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家”的束缚

李东冬

【摘 要】国产情景喜剧自《我爱我家》开始，就和“家”这一题材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表现家庭矛盾、邻里纠纷的题材层出不穷。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近年来的情景剧也逐步冲破了“家”题材的束缚，一方面在题材范围的选择上呈现出多元化的倾向；另一方面，在主题叙事上也越来越深入化，并由家庭琐事的矛盾过度为对社会热点、时事热点和社会现实的讽刺和批判上。

【关键词】情景喜剧；家文化；多元化；家庭矛盾；社会批判

中图分类号：I13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6-0116-02

一、由“家”核心到多元化创作的转变

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家庭关系中所蕴含的重视亲情、夫妻和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长幼有序，邻里团结、友爱互助、诚实守信、崇尚教育等都是“家”文化所孕育出的传统美德。在家庭伦理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形成以‘家为中心的同心圆生活格局，是一种‘差序格局，人们依靠‘礼治来维持社会秩序的规范”[1]。

（一）传统情景剧中以“家”为主题的创作

情景剧适于表现几近封闭的空间和固定的人物，剧情要能够利用大大小小的误会和冲突，不间断的制造各种笑料，在嬉笑怒骂中让观众开怀、释放情感、感悟温情。“家”具有相对封闭的空间性和人物的固定性，便于发生故事，特别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年龄、思想、受教育程度、生活习惯等等差异都会引发一些观念和行为上的碰撞，这种碰撞亦是故事得以展开的基础。因此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以“家”为核心的情景喜剧题材在国内情景剧创作中占据了主要的地位。

《我爱我家》把故事聚焦于90年代北京一个普通的六口之家，剧情全景式地展现了老、中、青三代人的生活琐事、趣事，通过市井而又通俗的描绘，满足了彼时不同年龄受众的收视需求，并使观众从中找到情感共鸣。为了丰富情节、增加笑料，剧里还加入了一些邻里、亲朋等“外人”，由此，亲人之间的“恩怨”、邻里之间的矛盾构成了一个个社会的横断面，也“在欢声笑语中向观众展示了一幅改革大潮中大千世界绚丽斑斓的生活画卷”[2]。类似的《东北一家人》里，剧情依旧是以传统的三世同堂作为叙事中心，通过家庭成员及邻里之间的喜怒哀乐，给观众展现了温馨、祥和、健康、向上的家庭氛围。

随着时代的发展，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导致的三室同堂的生活方式逐步被小型化的三口之家所取代，于是，紧跟时代步伐的情景喜剧创作也不得不转而去表现小家庭的喜怒哀乐。但比起前者，小家庭的人物及相互关系较为单一，不仅在剧情冲突设计上相对困难，而且在笑料安排上也捉襟见肘。为了应对这一窘境，情景喜剧开始在“家”的设置上大胆做出了一些改变，瞄准了当下社会中的重组家庭，于是出现了《带着孩子结婚》《家有儿女》等将目光聚焦在特殊家庭上的情景喜剧，特别是后者，讲述了两个离异家庭结合后发生在父母和三个孩子间的各种有趣故事。尽管父母夏东海和母亲刘梅都富有爱心，关心孩子的成长，但姐弟仨却由于年龄、性格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分别面临成长中的不同阶段，导致一些生活中的小矛盾在父母之间、孩子之间、父母与孩子之间以及人物与社会之间产生，这些矛盾又是笑料产生的基础，观众在开怀大笑的同时也受到了情感的教育。

《家有儿女》和之前反映大家庭生活的《我爱我家》相比，它更加关注“家”的概念，对于婚姻本身和子女学习、交友、诚信、爱心、兴趣、观念冲突等问题的探讨，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思，使家庭题材的选择范围得到了进一步扩展。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社会生活节奏也在不断加快，情景喜剧也更加大胆地从一些全新角度扩展了“家”的内涵，这种扩展体现在当下城市里由无数小家所组成的社区及社区里的人与人之间的居民关系。以此为题材的成功作品当属《闲人马大姐》了，该剧通过热心善良的退休女工马大姐日常生活中一件件看似平常却又妙趣横生的琐事，将当今社会中的各色人群和诸多新鲜事儿化作令人捧腹大笑的喜剧奉献给观众。马大姐热心、善良，在退休之后继续发挥余热，经常帮助社区邻里介绍对象、调节矛盾、宣传方针政策等，但有时也后院失火，闹出了不少笑话，她让观众在大笑的同时看清了社会和自身所存在的一些问题，更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小区居民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从而对生活多了一份轻松的心态，也多了一种幽默和理解。

（二）新型社区关系下的“家”的表达

近年来，一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来到了大都市，而面对城市房价居高不下的现实，他们大多数人选择了与同龄人“合租”住房。放眼整个城市，“家”的关系进一步被新型的社区关系所替代。近年来持续热播的《爱情公寓》系列就将题材建立在这种新型社区关系里的年轻人对于爱情、友情与梦想的追求之上。

比起英达所打造的传统的“家”时代，《爱情公寓》里的人物和话题显得更加时尚：一个现代的出租公寓，两间普通的套房，几个身份各异、怀着不同梦想青年男女，发生了一系列出乎观众意料的趣事，时而搞笑离奇，时而浪漫感动，他们用嬉笑怒骂传达了新一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和价值观念，为观众展示了当代年轻人的精神面貌，并取得了不俗的收视成绩，也打破了以“家”为核心叙事的国产情景剧的传统，开辟了另一片天地。

（三）脱离“家文化”的多元化创作

在新世纪的情景喜剧里，除了表现现代社区关系外，还有些则是将其延伸到了更广阔的空间。如《炊事班的故事》涉及了军事题材，剧情主要表现军旅生活，这种跨越不仅是情景喜剧的尝试，更是军旅题材由正直严肃转为幽默喜剧的创造性实践。还有《候车室的故事》则是以车站候车室为枢纽，通过对铁路职工、人民警察、服务员、旅客、甚至是盲流等各色人物的描绘来展示出“不同文化、不同性格、不同生存背景条件下的一个个发生在咫尺空间，却又延伸到社会上上下下的妙趣横生的故事”[3]。

而之后编剧宁财神则在《武林外传》和《龙门镖局》里把情景喜剧的时空放在了古代，以“武侠”为题材，然而这里的“武侠”并非武侠片里着重表现的“仁义道德”或者“盖世武功”，观众看到的只是一群开着客栈，做着生意的普通小人物，他们与传统意义上的“侠义精神”产生了矛盾冲突，并跨时空的虚构了“武林”中的种种奇异现象，让观众耳目一新，不仅感受到了别样的快乐，也使情景喜剧在叙事主题上具有了革命性的创新与突破。

国产情景剧的发展是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的，随着叙事视角的不断转变，叙事主题也紧跟当下社会发展步伐，冲破了“家”题材的束缚，并逐步过度到了社区题材、都市题材、军旅题材以及古装武侠等题材，并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态势。

二、主题叙事逐渐深入化

早期的情景喜剧在主题表现上主要选取家庭里的琐事以及邻里间的矛盾纠葛等，如《我爱我家》前两集“发挥余热”里，主要讲老干部傅老退休之后，决定在家主持工作而闹出了一堆笑话；“奖券的诱惑”则讲述了全家人为各种形式的奖券忙乎起来，志国和和平以为自己中了大奖，为香港七日游积极做准备，结果到了兑奖处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类似的这些内容都是生活中常见的细枝末节，其主题选择也都具有贴近常态，贴近生活的特点，容易让观众在真实生活中寻找到欢乐。同样，《东北一家人》《老娘舅》《外地媳妇本地郎》《圆圆的故事》等也都以大家庭中的小矛盾为主要表现内容，同时穿插夫妻关系、教育问题以及代际沟通等问题，其在感情基调的把握上也主要强调家庭邻里和谐的氛围。因此，日常性、普遍性、温情性是我国早期情景喜剧在叙事主题上所具有的共同特点。

家长里短的小矛盾固然占据着绝对的主体地位，然而，随着信息化社会的发展，许多时事热点问题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情景剧的创作中。比如《闲人马大姐》里就出现了许多以小人物的视角去评说国内外大事件的情节，像北京申奥、WTO、世界杯出线乃至9·11事件等都通过剧中一个个的小故事反映出来。然而这种平民化视角的讨论，往往源自剧中人物小市民层次的认知，无形中为剧情增添了许多笑料。

除了热门话题外，剧中还对一些不良社会风气进行了一定的揭露和讽刺，如《马大姐送礼》一集就讽刺了当下社会中欲办事先送礼的不良现象。在《马大姐投资》一集中，马大姐被姨妈儿子所承诺的高利息投资骗了钱，致使自己生病且生活没了着落。这揭露了社会上利用亲戚骗亲戚、朋友骗朋友的传销以及高息借贷等庞氏骗局。由此看来，以家庭和邻里关系为主的情景喜剧，也逐步开始对一些热门话题进行了讨论，并对社会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揭露，这无疑是情景剧叙事主题的进一步深化，并使其与时代及社会紧密相连。

当下社会正处于转型期，诸多新的社会矛盾和问题都集中爆发，在这样复杂混乱的社会现实中，人的价值观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些情景喜剧在追求娱乐化的同时也逐步加强了对当下社会现实问题的讽刺，使其呈现出一定的现实批判内涵。如《武林外传》虽是一部古装剧，但它所讲述的主题都与现实的社会问题息息相关，并常常借古喻今，借古讽今。剧中作为政府公务人员的邢捕头经常白吃白拿，燕小六偶尔收取贿赂，“衡山派”掌门为新婚动用公款等，还有书商范大娘常常把“我上面有人”挂在嘴边，以显示其神通广大。这些事例都对当下社会腐败作风进行了调侃和讽刺。除此之外，宁财神的另一部情景剧《龙门镖局》不仅加大无厘头恶搞的喜剧成分，也通过生动的情节聚焦职场话题、影视圈的潜规则以及植入广告等一系列现实社会上普遍存在、已经引起人们注意却又未能解决的问题。

从描绘邻里的小事到讨论社会的热点再到直击社会现实，我国电视情景喜剧在叙事主题方面逐步深化，在追求喜剧效果的同时，还能让观众有所思考，这便是情景喜剧创作的最大收获。

参考文献：

[1]冯月根.现代家庭伦理道德重构[EB/OL].http：//www.docin.com/p-479237223.html，2012-09-12.

[2]360百科.我爱我家[EB/OL].http：//baike.so.com/doc/5399964-5637526.html，1993.

[3]360百科.候车室的故事[EB/OL].http：//baike.so.

com/doc/133642-141190.html，2002.

基金项目：本文是江苏省高等职业院校国内高级访问学者计划资助项目，项目编号：2015FX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