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占盈 焦 唯 (华南理工大学 510006)
微探雍正皇帝的内心世界——以胤禛《十二美人图》为例
高占盈焦唯(华南理工大学510006)
雍正的历史形象向来备受争议,又因为如今电视连续剧的演义与杜撰,更加为这个人物蒙上了些许神秘色彩。到底真正的雍正是怎样的呢?雍正的内心世界真的像外界说的那么冷血残暴么?笔者以胤禛《十二美人图》为例,从各个方面来剖析雍正与《十二美人图》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原一个感性的雍正。
专情;变与存;内心世界;孤独
在中国历史上,后人对雍正的评价褒贬不一。史学界乃至民间对胤禛得位,为君的问题,从来没有停止过议论和争论。民间传闻他杀戮成性,篡改遗诏,谋朝篡位,为了巩固皇位,销毁篡位证据,大肆杀戮史官,迫害兄弟子侄。是一位极其阴险狠毒的皇帝。
旅日华人学者杨启樵说:“康熙宽大,乾隆疏阔,要不是雍正的整饬,清朝恐早衰亡。”在后世的评价中,大多都只将“康乾盛世”的丰功伟绩录入史册,却忽略了盛世中一个关键的人物——雍正,一些史学家说:“雍正之所以被妖魔化成为坊间传闻的形象,是因为他继位之后锐意拓新,改革除弊,触及了当时封建集团的根本利益。”。可以说雍正为之后的乾隆盛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其中“雍正一朝,无官不清”是对雍正皇帝最公正客观的评价。
近年来,无论是史学家还是大众似乎对这个最具有争议的皇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层出不穷的电视连续剧都杜撰和戏说了他传奇的一生,如《雍正王朝》《甄嬛传》《步步惊心》等。因此,在各大传媒平台上,雍正被戏称为“2013年最忙的美男子。”
不管是史学家对他的评论,还是电视剧对他的杜撰,都证明了他是一个富有神秘魅力色彩的男人。我们不能根据一家之言而定论他的功过,现藏于故宫博物馆的胤禛《十二美人图》在清代宫庭绘画作品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它考究的布局,人物角色的神秘,以及精湛的画技都耐人寻味,暗藏深意,跟当时在位的雍正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十二美人图》为我们后人评价雍正提供了线索,在此,作者就以现藏于故宫博物馆的胤禛《十二美人图》为依据,微探雍正皇帝的内心世界。
清宫旧藏有一套《雍正十二美人图》,原曾提名《雍正十二妃子图》,后又改题为《胤禛妃子行乐图》。绢本,设色,共十二幅。十二幅图分别描绘了皇宫里身着汉服的女子沉思,小憩,缝衣,品茶等场景。今人现把这十二幅美人图分别取名为《持菊对表》《倚榻观鹊》《博古幽思》《桐荫品茶》《烛下缝衣》《消夏赏蝶》《倚门观竹》《立持如意》《观书沉吟》《烘炉观雪》《裘装对镜》《捻珠观猫》。
这十二位女子仪态端庄婀娜,眼神空灵娇媚中带着一丝神伤,让观者不由心生爱怜。那么这画中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当时的清王朝为何这些女子身着典雅清新的汉族服饰?其中每幅图构图考究,内置文物也能部分的反映出当时皇宫贵族的审美观念与偏好,仅仅是皇帝一时兴起所绘还是其中暗藏深意?下面笔者就重点从三个方面来初探雍正皇帝的内心世界。
有人说这十二幅仕女图是描绘的后宫十二位嫔妃,不过这一推测很快就被推翻了,雍正在位期间,每晚批阅公文到凌晨一两点,是史上最勤奋的皇帝,只有在自己生辰的时候才会给自己放假,根本无暇留恋与后宫的美色之中,外界所传言的宠妃数量也寥寥无几。这一结论是无法令人信服的。
也有学者称图中的十二位美人其实是画的雍正的四位妻子,按照《清史稿》(后妃传)记载,胤禛在藩抵时,有四位妻子,分别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年氏,格格钮祜禄氏,还有格格耿氏。乌拉那拉氏便是之后的孝敬宪皇后,年氏即是享有“专房之宠”的皇贵妃,年羹尧的妹妹年氏。格格钮祜禄氏便是弘历的生母,乾隆继位后加封她为孝圣皇太后。其实在历史上钮祜禄氏并不受皇上的宠爱,是因为“母凭子贵”,拥有大智慧能够隐忍到最后才闻名于后世。而对于孝敬宪皇后来说,皇上对她只有“尊敬”和“体统”二词,在史料中,雍正和皇后的交集甚少,当年乌拉那拉氏病逝,皇帝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在谕旨中高度评价了皇后的品行淑德,赞其孝顺恭敬。但是却以患病为借口,并未参加皇后的入殓仪式和祭奠礼。由此看来,雍正对皇后的爱仅存于“走形式”。
所以《十二美人图》是描绘雍正四位妻子的说法有待考究。经多方查阅,笔者比较支持“《十二美人图》是描绘了雍正最宠爱的年氏年贵妃”这一说法。
首先,这十二幅美人尽管五官局部有差异,但面部特征却特别明显,都拥有一样的鹅蛋脸,纤细上挑的眉形,丹凤眼,樱桃小嘴,柔弱的体态,这在雍正时期的宫廷集体画像中频繁出现,已成为当时的一种美的象征,若是将这十二幅图分看欣赏,就好像在记录一个女子的深闺生活。
其次,画中的美人统一穿着为典雅精菀的汉服,虽不奢华雍容,但雅致中不乏彰显出贵族的气息,更体现出女子如水般的柔弱纯澈。这正跟雍正的秉性很相似,画面中彰显了雍正对于画中人无限的怜爱与欣赏之情。在雍正的众多后妃中,只有年氏是汉族女子,雍正对年氏的宠爱,几乎成为了大家的共识,这才演义出在《甄嬛传》中“骄纵跋扈,连皇后都敬她三分的年贵妃”。其实在历史上年贵妃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只是因为哥哥年羹尧的原因,才对她鲜有记载。据说,年氏离世的时间恰好和《十二美人图》的成画时间相近,这也成就了有关雍正与年氏的传奇故事:传说年氏病逝后,雍正突发“睹物思人”之念,下旨命画工照着年氏生前的画作“十二美人图”,而12月正好是一年,即“忆年”。正是这套“十二美人图”传世之作的问世。虽然这种传说蒙上些许浪漫的色彩,但不可否认年氏是雍正最爱的妃子,年氏离世后进入了泰陵地宫,同雍正合葬。
有人说雍正“清心寡欲”“苛严薄情”,对待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是一种“冷处理”的方式,但正是他对年氏的深情与专一,心里才容不下别人。才会忽视其他人的感受,与其说他是冷血无情,不如说他用情至深,《倚榻观鹊》这一幅美人图中,女子倚座在榻上,一边把玩着合璧连环,一边观赏着窗外的喜鹊不禁入神,屏风上写满了“寿”字,本是寓意着祥和富贵,福禄多寿,但却不由的将女子在深闺里的幽怨,寂寥跃然纸上,窗外的喜鹊出双入对,恩爱缠绵,窗内却是女子孤身一人,意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期盼。
与其说画中的女子是年氏,不如说是雍正皇帝本人的自画像,对于年妃的爱也只能在回忆里徘徊。纳兰性德的《无题》中曾经这样写道:“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你爱的那个人,无时无刻都存在于你的生活中,你的记忆里,最后变成了你自己。
从构图形式上来说,画家巧妙的以四分之三的角度来取影,背景的纵深与框架很默契的衬托了女子体态的柔美和婀娜,与背景很微妙的联系到了一起,使观者在画面线条的指引下忽略了主角,而是直接进入了整个立体空间的氛围,其装饰意味很强,非常富有带入感。
在绘画风格上,《十二美人图》延续了清王朝的宫廷画风,关于美人的眼睛,眉毛的画法,还有发式的种类,都已经已经有了约定俗成的形式。并无太多的创新与发展,这便是雍正所“存”的精华,在他心中,美人就是固定的一种模样,这也侧面反映出他传统封建的帝王思想。
在“变”这一部分中,画面里的很多细节和独具创新的想法是值得考究和令人称赞的。对于《十二美人图》的作者的问题,有很多种说法,我们可以从《十二美人图》的局部细节中,窥探出些许乾坤。
这些屏风上的绝句,书卷上的诗词,半遮半掩,完美的融进了整个书香氛围中,貌似是无心的显露,其实是画家有已而为之,经考证,这些诗词绝句全是胤禛所题,一部分收录在胤禛《文集》卷二十六《美人展示图》中。将自己的作品作为背景,饰物呈现出来,既不会锋芒毕露,更会将此系列作品耐人寻味,更富有深意。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不管描绘此系列作品的是否是胤禛本人,但是期间的想法和进行一定是有胤禛参与和指导的。或者说是雍正与宫廷画师通力完成的,画师只是担任一个画匠的角色,而完成此系列作品的灵魂人物却是雍正。
雍正此次的“变”也是亘古以来闻所未闻的,将自己的诗词作品融入画中作为点缀的附属品,却又是神来的“点睛之笔”,这与他隐忍的性格,忧深的城府如出一辙,不可否认他的“腹有诗书气自化”的魄力。正是他多年的勤政上进,才被称为“史上最有才华的皇帝”。正是他的睿智,勤奋,才气和远见才能使他在众多阿哥中脱颖而出,最后夺得皇位。
从十二幅美人肖像中,我们不难发现,美人对身边之物,在做之事似乎并不感兴趣,眼神的聚集并未在某一处,似乎在躲避观者的目光,若有所思,郁郁寡欢,想要诉说什么却难以开口。与其说是美人想要诉说什么欲言又止,不如说是雍正自己想“托物言志”,画中的美人其实就是自己内心的影子,高处不胜寒,雍正在位期间,平定了罗卜藏丹津叛乱,设置军机处加强皇权,实行“改土归流”“火耗归公”等一系列铁腕改革政策,再加上康熙传位于雍正一直具有争议,这在根本上触动了一些既得利益集团的根基,所以才会招致骂名,不被世人所理解。美人正是他心境的写照,美人的愁眉,哀叹,都是雍正内心的抑郁,惆怅,看似生活很富贵安逸,观猫,品茶,缝衣等,实则内心坚毅孤独,不被人接纳和许可,大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般倔强的哀叹。
再者从画面局部的书法中,我们可以依稀模糊的看到“夜来有约空惆怅,玉笛无心弄夕曛”“自怜幽菊纱窗下,不与群芳逞自知”等诗句。
这些都表明了雍正从政掌权的一种态度。清廉洁政,雷厉风行,不愿与当时宫廷的社会风气同流合污的一种秉正的态度。
虽然雍正在某些事情中表现出了他薄情,暴躁,喜欢杀戮,不择手段的处事方法,但是在也不能否认他在位期间勤政为民,体恤民生,对感情专一并且才华横溢,在整个清王朝中艺术造诣有着很高的地位。
笔者从《十二美人图》的“画中人”“变与存”“内心感受”三个方面对雍正的内心世间进行了一个初步的微探。从世人对他做事严谨,手段阴毒,城府颇深等的大体印象之外,还挖掘出了他是一个对爱痴情专一,对艺术有着严谨又不乏创意的热忱,对自己内心的坚守和默默付出的执着,以及不畏惧骂名,勤政爱民,坚守内心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