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生的文学史
历史的长河没有一刻停止流淌。当我们站在某个时间节点上,总是能强烈地感受到那种由上游逶迤而来的信息、热量、启迪、警示,正在有意无意地影响着我们的思维、判断、行为、语词。而对于每一位文学参与者来说,与我们生命最为切近的一条支流就是文学史。但似乎很少有人会想到:当我们谈论文学话题或者进行文学写作时,文学史也许正在这个瞬间发生。
所以当2016年夏四位“60后”、七位“70后”的学者、作家、媒体人在浙江洞头小岛的一家民居平台上谈论散文的概念、源流、精神风骨,梳理百年散文发展的历程,探讨散文应该接续的传统,以及散文与非虚构、与语文教学等的关系问题,试图重建散文的话语体系、文体规范的时候,我强烈地感觉到了这种“史”的味道。批判、颠覆、重构,这里本身就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尽管我们也许只是在平静的文学史水面抛了一块砖,但如果能够激起一些浪花,发生一些改变,那么那次“海岛夜谭”,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纪念的文学史事件。
如果说这种群体的“事件”还只是偶然,那么个人的某些选择对于文学史的书写甚至改写,则更是偶然中的偶然。1980年,三十二岁的刘荒田先生挑担携家经香港到美国,于是一个既承袭前辈故土情结、忧患意识,又续接新生代“地球人”视角与“现代人”理念的移民作家诞生了。当然,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而类似的“偶然”中也一定潜藏着“必然”。
本期我们开设的新栏目“名作背后的故事”,也是在有意识地探寻某些文本个体的发生史。作为作家杨沫的儿子,同为作家的老鬼先生不但见证了母亲后来成为名著的《青春之歌》的诞生过程,而且能够更深层次地理解母亲的情怀、焦虑,以及个人命运与时代风潮的密切关系。作为编辑的杨今慧女士,回顾了当年身在军营的莫言在《莲池》(后更名为《小说创作》)上发表作品的过程,这种可贵的回忆,同样会让文学史更为鲜活、生动,血肉丰满。
不断生成的文学史,一方面需要祛魅、去遮蔽,另一方面则需要挖掘和推介。李建军先生“重估俄苏文学”、李兆忠先生对于陶晶孙的梳理与研究,无疑是祛魅、去遮蔽的写作,同样可视为文学史上的重要事件。而从挖掘和推介的角度来说,张柱林先生、胡传吉女士推介东西,杨庆祥先生推介朱涛,周明全先生、邵燕君老师推荐肖映萱,林楠先生、项美静女士推介非马,胡发云先生推介林梓,都是在有意无意地参与着文学史的书写和建构。
我们相信,文学史一直都在发生,并且正在发生。但它以何种形式发生,却有着许多的偶然性。我们深知:由一个偶然事件最终成为“史”,也必得经过时间的检验和淘洗。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面对不断生成的文学史,我们会一直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