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芬伶
母亲不做家事,也不太要求我们做家事,但我记得母亲教我如何折衣。刚晒好的衣服像花瓣一般又轻又软,把衣袖往后交叉,两边往内对折,正面再对折。一件件衣服折好后方方正正的,內衣一叠、外衣一叠、男人的衣服一叠、女人的衣服一叠。大家庭人口多,光折衣就是一个大工程,折好的衣服还要分送到各个房里。
祖父母的衣服以素净为主,都是棉质的。母亲的衣服颜色最娇艳,有苹果绿、宝蓝、鲜橙色等,料子以纱织为多,就算白衬衫也有绣花与水晶扣。因为扣子太美,被我挖过一颗水晶的。小祖母喜欢混纺的新材质、有小花的洋装,她只比母亲大十来岁,风华犹存。看到某个人的衣服,我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许多特征。
有一天晚上我闲着无事,便打开衣柜开始折衣服。看到折好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觉得自己十分贤惠,又去把另一个衣柜里的衣服也折好。如此一个晚上,我就沉浸在宁静与专注的境界中。
如今我折衣除了讲究整齐、分类,还讲究春夏秋冬与长短厚薄。衣服折好后,我会将它们放入不同的芳香袋,像在熬煮一锅好汤,越陈越香,待拿出来时香气缭绕。许多人只要一近身就问:“你喷香水了?好香。”我为此得意许久。
(摘自《兰花辞:物与词的狂想》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