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厍
若不用一页白纸接住秋分日的虫唱,就得再等上一年。而这即将流失的节气和月份,注定要变成一页空虚,变成生命中的一截无意义断流。
一年里,最是虫唱悠扬的夜晚,让人不觉得孤单。它是声音里的流水,可以当孤眠时的睡枕,可以洗濯经年硬结的耳耵。它也是声音里的月光,轻寒微凉,抚触着内心的惊马,熨贴着惊马的鬃鬣。
一年里,最是虫唱惹乡愁。唯有夜晚的虫唱,能在一团乱麻中抽出一线浅蓝色思绪,远远地,牵向灯火橘黄的乡村。一泓虫唱的灯火里,父亲的面影橘黄,母亲佝偻的背影橘黄。院场里的井垣,一半橘黄,一半幽蓝——那幽蓝的一半,总是沉埋在时间的阴影里。
乡村逐日凋敝和苍白,唯有虫唱,坚持着最后的丰盈和血色。游子的江山颓败,精神萎顿;他眼疾未愈,浊酒杯空。幸有一注虫唱的丰盈和血色,泻入杯底,多少还原了他一息元气。
恰好,够他用来收拾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