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奕曦,毕晓航,尤建新,邱国华,孔德洋
(1. 上海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444; 2. 上海发展战略研究所,上海 200032;3. 同济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92; 4. 同济大学 汽车学院,上海 200092)
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及启示
薛奕曦1,毕晓航2,尤建新3,邱国华3,孔德洋4
(1. 上海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200444; 2. 上海发展战略研究所,上海200032;3. 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200092; 4. 同济大学汽车学院,上海200092)
摘要:能源低碳转型的复杂性决定其需要创新性、系统性的治理方法和工具。为推动我国绿色低碳战略的实施,本文以转型管理理论为视角,从系统分析、转型平台建立、转型愿景制定、转型路径开发、转型联盟构建、转型试验实施和评估等七个方面系统考察了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的具体实践。在此基础上,从战略规划、协同创新、路径开放等方面总结出对我国的几点启示和建议。
关键词:能源低碳转型;转型管理;政策启示
一、引言
气候变化是国际社会普遍关注的全球性问题,也是人类面临的严峻挑战之一。自工业革命以来,因大量使用化石燃料而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已成为全球共同关注的严肃现实。在此背景下,能源问题上升为世界范围内的战略问题[1]。许多国家包括我国纷纷制定政策措施推动低碳技术发展、能源结构改善以及能源的低碳化、绿色发展[2]。2003年英国能源白皮书——《我们能源的未来:创建低碳经济》,明确指出,为应对环境变化和能源挑战,英国必须改变原有的能源政策。2007年欧盟能源技术战略计划提出,鼓励发展低碳能源技术,面向一个低碳未来。《2009年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提出以发展新能源为核心,进一步推动节能和提高能源效率的战略框架。2014年,国务院发布的《能源发展战略行动计划(2014-2020年)》,强调要推动能源发展转型,坚持“节约、清洁、安全”的战略方针,实施绿色低碳战略。我国“十三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要深入推进能源革命,建设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现代能源体系。
然而,能源的绿色、低碳转型并非易事,一方面,该过程涉及技术、市场、政策、文化等不同要素以及企业、消费者、政策制定者、科研机构等不同主体,需要交通、工业、建筑和电力等部门的共同推进;另一方面,以化石燃料为基础的碳基技术已嵌入社会的技术系统、主体网络和规则体系中,社会进入稳定的“碳锁定”状态[3]。这些都使低碳技术的应用和扩散速度较为缓慢,忽略此复杂性的能源转型治理政策收效甚微[3]。因此,如何抓住技术变革的契机,探索创新性的管理工具和治理方法,实施低碳转型战略,成为世界各国关注的焦点。
目前,荷兰在能源低碳转型方面走在世界前列,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欧盟项目负责人龙迪曾明确指出荷兰的能源转型经验值得包括中国在内的众多国家学习和借鉴*参见中国经济导报:http://www.ceh.com.cn/ztbd/jnjpzk/210307.shtml。。其中,荷兰的关键举措就在于引进转型管理(Transition Management,TM)理念和方法[4-5]。早在20世纪80年代,荷兰就开始开发利用可再生能源,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举措,但实施效果却不尽人意。荷兰政府逐渐意识到,能源转型是一个长期过程,且涉及不同要素和主体,忽略任何环节都难以奏效。在此背景下,2001年,荷兰第四个《国家环境政策计划》明确提出,运用社会—技术转型(Social-technical Transition)理念和转型管理方法来推动能源的低碳和可持续转型(VROM,2001)[6],这是荷兰政府首次将转型管理引入到政府决策中。
TM是一种全新的治理理念(模式),这一理念的形成依赖于强调自然选择和变异的达尔文进化论,其目的是为实现可持续转型创造动量和契机,从而解决社会体系中长期存在的痼疾(Persistent Problem)[7]。在TM方法的指导下,荷兰的能源低碳转型取得突破性进展。截至2013年,荷兰国内可再生能源已经占据一次能源消费的4.5%。随后,英国、丹麦等国家陆续将TM理念引入能源、交通等领域,并开展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我国学者洪进等(2010)也对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实践予以关注和介绍[8]。本文将在此基础上,深入分析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的具体做法,并总结其经验教训,以期为我国能源转型管理提供参考借鉴。
二、TM—面向可持续发展的新型治理模式
(一)社会—技术转型的内涵
当今,在社会发展进程中许多部门和领域,如能源、水利、交通、农业等均面临着可持续发展的挑战。Rotmans、Kemp、Rip等一批学者在研究可持续发展过程中,逐步认识到,可持续发展的挑战与上述众多部门中观察到的强烈路径依赖和锁定相关并为之加剧,因此开始致力于将转型概念引入到可持续发展研究领域中[9-10]。随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和政府开始关注社会—技术转型。
这些学者认为能源、水利、交通等部门均可被定义为社会—技术系统(Social-technical System,STS),该系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研究单元,由行为主体(个人、公司、其他组织、集体行动者)、体制(社会和技术规范、法律法规、行为标准)、物质材料实体和知识等要素组成,这些要素之间相互影响、互相依赖,共同完成某种社会功能[11-12]。在已建立的社会—技术系统中,已有技术与用户行为、生活方式、互补性技术、商业模式、价值链、组织结构、法规、体制结构和政治结构交织在一起,使社会—技术系统经历持续的增量变化而非剧烈变革,而这些增量变化在很大程度上不足以应对普遍的可持续发展挑战[10]。因此,要解决此类持久性问题,必须走社会—技术转型(Social-technical Transition)道路,从更为系统综合的角度来认识这些问题,在体制、行为等方面进行根本性变革。
社会—技术转型从实质上而言是导致STS发生根本性变革的过程,该过程具有以下特点[13-14]:①STS内的协同演化和多维度变革。在社会—技术转型中,新产品、服务、商业模式和各类组织不断涌现,技术、物质、组织、制度、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不同维度都会发生深远变革。②社会—技术转型涉及广泛的参与主体。企业、消费者、政策制定者、科研单位等不同主体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③社会—技术转型通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至少需要40-50年的时间。
与其他研究低碳和可持续发展的方法相比,社会—技术转型理论的研究视角更广泛(Geels,2012)[15]:新古典经济学、深生态学、产业生态学等虽然都对经济发展与环境问题进行了探讨,但都只强调了可持续发展的某一个或某些维度,而社会—技术转型理论则强调不同维度的协同演化和内在互动,因此能更加全面地理解和推动可持续发展。
(二)TM的基本理念和经验准则
社会—技术转型本身的复杂性和系统性要求我们必须以一种新的方式看待我们所面临的难题,同时也必须有一套新的治理方法[9]。TM理论即是在这种背景和认知下兴起的。TM理论的一个突出贡献在于认为,虽然转型本身具有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但可以对其进行有效管理。
在实际管理过程中,TM并不过多聚焦于具体的结果,而是强调复杂性思考和过程导向,注重变化—选择—保留机制的形成和运作,其基本理念是:开启转型的过程、形成有利于转型的机制、建立以目标为导向的调整模式。这种理念在复杂性、不确定性和连贯性之间取得平衡[16-17]。
预期、学习和调整是TM的核心要素,强调演化导向、多角色治理和自适应性,通过学习来引导转型,干中学,学中干,在整个转型过程的不同层面累积学习经验,制定和调整各种政策,通过持续不断的学习和经验总结做出集体性的选择。需要强调的是,TM并不是对现行政策的否定和批判,而是通过把现行政策放在一个更加长期的转型角度,从而为现行政策创造价值增加值。
社会—技术转型的复杂性意味着TM在具体实践中需要充分考虑复杂系统的特点及其在管理中的具体体现。因此,转型学者以转型实践为基础,针对复杂系统的特性,提出了TM的原则,如表1所示[18]。
表1 TM的理论原则
(三)TM的循环周期模型
TM本身并非蓝图式的、有明确步骤的计划,而是采用启发式逻辑,强调重复迭代式决策。为了将TM的基本理念转化为可操作流程,Kemp等人设计出一个具有循环结构的TM模型,通过该模型,可以组织和协调系统中各领域的活动(如图1所示)。在具体实践过程中,荷兰能源低碳转型治理即以该TM循环周期模型为基础展开。
图1 转型管理周期模型[19]
从图1可以看出,TM循环周期模型包含四个环节:(1)建立转型平台(Transition Arena),社会行动者特别是转型的“先行者(Frontrunners)”在转型平台中进行分析讨论,并就转型问题进行分析建构,在此基础上建立转型愿景(Transition Vision)。(2)在战术层面上建立行动者联盟,将转型愿景转化为转型路径(Transition Pathway),并确立转型议程(Transition Agenda)。(3)在运作层面上,要动员社会公众,在公众的支持下实施转型试验(Transition Experiments)和各种创新项目。(4)在每一个循环周期中,社会行动主体都要在转型平台中根据转型试验和实践所获得的内容和知识对转型愿景、路径、转型试验以及转型过程本身进行评估和学习,并根据评估和学习内容对上述内容进行调整,引发调整下一个周期的问题和潜在的解决方案。
三、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实践分析
(一)系统分析和转型议题的确定
荷兰能源转型管理始于一份未来能源情景研究报告。2000年荷兰经济事务部开展了一项长期能源供应战略研究,通过对国内外能源系统的分析形成一份“2050年能源和社会”情景报告[20]。该报告在对经济增长、工业发展和能源消费等发展趋势以及未来能源供应分析的基础上,提出了能源系统的四种情景:全球整合(Global Solidarity)、全球化市场(Global Markets)、区域网络(Regional Networks)和区域分割(Regional Isolation),并确定了可持续能源体系的三大标准:能源供应安全、能源经济效率提高、对环境和社会影响最小。项目组成员对各个情境中的能源需求、供应和生产情况进行了详尽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四个主题:新气体(高效、绿色)、能源链效率(在能源生产和使用的所有环节,提高能源开发和使用效率)、绿色能源(生物质能的国际化)和可持续交通。这四个主题被认为具有普遍适用的鲁棒性,无论在上述哪一种情境中,这四个主题均能实现荷兰能源的可持续发展。
随后经济事务部邀请荷兰中央规划局(Central Planning Agency)和一家德国独立研究机构对该情景分析报告进行评估,并组织多次内部讨论会、专家讨论会对这份报告进行分析。结果表明,上述四个主题得到相关主体的认可和市场的支持,考虑到现有世界先进能源技术以及荷兰在世界能源技术中的地位,这四种方案被认为是适合荷兰能源转型的方法。最终,经济事务部将“能源供应安全、能源经济效率提高、对环境和社会影响最小”确定为荷兰能源系统低碳转型的整体愿景;将战略目标确定为,在2030年前实现CO2排放比1990年下降40%-60%;将新气体、能源链效率、绿色能源和可持续交通作为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的四大议题。另外两大议题(可持续电力和建筑环境)也在后来被加入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中,最终形成了能源低碳转型六大议题。这些转型议题成为荷兰能源转型管理的核心和焦点[21]。
(二)转型平台的建立
在经过系统分析和准备阶段后,经济事务部针对每一项转型议题成立了一个单独的转型平台,以此来推动转型愿景的形成和转型成员的交流。转型平台本质上是一个开放的动态创新网络,平台成员本身及其之间的协调互动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转型的成败。在转型平台成员的选择上,首先是经济事务部任命转型平台的主席,然后由主席选取来自工业、研发等领域的主体加入,共同组建转型平台。选择平台成员不是基于他们的能力、政治身份或地位,更多的是基于其对能源转型的热情、积极性和潜在贡献。表2为荷兰每个转型平台人员的构成情况,可以看出,平台成员以企业为主,民众代表较少。企业代表中大企业较多,中小企业较少。另外,政府人员的参与度比较低,而科研人员在不同平台的参与度存在较大差异。
表2 转型平台人员构成情况一览表[22]
*表示来自荷兰各市、省、区域代表以及国家咨询委员会的代表。
(三)转型愿景的制定
转型愿景的形成是转型平台成员首要的核心任务。在荷兰能源转型管理中,六大转型平台成员基于能源转型的总体愿景和《2050年能源和社会》报告进行讨论,继续深化并提出各自平台的转型愿景。由于转型平台成员具有不同的背景和利益诉求,因此沟通、协调和整合机制对于整合不同成员的观点和期望,进而形成转型愿景至关重要。平台成员通过大量的内部会议进行讨论,同时还要和平台外的主体进行互动和咨询,进而达成共识,制定各自的能源低碳转型愿景。
以绿色能源转型平台为例,该平台为生物质能领域内的相关主体提供了相互交流的机会,同时也为该议题上持不同意见者提供了沟通渠道。经讨论发现,虽然平台成员在开发生物质能网络和实施某些具体想法方面表现出共同的兴趣,但对于各类生物质能的产量预期,以及生物质能的最优加工和处理方式等方面仍存在较大分歧。虽然并不是所有主体都同意此类细节问题,但最终平台成员在一个较为宽泛的层次上达成了共识,并对未来愿景达成一致:在2030年前,绿色能源(以生物质能为主)占一次能源供应的20-40%。这意味着2030年荷兰热力生产、电力生产、化学制品、材料生产以及交通动力所需能源中,绿色能源占比将分别达到17%、25%、25%和60%。由于荷兰国内农业生产有限,因此大部分生物质能(60%-80%)需要进口。其他转型平台的愿景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这些转型愿景既有定量描述的,也有定性描述的。
(四)转型路径的开发
转型平台成员为每项转型议题设计出战略愿景后,在战术层面,能源转型管理的核心任务就是为转型愿景设计各种可能的转型路径。转型管理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要保持各种转型路径的开放性,政府要组织和鼓励各方主体进行讨论。另外,由于能源系统本身具有较强的不确定性,涉及能源价格、能源供应以及新能源和技术的开发等方面,因此,荷兰的能源转型管理强调在转型情景框架下,设计一揽子转型路径和议程以应对上述不确定因素。由于转型路径是后续转型试验获取公共资助的标准之一,因此转型路径必须受到经济事务部的官方认可。图2列举了不同转型议题框架下的不同转型路径,例如,为实现2030年荷兰能源整体生产链效率提高20%-30%的目标,转型平台成员提出了三条转型路径:农业生产链的可持续、造纸业生产链的可持续和生产系统的更新。
(五)转型联盟的成立
转型平台成员在开发出各种转型路径后,在运作层面,以扩大、加深、规模化现有举措为目的的转型试验将陆续展开。同时,在运作层要扩大转型管理网络,建立转型联盟,吸收更多主体参与进来。
图2 荷兰能源转型管理整体框架
在荷兰能源转型管理中,转型联盟主要由政府、企业、技术开发商、研发人员、非政府组织构成。有些转型联盟是自发组建,而更多地是由经济事务部支持建立。例如,荷兰生物塑料企业在没有政府部门参与的情况下,建立了自己的转型联盟—生物塑料联盟(The Community on Bioplastics)。该转型联盟不仅推动了相关主体进行交流和讨论,而且还提供与政府、社会沟通的渠道,实现了生物塑料产业的快速发展。
建立新的转型联盟并非易事,单独依靠企业自身很难完成,需要政府通过政策法规加以引导和推动,经济事务部成为推动转型联盟建立的重要机构。经济事务部成立了引领服务台(Trendsetters Desk),其主要为转型联盟和转型试验等活动提供服务,包括财政支持、政策和法规支持。经济事务部还进而成立了“转型支持联盟”(Support Transition Coalitions, OTC),主要为转型试验联盟提供财政支持,推动联盟开展可行性研究,所有转型联盟可获得两万(最高五万)欧元的支持。另外,荷兰能源转型管理中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经济事务部与其他五个政府部门(外事部、环境部、交通部、财政部和农业部)组建的部门间能源转型指挥部,指挥部设在经济事务部。目的是推动内部协调合作,整合现有政策框架与能源转型政策。在荷兰能源转型管理中,多主体参加的能源转型联盟已超过75个,并且从事能源转型和社会探讨的社会团体数量在逐渐增多。
(六)转型试验的实施
随着转型联盟的不断成立,转型平台和联盟成员也在不断实施各类转型试验,转型试验的目的是评判新能源系统在现实环境中的表现和周围主体的反应。荷兰能源系统转型试验始于2005年,由于荷兰当时的能源和创新政策工具难以满足转型试验的要求,因此经济事务部陆续出台了新的财政政策以支持转型试验。其中最关键的一项财政政策是UKR(Unique Opportunity Scheme)计划,该计划以具体的转型试验为资助对象,首次用于支持2003-2004年转型试验的拨款达150万欧元,以进行能源转型可行性研究,在随后的几年里提高至3500万欧元。此外,UKR计划还吸引了大量的私人资本,截止到2007年UKR计划共吸引私人资本达20亿欧元[184]。
为获取财政支持,转型试验需满足下列条件:成为官方认可的转型路径之一;试验涉及较多利益主体;参与转型试验的主体均有明确的学习目标。在荷兰能源转型期间,转型平台和联盟成员通过交流沟通,形成了80个转型实验设想,并最终形成70套具体方案,涉及新气体、生物质能、能源效率和产业生态化等。
图2列举了与各个转型议题和路径相联系的转型试验。在荷兰能源转型管理中,每个转型议题框架下均实施了多项转型试验,并且转型路径和愿景、转型试验和路径之间并非单纯的对应关系,同一转型路径下往往有多项试验与之配套,共同探讨各路径的可行性。
1. 在能源链效率转型议题框架下,基于造纸业产业链的可持续性路径,荷兰造纸业联盟实施一项转型试验,试验目标为2020年前实现整个造纸产业链节省能源50%,该目标通过整合造纸产业链内各个主体,包括原材料供应商、设备供应商、终端消费者和废物处理商来实现。
2. 绿色能源转型议题涵盖五项转型试验,荷兰在生物质能产业内进行了三场转型试验:一是针对甲基叔丁基醚的污染,进行生产转换和替代;二是利用生物乙醇对乙基叔丁基醚的生产流程进行重组;三是生产商利用棕榈油生产生物柴油。沿着生物塑料这条路径,荷兰进行了两场转型试验:一是实现生物塑料的自我发展;二是实现生物塑料产品的高附加值生产。
3. 新气体转型议题框架包含四个转型试验:一个是沿着微型热电联产路径,在UKR计划的财政支持下,在荷兰格罗宁根选取50个家庭进行微型热电联产的试点试验。试点中每个家庭通过天然气锅炉实现热力和电力的自供,而多余的电力可以出售给电厂。2007年试点家庭数量已达到1000家,最终将拓展到10000家。第二个是沿着绿色气体路径,在泽沃德的圩田地区开展生物质能发热的转型试验。第三个是沿着清洁天然气路径,开展液化天然气替代柴油的试验。第四个是沿着节能温室转型路径,开展将CO2输送到园艺部门的温室以实现节能的转型试验。
4. 可持续交通转型议题涵盖三个转型试验:一是沿着生物燃料转型路径,在荷兰特诺珍市开展大规模的生物柴油生产试验;另外两个是沿着天然气转型路径,在荷兰北部开展私人汽车压缩天然气推广和试验,并在哈勒姆市开展公交车天然气化的转型试验。
5. 建筑环境转型议题也包含三个转型试验,这三个试验主要遵循开发和支持创新路径:一是在荷兰Heerlerheide中心开展利用矿井水为建筑供热或制冷的转型试验;二是在荷兰埃因霍温市利用废木材为当地居民供热;三是在鹿特丹开展“余热试点项目”,主要是利用位于鹿特丹港的企业生产余热为鹿特丹南部的居民供热。
(七)转型的监测和反思
监测、评估和反思是转型管理的重要环节,通过对整个转型过程的适时的监测和反馈,可以对转型管理进行及时调整和完善。荷兰经济事务部在开始能源转型管理之初,就非常重视对整个转型流程的监测和反思,注重内外部的批评、质疑和评估,努力克服经济事务部的习惯和政策,不断出台新的政策措施适应能源转型的需求。其中最关键的一次体制变革发生在2005年,当时经济事务部成立了名为TFE(Taskforce Energy Transition)的咨询小组,该小组由知名社会专家组成,成员主要来自于企业和政府部门,主席为壳牌公司CEO。TFE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整个能源转型流程进行监督,对经济事务部制定的能源转型政策提出建议,选择前景良好的技术创新路径,确定能源转型的战略方向,确保政府政策既要考虑能源供应,还要考虑公众接受度和公众关注的问题,如住宅等。TFE成为荷兰能源转型管理监测评估的重要平台,也成为整个转型管理的关键主体之一。TFE在2006年5月向荷兰政府递交了一份转型行动报告,提出26个转型路径,并建议将财政资金由每年10亿欧元增加为20亿欧元,并进一步呼吁应坚持政策的连贯性和一致性。
四、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管理的评估
在荷兰经济事务部最初启动能源转型管理时,转型管理的概念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仅仅停留在试验项目阶段。随着转型管理活动的逐步成熟,越来越多的主体开始加入进来,共促转型议程,开展创新项目和转型试验。广大学者提炼的相关理论、政策制定者修订的政策流程以及所有参与者制定的能源治理途径使得转型管理的概念日益清晰。
整体而言,荷兰的能源转型管理初告成功,主要体现在:①开发了不同方案的能源转型情景、转型目标、转型路径等,不同的方案通过自下而上的方式进行探索。②决策制定方式发生了深刻变革并体现出对创新的支持。在荷兰能源转型管理流程中,能源转型政策更多体现在支持而非控制上。转型管理政策成功地鼓励了创新者,并支持和推动了转型试验的开展,提高了公众的紧迫感,吸引了政治注意力,使得整个政策制定流程更加开放。③能源转型本身具有较强的不确定性,其主要基于情景研究,通过开发一揽子转型方案来应对各种不确定性。同时,在转型议题框架下制定了一系列转型战略(转型议程),并与不同的转型路径相联系,进而通过多个转型实验探索转型路径的可行性。整个转型管理流程处于开放状态,为各种路径选择和方案提供了广阔的竞争空间,避免过早锁定于某一特定路径。④经济事务部表现出较强的反思能力,不断完善能源转型管理流程,基于政策和社会学习的自我调整机制成为能源转型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⑤荷兰能源转型管理推动了该领域内各类主体的聚集,为小生境创新提供了空间,促进了政策一体化进程,有助于政府部门内部以及政府部门与其它主体之间密切合作。
当然,荷兰能源转型管理虽然整体较为成功,但仍还存在一些问题和不足,包括缺乏公众的广泛参与、转型进程较少涉及新兴主体、缺乏对荷兰能源系统的全面分析等。
五、启示与建议
正如洪进等(2010)[8]指出的,TM理论虽然产生于荷兰,主要应用也在欧洲发达国家,但该理论能够为我国能源转型和绿色发展提供新的研究视角和治理工具,弥补我国现行政策法规的不足,同时,符合我国环境治理的总体趋势。因此,荷兰的能源转型管理经验对于推动我国能源低碳转型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一)从战略层面正视能源转型的难度与复杂性
能源转型属于社会—技术转型的范畴,在转型中,技术、制度、政治、经济、文化等都会发生深刻变革,涉及企业、消费者、政策制定者、科研机构等不同主体,且通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经验表明,低碳转型不是单纯提高可再生能源或非化石能源比重,而是整个能源体系的结构性变化,期间还涉及各种利益主体之间关系的重构。相比世界国家和地区,我国能源转型的难度和复杂性可能更大。一是由于我国能源消费总量大,并且在2030年之前仍将处于能源消费增长阶段。二是我国能源结构极不合理,煤炭消费占比高而清洁能源消费占比较低。因此,必须从战略层面高度重视我国能源低碳转型的长期性和复杂性,避免简单化理解能源转型或者延缓能源转型进程。就当前我国能源发展形势来看,要解决传统能源产能过剩、可再生能源发展存在瓶颈制约、能源系统运行效率较低等突出问题,就必须创新能源体制机制,通过化解煤炭行业和煤电过剩产能,着力解决弃水、弃风、弃光问题,稳步推进电力和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提高能源系统整体运行效率等措施,大力推进能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二)全面开展能源系统分析和战略规划
荷兰的能源转型实践表明,能源低碳转型战略的有效实施依赖于全面的能源系统分析,这不仅能够为能源变革提供坚实的基础,更重要的是能够充分了解能源转型可能涉及到的部门和主体,包括行为、体制、结构、文化等,以及政策、体制和外部创新人员之间的动态联系。系统分析的焦点不能只局限于能源供应以及占主导地位的现行能源域,应基于系统和可持续发展视角,突破现有的能源边界,从经济、社会和生态三大领域,宏观场景层(Landscape)、中观域层(Regime)和微观小生境层(Niche)三个层次,市场、经济、社会、资源、环境、设施和政策多个方面不断拓展关注点,从而提出转型愿景和方案。
因此,推动我国能源低碳转型,必须树立“顶层设计”的系统性思维,全面开展能源系统分析,尽快制定长期能源转型战略,并以长期战略目标指导短期和中期目标,加快制定“十三五”能源发展规划和2030年能源转型战略规划。通过制定长期战略规划,明确整个能源低碳转型进程的重点领域、基本步骤、各类转型活动之间的关联性、转型所需各类资源以及对转型预期等内容。同时,还要积极为整个进程(特别是转型的初始阶段)争取各种支持,包括能源应急体系和能力建设、能源国际合作、能源统计制度、能源体制改革、电力体制改革和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能源领域法律法规等。
(三)建立能源转型联动和协同创新机制
由于能源低碳转型涉及多区域、多部门和多主体,不同主体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因此,不同区域、部门和主体的联动和协同创新对于转型合力的形成至关重要。
一方面,荷兰能源低碳转型经验表明,在战略层面建立一个能源的低碳转型团队对于推动不同区域、部门、主体之间的沟通、协调和联动具有重要作用。该转型团队由政府建立,团队领导由政府任命,但团队成员并不局限于政府部门。团队成员的选择应体现战略和执行双重视角,主要包括中央及各级地方政府代表,以及交通、建筑、工业、电力等领域专家(包括企业人员和学者)。推动我国能源低碳转型,可以借鉴荷兰的成功经验,在国家层面成立能源转型战略咨询委员会,成员由中央政府、国务院各部委、各地方政府代表,以及科研院所、智库、NGO、企业的专家学者等组成。作为能源转型的主要推动者,该委员会主要负责能源转型计划的落实推进、会议组织、人员调配等事项,增强各类能源主体之间的沟通和交流,破解相关利益协调机制匮乏、区域协调不畅等难题。
另一方面,能源低碳转型治理需要破除结构和制度障碍,包括法律法规、体制机制、经济和技术条件,同时涉及消费者习惯、基础设施甚至消费文化等领域。而消除这些障碍就需要将不断扩大的转型网络打造成强有力的行动者联盟,联盟和集体行动对于破除现行能源域的“高碳”锁定具有重要影响。因此,要确保我国能源低碳转型战略的顺利实施,还需要适时组建能源低碳转型战略联盟,成员包括政府、企业、社会组织、消费者等,尤其是煤炭、石化企业,以及各类新能源企业。此外,还需要定期组织各类主体之间的交流和讨论,确保能源转型过程中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一致性和协同性。
(四)构建广泛的能源转型基础
由于能源低碳转型涉及不同维度和领域,而不同主体也拥有不同的资源,因此在能源低碳转型过程中,需要建立广泛的转型基础,吸引不同的差异化(如背景的多样化、能力的差异化、社会网络的差异化等)的成员加入转型进程,如企业主体、消费者、政策制定者、社会组织、学者等。其中,新进入者和消费者备受理论界关注。
一方面,现行能源域中已有的占主导地位的主体,如大型能源企业往往具有雄厚的资本和相关经验知识,这些主体的积极参与能够为能源低碳转型提供较强的资本支持和经验指导。然而,现行能源域中的锁定机制和既得利益使得这些主体在转型过程中更倾向于较为温和的“增量式创新”而非“激进式创新”,使得现有的不可持续基础设施和现行域并未受到根本性影响。而能源的低碳转型涉及整个能源系统根本性的变革,需要大力发展非化石能源,推进能源供给革命。在此背景下,广泛吸引来自现行能源域之外的新进入者参与能源低碳转型具有重要意义。新兴主体往往能够带来创新性的方法,从而成为转型中一个重要的创新源泉。另一方面,消费者,特别是私人消费者是转型过程中重要的创新源泉。通过建立消费者与企业之间的双向互动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推动市场、技术的协同发展和创新。因此,在能源低碳转型过程中,当主体网络并未包括消费者和民众时,转型管理所强调的关键性议题并不能得到有效解决。
我国的能源低碳转型要建立广泛的转型基础,需要在培育新进入者和消费者两方面共同发力。一方面要鼓励低碳能源开发利用,加快发展各类新能源。推动能源供给革命,建立多元供应体系,着力发展非煤能源,形成煤、油、气、核、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多轮驱动的能源供应体系。另一方面,也需要群众的广泛支持和参与,改变公众的观念,同时影响公众的能源消费行为。能源管理部门需要将我国能源系统分析、转型愿景、路径和议程等内容对民众以公开,并积极传播低碳能源理念,凝聚共识,吸纳更多的民众加入到低碳能源消费的行列中来。
(五)保持能源转型路径的开放性
一般的政策制定往往围绕短期和中期目标展开,具有单阶段和滚动式特征,而能源低碳转型管理需要面向长期愿景,利用“后推机制(Backcasting Mechanism)”为短期和中期目标制订提供长期视角和分析框架,同时充分调动社会各行动主体积极参与转型进程。然而,由于能源低碳转型本身具有较强的不确定性,在制订转型愿景和转型路径时,通过开发一揽子转型方案来应对各种不确定性。例如,我国新能源汽车发展的主攻方向和技术路线一直存在争议,经过多年的实践和探索才最终明确,即以纯电驱动作为汽车工业转型的主要战略趋向,重点发展插电式混合动力、纯电动和燃料电池汽车。
因此,我国的能源低碳转型流程需要处于开放状态,政府应该努力保持能源转型路径的开放性,为各种转型愿景和路径选择提供广阔的竞争空间,并且不断吸纳新的转型路径,同时还要根据转型试验以及经验累积,对各种转型路径进行持续评估和调整,避免过早地限定于某一特定路径。例如,实施天然气、电力替代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加快开发页岩气,提高能源系统整体运行效率,实施能源互联网战略等都是可行的转型路径,但要避免转型进程过早地锁定在某一特定路径。因为某些愿景和路径在转型初期可能不被看好,但是随着转型的深入以及经验的积累,可能会被证明是更优的选择。
(六)加强能源转型进程的评估和反思
评估和反思整个转型进程以及目标愿景,是能源低碳转型治理的关键环节,原因在于学习是整个转型进程中的核心要素。在荷兰的能源转型实践中,虽然TFE的成立可以加强对整个转型管理流程的反思,但仍然缺乏对未来的思考。因此,在我国能源低碳转型过程中,政府需要对转型目标、实施路径和重点项目等进行适时监督、评估、反馈和选择。要及时分析各种行动计划是否有利于了解转型中环境、经济、社会、文化和体制之间的一致性和连贯性;探讨所采取的行动和试验是否包含了进一步学习的潜力;监督其他行为主体(尤其是传统石化企业)是否把能源转型目标作为行动指南,并根据转型试点和转型过程中获得的新知识在战略层面进行调整和完善。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能源低碳转型治理是一个周期循环的过程,转型愿景、路径和试验等都应根据学习经验和评估结果不断进行调整。因此,要加强能源低碳转型试点建设,通过试点建设及时总结经验并在全国其他地区复制推广。此外,还需要加快建设高端能源智库,充分发挥第三方机构的评估作用,对我国能源低碳转型的行动计划、重大决策、重点项目和试点示范等进行客观评估,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并对未来能源转型愿景和目标进行展望和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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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王延芳)
收稿日期:2015-11-13修回日期:2016-06-11
基金项目:国家科技支撑计划(2015BAG11B01);上海市软科学研究计划重点项目(16692104000);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2015M581582)。
作者简介:薛奕曦(1982-),女,河南焦作人,上海大学管理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创新管理、转型管理。
中图分类号:F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9753(2016)07-0056-10
Management of the Transition into Low-carbon Energy System in the Netherlands and Its Implications
XUE Yi-xi1, BI Xiao-hang2, YOU Jian-xin3,QIU Guo-hua3,KONG De-yang4
(1.SchoolofManagement,ShanghaiUniversity,Shanghai200444,China; 2.ResearchInstituteofShanghaiDevelopmentStrategy,Shanghai200032,China; 3.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4.AutomotiveSchool,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
Abstract:The complexity of transition to low-carbon energy system calls for innovative and systematic management methods and tools. To promote the implementation of green low-carbon strategy in China,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the practice of transition management in the transition to low-carbon energy from seven aspects: system analysis, establishment of transition arena, formulation of transition visions, development of transition pathways, formation of transition alliances, implementation of transition experiments and monitoring and evaluation.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we sum up the implications for China such as making strategic planning, conducting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and maintain path choices open.
Key words:transition to low-carbon energy; transition management; policy impli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