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因素与大学生政党认同*——基于北京某高校的数据

柴宝勇，徐博文，贾曦曦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公共管理系，北京　100089)



家庭因素与大学生政党认同*
——基于北京某高校的数据

柴宝勇，徐博文，贾曦曦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公共管理系，北京100089)

[摘要]文章在界定政党认同、家庭因素等概念的基础上，试图以来自某高校的一手调查数据为基础来研究当代中国大学生的政党认同与家庭因素的关系。从调查数据显示的基本结论来看，家庭成员政治面貌与受教育程度对于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影响呈现一种较高的正相关关系；而家庭收入对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呈现一种负相关的关系。这样一种现实，对中国执政党了解其执政基础，建构政党认同具有一定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大学生；政党认同；家庭因素；影响

[DOI] 10.16396/j.cnki.sxgxskxb.2016.03.007

政党认同原本是美国选举中的一个重要政治概念，经过几十年的研究发展和概念变迁，其已经成为政党政治学甚至政治学领域中的一个重要研究内容。虽然由于中西政治体制的不同而导致在这一概念界定、影响因素、形成途径、作用功能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毋庸置疑的是，政党认同的研究对推进我国的政党治理和国家治理都有着非常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一、概念界定和研究思路

美国学者安格斯·坎贝尔(Angus Campbell)等在《选民投票》和《美国选民》两本经典著作中认为，政党认同是选民在心理上或情感上对某一政党的认同感或忠诚感[1]。随着时代的发展,政党认同的外延和应用范围也愈来愈广阔。 本文秉持一种中性、客观、范围较为宽泛的政党认同概念，将其概括为：政党认同是指政治主体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对政党所产生的一种思想、情感和意识上的归属感，是其对政党做出的一种肯定性的心理反映和行为表达[2]。

政党认同是如何形成的，这也是相关的一个重大理论命题。西方关于投票选择的“因果模型漏斗”理论认为，影响公民投票的因素分为长期和短期两种：社会人口学因素、政党认同等为较长期原因，议题倾向和候选人偏好为较短期原因。社会人口学因素包括性别、种族、年龄、婚姻状况、教育程度、家庭收入、宗教信仰、地区区域等。政党认同主要来自于儿童和青少年时期的政治社会化的影响因素(与家庭、学校、工作环境相关)，具有相对稳定性。

本文认为，政党认同的影响因素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政党认同的内部影响因素。这一因素也可以称之为政党认同的形成基础问题，即公众因为何种原因选择认同某一政党。笔者认为，政党认同的主要形成基础为政党意识形态、政党组织、政党领袖与政党绩效。而公众为何选择这个政党而不选择那个政党，这是政党认同的外部影响因素。外部影响因素又分为社会条件与公民个人条件两大类。其中，社会条件包括一国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文化传统等。从公众自身的角度来讲，其种族、性别、年龄、教育程度、宗教信仰、家庭、区域等都会对其政党认同产生影响。甚至有些解释美国政党认同的学者认为，人生阶段和境遇的变化会改变政党认同，这就是生命周期理论。

在政党认同的公民个人条件中，家庭因素无疑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政党认同本身是政治社会化的产物，而家庭是政治社会化的首要场所。无论是西方学者还是中国学者，都认为家庭因素在政党认同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西方学者的实证观测认为，政党认同主要形成于青少年时期，父母的党派倾向会直接影响子女的政党认同。那么，在中国，家庭因素具体在政党认同中发挥着怎样的影响？在国内学者的研究中，对政党认同的实证研究主要集中于针对某一政治问题、政策方面的广义政党认同调查，以及更多的调研政党认同与政策认同度、国家认同度等的关系，对于政党认同与家庭因素的实证研究鲜见。

在本文中，我们将家庭因素主要界定为以下三个方面：即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家庭收入(在某种程度上同家庭经济地位相联系)、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这里的家庭成员出于简便、明晰和操作性强的需要，仅指家庭中最重要、最核心、也是对子女产生重大影响的父母(包括生活在一起的继父母、养父母)。将家庭因素作为自变量，政党认同作为因变量；将政党认同分为四个维度，即政党认知、政党情感、政党评价以及是否愿意加入政党的行为分析，探讨家庭因素中父母的政治面貌、家庭收入、父母受教育程度等三个维度对子女政党认同的影响，以期弥补政党认同领域实证研究的匮乏，同时更加真实反映出家庭因素对大学生政党认同的影响。当代大学生作为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是活跃且有思想的一个政治群体，他们的政党认同状况，不仅关系到当今的执政基础和政局稳定，势必也对未来政治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本文采用了问卷调查方法，采取按比例抽样选取了北京某高校2013级的200名在校低年级大学生作为样本，对于大学生群体的政党认同现状以及家庭因素对大学生政党认同的影响进行初步探析。大学低年级的学生因其尚未步入社会，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能工作场所、社团或个人社会经济地位等政治社会化途径对他们影响较小。同时，由于他们刚刚步入大学，学校作为政治社会化途径的因素也可以忽略。这样，本次调查研究可以更好地呈现家庭因素对于政党认同的影响。同时在归因分析中，本研究将政党认同作为因变量，探讨家庭因素中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家庭收入、受教育程度对大学生政党认同的影响。

二、家庭因素与大学生政党认同：一个实证的统计

本次问卷共发放200分，回收196份，回收率98%。通过对试卷的回收统计并利用SPSS软件对问卷的分析，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结论：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认同度都比较高，但对共产党的认同度高于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

我们把对中国政党认同度的赋值都设在0到20分之间，以4分为界，将大学生对政党认同的分值划分为五个维度：非常不认同(0—4分)、比较不认同(4—8分)、中立(8—12分)、比较认同(12—16分)、非常认同(16—20分)。

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认同度的平均值在13.3，方差为7.45，且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度在比较认同和非常认同的比例达到61.7之上，偏态系数小于0且数值小，说明大学生整体对共产党的认同度比较对称，轻微左偏分布；说明个别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度低，但大多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度较高。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峰态系数小于0且数值小，说明对共产党认同的分布基本扁平峰度适中，稍微扁平，处于中间认同度的分值比较分散。整体来说，大学生对共产党整体认同度较高，没有完全不认同的现象。

大学生对中国民主党派认同度平均值在12.12，平均水平小于对共产党认同，方差为8.74，偏态系数小于0且数值小，说明大学生整体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比较对称，轻微左偏分布，说明个别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低，但多数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较高。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的峰态系数大于0且数值小，说明对民主党派认同的分布基本扁平峰度适中，稍微尖峰，处于中间认同度的分值比较集中。整体来说，大学生对民主党派整体认同度也是比较高，但低于对共产党的认同。

(一)家庭成员政治面貌与政党认同

在回收的196份有效问卷中，父母中有中国共产党党员身份的110份，无共产党党员身份的86份。根据大学生对政党认同的整体情况对其分类，其结果如以下图表。

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如表1所示)。

关于家庭中有共产党员对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的卡方值远大于置信度在90%时的卡方值0.5844，则可以认为家庭中有共产党员对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产生影响，且影响程度较高。家庭中有共产党员会增进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知、情感、评价，大学生会更易认同并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对中国共产党认同的196份有效问卷中，有17份问卷的家庭中含有民主党派成员，179份家庭中无民主党派成员。

从表2看出，家庭中有无民主党派对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影响卡方值大于置信度在10%上的0.5844，即家庭中有民主党派成员对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基本没有影响。

图1　家庭成员政治面貌对大学生对执政党认同的影响统计图

对共产党认同度合计比较不认同比较认同非常认同中立家庭成员有无共产党员无计数6a,b32b17a31a,b86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66.7%35.2%56.7%47.0%43.9%有计数3a,b59b13a35a,b110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33.3%64.8%43.3%53.0%56.1%合计计数9913066196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100.0%100.0%100.0%100.0%100.0%

卡方检验

注：a.1 单元格(12.5%)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 3.95

在回收的关于民主党派认同的165份有效问卷中，家庭中有共产党员的有效问卷为97份，无共产党员的有效问卷为68份。从表3我们可以看出，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在比较认同和非常认同达到49.1%，说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相对较高。

表2　家庭成员有无民主党派成员与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2 单元格(25.0%)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0.78。

家庭中有共产党员的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的影响卡方值小于置信度90%时的9.23，说明家庭中有共产党员对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影响较小。

从表4可以看出，家庭成员中有民主党派成员对大学生民主党派认同卡方值1.92大于置信度在10%上的1.61，因此，我们可以基本认为，家庭成员的民主党派成员对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几乎没有影响。

总的来说，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对大学生政党认同产生较大影响，尤其是家庭成员中有共产党员的大学生对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认同度相对高一些。

(二)家庭收入对大学生政党认同的影响

家庭的收入水平为中等和低等时，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度相对高出很多(如表5)。

由表5可知，家庭收入对大学生共产党认同影响的卡方值大于置信度为50%时的5.35，说明家庭收入在50%的水平上影响着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度。

表3　家庭成员有无共产党员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 2单元格(16.7%)的期望计数少于5，最小期望计数为0.88

家庭收入处于低水平和处于中等水平的大学生对共产党比较认同和非常认同的比例都达到60%以上，而家庭收入达到高等水平的大学生对共产党比较认同和非常认同的比例为54.9%，处于高水平收入的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相对比较低。

表4　家庭成员有无民主党派成员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 5单元格(41.7%)的期望计数少于5，最小期望计数为0.17

由表6可知，家庭收入对大学生民主党派认同影响的卡方值小于置信度为40%时的10.47，说明家庭收入不足以在40%的水平上影响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政党认同度，即家庭收入对大学生民主党派认同几乎没有影响。

图2　家庭收入对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认同的影响统计分析图

(三)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对大学生政党认同影响

家庭成员的受教育程度与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度(如表7)。

表7说明，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对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影响的卡方值大于置信度在88%的10.11并且小于置信度在90%上的10.64，因此，可以认为在89%的水平上，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影响大学生对共产党的认同。如图3，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高的大学生对共产党比较认同和非常认同的比例达到64.2%。可见，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高的学生对共产党认同的程度也较高。

表5　家庭收入与大学生对共产党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3 单元格(25.0%)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1.06

家庭成员的受教育程度对大学生民主党派认同的影响(如表8)。

表8显示，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影响大学生关于民主党派认同的卡方值大于置信度在90%的16.0，且教育程度越高，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也相对较高。

表6　家庭收入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 8单元格(44.4%)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0.23

总之，家庭成员的受教育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大学生对中国政党的认同，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高的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认同度就相对较高。

图3　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对大学生对中国共产党认同影响统计图

对共产党认同度比较不认同比较认同非常认同中立合计受教育程度低计数4a22a6a24a56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44.4%24.2%20.0%36.4%28.6%高计数5a33a10a23a71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55.6%36.3%33.3%34.8%36.2%中等计数0a36b14b19a,b69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0.0%39.6%46.7%28.8%35.2%合计计数9913066196对共产党认同度中的%100.0%100.0%100.0%100.0%100.0%

卡方检验

注：a. 3单元格(25.0%)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 2.57

三、基本结论

家庭作为教育的基本单元，作为政治社会化的重要途径，对子女的政党认同无疑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通过调查研究，总体呈现出大学生对执政党的认同度高于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的趋势，这真切地反映了当前执政党的政治影响力大和民主党派的政治影响力相对较弱的现实政治状态。家庭中有共产党党员的对大学生对执政党的认同度有明显影响；而家庭中有民主党派的却对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度并无多大影响。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民主党派在现实政治中的作用亟待加强。

表8　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认同度(交叉制表)

卡方检验

注：a. 7单元格(38.9%) 的期望计数少于 5，最小期望计数为 .57

在影响政党认同的各个家庭因素中，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和家庭成员受教育程度这两个因素对于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具有更加强烈的正相关关系，尤其是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对大学生的政党认同影响程度最高。这说明，父母的党派倾向和文化水平会直接影响子女的政党认同。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在发展党员、加强教育投入等方面的举措将会提升政党的认同度。但值得注意的是，家庭收入这一因素与大学生对民主党派的认同并无多大影响，而对执政党的认同却是一种较为强烈的负相关：即家庭收入处于低水平和中等水平的大学生对于执政党认同度较高，家庭收入处于高水平的对执政党的认同度较低。如果收入水平是划分阶层的一个重要依据的话，那么执政党应该以此思考我们的执政基础和建构政党认同的策略，注意不同阶层的利益和政治诉求，扩大政治参与的广度与深度。

[参考文献]

[1] Angus Campbell,Philip Converse,Warren Miller,Donald Stokes.The American Voter[M].John Wiley& Sons,INC,1964：67.

[2] 柴宝勇.论政党认同的含义及其要素[J].探索，2009(1):64.

Family Factors and Party Identification of Undergraduates——BasedonthedataofauniversityinBeijing

CHAI Baoyong,XU Bowen,JIA Xixi

(DepartmentofPublicAdministration,ChinaYouthUniversityofPoliticalScience,Beijing100089,China)

[Abstract]Based on defining concepts like party identification and family factors, the writer made a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ty identification and family factors of undergraduates on the basis of the data of a survey conducted in a university in Beijing. It shows that the influence of the political status of family members and their degree of education on college students′party identification presented a highly positive correlation, while the influence of household income on college students′ party identification presented a negative correlation relationship. Such a reality has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ruling party to understand its ruling foundation and to shape party identification.

[Key words]college students;party identification;family factors;influence

[收稿日期]2016-01-05

[作者简介]柴宝勇(1979-)，男，河北南宫人，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公共管理系主任，副教授，政治学博士。研究方向：政治学理论和中外政治制度。

[中图分类号]D668;D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285(2016)03-0024-07

*2013年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计划“政党政治学的学科体系建构与前沿问题跟踪研究”；2013年北京高等学校“青年英才计划”“中国特色的政党政治学的学科体系研究”；北京市哲社规划2012青年项目“北京市大学生政党认同的现状与特征”(12KDC035)之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