继续扩大和加强对南海问题的介入。

综上所述，本文可以作出如下展望。在经济方面，中国正在快速地追赶美国，迟早会完成经济上的权力转移。以经济实力为基础，中国将继续加快增强军事实力的步伐。而美国在今后10年间，军费支出将进一步缩减，从中长期来看，会发生军事上的权力转移。从关系论的角度来说，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制造中心和购买中心。中国将通过经济上相互依存的非对称性所产生的权利的敏感性和脆弱性，对全世界各国政治发挥影响。

（原载《首尔国际法研究》2014年第2期，第21卷）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亚非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王克译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亚非语系东北亚安全教研室副教授刘吉文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