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花湖
自星星的鸡
文/桃花湖
这只鸡只要一亮相,立马会有一大圈流鼻涕、灰头土脸的孩子远观。你说,不就是一只鸡?不,它可是鸡子中的战斗鸡。
一身稀稀疏疏、黄不黄、灰不灰的反毛,呼啦啦立起来,远看近看,都像是一直生着气。生谁的气?把个身子骨都气得瘦瘦的。它唯一的亮点,是腿很长。有人感叹,本来是仙鹤的身姿,可是没有鹤立鸡群的命。
它是一只被阉割的鸡。鸡的主人张阿婆瞧见远处的孩子渐渐围拢来,无比揪心地说:“小心啊!它可惹不得?孩子们,离它远点,它可要啄人的。”据张阿婆透露,这只鸡出生在城里一家鸽棚里。当时,主人要孵小鸡,可是家里没有母鸡,只有鸽子,主人只好委托鸽子代孵,代孵的鸽子可不听话,先啄后推,不愿意孵一只鸡蛋?何况鸡蛋的个头比鸽子蛋大出那么多,鸽子担心鸡蛋压坏了鸽子蛋。好在鸡蛋没有压坏鸽子蛋,它就出生了。
渐渐长大,它拿鸽子妈妈不当回事了。至于和它一起破壳而出的小鸽子们,就更不足挂齿,今天把这个鸽子啄得鲜血淋漓,明天把那个鸽子撵得满地跑。吃呢?鸡总是拥有优先进餐权。人家鸽子还没有开吃呢,它却独霸一方,呼啦啦一阵狂啄,嗉子鼓鼓后,才留点残羹冷炙给可怜兮兮的鸽子们。
主人气不过,就把鸡送给了乡下的亲戚张阿婆。张阿婆一只蛇皮袋,把它装回了千里之外的乡村。
乡下的饮食可不比城里,以前三餐无忧,只管张嘴就是。可这里,得自己觅食。蹲在鸡笼里饿了几天后,它病歪歪出门寻找果腹之物,可是养尊处优惯了,人家鸡子什么都吃,糠、麦麸、小虫子,甚至黄黄的菜叶,来者不拒。它呢,只吃孩子碗里的,大人唾弃它“鸡扒命,还得享人的福”。只要孩子端着碗扒饭,它吃饭的时间也到了。趁孩子不注意,立在孩子脚边,眼巴巴仰望上方,孩子刚扒一口,它立刻扑闪翅膀,连跳带飞啄一口。往往是孩子哭着闹着跑着,鸡子则在后面急匆匆追着,孩子的碗也就落到地上,饭食泼了一地。往往,在孩子哭声中,它也被赶出来的大人踢上一脚。它倒不在乎,一飞,便跌落在远处的柴草堆上。
孩子怕它,拿扫把追打,大人却说:它也是一条命。不要与鸡子争食,有吃的就给它一口。孩子们哪听得这话,于是孩子端出饭碗,鱼贯而出,鸡子则趋之若鹜跟着孩子跑到大人不知道的角落,孩子扒一筷子饭在地上,就有了孩子和鸡共同进餐的温馨场面。
这鸡吃饱了,也不会消停,估计是饭后百步走,它悠闲来到屋子里大人吃饭的地方,扑腾飞上桌子,这儿可比孩子碗里的菜丰富多了,它要再加一口,抢到一块肉啊什么的,又在大人的呵斥中扑腾飞下地。或者径直飞到门外的树枝上站定,怒视着人们。
除了抢吃的,鸡子还喜欢骚扰孩子,尽干些无事生非的事儿。你看,一个孩子在弹玻璃球,它冷不丁啄他一下,原来孩子被啄的地方有颗痣,它以为是一粒芝麻。这也就算了,不知不为罪。到第二天他还啄,男孩干脆用胶布把痣贴起来,但是鸡依然啄。孩子的父亲说,这就不对了,人不能两次犯同样的错,鸡也一样。
男孩哭了,责怪起鸡来:你干涉我们游戏的自由是不?告状到张太婆那里,张太婆摇摇头:“杀了吧!要不,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年!”
孩子们一听可不乐意了,他们给张太婆告状,无非是想张太婆把鸡子狠狠骂一顿,或者用柳条抽几条。不是要把鸡子杀掉呢!要说这鸡子,也给了我们很多乐趣。它能飞翔,作为一只鸡容易吗?还有,他特立独行,不像那些鸡,在主人的呼唤中吃喝拉撒,一点也不好玩嘛?
一天吃饭时,孩子们发现,这鸡没影了。一问,张太婆淡淡回答:“不见啦!”
孩子们不相信,在张太婆的院子里里外外找反毛,但是没有找到。
一只鸡的命运大抵不过如此:要么消失,被偷被盗。要么得病,被遗弃。要么被吃,还得挨一刀。可孩子们说:“不对,这是一只被鸽子孵化出的反毛鸡,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