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隐喻（组诗）

包光潜

◎二月二的桃花

院子里有一棵桃树

正月十六绽出不易觉察的小骨朵

像红嘴儿的细米粒儿

正月廿二，小骨朵变成大骨朵

我隐约听见它们相互鼓励

正月廿八，大骨朵开始说话

好像在叫喊蜜蜂和蝴蝶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

满树的桃花们兴奋极了

妍丽极了，妩媚极了，妖娆极了

我的手儿情不自禁地伸向它们

心儿却嘭嘭地不停地跳跃

有点像蝌蚪变青蛙时的那种感觉

突然传来脚步声，我的手儿

慌忙缩了回来，像触了电……

它们哈哈大笑，笑得天旋地转

我的脸，此刻一定比它们还要艳红

清明时节的某个下午

我坐着很久

对岸的一棵梨树和两棵李树

一直陪伴着

它们之间并不亲密

对我却非常友好

那些花朵显然开给我看的

娓娓河水都是新人

赶着鱼群，推着小舟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不要跟白云道别

它们一边走一边彼此叮嘱

我才懒得搭理

可我一直没有停止凝视

梨树与李树之间

那堆隆起却疑似塌陷的坟茔

枯草又青了，花儿又开了

荆棘像一床棉被

温暖又可防止入侵的野兽

想像他或她的后人

可能在什么地方，行色匆匆

譬如纽约，或曼哈顿？

隐喻

在山与山之间

诗人还活着

冬天如避风堂，一直温暖

热天却有古树参天

我暗恋山谷的隐喻

有妙音般的溪流洗我疲倦

我坐在山腰

白云飘荡，如系紧的腰带

风声葳蕤，极尽缠绵

无论春夏秋冬

可我不能放弃

这坚守大半辈子的阵地

木鱼畅泳而来

自铁佛禅寺，岂能超度

我越发地沉沦

谁把心事挂得那么高昂

烟熏火燎

一阵阵风，吹拂

走在山的影子里

我以为天地始终阴沉着

当所有的诗人

死于山与山之间的隐喻

我将不辞劳苦

掩埋那些站立的尸体

美人图

多少年来

我一直身体很轻松灵魂很劳累地活着

今天，我就任性一次

将山水交付别人

将祖国置于脑外

我只要窗外的鸟鸣和春天的背景

曾经的忧伤与快乐

我只要眼前的花草和我一样悄悄地走神

甚至与月光私奔

我只要明天还像今天一样

无论是晴天还是下雨

我都要将江山交付别人

将祖国置于脑外

只守着美人图——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