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舒妍
早在2013年就有密室设计公司成立,为密室逃脱店设计主题并装修。但是并非所有的密室老板都领情。他们更愿意亲力亲为,并把这看作经营密室的乐趣之一
1997年,文森佐·纳塔利编剧并执导的电影《异次元杀阵》(《Cube》)上映。影片中6个陌生人被困于结构精密而又机关重重的密室,为逃出密室各显身手不择手段。密室逃脱文化便由此开启。
2004年,一位本名高木敏光的日本人以TAKAGISM之名开发出了一系列密室逃脱游戏。《深红房间》作为此系列的第一款游戏,当时宣称“全世界也只有不到4000人可以走出这间屋子”。这款游戏迅速风靡全球,从此以后,各类密室逃脱类电子游戏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2012年,真人密室逃脱作为一种新兴的娱乐方式,正式进入中国大陆。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全国各大城市涌现了大量真人密室逃脱体验店,也出现了一批忠实的密室玩家。
2016年,北上广深等大城市从事密室逃脱行业者人数过万。据不完全统计,广州目前共有密室124家,而这个数字在北京是280,在上海是206。
密室逃脱作为一种解密类的娱乐活动,无法“二刷”。而玩密室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批人,为了招徕更多的回头客,密室设计师能做的只有更换和增加主题。
“设计密室比玩密室难一万倍,用掉的脑细胞数量是最可怕的。”至今玩过一百多家密室的康维荣去年开了间名为“大笨象”的密室,真正开起密室,康维荣才发现,“所有东西都要考虑得多得多,因为你就是一个导演,你要有对全局的把握,不能让大部分人的思路偏离,同时还要考虑道具的成本、耐久度、精确度……”
“大笨象”开了两个月,康维荣拉上了同学Banana和Rocky帮忙。最近为了更换“巫师的假牙”这个主题,康维荣整整一个月没睡好觉,每晚对着草稿纸熬通宵,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找灵感。最后,热爱旅行的他把旅途上借宿的青旅,和青旅里形形色色的故事搬进了密室,想出了“寄往青旅的快递”这一主题。
“故事”是3个人设计的主题中最为看重的部分。“市面上密室逃脱那么多,很多都是千篇一律的盗墓啊、越狱啊,我就希望我们的主题情节有所不同,让客人们玩了觉得真实、符合逻辑,又出乎意料,感到惊喜。”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从小浸淫在香港警匪片中长大,卧底、侦探、黑帮老大、走私、洗黑钱等经典的港式元素对他们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其中一些警匪斗智斗勇的情节也成为了他们设置机关时灵感的源泉。他们新增加的主题《卧底》便是致敬《无间道》。
三年前,Matt刚刚经营Doors秘道时,尚未意识到“故事”的重要性。从中山大学数学系毕业的他当时只追求机关设置的精巧和逻辑思维的严密。渐渐地,Matt意识到机关种类就那么多,声控、振动、密码,再怎么排列组合,顾客玩了几回也就腻了。经过反复考量,他发现“增加故事情节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谈及同行相聚是否会产生主题抄袭的问题时,Matt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么就是为了兴趣,要么就是既为了兴趣又为了钱,光为了钱的,有,可是很少。这种环境下,抄袭是不太可能的。”
康维荣也喜欢拉上同行去密室闯关。一方面,他本身就爱广交好友,快递小哥来送外卖他都要拉着人家加个微信;另一方面,他也想多和同行交流学习。不过他却没有加入同行的小团体,“小团体里厉害的人太多了,我会悲伤的。”
想出故事情节对于Matt并不困难。一些小众的电子游戏常常能带给他无限灵感,他曾仿照一款名为“恐怖美术馆”的游戏制作了一个与电脑游戏相结合的“游戏结束”密室主题,玩家必须在真实的密室中寻找线索来通过游戏,又依靠游戏过程中得到的提示走出现实中的密室。
为了制作这款游戏,Matt用了整整两个月时间,“一开始编出这款游戏没花太多时间,但是之后反复地寻找漏洞、修复漏洞需要巨大的精力。”
机关的挑选也是门技术活。常用的声控开关就有不少种类。布置“游戏结束”主题时,Matt采用了一种和手机语音识别功能相同的系统,可以辨别较长的句子。但是实际投入使用后,才发现这个装置抗干扰性能不强,背景里一点笑声、杂音,或是说话者声音较轻、吐字不够清晰,都可能导致系统无法识别。而一开始设置的句子太长,也导致客人需要尝试多次才能触发机关。
好在语音机关、磁感应机关、振动机关、无线机关都可以在网上联系专门的机关控制公司定做。Matt虽然对机关的原理都大概了解,但是“制作机关需要专业的设备,也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既然可以都定做,我把时间花在设计上更值得”。
密室设计完成之后,身兼数职的密室设计师往往还要负责装修和布置。
装修和布置对于Banana、Rocky和康维荣来说意味着昼夜不分的三班倒。一个主题这样耗上一周,基本上能装修好。三人以“癫人”自居,一旦做起事情来便不要命。
他们甚至自己拍摄视频,后期制作成监控录像的效果,以此让主题的故事更加逼真。为了还原“卧底”这个主题的故事,他们还上网买来了仿真手枪,以面粉代白粉,特意租了一辆面包车到空旷地带进行拍摄。
整个主题布置完成后,还要进行反复调试。“大笨象”刚开始营业时,第一个主题没能控制好难度,把一位玩家活活捆绑了40分钟,他才发现那关“换谁都解不开”。发现问题后,他马上暂停营业,花了一个多小时修改机关设置。
密室的主题设计、装修劳心费力,而2013年就有密室设计公司成立,瞄准市场,提供一条龙服务,为密室逃脱店铺定做密室主题并装修。
但是并非所有的密室老板都领情。Matt把密室设计看作经营密室的一大乐趣,Banana则希望,“大笨象”的每个主题都是自己的,不需要别人设计,也不会和别人重复。
目前,Matt正在着手准备深圳的第二家Doors秘道。在他看来,密室的选址比餐厅、电影院容易多了,不用考虑太多人流量、停车位,也不一定要沿街或者在一楼。客人愿意为了一个好的密室找上一会儿。尽管现在,他偶尔也会后悔当时的选址:周围没有别的娱乐场所,客人为了玩密室要专门跑一趟,而且这栋楼太破了,连电梯都吱吱呀呀,原本限重10人,现在只能上7人。
康维荣也在酝酿着第三个“大笨象”,可能是青年旅社,可能是咖啡酒吧,“密室太烧脑,感觉自己烧得快干了”,需要第三个“大笨象”来缓冲一下。不过他“当然不会放弃密室,就像‘大笨象乐队前几天还一起练习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