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改不能只做表面文章

□文/ 唐 钧

医改不能只做表面文章

□文/ 唐 钧

编者按：

时隔几月，一度引发全社会广泛关注的“魏则西事件”已淡出人们视野，暂告段落，但由此暴露出的过度医疗、优质医疗资源短缺、民营医院管理混乱、政府监管缺位等诸多医改问题远没有解决，需要我们深入反思。该事件折射出哪些问题？对医改进程有何影响？个案之外，我国医疗体系中普遍存在的“莆田土壤”该如何对待？以后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张则南事件”或“王则北事件”？医疗服务市场化之路如何走？本期特邀相关专家参与研讨。

唐钧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

对于“魏则西事件”，社会舆论，包括平面媒体和网络媒体，对百度搜索、对武警二院、对莆田系……对所有事件中“作恶者”的种种抨击，都很现实，很有说服力。同时，按照时下已经形成的惯例，对此负有管理责任的行政部门也派出了“调查组”，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行调查。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问：完成了新闻快餐使命后的“魏则西事件”，是否还有值得继续深挖的内蕴？更值得关注的是，经过一番问责和处理后，以后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张则南事件”或“王则北事件”？

如果我们不曾健忘，2005年发生在哈尔滨一家医院的“550万元天价医药费”事件是导致“新医改”破题的导火索之一。然而，现在看来，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件，与如今的“魏则西事件”有颇多相似之处：病人都是癌症晚期，医院都是夸口能治，病人家属都是花了大钱，最后病人都是不治身亡……顺着这个思路想问题，“新医改”似乎没能杜绝同类的事件一再发生。

这样的话，我们就要考察“新医改”的效率和效果了。但这一考察，显然很遗憾，虽然在最近十多年来出台的相关文件中，将人民健康的重任托付给了“非营利的公立医院”，但“非营利”的公立医院现在都在赚大钱。十来年前哈尔滨的那家公立医院是如此，十来年后的部队医院仍然如此。

最近又有专家学者们在争论医改究竟应该靠市场还是靠政府？这也是“新医改”之初，政界和学界争论的大问题。如果我们从迄今为止“新医改”的结果看，靠政府和靠市场，最后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实际上都会因“特殊国情”下的“市场经济”而导致恶果。“魏则西事件”中的武警二院—公立医院（部队医院），算是政府这一头的。非但没有“非营利”，而且显然在昧着良心赚大钱；莆田系—私立医院，算是市场这一头的，但也没有表现出理想中的“市场优势”。最搞笑的是，在一些专家学者看来，玩着零和游戏的“公”“私”两家，居然会勾结在一起“作恶”。

当然，并不能说“新医改”一无是处，主要的收获实际上是在医疗保险方面，但平心而论，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也许医改的前景并不在于公立或私立，也不在于营利或非营利。我们要说的是，社会领域的事情自有社会领域的发展规律，那就是更强调以人为本和人文关怀。我们如果一味地经济挂帅，把社会领域的事情都当作经济增长点来“促进”或“推进”，其结果一定适得其反。

在医改的问题上强调以人为本和人文关怀，不仅仅是针对患者病人，同样也针对医护人员。医疗服务是人对人的服务，医患双方都是人，都得为本，都得关怀。实际上，医学还是一门很“懵懂”的科学，医疗服务对人类健康的贡献据说只有8%。尤其是医疗服务，并不能如古代传说中的神医神药那样，有起死回生的神通。其实，即使在传说中，当君王病入膏肓时，扁鹊也只能潜逃避祸。所以，当今中国社会要实事求是地破除神医神药万能的迷信，要宣传“姑息疗法”，要允许放弃治疗，甚至考虑“安乐死”。不然，即便是一颗牙齿，也能引发陈仲伟医生的悲剧（又扯出一个不安全的案例）。

总而言之，问题存在的根源是现在“新医改”大多做的是表面文章。在药费、检查费之类的“改革”上颠来倒去地折腾，结果只能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连“治标”的目的可能都达不到。另一方面，仅仅在设施设备上做文章，包括引进民资、外资建多少多少三甲医院，其实也不起作用。因为好的医生护士就那么多，他们才是真正的稀缺资源。想一想武警二院也是三甲，但为什么还要搞“承包”，问题不是昭然若揭吗？

归根结底，医改的问题是政府要投入。美国用商业保险解决受雇者的医疗费用问题，但政府还得专门为老年人设立“医疗照顾”制度，为贫困人群设立“医疗救助”制度，大约有四分之一的美国人受到这两项制度的保护。加上近年来奥巴马的医改，美国政府的医疗支出在世界上可谓数一数二，比实行全民医疗服务的英国和实行全民医疗保险的德国多出许多。

综上所述，政府的投入要落实到医护人员身上。简言之，政府投入越多，人民群众的医疗负担就越轻。再就是政府的健康管理部门屁股要坐正，要为人民大众去管理健康事务，而不是当医院尤其是大医院的总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