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英国和欧盟真的“离婚”了……

对中国人而言，今天的英国不再只是抽象的白金汉宫与泰晤士河，它更是在伦敦牛津街上挑选巴宝莉的围巾和Clarks皮鞋，或是在温布尔登捧着一碗奶油配草莓看一场网球赛。英伦三岛从没有离我们这样近过。

一旦英国脱欧，将如何影响中国？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嘉月

要求改变现状、追求更多自由与权利的“反建制浪潮”正猛烈地拍打大西洋两岸。在美国，它表现为特朗普出人意料的崛起；在欧洲，则是2016年6月23日一场将决定英国是否继续留在欧盟的全民公投。

纵观英欧关系史，欧洲问题（即英欧应保持何种关系的辩论）始终是英国政治议程上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即将举行的公投只是英国“亲欧”与“疑欧”两种政治倾向百年来的又一次对决，是在英国久负盛名的实用主义政策下诞出的“分享欧洲一体化好处”与“避免承担一体化义务”两种情绪的又一次纠结。

“脱欧派”认为，离开欧盟将减轻英国对欧洲援助的负担，赋予伦敦更大的自主性；“留欧派”则警告，脱欧可能引发英国股市崩溃和房价暴跌，严重动摇伦敦全球金融中心的地位。

虽然不少人认为脱欧公投只是卡梅伦政府“以退为进”、试图在欧盟内拥有更多权力的政治策略，但一旦弄假成真，英国作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三大金融中心之一，必将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涟漪，远在亚欧板块另一端的中国也无法独善其身。

随着中英关系迈进“黄金十年”，中国与英国在政治、经济、文化、人员往来等方面的关系日益紧密。

对中国人而言，今天的英国不再只是抽象的白金汉宫与泰晤士河，它更是在伦敦牛津街上挑选巴宝莉的围巾和Clarks皮鞋，或是在温布尔登捧着一碗奶油配草莓看一场网球赛。英伦三岛从没有离我们这样近过。

一旦英国脱欧，将如何影响中国？

赴英留学政策对冲确保吸引力

英国虽不是申根区和欧元区成员，但一直以来都是国际留学生的热门目的地之一，每年有超过65万国际学生在英国的大学、学院和寄宿中学学习。

英国2015发布的《中国留学生在英实习就业现状报告》显示，中国留学生比例占英国国际学生总数的15％，其中约三分之一的学生选修商务类专业。中国已成为英国的第一大海外生源国。

全球最大的互联网教育平台“跟谁学”创始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前执行总裁陈向东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表示，一旦脱离欧盟，英国作为国际留学目的地将失去其背后更大的“欧盟概念”，一些留学生可能会转向法国、德国等欧洲主体国家或美国。

这一分析与英国著名网络申请系统Hobsons在2016年5月中旬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相吻合。这项调查的数据显示，近一半国际学生认为如果英国“脱欧”，英国大学的吸引力将会有所下降。

但陈向东也强调，脱欧将对英国经济造成不小影响，而经济下行的英国势必会在吸引海外投资和留学生方面推出签证、奖学金等方面的优惠政策，也许去英国留学将变得相对容易。

“考虑到中国目前富裕阶层旺盛的出国需求以及英国的优质教育，再加上英国是英语国家这一优势，其对中国学生的吸引力在短期内不会明显减弱。”陈向东对笔者表示。

包括前伦敦市长约翰逊在内的脱欧阵营部分高级成员发表声明称，一旦公投结果是退出欧盟，英国将在2020年以前引入基于工作和语言能力的移民系统。这意味着欧盟公民将不再获得目前的特殊待遇，英国从欧盟手中完全夺回对边界的管控权，从而更严格地限制移民。

有分析人士认为，一旦移民体系发生变化，英国在工程学等领域将出现人才缺口，这对考虑移民英国的中国专业人士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海外置业“类似2008年中国 投资者机遇期”

长期以来，英国以其全球首屈一指的信用评级、宽松的税收制度和完备的金融服务体系对海外投资者拥有巨大吸引力，伦敦因此成为不少机构和个人海外资产配置的首选。英国地产联合会的数据显示，2014年海外投资者拥有全英四分之一的商业地产。

过去几年，稳定经济增长、新移民涌入、低利率以及新房供给限制等因素为英国房地产市场带来持续繁荣。以肯辛顿、梅菲尔等伦敦市中心区域为代表的房地产，一直是中国海外置业者的理想选择，剑桥、曼彻斯特等地的学区房也受到中国家长的青睐。

脱欧公投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已经给英国商业及住宅房地产市场造成负面影响。近几个月，国际投资者对英国商业房产投资的热情明显下降，观望情绪加重。链家地产海外置业英国部总监申强在接受笔者采访时预测，一旦英国脱欧，英国房价将下跌，再加上届时英镑贬值，将进一步带动房地产市场震荡，这对中国投资者而言“将是一个绝好的窗口期”。

有业内人士甚至将此次公投比作又一次“类似于2008年的中国投资者机遇期”。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英国平均房价下跌约25％，伦敦房产均价在当年下滑约6％，英镑对人民币也贬值三分之一，对于中国投资者而言，相当于英国房价贬值一半左右。

申强对笔者表示，鉴于供求关系仍是英国房产目前的主要决定因素，英国房价在未来5年仍然看好，预期将增幅25％左右，对看重长期收益的投资者更有利。

但也有人质疑，一旦脱欧，伦敦引以为傲的国际化程度、市场包容性、自由度将受到挑战。有金融机构警告，一旦英国脱欧，英国地产业将和英国的金融地位一样，遭受重创。著名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毕马威4月发布的一份调查结果就显示，超过三分之二的国际房产投资者相信，如果英国脱欧，流向英国地产的投资将减少。

贸易投资“长达10年 的不确定期”

英国脱欧公投被称为今年资本市场最大的“黑天鹅事件”之一。此次公投与其说是英国人对“脱欧”还是“留欧”的一次选择，不如说是英国人民对执政者满意度的一场检验。当卡梅伦一次次厉声警告英国人“脱离欧盟，英国就可能跳向黑暗”时，民众则用选票为政府在经济和欧洲难民入境等问题上的政策打分，公投结果难以预料。

一个欧盟之外的英国，将给中英、中欧的贸易和投资带来什么？

目前，英国已成为欧盟内第二大对华投资国、中国在欧盟内第二大贸易伙伴和投资目的国，中国则是英国在欧盟外第二大贸易伙伴。2014年，中英双边贸易额突破800亿美元，中国自英国进口额5年内增长了两倍。

与此同时，中英双向投资也增长迅猛。从巴克莱银行、希斯罗机场，到“伦敦出租车”、欣克利角核电项目，中国资本在英国市场不断掀起热潮。可以说，贸易和投资已经成为中英关系发展的“压舱石”。

公投一旦决定英国脱离欧盟这个拥有5亿人口的巨大统一市场，英国经济短期内发展将受到冲击，几乎可以肯定英镑必然延续目前的跌势，继续贬值；而失去第二大经济体的欧盟也将遭受一场“强度相当于欧债危机”的金融震荡。

有分析认为，英国脱欧对欧盟产生的经济影响可能会波及中国的出口，特别是一旦欧盟倾向于采取贸易保护政策，将影响中欧双边贸易。

从人民币国际化战略角度上看，伦敦是最重要的离岸人民币市场之一。上月，中国财政部在伦敦发售30亿元3年期人民币债券，这是中国首次在香港以外地区发售离岸国债，被视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的又一里程碑。一旦英国脱欧，伦敦在人民币国际化战略中的地位可能将受到影响。

此外，在英国投资的中国企业可能会在运营中遇到一些新问题。不少中国企业将英国选为在整个欧洲的生产基地，将伦敦作为“进入欧洲的通道”。如果英国脱离欧盟，英欧之间可能产生的贸易壁垒将减少这些企业在英国生产的意愿，一些企业可能会选择前往布鲁塞尔或是都柏林这样拥有自由市场便利的欧盟内的地区。

而英国在退出欧盟与世界其它地区既有的自由贸易协定之后，也面临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各方进行艰难复杂的贸易协定谈判。用卡梅伦的话说，脱欧将使英国进入“长达10年的不确定期”。

但也有观点认为，在全球化的今天，英国即使脱欧，也并不意味着和欧洲断绝联系。相反，英欧关系仍将十分重要。因此，不论英国是否为欧盟成员国，伦敦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重要性都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英国脱欧也许对中国意味着机遇。例如，如果脱欧，英国将面对与欧盟之间可能增高的贸易壁垒，中国对英国的经贸重要性将增加，双方经贸合作可能会得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