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策划：寻找乡村触媒*

翟　辉



乡村策划：寻找乡村触媒*

翟辉

摘 要针对近期乡村规划和乡村建设中普遍存在的照搬城市规划理念、不切实际、实效性弱等问题，借鉴建筑策划和城市触媒的相关研究成果，试图通过强调乡村触媒找寻乡村策划，寻求一条适合乡村自身“系列发展”需求的、可以激发乡村活力的、“反规划”的乡村建设之路：强调触媒的乡村建设应该基于一村一策的、过程调适的策划和界定，而非“八股”的、终结版的规划和设计。

关键词乡村策划；乡村触媒；乡村建设；价值分析

翟辉. 乡村策划：寻找乡村触媒[J]. 西部人居环境学刊, 2016, 31(02): 15-17.

*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51168018；51578270）

翟 辉：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zhaihui16@126.com

Abstract: In view of the problems (such as copying the idea of urban planning, formalization, unrealistic and weak actual effect) commonly existed in the recent rural planning and rural development, and draw lessons from the architectural programming and urban catalyst, by the rural programming which emphasizes the rural catalysts, this paper attempts to seek an “anti-planning” way of rural development which is suitable for rural “sequencing development ”demand and can stimulate the vitality of village—the rural development which emphasizes that catalysts should be “programmed” and “defined” based on the “one village one strategy” and process adjustment, rather than be “planned” and “designed” based on the “eight-part essay” and end version.

0 引 言

乡村问题老生常谈，乡村建设如火如荼，乡村规划全面覆盖。一方面，从传统村落建档县乡上报的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基层对自己乡村优秀传统的熟视无睹和无奈无助，感觉到乡村建设指导和乡村规划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从大规模的乡村规划成果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用城市规划的思路与方法规划乡村的异邦想象和无理无效，可以认为乡村其实没有必要规划，有时一刀切的乡村规划甚至是具有破坏性的。乡村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众多问题，“乡村无规划、乡村建设无序的问题仍然严重，乡村规划照搬城市规划理念和方法、脱离农村实际、实用性差的问题更为普遍”［1］。《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改革创新、全面有效推进乡村规划工作的指导意见》中虽然明确了“村庄规划内容应坚持简化、管用、抓住主要问题的原则”，也强调了村庄规划“关键在于创新，要做到五项创新，即坚持建设决策先行、坚持县域乡村建设规划主导、建立相关部门统筹协调的编制机制、创新村庄规划编制内容、创新村庄规划编制机制”，但是如何落实却仍然需要进一步探索——乡村需要和城市规划相对应的“乡村规划”吗？乡村规划的关键在于创新，那么创新的关键是什么呢？

乡村的建设发展不应该跳开“问题—切题—破题”的过程——发现问题并切中要害是“策划”（programming），抓住关键而破题需要寻找“触媒”（catalyst）——乡村需要的是策划而非规划，乡村建设创新的关键是找到“触媒”。

1 乡村策划

策划“是一种程序，在本质上是一种运用脑力的理性行为。基本上所有的策划都是关于未来的事物，也就是说，策划是针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作当前的决策。换言之，策划是找出事物的因果关系，衡度未来可采取之途径，作为目前决策之依据。亦即策划是预先决定做什么，何时做，如何做，谁来做”［2］。乡村规划创新要“坚持建设决策先行”，就必须策划先行。

中文语境的策划至少可以对应3个英语词：programming、briefing和masterminding，而这3个词的另外的含义也正好说明策划的3个关键：编程（过程）、简报（简明）和指示（导引）。所以说，策划是既具有技术性又具有策略性的工作环节。

通常，我们将“策划”的定义与“设计”对应比较 ：设计是综合，策划是分析；设计是解决问题，策划是发现问题——策划是设计进行定义（define）的阶段——是发现设计存在问题的实质阶段，而不是确定设计方案的实质阶段。策划的主要思想是：寻找充足的事实信息加以澄清和理解，说明问题并提出解决问题的相关要求，建立目标并提出相关概念。

在规划建设之初找寻并发现问题的全貌和问题的关键从而提出解决问题的相关要求（即“问题—切题”）对于乡村建设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村庄的发展有多种可能性，一旦一个村庄规划确定了，村庄的发展好像就被定格了，而乡村策划是这样一种程序：它试图为这个村庄建立一套简明的标准，为这个村庄的持续发展提供引导。

乡村不同于城市，乡村策划也不同于建筑策划，除了整村新建，大多数村庄需要的仍然是“再生”思维，所以在“分析—综合”过程中，分析比综合更重要，界定（define）比设计（design）更重要，因为千百年来，乡村都是缓慢地自然生长的。

乡村策划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在乡村设计中所应表达的价值论述清楚，正是这些潜在的价值和目的构成了乡村策划的框架结构。乡村策划不仅强调“对问题进行定义”，还应该把它作为一种手段来“提出问题”，来发现“这个村庄的实质”，拓展并揭示这个村庄的价值体系，并发现那些限制条件和可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从而把策划变成一个造就理想乡村的指南。

在乡村策划实操中需要科学系统的信息收集处理方法支撑整个策划过程，以便更加全面、系统地完成策划，其中，矩阵式问题挖掘方法简单有效，既兼顾全局，又能突出重点。培尼亚的CRS法［3］和赫什伯格的HECTTEAS法［4］都希望对价值体系、相关信息进行分类并简化问题，同时又不失全面性。参照CRS和HECTTEAS矩阵，我们建议在乡村策划中可以通过HECTTEAS价值矩阵、价值排序、价值之间的关联来“定义问题”、“提出问题”、明确目标、形成理念并找到触媒（表1）。

表1　乡村触媒策划矩阵Tab.1 the matrix of rural catalyst programming

2 乡村触媒

“触媒”（Catalyst），即催化剂，“在化学上，触媒是一种能够促成或加速两种（或更多）其他物质之间的相互反应的物质。这一反应一般会产生一种比创造它的反应物更有价值的物质，而触媒在这一过程中并不会消失。因此，它能够以很小的成本创造出很大的价值”［5］。

早在19 8 9年美国学者韦恩·奥图（Wayne Atton）和唐·洛干（Donn Logan）就在《美国都市建筑——城市设计的触媒》［6］一书中提出了“城市触媒”（Urban Catalysts）的概念。他们认为，触媒作用意味着引介一个新元素来修改其他的元素。在作用的过程中，有时触媒本身维持不变，有时也自做修正，触媒（建筑）可以对相继而来的一系列计划方案带来正面影响，甚至可以影响到最终的城市形式，一个具有良性触媒作用的城市设计将会给城市发展带来正面的推动作用。与之类比，在乡村发展中引入“触媒”概念，可以描述相对独立的、局部的乡村建设活动对乡村整体发展的影响，它要求乡村规划师、设计师以及决策者要思考这种个别的建设活动在乡村发展中的刺激连锁反应的潜力。

参考《美国都市建筑——城市设计的触媒》，我们可以将乡村触媒作用归纳为以下几个特征。

（1）引进新元素（即触媒）导致在村域中修改现存元素的反应；

（2）触媒可提升现存乡村元素的价值或使其做有利的转换，新元素（即触媒）不贬低旧元素，而是要补救它们；

（3）触媒反应是可预测的、可引导的、可控的，触媒反应不会破坏村庄的环境背景内涵（context）［7］；

（4）触媒的设计是策略性的。改变和刺激不是从简单的干预得来，而是经由一步步谨慎的策划去影响未来乡村的发展；

（5）触媒不会在反应过程中被消耗掉，反应之后它仍然是可以辨认的、具自明性的，它和反应体系的关系就像锁与钥匙的关系一样，具有高度的选择性（或专一性）；

（6）一种触媒并非对所有的“反应”都有催化作用，同时，某些“反应”也并非只有唯一的触媒；

（7）乡村触媒并没有成功的秘诀，但每个触媒反应都需要—个策略性的秘诀；

（8）触媒并非单一的最终产品，而是一个可以刺激与引导后续开发的新元素，每个触媒反应的目标都是造就—个超出各元素总和的正向反应。

强调乡村触媒的目的不是企图为所有的乡村设定一个有效套路或者一个最终的形式，而是希望描述—个乡村良性发展必备的激活特征：那些可刺激催化其他反应作用的力量——关键是新元素（触媒）与现存元素的相互作用，以及它们对未来乡村发展的影响，而非如何实现—个近似预定的实质理想。

乡村触媒可以有很多类型和形式，可以是一栋建筑、一个活动，也可以是一种模式、一群人，就像原舍民宿之于莫干山、红米计划之于阿者科、云夕深澳里书局之于深澳村，就像欧宁的碧山计划、谢英俊的轻钢结构房、朱胜萱的宿盟、CBC的国际建筑师公社，这些都是触媒，它们对乡村发展的影响已经显现或即将显现。

当然，触媒在使用过程中也会受种种因素的影响，从而急剧地或缓慢地失去活性。触媒失活的原因是复杂的，不管是永久性失活，还是非永久性失活，都应该尽力避免因错误的操作导致的失活。而正是由于不是所有的触媒作用都是积极的，因此，如果要保证乡村的作用效应是正面的、适宜的和可预测的，那么在乡村的策划阶段“对其实施可能产生的诸多影响因素进行系统性、综合性的分析是非常必要的”［8］。

3 结 语

乡村因为自身的发展潜力，以及城镇化、精准扶贫、土地扭转、地方文化保护、乡村旅游、民间资本注入等种种原因成为热点，不仅是建筑规划界的热点，也是文创、投资的热点。正是因为成为热点和众矢之的，乡村的规划建设更需要冷静、理性和谨慎，才更需要批判性反思和触媒的策划。

广大的乡村存在着一系列的隐形秩序规则和生成语言，正是有了这些源自于其乡土文化的遗传生成系列（generative sequence）或智慧模式，一代代的村民才可以不需要太多的额外思索，就能生成我们今天看到的自然和谐、美丽实用的乡村聚落。因此，在乡村的发展中我们不应该用有可能引起“突变”的力量破坏乡村长期形成的无形的却可以被执行的语言生成结构（the generative structure of the language）。

“对于乡村聚落的发展而言更多的应是行走于出世与入世之间，根植本土主体、巧妙地寻找理想与现实生活的平衡点”［9］。乡村策划的每个步骤应该是因其遗传生成系列而“由其前一阶段以及实际的事件来决定，而不是一个展望遥远未来的策略”［6］113，而系列发展（Sequencing Development）正好是触媒设计的主要特征。所以，乡村触媒不应以乡村规划为根据，应以乡村策划为依据。

强调触媒的乡村建设应该基于“有机秩序”［10］的、一村一策的、过程调适的策划（program）和界定（define），而非格局僵硬的、“八股”的、终结版的规划（plan）和设计（design）。因为，规划往往是指定一个终结状况，而策划则试图建立一个较为概括的目标，并指出完成它们的方法；规划是一种解答的企图，而策划则是意图（intentions）与方法的陈述；规划缺乏弹性，而策划则必备弹性。

参考文献：

[1] 住房城乡建设部. 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改革创新、全面有效推进乡村规划工作的指导意见（建村[2015]187号）[Z]. 2015.

[2] 杨荣刚. 现代广告策划[M]. 北京: 机械工业出版社, 1989: 3.

[3] 威廉·M·培尼亚, 史蒂文·A·帕歇尔. 建筑项目策划指导手册——问题探查[M].王晓京, 译. 北京: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10.

[4] 罗伯特·G·赫什伯格. 建筑策划与前期管理[M]. 汪芳, 李天骄, 译. 北京: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05.

[5] 戴维·S·埃文斯, 理查德·施马兰西. 触媒密码——世界最具活力公司的战略[M].陈英毅,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1: 8.

[6] 韦恩·奥图, 唐·洛干. 美国都市建筑——城市设计的触媒[M]. 王劭方, 译. 台北: 创兴出版社，1994.

[7] 翟辉, 王丽红. 在保护与发展“之间”的时空CONTEXT[J]. 北京规划建设, 2012(06): 37-39.

[8] 金广君, 陈旸. 论“触媒效应”下城市设计项目对周边环境的影响[J]. 规划师, 2006(11): 8-12.

[9] 王竹, 王韬. 主体认知与乡村聚落的地域性表达[J]. 西部人居环境学刊, 2014, 29(03): 8-13.

[10] 王竹, 钱振澜. 乡村人居环境有机更新理念与策略[J]. 西部人居环境学刊, 2015, 30(02): 15-19.

图表来源：

表1：作者绘制

（编辑：袁李姝）

Rural Programming: Finding Rural Catalysts

ZHAI Hui

Keywords:Rural Programming; Rural Catalyst; Rural Development; Value Analysis

中图分类号TU982.29

文献标识码B

文 章 编 号2095-6304（2016）02-0015-03

DOI:10.13791/j.cnki.hsfwest.20160204

作者简介

收稿日期：2016-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