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騙局”VS“澳門受騙”

卜樂

近期因為台灣籍詐騙犯由境外遣送回內地接受調查的新聞，兩岸四地對“電信詐騙”再一次燃起了高度的興趣，在跨國、跨境等詐騙犯罪日益猖獗的今日，澳門是否同樣也存在“電信詐騙”的困擾？

詐騙在澳門

相對於其他地區多種電信詐騙形式並行的現象，目前澳門的電信詐騙犯罪形式以電話詐騙為主，在十幾、二十年前，當時的電話詐騙大多數是冒充澳門知名娛樂場實施的主要針對外地華僑的中獎詐騙， 這可能就是東南亞常提到的“澳門騙局”名稱的由來，這當中不一定有澳門居民行騙或者受騙，而是澳門的名頭被詐騙集團利用，進而騙取其他地區民眾的錢財。隨後的澳門騙局詐騙手法則升級為受害者接獲澳門博彩公司的報喜電話，憑藉著好口才讓接聽者以爲非常幸運被選中得獎，最終却被要求交付大筆款額的報稅手續而中招，所謂的獎金沒到手反而被騙走銀行裡的儲蓄。近期馬來西亞等國破獲的“澳門騙局”詐騙案也是在這種形式基礎上的進一步升級版。

近十年，澳門電話詐騙案件數量維持在一個低發的水平， 一般只是間歇性的出現零星個案，其中2011年至2012年多以“中獎騙局”及“短訊詐騙”為主。而這樣一個低發的犯罪現象在2013年4月發生了變化，當年四月電信詐騙呈現高發態勢，出現了“假綁架（因擔保失敗等原因）”、“猜猜我是誰”等犯罪形式，2014年則是湧現出以“假冒內地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形式的詐騙手段，電話詐騙的數量上到達240宗的高點，單單“假冒內地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類型的詐騙金額就高達525萬，其中1宗就高達230萬，而相較於2013年出現最多佔據八成左右的“假綁架”式的電話詐騙案90宗的總量，和340萬的總額而言，2014年電信詐騙發生了較大的增長， 金額超過1千萬。從去年開始，經過多方宣傳包含“預防詐騙周”活動的開展與警方的嚴厲打擊，數量有所下降為164宗，同時“假綁架”式的電信詐騙也大幅減少。而進入2016年之後，截止4月底，目前警方收到報案的電信詐騙案件為10宗，其中7宗是“猜猜我是誰”形式， 3宗是“假冒內地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形式， 而當中受騙導致損失的7宗案件的全是猜猜我是誰式詐騙，損失金額為44萬8千澳門元。

而針對這幾年相對高發的電信詐騙案件，警方也一直密切在做相關案情分析，目前將案件主要分為四種類型：第一種為“中獎短信”型，第二種為“猜猜我是誰”型，第三種是“假綁架”型，第四種則是“假冒內地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型。而上述每一種類型的電信詐騙案件，其相關的受騙人年齡、性別、職業屬性都有著非常明顯的差異。

單從第四種“假冒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型案件來看，應是44歲以下的年青族群佔到被騙總量的80%，這一群體被騙的數量驚人也遠遠超出外界原本的預估，而受害人除澳門居民以外，主要是內地居民在澳就業者或者內地學生在澳留學的人群，可能因為過去在內地的相關生活經驗，使得這部分群體在接到所謂內地官方機關電話時更容易輕信與受騙，而電話內容主要就是圍繞相關財產涉嫌洗錢等非法活動或者被凍結等。以2015年受騙人數統計為例，發現在第四類詐騙犯罪受害者中男性佔38%，女性佔62%。而“猜猜我是誰”型中，則發生戲劇性的倒轉現象，男性受害者佔62%，女性為38%。在第三種“假綁架”型中，男性又下降為36%，女性受騙者比例高達64%；而第一種“中獎短信”型詐騙案件中，男性維持33%的比例，女性約為50%，其他12%左右的受害者因為涉及外地人等身份，性別無法進一步確定。而進一步綜合各項案件分析與數據，就可以發現在電信詐騙案中受害者有男有女，涉及不同年齡層，幾乎涵蓋絕大多數行業，因而電信詐騙幾乎是無孔不入。

防不勝防更需防

而不少受害者往往在受騙幾個月以後方知被騙，有些甚至直到臨終都未察覺。在“猜猜我是誰”類型中，因為詐騙人冒充相關不常聯繫的朋友或者親人，受害者完全沒有察覺被騙，直到幾個月後才發現被“假朋友、假親友”詐騙了。澳門鄰近地區也發現在“假冒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受騙案中，有老人因為電話中強調借款放在國家機關的保密性而不讓受害者家人朋友知道，直至受害者臨終對家人交待遺言時，家屬才發現上當受騙。因此面對各種類型的詐騙，市民需要隨時提高警覺。當然此外第一時間需要做的就是盡快報案，因為在這些有組織的電信詐騙犯罪中，受害者一旦將錢財存入某個特定賬戶後，通常會在數分鐘內將賬戶內財產全部轉出，幾乎是難以追回。目前澳門與內地有快速聯絡機制，在2015年7月發生的一起“猜猜我是誰”的詐騙案件中受害者將8萬人民幣轉入特定賬戶後，驚覺受騙，立即報案，而司警局接到報案電話後隨即與廣東省公安部門聯絡報案，加快處理，最後也快速止付了1萬多元。

當然雖然司警局與內地有聯絡機制，與台灣、香港等部門也積極尋求合作，但是電信詐騙作為典型的跨境犯罪行為，在澳門警方辦案過程中往往受到執法地位的限制。大部分的澳門受害者只是在澳門聽電話受騙，其他犯罪行為與過程均不在澳門發生，轉出的銀行賬戶也多在外地，因此給警方辦案帶來了很大的挑戰，為此從2013年開始，司警局積極走訪了上海、珠海、廣東省、台灣等城市與地區，積極溝通聯繫，建立快速調查機制，最大程度的進行跨區域合作辦案，提高辦案效率，加速合作打擊。除此以外司警局也尋求與電信詐騙有關行業的合作，特別是電信運營商和銀行業，單單在去年就與金融局及銀行公會、電訊管理局及各大電訊營運商召開會議討論如何防止外來電話詐騙。

因为隨著電信技術的升級換代，涉及智能手機的詐騙犯罪也與日俱增，現時由於電信詐騙手法多樣化，無法完全排除出現外地騙徒偽冒本地政府機關、銀行等機構人員及更改電話號碼進行詐騙的行為。所以為了更有效預防和打擊有關犯罪，司警局當時建議電信營運商參考鄰近地區的經驗，針對外地騙徒來電，但顯示為本地電話號碼的行騙手法，在外地來電號碼前加上標識符號，使市民易於識別假本地電話號碼。經過與各電信營運商的緊密合作，現在外地（國際）進入澳門的電話號碼，如果來電號碼資料完整，會顯示 “+”或“00”，然後是區域號碼及電話號碼；如果來電號碼資料不完整或有可疑時，來電顯示只會顯示“00”，並無其他號碼。因此就廣大市民而言，一旦接到來歷不明的電話，一定要保持高度警覺，切勿向任何人透露個人資料，亦不要輕易相信來電顯示，因為詐騙實施者可以通過現在的撥號軟件來任意設置來電號碼，所以任何號碼也容易被偽造，需要更加警惕應對。

緊密合作有挑戰

在近幾年裡，澳門與鄰近地區建立了不少合作機制，特別是與廣東省的通報合作機制，可以兩地警方或者多地警方及時快速調查以及終止受害者相關財產轉移支付等，也取得了不少成果。2014年4月，澳門司警局就與珠海警方破獲了一個“猜猜我是誰”的詐騙集團，當時在斗門拘捕了包括主腦在內的的8位內地男子，該作案團夥涉及至少8宗案件的受害人為澳門居民，損失金額約為46萬元，而同時涉及的內地詐騙案件則高達20多宗。而在2014年9月，兩岸四地警方通力合作偵破了一起以台灣籍和內地籍詐騙嫌疑犯為首的特大電話詐騙案件，成功搗毀一個運作兩年的跨境電話詐騙集團，當時逮捕了31名涉案嫌疑人。在今年的出現的3宗詐騙案件中，我們通過仔細排查發現受害人財產在粵西被取走相關款項，所以就立即與茂名警方展開快速合作，成功逮捕了三名涉案人士。

除此之外，為進一步打擊跨境電話騙案與加強情報交流，司警局也積極走訪鄰近的香港，就防騙、情報收集、執法等多個範疇作出討論。雙方都同意繼續加強警務合作及情報交流，進一步有效地打擊電信詐騙犯罪。

當然由於特區政府目前沒有與鄰近的其他地區簽署正式的司法互助協議等，造成了在調查、取證等的困難，當中包括證據認受的問題，在無相關協議的基礎上，外地移交的資料能否作為證據可能受到質疑。此外，現在的電信詐騙犯罪嫌疑人在犯罪地上有多個地方可以選擇，不僅在兩岸四地更前往東南亞甚至是非洲、南美洲等地進行遠距離機房操作，加大了警方在與外地及時溝通的困難性。而針對這些實際操作中的困難，澳門警方也主動變通，在一宗“假冒內地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涉案金額高達230萬的案件中，為了避免程序與法律差異的問題，澳門警方迅速通過機制通報內地，進行報案，在5月由珠海、福建警方拘捕台籍維護發送訊號的電站人士，之後在內地進行司法審判，賠償了40萬人民幣，這就是迅速合作有效打擊的一個變通方法。

目前的各類型詐騙案件中，暫時沒有發現澳門籍詐騙嫌疑犯，而被拘捕的大都是台灣籍與內地籍人士。先前破獲的一樁案件中，內地與台灣詐騙集團在外地通過基站打電話去台灣冒充公檢法人員，讓受害者將錢財存入指定的香港賬戶，所以當時台灣警方希望尋求香港的合作，而其中一個作案主腦就前往澳門進行洗錢活動，犯罪地已經牽涉到澳門，按照澳門刑事法律的相關規定，就由檢察院立案，警方對本地的犯罪情況進行調查取證。

事實上，單就兩岸四地而言，對於電信詐騙的刑期存在差異，證據取得不僅困難而且各自認證的標準的也多有所不同，所以很多時候即使追蹤到電信詐騙的不少環節，但因為其中一方未能夠及時提供資金來源與走向的途徑就可能沒辦法舉證，特別是現今的電信詐騙不是採用傳統的座機或者手機撥號方式，而是採取網絡電話，通過在外國的服務器，一次性發出數萬條電話，數量非常龐大。再加之，在與國際刑警組織等的合作中，雖然可以司法互助，但因為嚴謹的程序，往往等警方從他地取得證據時，相關受害者的財產早已被轉移一空，因此在新的網絡無國界時代，打擊電信詐騙的困難也隨之進一步增加。

宣傳，更要警覺

談及電信詐騙的危害，不少人都從新聞中得知一二，而為了有效地維護本澳居民的財產安全，警方近年來可謂是不遺餘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途徑與方式進行電信詐騙的宣傳，通過街坊會的宣講、與有關團體合作舉辦講座，在電台播放相關預防詐騙的廣告以及與銀行聯絡對市民轉出錢財時的善意提醒，就連各大社區與工業大廈都張貼了司警局關於電信詐騙的宣導海報等，成效從案件數量的下降上可以看出不少。但是由於電信詐騙案隱秘性較強，即使在銀行放置提醒海報由工作人員善意提醒市民，即使有電訊運營商在陌生來電中設置00等特殊符號提醒，一旦市民稍稍大意就會上當。所以當詐騙無孔不入時，我們也希望大家防止詐騙更要面面俱到，司警局先前提出“一人醒目，全家精明”的口號，強調與家人溝通的重要性，平日多些將詐騙手法及防騙方法向家人分享，便能有效的減少家人受騙的機會這也更加鼓勵澳門市民更多地關心家人，回歸家庭本位。

當然對於預防與打擊電信詐騙是澳門社會的一項整體工程。隨著電訊業與銀行金融業等的便捷，一旦錢財存入詐騙集團提供的賬戶後，幾乎轉瞬即可被提取，所以很多市民認為即使存入特定賬戶，但銀行提供的U盾等個人密碼提供器還在自己手中就萬無一失，其實這是錯誤的觀點，因此關於個人銀行賬戶、密碼等一切私人資料不能夠透漏給對方，方正預防的正道。此外澳門保安當局針對不斷發生的電信詐騙新形式犯罪也通過設置網絡安全中心等進一步關注與打擊資訊犯罪等進一步應對資訊科技發展雙刃劍帶來的消極影響。也只有全澳市民與政府一起通力合作，加強預防，精準打擊，才能更好地維護澳門社會的穩定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