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的地方(上、下集)

2016-06-14 00:11晓歌
电影文学 2016年11期

上集

序幕

剧院现代化的立体舞台,灯光五彩缤纷,布景色彩斑斓。

后景的大屏幕投影着雄奇苍茫的哀牢山,滚滚奔流的嘎洒江,姹紫嫣红的凤凰花,随风摇曳的凤尾竹以及碧绿的田野,错落有致的土掌房乡村和一群身着花腰傣艳丽服饰、肩挑秧箩的小卜少行走在嘎洒江畔的画面。

画面上方叠化出一行拱形草书大字:千古风情花腰傣。

舞台上,一群头顶斗笠、腰缠小秧箩、身着艳丽服饰、两手摇着银铃的女演员以柔情似水的舞姿,正在表演《银铃舞》。

偌大倾斜的剧场座无虚席。

一张张激动的笑脸。

一道道惊异的目光。

出片名:凤凰花开的地方。

观众席上坐着上海浦东开发区新加坡外资企业总裁袁凯和他的女儿、上海某舞蹈学院大一学生袁莎莎。

袁凯49岁,身材微胖,一副慈祥敦厚的国字型面孔,秃顶上有几丝银发,戴一副金丝眼镜,身着灰色西服,里面的白衬衫配着红领带。

坐在父亲身边的袁莎莎,圆圆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间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瀑布般的秀发披到肩上,淡红色的紧身T恤衫勾勒出女人性感的曲线,眉宇间流露着天真和浪漫。

舞台上,演员们独特的肢体语言,优美的花腰傣民族音乐合着节奏明快的银铃声,把花腰傣柔情似水的舞韵发挥得淋漓尽致。

舞毕,台下爆发出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袁凯起劲地鼓掌,继而摘下眼镜,两眼热泪盈眶。他掏出一张高级餐巾布拭着眼角的泪滴。

袁莎莎转头望着父亲,关切地问:“爸,你怎么啦?”

袁凯感慨地说:“看这场演出,我与别人有着不同的感受。”

袁莎莎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问:“什么不同的感受?”她沉思片刻,“哦,我想起来了。”

袁凯勉强笑笑说:“接着看吧。”把眼镜戴上。

主持人报幕:“下面请欣赏花腰傣民族舞蹈《帕织秧》。”

1.别墅书房夜

两侧墙上挂着贝多芬、肖邦、聂耳、冼星海的画像,正面墙上挂着一把古老的小三弦和一些表报,墙下有一台钢琴,两个书柜和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摆放着一部电话和一些文件资料。

窗前,袁凯穿着白衬衫,手握葫芦笙忘情地演奏着优美动听的乐曲。

袁莎莎轻轻推门进来,止步静听。

袁凯演奏完,手握葫芦笙望着窗外繁星满天的夜空出神。

袁莎莎走上前问:“爸!怎么还不睡?”

袁凯:“睡不着。”

袁莎莎:“你刚才演奏的乐曲太美了,是花腰傣的音乐吧?”

袁凯:“对!这是我当年在嘎洒江畔写的歌,歌名叫《凤凰花开的地方》。”

袁莎莎:“爸!是不是又在思念那个花腰傣女人。都这么多年了!”

袁凯抬抬眼镜,心情复杂地说:“岂止是她,唉……”他欲言又止,眼里流露着淡淡的惆怅。

袁莎莎莫明其妙地望着父亲:“爸,还有谁?”

袁凯把葫芦笙放在写字台上,摇摇头,心情复杂地说:“坐吧!”

袁莎莎狐疑地望着父亲,预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急切地问:“爸,我是你的女儿,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呀!”

袁凯缓缓坐回轮椅说:“当年爸和她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孩子!”

袁莎莎大吃一惊:“啊!后来生了没有?”

袁凯摇摇头:“不知道,孩子怀上只有一个月,我们即将结婚,就被你奶奶逼着去新加坡了。”

袁莎莎:“怎么连孩子生没生都不知道。爸!你也真不负责任。”

袁凯神情黯然地说:“都是你舅曾祖干的好事,虽然他已经升天了,我一样怨他。”

袁莎莎看着父亲痛楚的神情,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低头缄默不语。

袁凯深深地叹息着,半晌才说:“莎莎!这么多年,每当想起他们,我就有一种负罪感。”说着泪水蒙住了双眼。

袁莎莎眨巴着眼睛,叹息着说:“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他(她)和我一样,都很可怜,我们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父爱和母爱。爸!你该去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袁凯:“从回国投资那天起,爸就有这个想法,一定要找到他们娘俩,赎回我的罪过,我欠他们的确实太多了。可我总是不敢面对他们。”

袁莎莎说:“过去我还小,不知道你和那个花腰傣女人的恩恩怨怨,其中也包括我妈妈。从我懂事以后,我察觉到了,也许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心病。爸,恕我直言,你应该勇敢地面对,了却你这桩心事,实在不行,我陪你去!”

袁凯沉吟良久,抬起头说:“莎莎!爸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和力量。行!你请个假陪爸一块去吧!”

袁莎莎:“好!我也正想去感受感受那个神秘的花腰傣民族。”她突然想起什么,“呃!对了,我妈前天挂电话给我,说她们最近要组团到云南旅游,会不会遇上她?”

袁凯:“哪有那么巧。行啦!时候不早,休息去吧。”

袁莎莎:“爸,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说着走出门。

2.天空日

蓝天、白云。

一架银白色的客机在空中翱翔。

3.机舱里日

袁凯戴着太阳帽,穿着羽绒服,袁莎莎戴着墨镜,穿一件高级呢子大衣,父女俩临窗而坐,机窗外白云翻腾。

袁莎莎喝了一口饮料,含笑地望着一直目视机窗外的父亲说:“爸,能跟我聊聊你当年那段罗曼史么?”

袁凯有些窘迫,斜瞟女儿一眼说:“瞧你这孩子,爸怎么能跟你讲那些事。”

袁莎莎笑笑说:“哟!我都是舞蹈学院大一的学生了,有什么不能讲。凭我的直觉,那一定是你刻骨铭心的初恋。”

袁凯摇摇头,习惯地抬抬眼镜无奈地说:“是啊!是刻骨铭心,但更是一种负罪!”他抬起头目视前方,思绪万千,“好!爸讲给你听,也许对你以后会有帮助。25年前,我从师范学院音乐系毕业,主动要求到专县上教书,因为那里音乐师资缺乏。后来分到嘎洒江畔一所中学教音乐兼任初中班的班主任,这所中学就在刀依香寨子附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相识了。”

4.某傣家山寨晨(回忆)

一个不大的傣家山寨座落在嘎洒江畔的半山坡上,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土掌房周围是层层的梯田,田里穿着傣洒便装的傣家妇女正在自己的田里薅秧。

一丛丛香蕉树点缀在山坡上,笔直高大的槟榔树、酸角树、凤凰树围着寨子挺拔屹立。寨子周围,一树树火红的凤凰花灿若云霞,山下隐约可见蜿蜒流淌的嘎洒江。

一条不宽的田间大道穿过梯田通向寨子,道边的水渠,流水淙淙。

山道上,年轻的袁凯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抱着外衣边走边顾盼着山坡上傣家人种耕繁忙的景象。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甜美的傣语歌声。

袁凯好奇地寻声望去,在山道边的水田里,一位身着桔红彩锦披肩、长袖绿上衣、腰缠花腰带、下着绿色花边摆裙的小卜少边唱边和身边一位40多岁、身着黑布花边衣服的傣族妇女薅秧。袁凯来到离他们不远的小道边驻足倾听。

小卜少唱毕问身旁的妇女:“阿妈,是这样唱吗?”

妇女手里拿着一丛稗子说:“嗯,是这样唱。”

袁凯走过去,站在田埂上笑着问:“请问姑娘,你刚才唱的是你们花腰傣的罕调吗?”

小卜少打量着袁凯答道:“是啊!这是我们傣家人讨亲嫁娶唱的酒歌,叫《讨亲调》。”

袁凯:“唱些什么内容?”

小卜少直起腰和身边的妇女笑起来,说:“不就是祝福幸福美满呗!”

这时袁凯才定定地打量着这位美丽的小卜少。她身材修长健美,粉冬冬的瓜子脸,两耳戴着铜钱大的银耳环,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口整齐的牙齿,笑起来两个酒窝像盛开的芙蓉。

小卜少发现袁凯多情的目光,红着脸低下头忙薅秧。

小卜少的母亲问袁凯:“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袁凯:“我是刚分到镇中教音乐课的老师。”

小卜少:“噢,音乐老师?你姓……”

袁凯:“姓袁,叫袁凯,你呢?”

小卜少:“我叫刀依香,有事吗?”

袁凯:“没有。我到那边寨子一个学生家里,听你唱得这么好听,所以……”

刀依香:“噢,袁老师有空来我家坐吧。就这个寨子南面,门前有丛香蕉树。我阿爹叫刀有贵。”

袁凯礼貌地说:“好好好!一定来,我走了。”说完走出田埂,向小道走去。

5.寨子边黄昏

远处,夕阳宛若一轮火球挂在苍茫、黛色的哀牢山哑口,渐渐沉没山后,一束金色的余晖带着无数光圈耀入眼帘,殷红的晚霞染红天边,嘎洒江被清淡的雾霭笼罩,更显得朦胧而神秘。

近处,寨子边,一树一树的凤凰花颤颤巍巍,姹紫嫣红。稻田里,抽穗的秧苗随着晚风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绕寨而过的渠水溅起雪白的浪花,水渠旁的香蕉树随风起舞。

袁凯走在通往寨口的土路上,边走边欣赏傣家山寨迷人的晚景。来到水渠边,他一眼发现正在用木瓢从水渠里舀水的刀依香。

袁凯走过来抬抬眼镜,诧异地望望刀依香,片刻才说:“噢!你就是那个刀……”

刀依香爽快地应道:“刀依香。”

袁凯:“对对对!还在干活呀?”

刀依香盛满两桶水,站起来答道:“没有。我帮阿奶挑水。”

袁凯不解地望着刀依香。

刀依香笑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寨子有一个五保户阿奶,70多岁无儿无女,两条腿瘫痪了。看着阿奶太可怜,我就一直早晚挑水供她用。”

“哦!”袁凯向刀依香投去敬佩的目光。

两人并肩走着,刀依香说:“是散步吧,来这么远?”

袁凯:“不!还是去那个学生家。他爸不久前因车祸残废了,生活相当困难,前几天辍学啦。我来做做工作,让他继续上学读书。”

刀依香望望袁凯说:“袁老师!你很有同情心哪。”

袁凯:“你不也一样吗?”

两人都笑了。

袁凯:“呃!小刀,我想求你办件事。能帮我买一把你们傣家人的小三弦和葫芦笙吗?”

刀依香:“我们傣家人的小三弦和葫芦笙都是自己做的,买不到。”她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噢,小三弦、葫芦笙我阿爹有,我跟他讲讲,让他先借你用用。”

袁凯:“谢谢!谢谢!”

刀依香:“走吧,顺便去我家认认门户!”

袁凯说:“行!”

6.刀家傍晚

简朴而整洁的傣家农舍,墙边放着纺车和织机,刀母在纺车前纺线,袁凯弯腰看着刀依香娴熟利索地织着彩锦。

袁凯:“嚯!小刀!你真了不起呀,织得这么快,这么好!”

刀依香:“我们花腰傣的女孩从七八岁开始就跟阿妈学织布,十四五岁就能独立纺织了。”

袁凯:“你上过学吗?”

刀依香:“今年从民族中学刚毕业。”

袁凯从墙上取下一条挂着的绣花彩带问:“这彩带上的花是谁绣的?这么漂亮。”

刀母抬起头边纺线边说:“我家阿月绣的。”

袁凯羡慕地看着彩带上的花又看看低头织布的刀依香。

这时,一位中等身材、年龄约四十五六的傣族男人推门进来,他问刀依香:“阿月,这位是……”

刀依香转头说:“阿爹!他是镇中新调来的袁老师。”

刀父热情地:“怎么叫客人站着,坐坐坐!”忙把凳子递过来。

袁凯:“大叔,谢谢!不坐了。”

刀依香:“阿爹,袁老师想借你的小三弦、葫芦笙用用。”

刀父:“噢,可以可以。我年纪大了,这几年不玩了。”说着,从里屋拿出一把很古旧的小三弦和葫芦笙,“这是阿月她阿公做的,传了给我,你拿去玩吧。”

袁凯接过小三弦和葫芦笙,喜出望外地说:“谢谢,谢谢!你们傣家人真厚道!”他看看外面,转身对刀父说,“大叔,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玩几天我就还你!”

7.中学大门口傍晚

刀依香拿着几张歌谱,袁凯抱着葫芦笙和一位身着傣雅便装的小卜少走着。

袁凯画外音:“后来呀,对音乐的追求和对贫困儿童的同情与救助把我们俩的距离越拉越近。”

刀依香边走边指着那位小卜少说:“她叫白玉陶,我民中的同学和好姐妹,家在漠沙白家村,她也回农村了。”

袁凯对白玉陶笑笑说:“哦。”他想了想,问刀依香,“呃,你不是叫刀依香吗?你爹妈怎么叫你阿月?”

刀依香和白玉陶笑起来。

刀依香:“我们傣家人都习惯叫乳名,阿月是我的乳名。”

袁凯习惯地抬抬眼镜,摇摇头笑笑说:“哦,那我也叫你阿月啰!”

刀依香:“袁老师,真要谢谢你,让我补起音乐这一课。”

袁凯:“你学得真快,几个月的时间,懂得了简谱的基础知识。声乐演唱在发声、用气、口型几个方面进步都很大。”

三人并肩走着。

袁凯边走边说:“你向我学,我也得向你学。有空你教我唱你们傣家的罕调,什么罕定呀罕旺牢呀,我都想学……”

8.寨子前黄昏

刀依香和袁凯、白玉陶走在半山坡上,梯田里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曳。

三人边走边讲着话。

袁凯问刀依香:“呃,阿月,你有兄弟姐妹吗?”

刀依香:“有。二妹在县里读高一,三弟在你们学校读初二。”

袁凯:“你三弟叫什么名字?”

刀依香:“阿桑,学名叫刀三柱。”

袁凯:“噢,我知道,我就是他的班主任。”

刀依香:“袁老师,今晚你去看的舞蹈《花腰傣的小卜少》,是我和玉陶在读民中时跳的。我们寨子里的小卜少让我教她们,看完你给提提意见。”

袁凯:“行,没问题。”

9.寨子边的土场夜

一片竹林围着的土场燃着篝火。

袁凯吹着葫芦笙,刀依香、白玉陶和小卜少们用花腰傣特有的摆手扭腰等舞蹈动作边唱边跳。

[HTK]花腰傣的小卜少个个长得俏,

头上戴着鸡丛帽,周身是银泡,

花腰带似彩虹秧箩飘红缨,

千娇百媚醉了多少小卜冒。

小卜少,小卜少!

日出把歌唱,

月下把舞跳,

像那盛开的凤凰花,

柔情似水多妖窕。

花腰傣的小卜少个个生得巧,

纺线织布心儿灵,彩锦手中描,

绣山水挑花草飞针又走线,

驰骋想象乐了多少小卜冒。

小卜少,小卜少,

聪颖又善良,

纯朴又勤劳,

像那盛开的凤凰花,

风情万种分外娇。[HTSS]

袁凯边吹葫芦笙边瞟眼注视着小卜少们的舞姿。

刀依香尤为突出。灵巧的动作,柔美的舞姿,端庄自然的面容,吸引着围观人的眼球。

舞毕,袁凯激动地说:“太好了,花腰傣的舞蹈这么美!阿月!你可真像个专业舞蹈演员。”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哭着跑来,边哭边喊:“袁老师!我妈她……”

袁凯忙走上去扶着他的肩膀说:“杨雨晨,你妈怎么啦?”

杨雨晨哭着说:“病了。她说,从明天起再不让我读书啦。”

刀依香急忙走过来问袁凯:“以前辍学的就是他?”

袁凯:“对。”他转头对杨雨晨说,“别哭,你妈的病要想办法治,你的书也要读,我会跟你妈说。”

刀依香为杨雨晨揩着泪说:“你家有困难,我们大家会帮助。走,我们送你回去。”她转对白玉陶说,“走,玉陶,我们一齐送他。”

10.杨雨晨家晨

30多岁的杨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她不停地咳嗽。

杨父扶着一根竹杆,只有一只脚落地,他端着一碗水,靠一只脚跳着来到杨母床前:“来!喝点水。”

杨母挣扎着撑起身接过碗,喝了两口又咳起来。

杨雨晨挑着两半桶水牵着四岁多啼哭的妹妹进来,他放下桶哄着说:“阿妹,不哭!来,哥背你。”说着背起妹妹。

这时,刀依香和袁凯急匆匆走进来。

袁凯:“大嫂,阿月找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我们送你到卫生院看病。”

杨母:“我家没有钱,不去啦。”

刀依香:“阿嫂,我和袁老师凑了点钱,医药费我们会为你付。”

杨父:“你们都是好心人,我咋能用你们的钱?”

刀依香:“阿哥,你们有困难,我们不能看着不管哪!你坐你坐,我们扶阿嫂起来。”

袁凯:“阿月,扶起来,我背。”

杨母:“我,不能……”

刀依香:“阿嫂,什么都不要说,快起来。”她把杨母扶到袁凯背上,两人急着出门。

杨父感动得不停地揩泪。

11.稻田日

杨母和刀依香正在挥镰割谷。

杨母直起腰,揩着汗对弯腰割谷的刀依香说:“你来帮我,你家的谷子呢?”

刀依香边割边说:“有我阿爹、阿妈,我家不缺人手。”

杨母:“阿月,你我不在一个寨子,可你比我的姐妹还亲。”

刀依香:“阿嫂,我们都是乡亲近邻,哪家能挂个无事牌。雨晨还小,让他好好念书,忙的时候,我会来帮你。前几天,我和袁老师到办事处,向主任反映了你家的困难,请办事处的领导多关照关照你们。”

杨母揩着泪说:“妹子,真要感谢你们的情义哪!往后,咋穷咋难我也会让雨晨去上学。”

这时,杨雨晨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和袁凯从田埂上走来。

杨雨晨喊道:“阿妈!袁老师帮我们来啦!”

袁凯脱了外衣和鞋,挽挽衣袖走过来说:“阿月,你也来帮大嫂。”

刀依香:“是啊,只许你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着笑了起来,她边笑边问,“你会用镰刀吗?”

袁凯:“不会学呗。”说着弯腰笨手笨脚地割起来。

12.寨子里夜

一轮明月从东边天际冉冉升起,月光洒在淡雾萦绕的远山,洒在寂静的傣家山寨。

袁凯画外音:“后来,我发觉我真的爱上了她,竟和寨子里的小卜冒去串寨子,也就是找她谈情说爱。”

寨子中央的路上,袁凯和几个小卜冒弹着小三弦走着,脸上绽放着笑容。

13.刀家门口夜

袁凯站在门外,从门缝里向室内窥视。

14.刀家夜

灯光下,刀依香正手握花针在一块色彩鲜艳的彩锦上飞针走线,刀母坐在织机前织布。

刀父吸着水烟筒,吸了一阵,他把烟筒放一边说:“阿月,你都19岁啦,我们傣家的小卜少,十六七岁就找相好的人,你也该到花街上找一个了。呃,我看那个袁老师人本分,也很聪明。”

刀依香带着几份羞涩看了看刀父,低下头嗔怪地说:“阿爹……”

刀母边织布边说:“外地人靠不住,还是找个本地的小卜冒。”

刀依香怏怏不快地打断母亲的话:“阿妈!你咋这样说话,外地人不也是人嘛。”

这时,袁凯推门进来,笑容满面地说:“大叔、大婶,还没睡呀?”

刀父:“坐坐坐!袁老师,你还没休息?”

袁凯不自然地说:“寨子里的小卜冒约我,嘿嘿!约我来串寨子。”他拉了一张木凳坐下,小三弦抱在胸前。

刀父:“嚯!你也晓得串寨子啦?”

袁凯“嘿嘿嘿嘿”憨笑着。

刀依香放下针线,起身拿了几个香蕉递给袁凯:“吃吧,今天刚摘的。”

袁凯剥着香蕉皮,看了看刀依香,刀依香和他目光相遇,害羞地低下头,忙拿起彩锦坐下继续刺。

刀父将一切看在眼里,会意地笑笑说:“袁老师,不愧有学问哪!我听过你弹的小三弦还真不错。你经常来找我借也不方便,就留着用吧!我老了,用不上啦。”

袁凯爱不释手地摸着胸前的小三弦,一脸的笑容,说:“谢谢大叔!”转对刀依香,“阿月,走,我们出去玩玩好吗?”

刀依香羞涩地低着头不吭声。

刀父笑笑道:“去吧。”

刀母:“早点回来!”

刀依香:“哎。”她走到墙边从竹箩里拿了些香蕉、荔枝装入秧箩,和袁凯跑出门。

15.寨子边山坡夜

土场上烧着一堆篝火。

一群手拿毛巾的小卜少和一群抱着小三弦的小卜冒分站两边,他们中间连着一根20来米长的红线,一位小卜少和一位小卜冒分别拿着一个绕着红线的竹筒。

拿竹筒的小卜少对站在身旁的刀依香说:“阿月姐!来,你先唱!”

刀依香想了想说:“好吧。”说着接过竹筒。

另一端拿着竹筒的小卜冒看到刀依香要唱歌,忙把手里的竹筒递给袁凯,说:“袁老师,你来对!”

袁凯迟疑片刻:“我……”他鼓起勇气接过竹筒说,“好,我来试试。”

袁凯把竹筒贴着耳朵听着,刀依香早已用毛巾把脸蒙住,对着竹筒用傣语唱了起来,小卜冒们吹着木叶,弹着三弦伴奏。

[HTK]卜少在树下蒙着脸,

唱给那边卜冒听,

不知那边的小卜冒,

给听到我唱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已经唱了,

不知合不合卜冒的心。

要是我的调子不好听,

小卜冒你就罢听。[HTSS]

刀依香唱毕,小卜少响起热烈的掌声。

袁凯握着竹筒用傣语对上。

[HTK]卜冒在这边唱调子,

唱给那边卜少听,

不知那边的小卜少,

给听得到我唱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和你对调子,

不知合不合卜少的心,

要是我的调子唱不好,

小卜少你就罢听。[HTSS]

袁凯唱毕,小卜冒们大声吆喝。

“啊!唱得太好了!”

“袁老师也会唱我们傣家的情歌!”

刀依香羞涩地看着袁凯,脸上现出幸福的微笑。

站在刀依香身旁的小卜少对众小卜少说:“阿月呀,是我们寨子唱情歌的高手。她和袁老师,真是城隍庙里的鼓槌,天生的一对,大家说对不对呀?”

众小卜少应道:“对!”

刚才说话的小卜少接过刀依香手里的竹筒说:“来,我接着唱!”

小卜冒中一个高个子走过来接过袁凯手里的竹筒说:“我来对!”

16.槟榔树下夜

刀依香和袁凯肩并肩走来,边走边说着话。

刀依香:“这就是我们花腰傣的蒙面情歌,也叫打土电话。”

袁凯:“真有意思!你们傣家人这种唱情歌的方式,恐怕在世界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刀依香:“是啊!你呀,不愧是学音乐的,我们傣家的歌,一学就会。”

袁凯:“跟你在一起,哪有学不会的。”

两人幸福地笑起来。

来到槟榔树下,刀依香靠在树杆上,从秧箩里取出一个香蕉,含情脉脉地递给袁凯:“吃吧!我带来些香蕉、荔枝。”她剥着香蕉,问袁凯,“甜不甜?”

袁凯边吃边答道:“甜,真甜!”

刀依香捧着秧箩说:“吃荔枝,来!自己拿。”

袁凯拿起一个荔枝边剥皮边说:“你唱的歌真好听,嗓音又甜又美。呃,要不我写首歌给你唱?”

刀依香剥着香蕉皮:“你会写歌?”

袁凯:“会呀!其实写歌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只要善于学,敢于写,哪有学不会的。”

刀依香低下头羞答答地说:“看不出来,还是个未来的音乐家。”她抬起头,满面春风地,“写吧,写一首我唱!最好是我们花腰傣的歌。”

两人吃完水果,刀依香系好秧箩。

袁凯兴奋地说:“好!我写!写一首最好听最有花腰傣民族风情的歌。”

刀依香:“我刚识谱,还唱不准,你要教我哟。”

袁凯:“嗯,好!”他吞吞吐吐,显得有些紧张地说,“阿月,我……嘿嘿……我。”低下头摆弄着小三弦。

刀依香嗔瞅着他问:“你什么?说出来呀。”

袁凯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我爱你!”

刀依香含笑地问:“怕是口是心非吧?”

袁凯握紧刀依香的手急切地说:“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心。”他把刀依香的手按在胸前。

刀依香害羞地低下头:“我……我也是。”

袁凯拉着她的手,两人对面站着。

良久,刀依香才说:“走吧!夜深了。”

两人牵着手走出树林。

17.山坡上夜

一轮弯月挂在西边天际,柔和的月光中依稀可辨远山的剪影和山坡上随风起舞的香蕉树和凤尾竹。

一片凤尾竹林里,传来悠扬的葫芦笙乐声。

18.凤尾竹林夜

刀依香站在凤尾竹边,手扶竹杆深情地唱起来,袁凯站在她旁边吹着葫芦笙。

[HTK]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花腰傣的故乡,

哀牢山下我们迎风起舞,

嘎洒江畔我们逐水歌唱。

我们与流水世代相依相伴,

我们把世间万物当神灵敬仰,

碧绿的坝子我们播种幸福,

迷人的江畔我们收获希望。

哎啰……哎啰……

凤凰花开的地方,

诗意在这里流淌,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傣家人梦幻的故乡。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花腰傣的故乡。

槟榔树下我们谈情说爱,

花街节上我们比美赛装。

我们把斗笠当作太阳月亮,

我们在彩锦秧萝上编织梦想。

华贵的服饰让世界惊艳,

多彩的风情吸引世人的目光。

哎啰……哎啰……

凤凰花开的地方,

美丽在这里绽放,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傣家人依恋的故乡。

刀依香越唱越激动,干脆摆手扭腰以柔美的舞姿边唱边跳。袁凯吹着葫芦笙,镜片后面的明眸定格着刀依香俊秀的倩影。

刀依香唱毕问袁凯:“是这样唱吗?”

袁凯双手扶着刀依香的肩膀咧开嘴笑着说:“对!对!音准、节奏都很好!”

刀依香忽闪着水灵灵的双眸玩味着说:“《凤凰花开的地方》,这歌名和歌词一样美!”

袁凯笑着说:“是吗?你要喜欢就经常唱吧。”

这时,刀父扒开凤尾竹走过来。

刀依香迎上去问:“阿爹,你怎么也来啦?”

刀父:“我来听听袁老师葫芦笙吹得怎么样?嗯!不错不错。”走到袁凯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你呀,真聪明!”

袁凯咧着嘴傻笑,说:“太叔,你过奖了。”

刀父对刀依香说:“时候不早,该回去啦。”

刀依香:“阿爹,你先走吧。”

19.一组镜头

袁凯画外音:“从此以后,她经常唱着这首歌,我们俩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嘎洒江边,刀依香站在水边的岩石上,袁凯挽着裤管,拿着网兜弯腰在水里捞鱼……

稻田埂边,袁凯挽着裤脚,把装满黄鳝的秧箩提起,挂在刀依香肩上的竹杆上,两人笑盈盈走出田埂……

寨旁,姹紫嫣红的凤凰花间,刀依香身穿傣洒盛装,头戴帽沿向下的斗笠,腰间缠着飘着红缨的小秧箩,笑得两个酒窝像盛开的山花。不远处,袁凯手持一台闪光照相机按下快门……

夜,槟榔园里,袁凯手持电筒,一束强光照在树下坐着的刀依香脸上。刀依香用手挡着光,将手里的电筒光射向袁凯。袁凯急步走过去,紧紧握住刀依香的手,刀依香慌乱地转过脸去,袁凯吻着她的耳根……

嘎洒江边的树林里,袁凯和刀依香牵着手在奔跑……

傍晚,嘎洒江边的沙滩上,刀依香在前面笑着跑,袁凯在后面笑着追……(回忆完)

20.机舱日

袁凯和袁莎莎面前各放着一个多功能铝制菜盘,父女俩正在吃午餐。

袁莎莎边吃边说:“哇!爸,你们的爱情太浪漫了,接下来呢?”

袁凯拿着刀叉沉吟片刻说:“那不就是花街节上吃秧箩饭,缔结了那段苦涩而难忘的姻缘。”

21.花街日(回忆)

街面上到处是穿着傣家盛装的人群,远远望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傣家的斗笠在晃动,傣家的裙摆在飘飞。

花街两旁,站着两排穿着崭新黑色盛装头上打着花包头的小卜冒,中间隔着一米多宽,他们身后是拥挤喝彩的人群。小卜冒们焦灼地朝着小卜少队伍即将到来的方向张望。

袁凯抱着小三弦,一手拿着玉佩,也在焦急地张望。今天他换了一身花腰傣小卜冒的盛装,显得更加英俊。

小卜少队伍出现了,帽檐向下的斗笠遮住她们粉红含羞的笑脸,有穿着红色、绿色彩锦披肩花色各异长袖衣衫的,有穿着镶金缀银短衫,光着臂膀的,她们步履轻盈地走在两队小卜冒中间。

小卜冒们拿着各自的定情物,放入自己心上人腰间的小秧箩。

小卜少队伍中,刀依香紧跟在一位穿着傣洒盛装的青年妇女后面,她的俊俏靓丽尤为引人瞩目。今天她打扮得更加风姿绰约,帽檐向下的斗笠闪闪发光,铜钱大的银耳环在晃动,红色披肩、绿色长袖、红绿白黑各色相间的崭新花腰,腰间的秧箩大口小底缀着凤凰花朵,飘着粉红坠缨,半个脸被斗笠遮住。她来到袁凯身边,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嗔瞅着袁凯莞尔一笑,粉冬冬的脸庞,现出两个酒窝。

袁凯将玉佩放入她的小秧箩,刀依香则从秧箩里拿出一个绣球抛给袁凯。袁凯捧着绣球看了看,装入包里,扒开人群追上刀依香,牵着她的手走出人群,向江边走去。

22.嘎洒江边树林日

伞状的大青树,笔直细高的槟榔树,枝叶间是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光圈在晃动。没被枝叶遮住的蓝天,白云在飘逸。

一对对情侣走进树林,小卜冒们抱着小三弦,小卜少挎着秧萝,搂肩搭臂,情意绵绵,相视而笑。

刀依香和袁凯来到一棵大青树下,袁凯放下小三弦,砍来几枝芭蕉叶铺在地上,两人席地而坐。

袁凯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银镯戴在刀依香手上:“来,戴上,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物。”

刀依香害羞地低下头。

袁凯:“阿月,我送给你的信物喜欢么?”

刀依香:“当然喜欢!那么贵重的玉佩哪来的?”

袁凯:“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满周岁时为我买的。25年了,我一直带在身上。今天我把它作为信物送给你。”

刀依香转过身,嗔瞅着袁凯说:“你呀,真是个多情种!”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笑毕,她取出秧箩里的红线一圈一圈绕在袁凯手上,边绕边说,“愿你一生平平安安,愿我们的婚姻美满幸福!”

袁凯望着刀依香美丽的脸庞“嘿嘿”傻笑。

刀依香绕完红线说:“来!吃秧箩饭。阿妈专门为我们炸了干黄鳝,做了糯米饭,拣了最大最大的腌鸭蛋。”说着,从秧箩里取出干黄鳝、腌鸭蛋,糯米饭、米酒、酸鱼、腌腊肉放在一片干净的芭蕉叶上,她两指拣起一块黄鳝肉塞进袁凯嘴里,“好吃吗?”

袁凯嚼着说:“嗯!好吃,真好吃!”

刀依香又撮起一团糯米饭放进袁凯嘴里:“香不香?”

袁凯大口地吃着答道:“香,真香!”

袁凯也拣起一块腌鸭蛋扒了皮塞进刀依香嘴里:“来,我喂你。”

两人吃着,相互望着,笑着。

刀依香:“幸福吗?”

袁凯傻笑着应道:“幸福,太幸福了!”他陶醉着,喃喃地,“想不到我来到嘎洒江畔能和一个美丽的花腰傣小卜少缔结良缘,真是太幸福了!”他拉起刀依香紧紧拥抱着。

刀依香也紧紧搂着他的腰,袁凯用滚烫的嘴唇长时间地吻着刀依香温润的红唇。

刀依香移开嘴唇,望着袁凯方整的脸庞问:“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袁凯坚决地说:“会的!我要和你一辈子生活在嘎洒江畔,我教书,你种田,共同生儿育女。”

刀依香靠在袁凯胸前,幸福地说:“生个胖儿子,再生个俏姑娘。我还想让你写很多的歌给我唱。”

两人幸福地笑起来。

袁凯搂着刀依香充满憧憬地说:“我想在课余时间多搜集、整理一些花腰傣民间音乐,再创作一些花腰傣的歌。”

刀依香:“好!你写我唱,让我们的歌声传遍哀牢山下,嘎洒江畔!来!我们唱首情歌。”

袁凯:“好吧!你先唱。”

刀依香深情地唱起来。

[HTK]阿哥哟!

花街节上来会你,

阿妹心里甜如蜜,

三道红线系祝福,

秧箩盛满情如意。

你是阿妹心上人,

妹的终身托付你,

绵竹做证花为媒,

永生永世不分离。

袁凯接唱。

[HTK]阿妹哟!

花街节上来会你,

手捧信物等得急,

别的卜少哥不爱,

只有你在哥心里。

你是阿哥意中人,

睡在梦里都想你,

今日吃罢秧箩饭,

明日我俩做夫妻。

唱完,袁凯抱紧刀依香狂热地亲吻……(回忆完)

23.机舱日

袁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仰脸望着机舱的顶棚叹息着说:“没过多久,我们终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袁莎莎听得入迷:“那还不抓紧结婚?”

这时空姐走进机舱:“飞机已到昆明上空,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很快就要降落。”

袁莎莎扫兴地说:“真烦!爸,等坐上去新平的车,你继续讲给我听吧。”

袁凯笑笑:“这孩子……行!”收拾东西准备下飞机。

24.昆明上空日

飞机徐徐降落,渐渐可见昆明城郊的高山、河流、平坝、湖泊、和城市建筑物。

25.盘山公路日

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盘绕在山巅,公路上,车水马龙,车笛嘶鸣。

一辆黑色轿车在车流中奔驰。

26.轿车内日

袁凯和袁莎莎坐在后排位子,一位年轻司机目视前方,聚精会神地转动着方向盘。

袁凯手捧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对前面的司机说:“呃,李师傅,我们可能要在新平耽误几天。你这车我包了,回昆明一块结账。”

李师傅应道:“行,没问题。”

袁莎莎胸前挎着摄像机,无心浏览路边的风景,嘴里嚼着泡泡糖问:“爸,后来,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袁凯喝着茶,抬抬眼镜说:“花街节过了不久,你奶挂电话给我说,你舅曾祖在新加坡有上千万美元的润丰水产实业公司,你舅曾祖母不会生育,膝下无儿无女,决定让我们母子俩去继承他的遗产。我告诉你奶,我不去,我要在嘎洒江畔一辈子教书。她一听急了,第二天就到学校找我。”

27.教师宿舍傍晚(回忆)

这是单身教师的宿舍,内外两间套房,里间是卧室,外面一间是简易的客厅。墙上挂着聂耳、冼星海的画像,还有小三弦、葫芦笙。墙边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和一组音响设备,窗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教材书报。

48岁的袁母发髻高挽,身着黑色套裙,坐在皮沙发上,阴沉着脸:“如今国门打开,多少人都往国外跑,有些宁愿在国外端盘子洗碗,也要去留学,去闯荡。你有那么好的机会,为啥非要当这个穷教书匠。小凯,你这是接受你舅祖父的遗产,去当上千万资产的继承人哪!”

袁凯:“我不去,我也不是那块料。”

袁母:“不!你舅祖父在电话中说,他很赏识你,还说你今后一定是个能办大事的人。”

袁凯:“反正我不想去。”

“小凯,你爸生病去世时你才15岁,妈守着你谁也不嫁,就指望你有出息,可你……你真让我失望。”袁母说着呜呜哭起来。

袁凯望望母亲伤心的样子,痛苦地低下头说:“妈,我……唉……”

袁母瞟眼发现袁凯难以启齿的表情,警觉地闪动着眉睫问:“小凯,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你可要跟妈说实话呀!”

袁凯嚅动着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妈,我……我在这里和一个花腰傣小卜少好上了。”

袁母吃惊地问:“什么?你谈恋爱啦?是你们学校的教师?”

袁凯:“不是,是附近农村里的。”

袁母:“不可以!不要说一个花腰傣小卜少,就是七仙女也不行。走!跟她挑明,就此分手!”

袁凯:“不!我爱她,我不会和她分手!”

袁母:“胡说!”

袁凯:“妈,你就别逼我啦!她,她都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

袁母大吃一惊:“啊?你,你真要把我气死!真要把我气死!这事咋办呢?”她急得起身在室内走来走去。良久,站住抬起头对袁凯说,“这样吧,给她一笔钱,多一点也没关系,就作为青春损失费。”

袁凯:“她不会要,我也不干!”

袁母气得一屁股坐在床,拍着大腿说:“哎哟!我怎么会养着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时室外响起“噼里叭拉”的脚步声。

袁凯猛抬头望见校园里刀依香双手捂着脸边哭边跑的身影,急忙追出去。

28.中学门外田间路上傍晚

刀依香边哭边跑。

袁凯远远地追赶着喊道:“阿月,你听我说!”

刀依香头也不回地向戛洒江桥跑去。

袁凯仍在后面边跑边喊:“阿月,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远远可见,袁母急步走出校门外。

刀依香越哭越伤心,发疯似地跑过嘎洒江大桥。

29.刀依香卧室傍晚

刀依香伏在床上呜呜痛哭。

刀母走进来问:“咋啦?哭成这个样子!”

刀依香双手拍打着床哭得周身颤动。

刀母望着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疼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呀!”

刀依香:“不要问啦!”

这时,袁凯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刀母问袁凯:“你惹她啦?”

袁凯摇摇头说:“没有。”他蹲下扶着刀依香的肩膀,“你哭什么呀,我不会跟我妈走。”

刀依香甩开袁凯的手,抬起头来说:“我什么都听到了。告诉你妈,不要说给我钱,就是给乌金我也不要。她要逼你走,我就去死!”

刀母一听,惊恐地问袁凯:“你妈逼你去哪里?”

袁凯:“新加坡。”

刀母:“新加坡在什么地方?”

袁凯:“国外。”

刀依香一直在抱头痛哭。

刀母:“你倒是莫走哇!秧箩饭都吃了,孩子也有了,阿月都是你家的人啦,你不能依着你妈呀!”

袁凯:“大婶,我知道,我不会听我妈的!”

这时,袁母已经来到门口,听了袁凯的话,长吁一声:“啊!孽种!”一跤摔倒,脑门撞在门枋上,鲜血直流。

袁凯扑过去抱起母亲,焦急地喊道:“妈!妈!”

刀依香揩了把泪,起身用手捂着袁母流血的伤口。

袁凯对刀依香说:“快!找布包,包好送卫生院,我妈心脏病又发了。”

刀母吓懵了,呆立在门边望着。

30.卫生院急诊室夜

病床上的袁母昏迷不醒,医生正给她输液,袁凯、刀依香守在床边。

袁凯焦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妈她有没有危险?”

医生:“危险可能没有,但很严重,得住几天院。”

刀依香站起来,心烦意躁地走出门。

31.病房外走廊夜

刀依香手扶栏杆,望着满天的繁星发愣。

病室传来袁凯的声音:“妈!你总算苏醒了!”

袁母微弱的声音:“这是哪里?”

袁凯的声音:“卫生院病房!”

袁母的声音:“我不打针!我死!我死了成全你们!”

袁凯的声音:“妈!你不能拔针,你不能拔呀!”

袁母的声音:“放开!你滚!”

刀依香急忙转身走进病房。

32.病房夜

袁母在病床上挣扎,袁凯按住她的手哭着说:“妈!你不要这样!”

刀依香忙过去按着袁母扎着针的手。

袁母哭着说:“放开我!孽种!为了你,我38岁就守寡呀!守到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妈的话都不听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啊!”她哭得满脸是泪,身子在颤动,两手不停地摆动。

女护士跑进来喊道:“怎么啦?快按住手!”她来到床边,看着没有滴液的针管说,“瞧,针头移位了,按好!”说着拔出针头重新找脉扎针。

袁母仍然挣扎着哭喊道:“我不输!我死!我死……”说着又昏迷过去。

女护士扎了针说:“怎么能让她这样。”说着走出病房。

33.卫生院附近树林晨

几棵木棉树,枝杆上的木棉花火火红红,伞状的大青树,绿叶青青。

刀依香靠在一棵木棉树上,愁眉不展,袁凯蹲在地上,低着头沉思。

刀依香叹息着说:“我看你妈对我态度改变多了。”

袁凯:“这两天她住院,你端汤递水,白天黑夜和我侍候她,她都觉得过意不去。唉!我,我该怎么办哪?”

刀依香仰头望着火红的木棉花枝,良久才说:“你妈养你也真不容易,你不能离开她。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说完她用手捂着嘴哭了起来,泪水滚到脸上,滴在地上。

袁凯站起来把刀依香拥在怀里,为她揩着泪说:“不!我不能没有你!”

刀依香:“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一个劲地抽泣。

袁凯仰起脸,泪水夺眶而出说:“我不能跟我妈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刀依香拭着泪说:“不要管我!”

袁凯:“不行!我就这样拍拍屁股走掉,我是人吗?”

刀依香:“万一你妈气出个三长两短,咋整呢?”

袁凯低头沉思良久,说:“要不我把你刚才对我讲的话都告诉她。我想,她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心的。”

刀依香喃喃地说:“唉!唯愿你妈能成全我们!”

34.刀家日

刀父、刀母和刀依香围在四方桌前吃饭,刀父一个劲地埋头吸着水烟筒,刀依香和母亲端着饭碗,谁也咽不下去。

刀依香望望父亲说:“阿爹!袁凯她妈30多岁守寡到现在,又有心脏病,她不能没有自己的儿子在身边。”

刀母:“你要让袁老师走?他走了,你咋整?你可怜他妈,你肚子里的孩子咋交待?”

刀依香低着头迟疑地说:“我……”

刀父把水烟筒一放,瞅了刀依香一眼说:“你什么?你在作孽呀!不要跟我们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说完,端起饭碗大口地吃起来。

35.刀家傍晚

袁凯低着头蹲在地上,袁母靠墙坐在木櫈上,面色憔悴。

刀母坐在纺车前,满脸愁容,刀父一个劲地吸着烟筒,刀依香坐在织机前凝眉沉思。

袁母撑起身,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大兄弟,大妹子,我们娘儿俩的情况想必阿月也给你们讲过了。原来我没见过阿月,我还让小凯跟她分手。这几天我住院,她不但不恨我,相反忙出忙进地侍候。阿月不仅心地好,人也端庄、贤惠,因此我也舍不得她。要不这样,我和小凯先走一步,到那边想想办法,把她接过去……”

刀父把烟筒一放说:“这几句话我还爱听。大姐!要不你先走,让他们结了婚再去新加坡……”

袁母不等刀父讲完,忙接话说:“大兄弟,你不知道,如今国门刚刚打开,这出国签证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得到的。我走了多少关系,签证机关才同意办我们母子俩的手续。”

刀父:“那阿月以后……”

袁母:“小凯到了新加坡就好办了,他们是未婚夫妇呀,总不能天各一方,这个道理办签证的机关也是知道的。”

刀父:“老婆子,你说咋办?”

刀母:“去那么远的地方,多少年见不到一面,我舍不得让她走。”

袁母:“大妹子,新加坡不远,坐飞机一天就到。你想阿月,她可以经常回来看你。”

刀依香抬起头叹息着,良久才说:“本来我也不想去,到国外哪有在自己国家好。唉,我和他走到这一步离是离不开……”她沉吟片刻对刀父、刀母说,“阿爹、阿妈,让他们先走吧!大妈刚出院总得有个人照料。”

袁母脸上露出微笑说:“哎哟!瞧瞧,多好的姑娘啊!小凯!那咱们明天就到你们学校办手续。”

袁凯:“妈,我先说好,如果到那边有什么麻烦,阿月去不了,我立马回国和她结婚,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袁母:“妈知道。我也是女人,我也做母亲!”

刀父:“大姐,我们傣家人很讲信用,你可不能哄咱们哪。”

袁母:“瞧你说的,咋会呢?别的不说,阿月呀,还怀着我们袁家的骨肉呢!你们说是不是?”

刀父点点头:“嗯,好吧。”

36.嘎洒江边晨

江边公路上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刀依香提着袁凯的行囊,袁凯背着一个旅行包和袁母走着。

袁凯边走边对刀依香说:“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刀依香点点头说:“我会。你到那边也要多加小心。”

袁母:“阿月呀,你有身孕,重活就不要做了。”从身上掏出一叠钱递给刀依香,“拿着,想吃什么买点。”

刀依香:“大妈,我不要。”她推着袁母的手。

袁母硬塞给她:“拿着,又不是外人,都快成我儿媳妇啦,还客气什么。”

刀依香只有接着。

来到拖拉机边,袁凯扶母亲上车坐好,刀依香把包递给袁凯。

袁凯把包放在车上,然后转回来拉着刀依香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回去吧,我会很快来接你的。”

刀依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点点头哽咽着说:“嗯,我等你。”

袁凯:“我走了。”他一边招手一边向后退,恨不能多看刀依香几眼。

刀依香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跑过来抱住袁凯,靠在袁凯胸前抽泣。

袁凯眼里闪着泪光,用手抚摸着刀依香的秀发。良久,两人难分难舍地松开手,袁凯转身上了车,母子俩向刀依香挥手告别。

刀依香一边流泪一边挥着手,目送着拖拉机消失在江边的树林里。(回忆完)

37.公路上日

黑色轿车在奔驰,蜿蜒起伏的群山徐徐掠过。

38.轿车内日

袁凯揩着眼角的泪水说:“想不到,我们这一别就是24年。”

袁莎莎两眼闪着泪光,望着窗外,也掏出餐巾纸拭泪。

李师傅叹息着说:“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你们却劳燕分飞,我听了都要掉眼泪。袁总,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远千里寻亲,难得呀!”

袁莎莎安慰着父亲:“爸!李师傅说得对,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陪着你,这次一定要找到刀妈妈,找到那个不知是姐还是哥的可怜人。”

袁凯拉着女儿的手,点点头应道:“嗯。我们还是到镇上,请镇上的领导帮助寻找。”

39.某镇副镇长办公室晨

30来岁的副镇长刀坤坐在办公桌前,袁凯和袁莎莎坐在沙发上。

刀坤:“你们的事,镇长给我讲了,他要到县里开会,让我配合你们去找这个人。”

袁凯:“谢谢!谢谢镇领导在百忙之中支持我们。”

刀坤:“为民办事嘛!不要说你们是回国投资的爱国华侨,就是一般的老百姓,遇上这样的事,我们也要竭尽全力帮助。”他想了想又说,“这件事已经20多年,我刚调来这里,情况不熟,你还记得那个寨子吗?”

袁凯:“记得。原来的中学还在吗?”

刀坤:“在。走吧!那就先到她娘家打听打听。”

袁凯:“行,劳驾您了!”

40.某矿区日

两车轿车停在路边,袁凯父女俩和刀坤下车。

袁凯到处看看,辨认着,他看到前边不远处两棵开着凤凰花的大树,忙走过去,树旁是石头镶砌的水渠,水渠里溅着水花。

(闪回)

傍晚,年轻的袁凯走在土路上,路旁凤凰花火火红红,他一眼发现年轻的刀依香正蹲在水渠边往木桶里舀水。(闪回完)

袁凯来到刀坤跟前说:“就是这里。怎么一个寨子都搬迁了?”

刀坤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和镇长上哀牢山路过这里,他说这里修公路搬迁了两个村寨。”

袁凯:“刀副镇长,你知道搬迁到什么地方吗?”

刀坤:“听说在土锅寨附近。”

袁莎莎:“远不远?”

刀坤:“不远,离这里还有10多公里。看来只有到那里打听啰。”

袁凯:“嗯,行。”

袁莎莎:“热得不行了。爸,我要换衣服。”

袁凯:“换吧。”

41.一傣族村寨日

百十户人家的寨子,错落有致的土掌房掩映在香蕉丛和凤凰花之中。

两辆轿车来到寨口,一个中年傣族妇女抱着小孩走出来。

刀坤从车窗探出头问:“这位阿姐。”

中年妇女望着刀坤笑盈盈地说:“哟,是刀副镇长。”

刀坤:“你是……”

中年妇女:“我是这个寨子的妇女组长,在镇上开会我认识你。”

刀坤:“正好,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刀家寨搬迁过来的刀有贵老人在不在你们寨子里?”

袁凯下了车,走过来:“他儿子叫刀三柱。”

中年妇女:“副镇长,你们算找对啦!他二女儿呀和我是初中同学。”

袁凯:“他家就在你们寨子?”

中年妇女:“不在,不过我晓得。”

刀三柱在哀牢山自然保护区观测站上班,他阿爹、阿妈也在那里。”

刀坤:“好,谢谢你。”

中年妇女:“不用,那我走啦!”

42.观测站刀三柱家日

一幢不大的土掌房,门前鲜花盛开。

台阶下,有两块菜地,一位70来岁、弯腰驼背的傣族老大爷扶着拐杖在菜地边陪着一位老年妇女浇水。

三人来到台阶下,袁凯打量着两位老人,似觉面熟。

刀坤走过去问老大爷:“阿公!这里是刀三柱家吗?”

老大爷人转过头来打量着三人:“是啊。”

刀坤:“阿公是……”

老大爷:“我是阿桑他爹,你们找他?”

刀坤:“不,我们是来找你老的。”

老大爷:“找我?”他再次打量着三人。

袁凯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说:“大叔!我是袁凯呀!你家还记得我吗?”

老大爷想了想:“袁凯?哦!你就是当年那个袁老师?”他脸一沉,骂道,“你个混蛋,还有脸来我家!你……嗨!”

老年妇女闻声放下水瓢,也骂起来:“黑心烂肝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袁凯毕恭毕敬地站着低下头说:“大叔、大婶,我今天是来向你们二老赔罪的。”然后弯腰掬躬。

老大爷:“赔个屁!滚!你吭了阿月一辈子!嗨!想起那些事,我……我真想打死你!”说着举起拐杖。

刀坤忙拉住老大爷:“阿公息怒,阿公息怒。阿公,袁总这次来就是向你们一家赔不是的,也掂挂着那位阿婶,请你老给个面子。”

老大爷:“你是干什么的?”

刀坤:“我是刚调来的副镇长,我也姓刀。”

老大爷挥挥拐杖:“去去去!不要说副镇长,就是县长来我也不让你们进这个家!”他转对袁凯吼着,“你给我滚!当年我瞎了眼相信你,还把祖传的小三弦葫芦笙送你。”

袁凯:“大叔,我……我错了。”

这时,一位30多岁干部模样的汉子远远走来喊道:“阿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他就是刀三柱,他走过来,歉意地说,“对不起!老人得罪你们了。”

老大爷:“我得罪哪个啦?这就是当年坑你姐害你姐的那个混蛋!”

刀三柱打量着袁凯说:“哦!是袁老师。”转对老大爷说,“阿爹,你咋能这样?现在是和谐社会,袁老师再不是,他来到我们家,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呀!消消气,啊!”又转对刀坤和袁凯说,“走,到家里坐。”

43.刀三柱家日

一间算得上很现代的客厅,刀坤和袁凯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喝着水,刀父吸着水烟筒,刀母拿一把绿菜拣着。

刀三柱从厨房抬出一筐香蕉、芒果、荔枝说:“副镇长、袁老师,来,你们走累了,吃点水果解解渴。”他坐到刀父身边,“阿爹!刚才副镇长也讲了袁老师父女俩千里迢迢来寻找阿姐的事。袁老师,哦,不对,应当叫袁总,这么多年还惦记着阿姐,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袁总也讲了他的苦衷,你就原谅他,把阿姐的情况告诉他吧。”

刀母:“想起当年那些事我就寒心。”说着满眼泪花。

刀父放下水烟筒叹了口气说:“我也真不想提过去那些事。唉,好吧。”

44.刀家夜(回忆)

刀母坐在木凳上神情忧虑地垂着头,刀父吸着水烟筒望着窗外的夜幕出神,刀依香坐在织机前满脸愁容地望着织机发呆。

刀母焦急地说:“这咋办哪?再拖就要出怀啦。”

刀父:“明天去医院做手术。”

刀依香坚决地说:“不,我要生下来!”

刀母:“生下来?过几个月,你大着肚子让寨子里的人看笑话,你不害羞我们害羞。”

刀父:“婚都没结就生孩子,败坏寨子里的风气,要背簸箕扫寨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刀依香:“袁凯电报上不是写了吗,他会回来和我结婚。”

刀父:“回来和你结婚?你不也发了电报,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那是骗人的鬼话。不去做手术,就不要进我这个家。”

刀依香“咚”地站起来,泪如泉涌,哭着说:“不进就不进!我这就走,永世不回来!”说着冲出门消失在夜幕中。

刀母急忙站起来追出去:“阿月!你要去哪里?快回来!”

刀父把烟筒一扳:“嘿,作孽呀!”也急步出门。

45.小道夜

天上没有星光,大地一片漆黑,田野里传来几声鸟鸣。

刀父、刀母一前一后,高一脚低一脚走在乡间小道上。

刀母一脚踩塌,摔在路边的稻田里,幸得收完稻谷的田里没有水。她呻吟着。

刀父一听,忙转回身跳到田里把刀母扶起来,关切地问:“伤了没有?”

刀母:“不要紧,快走吧。”刀母边走边喊,“阿月!你在哪里?快回来!”

夜幕里既不见人影也没有回音。(回忆完)

46.刀三柱家傍晚

刀父摇摇头,痛心地说:“哪知道阿月出走一年半才回来,让我们一家找得好苦哇!”

袁莎莎问:“那个孩子生了没有?”

刀父:“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阿玫。”

袁凯如释重负地抬起头。

袁莎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刀坤:“阿公,阿婶她现在……”

刀父:“在白家寨,阿月呀总算过出头了。她很孝顺我们老两口,我们每年穿的衣服都是她送来的。她年年都要接我们去住上几个月。唉!我那个女儿真像个男人,肚大量大。”

袁凯自语:“当年他给我发过电报,我怎么没收到?”然后抬起头说,“哦,大叔、大婶,我们这就去看看她们娘儿俩。”

刀父:“去吧。她吃的苦,受的罪,让她自己跟你讲吧!”

刀母对袁莎莎说:“姑娘,来,阿奶为你拴红线。”说着拿出红线一圈一圈绕在袁莎莎手上。

刀三柱:“副镇长、袁老师,天晚了,在我家住,明天再走吧。”

刀坤和袁凯父女俩站起来。

刀坤:“镇上还有事,我必须回去。”转头对袁凯,“今晚我们回镇上住一宿,明天,白家寨你们就自己去了。”

袁凯:“行,谢谢你!”

47.镇政府办公室晨

袁凯、袁莎莎坐在一边。

一位20多岁的姑娘站在办公桌前挂电话:“啊……好……镇长,那我就陪他们去啰。”他放下电话说,“袁总,镇长说,明天是大花街,还要搞服饰展出,镇上的领导很忙,让我陪你们去找刀妈妈。”

袁凯:“小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白说着从墙上取下坤包走过来,“袁总,刀妈妈是我们花腰傣民族文化的传承人,她办了一个花腰傣民族文化大院,每天要接待很多来访的游客,不知现在在不在。”

袁凯:“没关系,要是不在,我们可以等。”

48.花腰傣民族文化大院晨

一个由竹林、槟榔树、香蕉树掩映的院落,一幢土掌房两侧分别有四间平顶房。土掌房对面的竹林前是一个用水泥浇铸的露天小舞台,舞台两侧是两株高大的凤凰花树,凤凰花火火红红。

土掌房两侧的平顶房,左边一幢分别挂着“接待室”、“办公室”、“民族文化展室”、“民族服饰展室”的牌子,右边分别是“民风民俗展室”、“农耕文化展室”、“民族美食馆”。

土掌房二楼有一个平台,平台和左边平顶房之间是一道拱形大门,门头上写有“花腰傣民族文化大院”几个大字。大门两侧,各有三个身穿傣雅艳丽服饰的小卜少和三个身着傣雅盛装的小卜冒,小卜冒每人胸前抱着一把小三弦。

四位挂着摄像机,戴着太阳帽的游客向大门走来。

小卜少、小卜冒齐声说道:“欢迎光临花腰傣民族文化大院。”

然后小卜少们拉起三道红线让游客跳,一位小卜少向他们说着什么,四位游客跨过一道红线。

小卜少说:“一道红线祝你们万事如意!”

游客又跨过二道红线。

小卜少说:“二道红线祝你们家庭和美!”

游客又跨过三道红线。

小卜少说:“三道红线祝你们幸福安康!”

三个小卜冒弹着小三弦,唱着花腰傣的迎宾曲。

跳完三道线,四个小卜少为他们拴红线,拴完说:“祝你们平安吉祥!”

游客们走进大门,土掌房平台上的小卜少为他们洒水,以求清吉平安,游客们躲闪着,笑着。

一位小卜少从接待室走出来迎接客人。

高个子游客对她说:“我们是省摄影家协会的,请你们文化大院为我们安排拍一组民俗照片。”

小卜少:“好!请先到接待室休息,我们马上安排。”

这时,民族文化展室传来一阵甜美的傣语歌声。

49.民族文化展室晨

身着傣雅中年妇女盛装的刀依香坐在椅子上为两位年约40多岁的作曲家演唱傣雅罕调。一位戴着眼镜的作曲家正握笔紧张地记录着,另一位正在录像。

刀依香仍然那么年轻,那么端庄秀丽,要不是那身中年妇女的服饰,人们根本看不出她是40多岁的妇女。她演唱得那么纯正,那么投入。

歌声毕,两位作曲家热烈鼓掌。

戴眼镜作曲家握着刀依香的手激动地说:“刀大姐!谢谢你为我们演唱这么好听的花腰傣民歌。”

另一位作曲家提着录像机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呀!真不愧是花腰傣民族文化的传承人,精通那么多花腰傣罕调,有些是我们过去从来没有搜集到的。”

刀依香:“我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在家是阿妈教我唱,来到这里是跟着一位阿奶学,到腰街和元江的高水平,我都请老前辈教我。这叫抢救民族文化遗产,要不就要失传了。”

戴眼镜作曲家:“有道理!民族文化就要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三人说着走出民族文化展室。

刀依香:“欢迎二位明天光临我们县在大沐浴举办的民族服饰展演,还有在粉牛渡口举办的大花街。”

提录像机的作曲家热情地说:“大姐,难得有这个机会,两个地方我们都想去感受感受!”

这时,接待室的小卜少阿美跑过来说:“刀妈妈!省摄影家协会的艺术家正在等你。”

刀依香:“好!我马上来。”转对两位作曲家说,“中午请到我们民族美食馆就餐。”

两位作曲家应道:“行,你忙吧!”

50.乡村公路晨

黑色轿车在水泥浇铸的乡村公路上缓缓行驶,公路上隔一段挂着一幅横跨公路的红布标,布标分别上书“花街节,东方的情人节”、“花腰傣之乡欢迎您!”、“热烈祝贺新平花腰傣民族服饰展演在大沐浴举办”。

51.轿车内晨

前排坐着小白,后排坐着袁凯和袁莎莎。袁莎莎穿着白色套裙,胸前挂着摄像机,她兴奋地浏览着车窗外徐徐掠过的傣乡田园风光,并不时举起摄像机伸出车窗拍照。

公路两边,平坝里是绿树掩映的土掌房村落,一排排雪白的拱形蔬菜大棚,一块块栽种苦瓜的田里,苦瓜吊满棚架,一坵坵栽种刀豆的地里,葱绿的豆藤上挂着一串串嫩绿的豆荚。水渠边,田边地角,村寨边,到处是香蕉树、荔枝树、酸角树和槟柳树。纵横交错的水渠,流水淙淙。

袁莎莎对袁凯说:“爸,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田园风光。”

袁凯:“是啊,花腰傣的祖先太会选地方啦,因为他们天生就爱美。”他想了想,问小白:“呃,小白,刀依香的民族文化大院是她自己投资的吗?”

小白:“对。刀妈妈在自己的土掌房前投资了40多万,建起一个大院。”

袁凯:“有从业人员吗?”

小白:“有。十几个小卜少、小卜冒,个个会唱会跳。”

袁凯:“到那里浏览的人多不多?”

小白:“可多了,有国内外的游客,还有各地的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刀妈妈呀,成了我们这里的新闻人物!”

“喔。”袁凯脸上露出羡慕、兴奋的神情。他想了想又问,“她丈夫干什么工作?”

小白:“丈夫早就和她离婚了,现在她一直带着两个女儿生活。”

袁莎莎惊疑地望着小白,袁凯心情沉重地低下头。

52.民族文化大院日

刀依香陪着一群澳大利亚的外国游客从民风民俗展室走出来,他们中有男有女。

一位50多岁的男士对刀依香讲着外语。

女翻译对刀依香说:“他说,他对你们的寨神树、达寮很感兴趣,能带他们到实地去看看吗?”

刀依香点点头:“可以。”

女翻译用外语告诉那位男士。

53.漠沙江边的树林日

刀依香引着外国游客走进树林,在一棵大青树下站住,指着大青树说:“这就是寨神树,花腰傣的村村寨寨都有。傣家人每年都要到这里举行祭祀活动,以求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因为傣家人知道,水是农业的命脉,树又是水之源,只有绿树成荫,才有源源不断的溪流。正因为这样,我们的傣乡,从古至今总是山清水秀,生态环境保护得相当完好。花腰傣对自然的敬畏和我们今天提倡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是一致的。”

女翻译为外国游客翻译着。

一位外国女士伸出大拇指讲着外语。

女翻译对刀依香说:“她说,花腰傣真了不起,你讲得很有道理。”

54.漠沙江堤岸边日

一棵粗壮的凤尾竹尖上吊着无数个篾环连成的达寮。

外国游客仰头望着。

刀依香指着吊着的篾环说:“这种竹编的器物叫达寮,只有通过祭师之手,才能赋予它们超自然的神力,并把傣家人的意愿送达万物之灵。我们傣家人不信佛教,不过泼水节,信奉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崇拜自然和祖先。众多带有神秘色彩的祭祀活动,一直伴随着傣家人从远古走到今天。”

女翻译翻译着。

50多岁的外国男士握着刀依香的手激动地讲着外语。

女翻译对刀依香说:“他说,你真算得上花腰傣的民俗专家,讲解得非常精彩。”

刀依香笑笑说:“谢谢你的夸奖!我觉得,一个人只有深爱自己的民族文化,才会深入地去研究它。”

女翻译对那位外国男士用外语翻译着。

那位男士点点头讲着外语。

女翻译对刀依香说:“他说,他很赞同你的观点。”

55.民族文化大院门外日

小白引着袁凯父女俩和李师傅跨过三道红线,三个小卜少又为他们拴了线,然后走进大门,平台上小卜少们洒着水。

袁莎莎躲闪着叫着笑着。

小白带他们走进接待室。

56.接待室日

四人坐定,阿美正在沏茶泡水。

小白问:“阿美,刀妈妈呢?”

阿美答道:“她陪澳大利亚的游客到江边去了。”

小白:“你给她挂个电话,就说有一位姓袁的新加坡华侨有事找她。”

阿美把开水递给他们,掏出手机拨号,然后说:“刀妈妈,有一位姓袁的新加坡华侨有事找你……好,我问问。”阿美拿着手机问,“请问,袁先生叫什么名字?”

袁凯:“我叫袁凯。”

阿美对着电话:“刀妈妈,这位先生叫袁凯……什么……哦,好。”她转对袁凯说,“袁先生!刀妈妈说,她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收起手机。

袁莎莎瞪着眼睛望着父亲说:“这……她怎么会说不认识你?”

袁凯摇摇头,无奈地说:“我知道,她不想见我。”

小白:“袁总,那怎么办?”

袁凯:“阿美,麻烦你拨通电话,我跟她说。”

阿美掏出手机拨通,递给袁凯。

袁凯对着手机:“阿月,我是袁凯呀……”他握着手机怔住了,“断了。”他无奈地把手机递给阿美。

袁莎莎、小白和李师傅望着袁凯脸上泣丧、失望的神情,不知该说什么好。

袁凯沉吟着,半晌才说:“阿美,她回来,麻烦你转告她,请她原谅我,我很想见她。”

阿美:“好。”

袁凯:“有什么情况,请你挂电话到清香酒店203房。”

阿美:“好吧。”

袁凯:“我们走了,谢谢你!”

57.清香酒店客房日

袁凯在房间里反卷着手一个劲地踱步,他眉宇紧锁,神情郁抑。

李师傅和袁莎莎走进来。

李师傅:“袁总,再急你也得吃饭哪!”

袁凯:“我没胃口,你们吃了没有?”

袁莎莎:“吃了。爸,你要注意身体,急也没用。”

这时电话响起来,袁凯急忙拿起话筒:“啊……是阿美呀……什么……好,谢谢!”他无力地放下话筒。

袁莎莎:“爸,刀妈妈咋说呀?”

袁凯摇摇头:“叫我们走,她不想见我。”

袁莎莎:“那怎么办,不是白来了么?”

李师傅:“要不请镇上的领导做做工作。”

袁凯:“明天是大花街,人家哪有空管这些事。唉,实在不行回吧,反正知道阿玫生下来了,也算没白来。”

袁莎莎:“你不想见见她?”

袁凯:“人家不让见,有什么办法。”他坐到床上,对李师傅说,“休息吧!要走也明天早晨再走,我很累。”

58.刀依香卧室日

还算华丽的卧室,刀依香伏在窗前的写字台上伤心欲绝地痛哭,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小卜少的画外音:“刀妈妈,吃饭啦!”

刀依香闻声抬起头来答道:“你们吃,我不饿。”

小卜少画外音又响起:“刀妈妈……”

刀依香烦躁地应道:“别烦了,我不想吃!”她闭上含泪的双目,任泪水从眼角簌簌流下。

刀依香内心独白:“真是爱有多深,恨有多深。见不到的时候,做梦都在想他,来到眼前,我又恨他。”

她从颈上掏出当年袁凯送给她的玉佩,呆呆地看着,眼前出现当年槟榔树下吃秧箩饭的情景。

(闪回)

年轻的袁凯为刀依香戴着银镯,说:“来,戴上!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物。”

刀依香害羞地低下头。

袁凯:“阿月!我送给你的信物喜欢么?”

刀依香:“当然喜欢,这么贵重的玉佩哪来的?”

袁凯:“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满周岁时为我买的。25年了,我一直带在身上,今天我把它作为信物送给你。”说完松开手,坐在刀依香身边。

刀依香转过身,嗔啾着袁凯说:“你呀,真是个多情种!”笑毕,她取出秧箩里的红线一圈一圈绕在袁凯手上,边绕边说,“愿你一生平平安安,愿我们的婚姻美满幸福!”(闪回完)

刀依香呆呆地望着玉佩。

刀依香内心独白:“美满幸福,我美满幸福么?20多年,我一次又一次失去男人的爱!”

她放下玉佩,又伏在写字台上放声痛哭。

59.清香酒店女客房日

袁莎莎再没有往常天真的笑容,她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良久,她起身坐在床沿上纳闷,长长的睫毛在闪动,她沉思着,半晌才起身开门走出去。

60.清香酒店男客房日

袁莎莎推门进来,对仿佛苍老多了的袁凯说:“爸,我想去见刀妈妈。”

袁凯:“你去?算了,别去自讨没趣。”

袁莎莎:“我想和刀妈妈谈谈。我是晚辈,你们再有多少恩恩怨怨,我想她不会拒绝我的。”

袁凯低头不语。

袁莎莎:“我让李师傅开车送我去。”说完走出门。

61.刀依香卧室日

刀依香正在洗脸,梳妆,满脸的哀怨。

门外传来敲门声,刀依香走去开门。

袁莎莎站在门口亲切地叫道:“刀妈妈!”

刀依香打量着袁莎莎:“你是……”

袁莎莎:“我是袁凯的女儿袁莎莎。”

刀依香迟疑片刻才说:“进来吧。”

袁莎莎坐在椅子上:“刀妈妈,我想跟你谈谈。”

刀依香:“谈什么?是你爸爸让你来的?”

袁莎莎:“不是,我自己来的。你和我爸爸年轻时的事,在飞机上爸爸都跟我讲了。”

刀依香:“不要提那些陈谷烂米的事啦。”

袁莎莎:“我想跟你讲讲我爸在新加坡的事。”

刀依香:“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莎莎:“有,就是关于你的事。那时我才13岁……”

62.新加坡袁凯总裁办公室日(回忆)

袁凯身着蝴蝶结白衬衫、背带裤,头发梳得油亮。他坐在写字台前手捧刀依香当年在凤凰花间妩媚含笑的照片端详着。良久,他放下照片又站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卷画摊开,这是刀依香的一幅半身淡墨画。画上的刀依香身穿花腰傣服饰,戴着鸡丛帽,侧身转脸,一双含情脉脉的媚眼仿佛在看着袁凯,惟妙惟肖,逼真生动。

敲门声响起,袁凯放下画问:“谁?”

少年的袁莎莎稚嫩的声音:“爸,是我。”

袁凯起身开门,忘了把门关死。

袁莎莎身着粉红色连衣裙,走到写字台前,捧起刀依香的画,赞美地说:“哇!谁画的,这么漂亮!”

袁凯:“请人画的。”他坐回高级转椅。

袁莎莎放下画幅,又捧起刀依香的照片端详着说:“就是她,就是她!好美吔,她是谁?”

袁凯:“小孩子别问。也别告诉你妈妈。”

袁莎莎:“知道了。”

这时,袁凯的妻子周梦桃“嘭”地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进来问:“什么事不让我知道?”她烫着头,一身高贵的红花旗袍裹着性感的身子,两串金耳环在晃动。

袁莎莎吓得把照片藏在身后,周梦桃看着写字台上的画,又抢过袁莎莎手里的照片看了看说:“哟!这就是那个骚货。怪不得总裁办公室还有那么多秘密。”

袁凯:“你给我住口!没有教养的东西!”

周梦桃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没有教养!我是没有教养!”边说边拿起写字台上的画撕。

袁凯欲抢,已被她撕成几块,袁凯重重地给了她两个耳光,骂道:“泼妇!狐狸精!我今天揍死你!”抓住周梦桃的头发就是两掌。

周梦桃揪住袁凯的衣领,把衬衫撕烂,哭着叫道:“你敢打我?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袁莎莎吓哭了,喊道:“爸爸、妈妈,你们别打了!”

袁凯看着痛哭的袁莎莎,住了手,喘着粗气。

周梦桃还要冲过来抓袁凯,袁莎莎拖着她的膀子喊道:“妈妈!别打了!”

周梦桃骂道:“你一直想着那个骚货,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根本没有位置。”

袁凯:“你再敢骂!”

周梦桃:“我骂了,我就是要骂!”她把袁凯办公桌上的书报甩得遍地都是。

袁莎莎画外音:“当天,我妈就到外公面前告状,第二天中午,我放学回家……”

63.袁凯家日

几个彪形大汉,揪住袁凯拳打脚踢,袁凯躺在地上口鼻流血。

袁莎莎背着书包跑进屋,一边哭一边喊:“爸!他们怎么打你?”她拉着一个大汉的手,“叔叔!求求你们!别打我爸啦!”

这时周梦桃出现在门口,训斥几个大汉说:“别打了!别打了!滚!”

大汉们走出去。

袁莎莎扑向袁凯,哭着喊道:“爸爸!”

周梦桃看着袁凯,神经质地大笑,然后伏在墙边痛哭。(回忆完)

64.刀依香卧室日

袁莎莎继续说:“从这以后,爸爸和妈妈分居了。后来我爸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不久他们离婚了。刀妈妈,这以前的事我还小不知道,从我懂事以后,我觉得爸爸是很在乎你的。我们来云南找你之前,你们县的文化艺术团到我们那里演出,我爸边看边流泪。”

刀依香一抱搂过袁莎莎哭着说:“莎莎,不要说了!”

袁莎莎抱着刀依香,望着她含泪的眼睛说:“刀妈妈,请你原谅我爸,他从那么远来,就是想见到你,见到姐姐。”

刀依香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叹息着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65.清香酒店男客房日

袁莎莎推门进来。

袁凯:“见到没有?”

袁莎莎:“见到了。”

袁凯:“她怎么说?”

袁莎莎:“没讲什么,她让我回来。”

袁凯:“莎莎,我呀,真像坐在牢笼里一样难受。我想咱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要不,真要把我憋死。收拾东西走吧。”

袁莎莎:“也许……”

袁凯:“别说了,我们走。”说完起身收拾行李。

66.民族文化大院办公室日

刀依香失神地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沉思,她深深地叹息着。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话筒听着。

话筒里的声音:“阿姐吗?”

刀依香:“镇长,我是刀依香。”

话筒里的声音:“阿姐,你是怎么搞的?小白回来跟我说,你不想见新加坡那位袁总。我告诉你,昨天他们父女俩来找我,谈了一些情况。他说,他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向你和你的女儿赎罪,求得你们母女对他的谅解,他一直在忏悔自己。他说,他也有一肚子苦水要诉。阿姐,不管你们过去有多少恩怨,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应当见他,更何况还是你过去相爱过的人,你应当见他,接待他。”

刀依香:“镇长,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知道。”

话筒里的声音:“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原谅?要学会宽容,学会理解。不要说了!听我的,把人家找回来!啊!”

刀依香拿着话筒出神。

刀依香心声:“他有一肚子苦水要诉?”她不解地慢慢放下话筒。

63.清香酒店二楼走廊日

袁凯父女俩提着旅行包,关了房门走在走廊上。

袁凯问袁莎莎:“李师傅呢?”

袁莎莎:“在车上等我们。”

父女俩来到楼梯口,刀依香出现在他们面前。她长时间地望着袁凯,袁凯也长时间地看着她,她突然眼睛一闭晕倒。

袁凯慌忙抱住她:“莎莎,快开你的房间!”

64.清香酒店女客房日

袁莎莎打开房间,和父亲把刀依香托进去,让她靠在椅子上。

袁莎莎问父亲:“要不要去看医生?”

袁凯:“再说吧。”然后叫道,“阿月!阿月!”

袁莎莎也叫道:“刀妈妈!刀妈妈!”

刀依香慢慢睁开眼睛,问莎莎:“我怎么啦?”

袁莎莎:“晕倒了。”

袁凯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来,喝点水。”

刀依香接过水:“你们要走?”

袁凯点点头:“嗯。”

刀依香:“为什么?”

袁凯:“闷得慌。”

刀依香:“恨我?”

袁凯:“咋会呢。”

刀依香喝了口水,把茶杯放在桌上,长长地叹息着说:“不想听听我20多年是咋过来的?”

袁凯:“想听,很想听!可是……”

刀依香:“可是我拒绝见你,是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呀!”说着她伏在写字台上呜呜痛哭。

袁莎莎掏出毛巾递给刀依香:“刀妈妈,别难过,我们知道你受苦了,把你受的苦都告诉我们吧!”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刀依香身边,手扶着她的腰。

刀依香揩把泪说:“你走以后,我们寨子的小卜少小卜冒都知道我要跟你出国……”

65.山寨边的小路上夜(回忆)

刀依香和两个小卜少照着电筒边走边说着话。

胖乎乎的小卜少问:“阿月姐,你为什么不跟袁老师一起到新加坡去?”

刀依香:“他妈说,这次只办了两个人的出国签证,他们先去安排好,袁老师再回来接我。”

高个子小卜少:“阿月,当心袁老师把你给甩了。”

刀依香:“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胖小卜少说:“人家阿月姐和袁老师啊,感情可好啦。阿月姐这么漂亮,这么有才,袁老师哪会舍得甩她。”

刀依香用指头点着胖小卜少的鼻子笑着说:“贫嘴!”

三人笑起来。

66.刀依香卧室夜

刀依香一边哼着《凤凰花开的地方》,一边洗脚,洗脸,洗罢走到梳妆台前对镜梳妆,她用香脂涂着脸,然后把瀑布般的秀发拉到胸前,定定地看着镜中自己俊俏的模样,脸上现出两个芙蓉般的酒窝。突然,她发现脸上隐约可见的蝴蝶印,又用手摸摸腹部。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袁凯英俊潇洒的艺术照端详着,说:“坏蛋!很快你要做爹了。”说完,脸上现出幸福的微笑。

刀依香把照片放回枕下,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天际一轮弯月,脸上现出焦虑、期盼的神情。

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她苗条美丽的身影。

67.一组镜头

刀依香画外音:“我天天望着你来接我。孩子快三个月了,我咋敢大着肚子在寨子里?”

刀依香倚在门边,伸头望了又望寨子前面碧绿梯田中的大道,脸上现出期待、焦烁的神情……

傍晚,刀依香站在寨子边的绵竹下,手扶竹杆,痴呆呆地望着从寨子口向远方延伸的大道……

清晨,嘎洒江桥头,刀依香踮起脚,伸头向远方张望。一辆手扶拖拉机远远驶来,她跑过去。拖拉机越来越近,她看着车上除了驾驶员,车里空无一人,她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

下集

68.新加坡舅祖父豪宅日

宅内豪华气派,金碧辉煌,条幅字画挂满墙壁。

70多岁的舅祖父靠在龙头椅上闭目养神。

袁凯画外音:“我也急呀!刚到新加坡没几天,我妈和我就去找舅祖父。”

袁凯母子俩出现在门口。

袁母叫道:“舅舅!”

袁凯母子俩走进厅堂,在红木沙发上坐下。

舅祖父走过来,在他们对面坐定,抽出一支雪茄烟点燃问:“怎么,闲不住啦?是这样的,近来我身体不适,过几天好一些,我准备宴请工商界和华侨商会的同仁,还有一些亲朋好友以及公司里的负责人,当众宣布你们在公司的职务,然后正式上班。”

袁母:“舅舅,我和小凯刚来,对水产的生产和营销什么都不懂。”

舅祖父:“不要性急嘛!慢慢学,慢慢适应。今年我75岁,还能带你们几年,你们要尽快由外行变为内行。我相信,你们不会令我失望,尤其是我这舅孙子,一眼就能看出,一脸的福相,像个财神爷,应该是个能干大事的苗子。”

袁凯:“谢谢舅祖父夸奖!”

袁母:“舅舅,我们今天来,有件事求你老人家帮忙。”

舅祖父:“什么忙?说呀,都是自己人嘛。”

袁母:“是这样的。小凯呀,在他教书那地方谈了个女朋友,是个农村姑娘。”

舅祖父:“哎呀!怎么一个大学生,还是中学教师,会跟一个农村丫头谈恋爱?”

袁凯:“她是花腰傣小卜少,我很爱她。”

舅祖父:“什么学历?”

袁凯:“应当算高中吧!毕业二年了。”

舅祖父:“你看你看!农村丫头不说,学历还不高。在新加坡呀,很讲究门第观念,谈对象大都要求门当户对。你今后是堂堂润丰实业公司总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太不匹配了,干脆退了算啦。”

袁凯急忙说:“不不不!舅祖父,不能退!我们结婚以后,可以让她待在家里,公司的事她可以不干,我外出应酬,她可以不去。”

舅祖父:“那怎么行!你今后要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灯红酒绿中没个上档次的夫人陪着成何体统。”

袁母笑笑说:“舅舅,这孩子不懂事,当初他们相好也不和我商量商量,更糟糕的是那丫头都怀上小凯的孩子啦!再说那丫头不光人长得不错,还挺有孝道。”

舅祖父惊讶地问:“噢!你的意思是……”

袁母:“我是说,能不能把她接到新加坡来?”

袁凯:“接来就让她待在家里带孩子。再说她还可以补考文凭,也可以学习社交……”

舅祖父:“行啦行啦!你们办这些事真让我头痛。好吧,让我考虑考虑,你们先回去吧。”

69.新加坡某酒店傍晚

豪华宽敞的宴会厅,高朋满座,气氛热烈,镁光灯在闪烁。

舅祖父、富态的舅祖母、袁凯母子俩和几位资深的宾朋围坐在圆形餐桌边。

舅祖父衣冠楚楚,神态大方。他站起来说:“各位同仁、各位亲朋好友以及公司的同僚们,大家好!今晚请各位来这里欢聚一堂,有件事要当众宣布一下。老朽今年七十有五,已经老态龙钟。人老终有一天命归黄泉,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大家知道,我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让我老家云南的外甥女王玉璇女士……”

袁母站起来鞠躬。

舅祖父:“和我的舅孙子袁凯……”

袁凯站起来鞠躬。

舅祖父:“作为我的遗产继承人。我这外甥女原在云南一家进出口公司任业务经理,谙熟市场营销。舅孙子呢,是大学本科生,聪颖过人,德才兼备。我宣布,从即日起,王玉璇女士就任本公司总经理,袁凯就任本公司副总裁。相信他们通过刻苦努力,定会成为我公司的栋梁和精英,使我润丰水产实业公司薪火相传,兴旺发达。”

宴会厅响起热烈的掌声。

镁光灯在不停地闪烁。

70.副总裁办公室晨

舅祖父、袁凯母子俩由一位女秘书引导来到副总裁办公室门口,女秘书开了门,把钥匙交给袁凯,对舅祖父恭敬地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三人进了办公室坐定。

舅祖父:“小凯呀!从今天起你就在这儿上班。”

袁凯:“是,舅祖父!我那女朋友的事……”

舅祖父:“噢,这件事我已经和几位亲朋好友聊过,他们都认为不合适。凭我在新加坡的声望,我最疼爱的舅孙子的择偶标准应当是,一,必须是门当户对,二呢,有较高学历,才貌出众,这三嘛,就是必须谙熟社交礼仪。你说搞个农村丫头,这不让人看笑话嘛!另外呢,既然她怀上了你的孩子,我让你妈给她汇个三万五万人民币。如果她把孩子生下来,就作为抚养费,孩子满八岁,带到新加坡接受教育。如果她不愿生,就作为她的青春损失费。”

袁凯急得结结巴巴地说:“舅、舅祖父!那、那、那绝对不行!如果,如果舅祖父为难的话,我,我还是回国跟她结婚。”

舅祖父:“那怎么行!我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过了。要知道我可是新加坡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开这个玩笑吗?”

袁母:“舅舅,那这事……”

舅祖父:“不要说了。过几天你给她汇五万块钱,拍个电报把事儿说清楚,请她原谅。如今这种事不要说在新加坡,就在中国也屡见不鲜。”

袁母张口结舌,望着舅祖父:“这……”

袁凯气得“唰”地站起来固执地说:“钱别汇!我要回去和她结婚!”

舅祖父吼起来:“好大的脾气!”他斜瞅着袁凯冷冷地说,“响鼓不用重锤,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就走。

袁母急得起身在室内走来走去,嘴里说:“我答应过阿月她爹要去接阿月。这事咋办呢?”

袁凯失神地慢慢在椅子上坐下,眼里噙满泪水:“妈,你让我怎么说你呀!我当初就说不来,咱们又不是没有工作,又不缺吃少穿,你就图他的财产,甘愿来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袁母:“妈这都不是为了你嘛!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袁凯揩了把泪站起来说:“我不跟他啰嗦!你去跟他讲,要我在,就把阿月接来,他不同意,我就走。我又没卖给他润丰实业公司,我还有我的人身自由。”

袁母站不稳,忙扶着写字台说:“儿啊,你就别逼妈了,我的心好乱啊!”

袁凯忙过来扶着她,关切地问:“妈,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袁母手捂脑门,闭着眼睛说:“我,我头晕。”

袁凯:“走,我送你去看医生。”

袁母由袁凯扶着慢慢走出办公室。

袁母:“送我到医院后,你马上给阿月拍个电报。告诉她,我们正在想办法。”

袁凯:“嗯,好。”

71.刀家日

四方桌前,刀父、刀母正在吃饭,刀依香端着饭碗,低头沉思。

刀依香画外音:“收到你的电报,孩子都三个月了,阿爹、阿妈急得不行。”

刀母:“阿月,快吃饭。唉,说来接说来接,都去两个月了,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刀依香烦躁地瞅瞅刀母:“阿妈!不要唠叨了。”

刀父放下碗筷,起身提过水烟筒说:“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这时邮递员推着自行车来到门口伸头问:“刀依香在家吗?”

刀依香放下饭碗起身走出去应道:“在,我就是。”

邮递员:“你的电报。”他从邮包里取出一份电报递给刀依香,“签个字。”

刀依香接过邮件签了字,急忙拆开电报轻声念道:“舅祖父不同意你来新加坡,我们正想办法。实在不行,我立即回国和你结婚,勿急!切盼保重!袁凯。”

刀依香拿着电报,呆呆地看着。

刀母问:“电报上咋说呀?”

刀依香:“他舅祖父不同意我去。”

刀父把水烟筒“咚”地一放说:“我就说,让他结了婚再走,你偏不听,咋啦?嗨,竟在骗人!”

刀依香:“阿爹,袁凯电报上不是说了嘛,我去不成新加坡,他就回来和我结婚。”

刀父:“哼!回来结婚,你就等着吧!”起身走出门。

72.新加坡舅祖父豪宅黄昏

舅祖母坐在厅堂的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书。

袁凯画外音:“我妈也着急,她说,她说过的话不能言而无信。我妈住了三天院,她想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舅祖母帮忙,让她在舅祖父面前说情。”

袁凯母子俩走进来。

袁母亲切地叫道:“舅母,舅舅呢?”

舅祖母摘下眼镜看看袁凯母子俩说:“哎哟,是你们母子俩,快坐快坐!你舅舅有个应酬,还没回来,找他有事吗?”

袁母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茶具上,和袁凯坐定:“没事!我们娘儿俩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和舅母单独在一起叙叙家常,所以,今晚特意来和您老人家坐坐。”

舅祖母:“好好好!你们刚来,要办的事儿很多。等等,我给你们泡茶。”

袁母:“哎哎,别劳烦你老人家!小凯,你去。”

袁凯起身泡茶。

袁母从包里取出一件紫色旗袍说:“这是我给舅母买的旗袍,不知合不合身?”

舅祖母:“哎哟,怎么让你们破费。”她接过旗袍看了看,“嗯,合身,肯定合身。”

袁母:“那就留下吧,也没别的孝敬你。”

舅祖母:“玉璇呀,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

袁凯把水杯递给舅祖母和母亲,自己喝着一杯。

袁母:“舅母,哎呀,有件事,我也真不好开口。”

舅祖母:“说呀,一家人咋说两家话,有什么事说吧。”

袁母:“我这孩子年轻不懂事,谈个对象也不和我商量。这如今的年轻人哪,不像我们那阵子,婚都没结,女朋友都怀上了孩子啦。”

舅祖母:“这事啊,你舅舅回来给我讲过了。是不是想把那丫头接来?”

袁凯:“嘿嘿,就是,就是……”

舅祖母:“我知道,他不让接,对不对?我还说他呀,成人之美是积德,拆散婚姻是缺德。你舅舅说,妇人之见,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我要让他们娘儿俩在新加坡站稳脚跟,没有靠山不行。他还说不想让自己奋斗一生创下的家业毁在你们手里。”

袁母恍然明白:“哦……”

舅祖母:“他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在新加坡这地方,没有一定的背景,要想办大事是很难的,你们要理解他。”

袁凯一听,放下水杯,低下头。

袁母:“唉,舅母,我啊,舍不得那丫头。不光模样长得俊秀,人品也不错,还有孝道。前不久我去找小凯,逼着他们俩分手。后来我病了住院,她不但不恨我,还白天黑夜去侍候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舅祖母:“哟,难得她有这片孝心!玉璇呀,你不知道,你舅舅啊,虽然这把年纪,还是那么倔,他认准的理呀,谁也搬不动。这样吧,等他回来我再劝劝他。”

袁母:“那就谢谢舅母!”

袁凯:“舅祖母,真要谢谢你!”

袁母:“舅母,你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舅祖母:“好,好。”(回忆完)

73.清香酒店女客房日

刀依香听完袁凯的讲述说:“噢,原来是这样,我阿爹还以为你妈在骗他。”停了停,她接着说,“一晃,孩子都三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出怀,我给你发电报,你也不回,阿爹逼着我去做人流……”

袁凯:“你给我发电报?我没收到哇,肯定被老不死的扣下了。”

刀依香:“我一气之下,连夜出走,只有到外面把孩子生下来。”

74.田间小路夜(回忆)

黑夜沉沉,寒风呼啸,刀依香边哭边跑,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刀母的呼喊声。

刀依香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跑着,渐渐听不到刀母的呼唤声。

75.嘎洒江大桥夜

刀依香跑来,大桥上看不到江水,只能听到江里哗哗的流水声。

夜幕中,刀依香含泪的脸。

刀依香内心独白:“我不回那个家又能去哪里呢?袁凯哥,为了把孩子生下来,我失去了家的温暖,出走在这江边黑夜。但是,哪怕风餐露宿,流落街头我也等你回来!”

76.江边大道夜

刀依香边揩眼泪边想着心事。

刀依香内心独白:“我现在去哪里呢?还是到白家寨找白玉陶吧,也许她会帮助我。”

77.平坝的水田晨

白玉陶、刀依香两人在田里薅秧。

白玉陶边薅秧边对刀依香说:“其实,你不该放他走。他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咋办?”

刀依香:“你不知道,他妈在卫生院寻死觅活。那老太太也可怜,年轻轻死了丈夫,哪个也不嫁,一直守着自己的儿子。你说,我能不让袁凯跟她走吗?”

白玉陶:“你呀,太善良啦!好吧,既然没个安身之处,那就在我家吧,生过孩子再回去。”

刀依香:“不!农村闲言淡语多,听着难受。何况,你又要结婚,我还是到外面找点事做,哪怕是去饭店洗碗扫地都行,只要能养活自己。”

白玉陶:“你有身孕累不起。”她想了想,“哦,对了,我有个姑妈在城里开了个花腰傣服装店,请了我们地方很多妇女帮他织布、绣花。我跟她说说,你去那里最合适。”

刀依香:“好吧,我能织能绣。”她想了想,“要是我阿爹来找,不要告诉他我在哪里,要不他会逼着我把孩子打掉。”

白玉陶叹息着点点头应道:“好吧。”

78.服装厂加工房日

刀依香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坐在凳子上刺绣,她再也没有过去的青春靓丽,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脸上已经现出浅浅的蝴蝶印,一双媚眼流露着忧伤。

坐在墙边织机前织布的两个小卜少指着刀依香低声议论。

一个胖乎乎的小卜少说:“呃,阿艾,你瞧,那个刚来不久的阿月,准是没结婚就怀上别人的孩子,要不这么长时间男人都不来看她。”

那个叫阿艾的小卜少鄙夷地说:“是怕扫寨子才跑出来的吧。还有脸挺着大肚子坐在这里,要是我早跳嘎洒江去啦!”

室内七八个小卜少和傣家妇女听到她们的议论,向刀依香投来轻蔑的目光,刀依香顿时心如刀割,无地自容,不小心一针扎在手上,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坐在两个小卜少对面的傣家妇女嘲讽道:“怕是她爹妈买不起牛请寨子的人吃饭,也买不起红为寨里的人家挂红避邪!”

另一个妇女说:“这种灾星祸水,认不得羞辱,还有脸和我们坐在这里!”

刀依香再也听不下去了,哇地哭出声,捂着脸跑出加工房。

79.服装厂女工宿舍夜

刀依香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进入梦乡,眼角还挂着泪滴。

(梦境)

寨子中央的土场上,刀依香挺着大肚子,背上背着一扇大簸箕,手握竹扫帚僵硬地扫着地。

她的身后,一群小男孩用酸果砸向簸箕,边砸边骂:“不要脸!不要脸!小卜少养娃娃,不要脸!”

站在旁边的傣家妇女嘲讽道:“老刀家咋会养着这样不要脸的东西,把祖宗的脸都丢完丢尽!”

刀父冲过来骂道:“你给我跳嘎洒江去,莫在这里丢人现眼!”

刀依香丢下扫帚跑出寨子。

刀依香跑到嘎洒江边,纵身投入波涛汹涌的江水。(梦境完)

刀依香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额头满是汗珠,她惊恐地喘息着,继而双手捂着脸抽泣。

刀依香的心声:“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我?不,我不能死。我走,我远远地走。”

80.服装厂办公室晨

一位40多岁,眉清目秀的傣族妇女坐在办公桌前,她就是白玉陶的姑妈。

刀依香坐在墙下的皮沙发上,含着眼泪说:“姑妈,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羞辱和白眼,我还是离开这里远走他乡吧,哪怕是去住山洞,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白玉陶的姑妈抹着眼角的泪走到刀依香身边坐下,同情地说:“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难。按照我们傣家的习俗,你没结婚就怀上孩子是违犯寨规,要受到处罚的,那些女工七嘴八舌也难怪。但是玉陶跟我讲了你和那位袁老师的事,我同情你,也许他会回来和你结婚。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哪里。算了,忍耐一点,那些女工,我跟她们解释解释。”

“姑妈!”刀依香扑在白玉陶姑妈身上放声痛哭。

好心的姑妈也流下眼泪说:“唉,女人哪,这辈子真冤!不要哭了!你和玉陶是好姐妹,我要对你负责,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啊。”

81.医院产房夜

刀依香捂着肚子,弯着腰,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一步步走向产房。

一位女医生站在门口,接过她手里的交费单看看问:“你爱人呢?怎么没签字?”说着和刀依香走进产房。

刀依香摇摇头:“啊!啊!”地哼着。

女医生又问:“你是不是非婚生育?”

刀依香:“不是,他不在。医生我受不了啦!啊!啊!啊!”她痛得蹲了下去。

女医生急忙走出产房,片刻走进来说:“主任发话了,同意为你接生。躺到手术台上。”

产床上,刀依香挣扎着,叫着,脸上额头汗水在流淌,女医生和几个护士带好口罩、手套走过来。

82.产科病房晨

刀依香躺在病床上,看着刚出生瘦小的婴儿,她低下头把脸贴近婴儿的脸。良久,她抬起头,望着同室的产妇们,男人们都在给她们喂汤喂鸡蛋,相互幸福地笑着。

刀依香捂着嘴低声抽泣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向腮边。

白玉陶的姑妈提着一个饭盒走进病房,来到刀依香床前说:“来生孩子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煮了几个鸡蛋,快把它吃下去!”

刀依香感激地接过饭盒说:“姑妈,谢谢你!我来这里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生孩子,我再不能惊动你了。”

白玉陶的姑妈:“吃吧!我会抽空来侍候你的。”

83.新加坡总经理办公室晨

袁凯画外音:“我何尝不想马上回来,可是奸诈的舅祖父逼得我割腕自杀!”

袁母伏在写字台上放声痛哭。

袁凯急急忙忙走进来:“妈,你怎么啦?”

袁母边哭边说:“妈对不起阿月,对不起你呀!是我害了你们哪!”

袁凯急切地问:“妈,你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袁母一边揩泪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说:“这是秘书刚送给我的汇款凭证和电报底稿。”

袁凯急忙接过来匆匆看着,念道:“依香,袁凯已订婚,不久就要结婚。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现汇五万元人民币给你,请查收。王玉璇。”他念着念着手在发抖,然后慢慢松开,几张纸飘落在地上。他呆若木鸡,半晌才回来神来,发疯似地吼道,“卑鄙!无耻!我告他去!”说着拔腿就跑。

袁母死死拖住袁凯的膀子说:“儿啊!求求你!别把事闹大了。你知道你舅祖父在新加坡是什么人物,你会斗得过他?千错万错是妈的错,我不该告诉他阿月的地址啊!”说着,她号啕大哭。

袁凯气得结结巴巴:“你、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呀?他为什么要用你的名义汇款?嗨!”他气得脸色铁青,蹲在地上直喘息。

袁母揩了把泪说:“你听妈说。我们找你舅祖母没几天,你舅祖父叫我去,板着脸说,如果我们娘儿俩舍不得那个农村丫头就回国,他重新物色他的遗产继承人。我一听急了,央求他说,我们娘儿工作都辞了,让他不要赶我们走。他说如果要留下,一切得听他的。后来,他问我要阿月的地址。我思来想去,为了你的将来,我咬咬牙只有告诉了他,哪知道他竟以我的名义汇款,你舅祖父也太无聊了。”

袁凯:“妈,不是我说你,你咋活得这样窝囊啊!你为了要他的财产,竟会做这种眜良心的事!不,我要回去,我马上就走。”

袁母:“你就别去了,电报都拍了半个多月了,阿月他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袁凯:“不!我要走!哪怕是向阿月认错,下跪,实在不行,我跳嘎洒江死也要证明我是真心的!我没骗过她。”说着拔腿就跑。

袁母追出办公室,喊道:“小凯!你回来!”

84.新加坡出境签证大楼门口晨

袁凯背着旅行包,提着皮箱,垂着头泣丧地走出大门。

袁母急急忙忙走上石阶,迎着袁凯走来问:“签了没有?”

袁凯:“没有!老东西做了手脚,办签证的人不给我办。”

袁母:“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拆散你们。儿啊,认命吧,是妈害了你呀!”又抽泣起来。

袁凯愤慨地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他的。你回去吧,我再也不想踏进润丰公司那道大门。”

袁母:“儿啊!你是不是要妈的命哪!”扶在大门边的水泥柱上痛哭起来。

袁凯抱住袁母:“妈!”

娘儿俩呜呜痛哭。

85.新加坡袁凯卧室夜

袁凯躺在床上,手里捧着刀依香送他的荷包,他面色苍白,目光痴呆,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眼角溢着泪滴。

袁凯画外音:“我为了不让可怜可悲的母亲出现三长两短,无奈只有跟她回去了,我的精神却完全崩溃了。”

袁凯挣扎着坐起身,放下荷包,从床头柜里取出刀依香的一沓照片,一张一张端祥着。看着看着,他的眼前出现嘎洒江边他们别离的一幕。

(闪回)

嘎洒江边,袁凯拉着刀依香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回去吧,我会很快来接你的。”

刀依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点点头哽咽着道:“嗯,我等你。”

袁凯:“我走了。”他一边招手,一边后退,巴不得多看刀依香几眼。

刀依香眼泪终于流下来,她跑过来抱住袁凯,靠在袁凯胸前抽泣。

袁凯眼里闪着泪光,用手抚摸着刀依香的秀发。

良久,两人难分难舍地松开手,袁凯转身上了车,母子俩向刀依香挥手告别。

刀依香一边流泪一边挥着手。(闪回完)

袁凯失神地捧着照片,两行泪水滔滔不绝地滚向腮边,滴在照片上,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照片。

袁凯内心独白:“阿月,我没骗你,我会用死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是真诚的。”

他把照片放回抽屉,然后从写字台的笔筒里取出一把水果刀,闭上眼睛,狠狠地向手腕割去。顿时鲜血直流,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渐渐站立不稳,一跤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片刻,袁母推门进来叫道:“小凯,是不是还没睡?”她突然发觉躺在地上的袁凯,吓得大叫起来,“啊!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她边喊边扑过去,一手捂着袁凯流血的伤口,一手撕烂自己的衬衫,裹住袁凯仍然流血不止的手。

门外跑进两个员工。

袁母焦急地说:“快!快背上!”

两名员工背上袁凯,和袁母跑步出门。

86.新加坡医院外科病房晨

袁凯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乌青,昏迷不醒,一只手上扎着针,输液管里正在滴着血浆。

袁母守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儿子,脸上还留着泪痕。

袁凯嚅动着嘴唇,一只手拉着母亲的手,用微弱的声音梦呓般地说:“阿月,我们在吃秧箩饭吗?嗯,真香!”

袁母把他的手拉开,用被子盖好,一只手捂着嘴不停地抽泣。

医生走进来,为袁凯听珍,把脉。

袁母:“医生,我儿子他……”

医生:“流血过多,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住院治疗的时间会长一些。”

袁母:“没关系,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走出去。

87.新加坡外科病房日

袁凯半躺在病床上,脸色有所好转,他痴呆地望着窗外,显得瘦多了。

袁母泡着奶粉,端着走到床边问:“头还晕吗?”

袁凯摇摇头。

袁母:“来,喝点奶粉!”拿勺要喂。

袁凯仍然摇摇头。

袁母无奈把奶粉杯放在桌上,坐回床边,长长地叹息着说:“不知阿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孩子是做了人流还是跟别人结婚了。”

袁凯烦躁地说:“不要说了!”

这时,舅祖父拄着拐杖和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的舅祖母走了进来。

袁母忙起身冷冷地说:“舅舅、舅母,你们来啦!”

舅祖父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舅祖母把礼品放到床前的桌上,在病床边坐定。

舅祖父:“来看看我这舅孙子。”

袁凯把头扭朝一边。

舅祖母对袁母说:“玉璇呀,多让孩子吃点补品。看,瘦多了。”

舅祖父:“小凯呀,还恨舅祖父吗?嘿嘿嘿嘿,我看过《红楼梦》,你呀,和那个贾宝玉差不多。我看你是戏文、小说看多了吧!”他仰起头感慨地说,“其实那个贾宝玉不过是曹雪芹笔下虚构的人物,现实生活中,哪有这样的人,即便有,为情所困为爱而死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要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能儿女情长!”

袁凯仰头望着天花板,满脸愤慨。

舅祖母:“小凯呀!你舅祖父做事是残忍了点。可他是爱才心切呀!今后你慢慢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为生计奔忙,为贫困焦愁,而你却成了我们家的心肝宝贝。唉,怨千怨万,怨我不成器,没为你舅祖父生下一男半女。”说着掏出丝巾拭泪。

袁母:“舅母,舅舅这样做也太伤小凯的心啦。”

舅祖父:“伤他的心?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啊?你丈夫英年早逝,你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我想起来就会掉泪。因此我才作出决定,让你们娘儿来继承我的遗产,也使小凯从此改写他的人生。如今谁不想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谁不想在世界财富榜上留个名?就他,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甚至玩命,值得吗?”

袁凯:“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良心,不能没有道德!”

舅祖父:“有道理!一个人是要有良心,有道德。舅祖父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更不是《白蛇传》中的老法海。我十分同情那个花腰傣丫头,不要你们开口,我让财务汇了五万块钱给她,这在当今中国山区农村,那可是个天文数字,能说我没良心没道德吗?我承认,我的做法是残忍了一些,但是我完全是为你今后铺路啊,你懂吗?”

袁凯:“爱情是金钱买不到的!出院以后我回我的祖国,我可以向她认错,下跪,再不行,我去死,也要证明我爱她!”

舅祖父:“哈哈哈,我总算看到现实生活中的贾宝玉!年轻人,你不要钱,不要前途,也得为含辛茹苦养育你的母亲着想啊!她为了你,年轻轻就守寡,为了你,累得一身病。你为了一个女人,连母亲都不要,你是个男人吗?听话,等你出院后,舅祖父会给你一个惊喜。好好养病吧!走,我们走。”他对舅祖母说。

舅祖母起身和他走出病房。

袁母狐疑地望着他们走出病房的背影。

袁凯依然把头扭朝一边,置之不理。

舅祖父舅祖母走出去后,袁凯转头凝视袁母头上稀疏的白发,深深地叹息着。

88.新加坡袁凯的卧室夜

袁凯伏在写字台上写着信。

袁凯画外音:“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出院后决定给你写封长信,把汇款的事实真相告诉你。”

年轻的袁凯揩了把泪,握笔沉思片刻,继续在信纸上写起来。

袁凯画外音:“事实真相就是这些。阿月!我对天发誓,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好想念你呀!在医院里,我曾想过,出院后准备偷渡回国,但是思来想去,这里毕竟不是香港、澳门,和祖国只是一步之遥。从新加坡偷渡难度太大,也不易成功。因此我决定等待时机,一年不行,两年,甚至三年五年,我一定要回来和你结婚!依香!我心爱的人,把孩子生下来,等着我吧!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

写到这里,袁凯已经泣不成声,他把笔放下,掩面抽泣。(回忆完)

89.清香酒店女客房日

袁莎莎两眼含着泪花望着低头揩泪的父亲。

袁凯抬起泪眼说:“但是一直收不到你的回信,我想,你肯定把我恨透了!”

刀依香也抹着泪说:“我早就不在家了,咋收得到你的信?阿玫有一岁,我白天无脸见人,夜里,背着孩子进了久违的家门。”

90.刀家夜(回忆)

刀母在纺线,刀父在扎鱼网兜。

刀依香背着阿玫推门进来,她怯生生地喊道:“阿爹!阿妈!”

刀母闻声停下纺车抬起头,惊疑地望着刀依香:“是阿月!”她起身忙过来抱住刀依香流着泪说,“我的女儿,你总算回来了!阿爹阿妈到处找你,可把妈急死啦。”

刀依香抱住妈泪水喷涌而出:“阿妈。”

娘儿俩抱头痛哭。

刀父眼里闪着泪光走过来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刀依香放开刀母,“卟嗵”跪下哭着说:“阿爹,阿妈,女儿对不起你们哪!”

刀父忙扶起女儿,颤抖着嘴唇说:“快起来!阿爹、阿妈不怪你。都是那个混蛋害了你呀!”

刀母扶刀依香坐下,关切地问:“你去了哪里呀?让阿爹、阿妈找得好苦啊!”

刀依香:“我在县城一家服装厂打工。”

刀父吸着水烟筒说:“那个混蛋还有脸写信给你!我看都没看就烧了。”

刀依香惊疑地问:“烧了?阿爹你不该烧哇!你知道他信里写些什么?我想袁凯不会那么绝情。”

刀父:“咋啦?你还想让他再用花言巧语骗你?”他起身进里屋拿出一个存折和一封电报递给刀依香,“你自己瞧瞧!”

刀依香接过电报看了看,又看看存折,低头沉思,半晌才说:“不!我想袁凯不是那种人,他不会作出这样的事。”

刀父:“你还在相信他,电报是他妈拍的还有假?他没脸拍给你,他就是古戏里的陈世美!”

刀依香失神地把电报撕成几块,泪水喷涌而出哭:“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他会这么无情啊!”

刀母:“阿月,别哭了!你阿爹说的没错,把他彻底忘掉吧!”

刀父:“阿爹收到这五万块钱,一分不敢动,就留着抚养孩子。”

刀依香揩了把泪果断地说:“不!我能把她生下来,就有本事把她养大。明天我把钱退回去!”

刀母:“那不便宜他啦?”

刀依香:“阿妈,我们傣家人穷得有志气,就是讨饭我也不要这五万块钱。”

刀父:“你自己决定吧!反正阿爹、阿妈也不会要一分一厘。”

刀母:“快把孩子放下来。”

刀依香放下熟睡的阿玫。

刀母爱怜地抱在怀里,亲了亲说:“生孩子也不给妈写个信。”

刀依香:“阿妈,我给你们脸上抹黑,咋还能让你去侍候我?我想念你们,也怕你们牵挂,才回来。为了你们的名声,往后我还是带着孩子在外面过吧。”

刀父:“现在还顾什么名声,既然回来了,哪儿也别去啦。”

刀依香眨巴着眼睛凄苦地说:“阿爹、阿妈把我抚养大,我却给你们带来耻辱,女儿再不能给你们丢脸了,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答。阿爹、阿妈,天亮前我一定要走。”

刀母望着刀依香问:“你还要去哪里呀?”

刀依香:“我去找白玉陶,让她为我租点田地,租间房。”

刀父:“也好,也好,在家也没有人敢和你相好,到外面找个合适的人过吧,别让阿爹、阿妈再牵肠挂肚啦。”

刀依香:“阿爹,我还是带着阿玫,娘儿俩过吧!三年五年,袁凯真的不回来再说。”(回忆完)

91.清香酒店女客房日

刀依香:“这一夜,我和阿爹、阿妈一夜没睡。我在电报留言中写了‘祝你新婚快乐,夫妻幸福几个字,天蒙蒙亮出了寨子到镇上把款退了回去。”

袁凯:“收到你退回的款和电报,我知道你恨我,再也不会原谅我,我彻底绝望了。要不是为漂泊在异国他乡多病的母亲,我真想出家当和尚。我的心死了,人也变得麻木了,像一头羊羔,任那老东西宰割。”

92.舅祖父豪宅日(回忆)

舅祖父、舅祖母端坐在龙头椅上,袁凯和母亲坐在厅堂的沙发上,袁凯垂着头脸上毫无表情。

舅祖父:“小凯!在医院里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就在今天。我和你舅祖母商量好了,决定把她侄女的女儿许配给你结为伉俪。”

袁凯:“我不要!我也不结婚!”

舅祖父笑笑:“年轻人,不要赌气嘛!舅祖父为你选择的未婚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父亲是新加坡上亿资产的机电公司总裁,又是雄居一方的帮会老大。我和她祖父是多年的至交,和她父亲也相处甚好。”

袁凯:“皇帝的女儿我也不要!”

舅祖父吼起来:“你给我住嘴!这里是新加坡,不是中国!”他转对舅祖母问道,“那丫头叫……”

舅祖母:“周梦桃。”

舅祖父:“来了没有?”

舅祖母:“来了。”

舅祖父:“叫她进来。”

袁母走出去,片刻带进一个打扮娇艳的姑娘。

周梦桃走到舅祖父、舅祖母跟前,恭敬地说道:“向姑祖父、姑祖母问好!”

舅祖父:“坐坐坐!梦桃啊,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天由我们祖辈做主,让你和你表哥正式订婚。然后择个吉日把婚结了,作为我润丰水产实业公司的合法继承人。你们大婚之际,我将遗嘱写给你们。”

袁凯:“我不稀罕!”

舅祖父:“嚯!你小子还怪倔的!我非把你这牛角掰弯不可,你信不信?小凯呀!是不是嫌梦桃配不上你?我告诉你,她可是新加坡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多少富家子弟来求婚,我们都没答应,就想让你们结为夫妻,继承我们的家业。”

周梦桃站起来,扭着水蛇腰走到袁凯面前,娇滴滴地说:“表哥是嫌我长得丑还是怎么着?”

袁凯:“不知道,别问我!”

周梦桃:“哟,脾气还不小吔!我告诉你,不是为继承姑祖父的遗产,我还看不上你呢,土包子一个!”说完扭身坐朝一边。

袁母痛苦地低下头。

袁凯:“土就土呗!谁洋你嫁谁去!”

周梦桃:“姑祖父,结婚以后经济要由我掌管,要不,男人手里有了钱就到处寻花问柳。”

舅祖父:“行了行了,那是以后的事儿。”对袁母说,“明年择个吉日为他们完婚。”

袁母没吭声。

袁凯站起来气愤地说:“我不干!”说着把头一扭冲出厅堂。

93.新加坡新婚洞房夜

富丽堂皇的洞房,奢华的罗帐、婚床。

周梦桃身着锦缎嫁妆,顶着盖头端坐在婚床上。

袁凯画外音:“第二年农历冬月初六,在母亲苦苦的哀求下,我不得不和周梦桃步入洞房。”

袁凯身着笔挺的西服,坐在写字台前看书,他翻来翻去,根本无心阅读。他显得憔悴和疲惫,满脸的忧伤和愤懑。

洞房的吊钟指着四点。

周梦桃:“小凯,上床休息吧!”

袁凯不吭声。

周梦桃下床,走到袁凯身旁,把性感的身子紧贴着袁凯,风骚地叫道:“小凯……”

袁凯把周梦桃推开说:“滚开!我困会自己睡,不要你叫我!”

周梦桃走回婚床抽泣起来。

袁凯起身在室内踱步,又抱了一床被子,在沙发上合衣躺下。

周梦桃号啕大哭。

94.白玉陶家傍晚

白玉陶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和抱着阿玫的刀依香坐在木凳上,两个孩子在嘻闹。刀依香穿着补丁衣服,显得又黑又瘦。

刀依香画外音:“这天,我记得,刚好是阿玫两岁的生日,可怜的孩子还一个劲地要阿爹抱。”

白玉陶的丈夫,一个英俊的傣族小伙子走进来。

儿子伸手嚷道:“我要阿爹抱!”

白玉陶把孩子递过去,丈夫抱过儿子,重重地在他的小脸上亲吻着,儿子咯咯咯笑着。

阿玫呆呆地望着他们,对刀依香说:“阿妈,我也要阿爹抱。”

刀依香:“阿爹不在。”

阿玫哭着叫着:“不!我要阿爹抱!我要阿爹抱!”

刀依香眼泪“哗”地流下来,她用巴掌拍着阿玫的屁股:“咋不听话!咋不听话!”

阿玫哭得更厉害。

刀依香搂紧阿玫,哭出了声,起身冲出白玉陶家。

95.刀依香的租房傍晚

简陋的租房,刀依香抱着阿玫,娘儿俩哭成泪人。

白玉陶拿着一包糖,提着小蛋糕边揩泪边缓缓走进来说:“阿月,不要哭了。瞧,孩子哭得多可怜!”她抱过哭得直抽泣的阿玫心疼地说,“阿玫不哭!来,阿姨给你糖。”

阿玫摇着头哭着说:“我不要糖,我要阿爹。”

白玉陶搂紧阿玫也哭出了声。

刀依香伏在四方桌上边哭边拍打着桌子说:“我在作孽呀,连儿女都跟着我受罪啊!”

白玉陶坐近刀依香身边,揩着眼泪说:“别哭了,快哄孩子。”把阿玫递给她。

刀依香搂紧阿玫一个劲地抽泣,然后说:“阿玫,乖!不哭,明天阿妈带你找阿爹去。”

阿玫懂事地点点头,不哭了。

刀依香拿过桌上的糖说:“拿着阿姨给的糖,今晚阿姨还给你过生日。”

阿玫:“阿玫不哭,阿妈也不要哭。”

刀依香把脸转过去,用手捂着嘴又抽泣起来。

白玉陶叹息一声,擦拭着泪痕说:“袁凯都结婚了,你还痴老婆等汉。我想,你还是重新找个人过吧,瞧这孩子多可怜哪。”

刀依香望着四方桌出神,半晌才说:“我真不愿阿玫有个后爹。实在不行,我们娘儿就这样过一辈子。”

白玉陶:“你为这样的人守寡一辈子值得吗?另外有件事我告诉你,寨子东边有个阿奶,生了一个儿子前些年病死了,她过去是个很有声望的雅摩,老伴三年前也去世了。阿奶78岁,有两亩田也盘不动,她看你可怜,让我告诉你,不要租田租房了,到她家盘她的田住她的房,和她做个伴。村上每年给她的救济款,也够她用了,她不要你什么钱。你看……”

刀依香:“如果是这样,我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阿奶孝养,百年归世,我为她倒背秧箩,送她上山。”

白玉陶:“那我就去回话。”

刀依香画外音:“不久,我搬到阿奶家。我发誓要过得像个人样。”

96.一组镜头

刀依香的画外音:“我从农科书上学到了栽种反季蔬菜的知识,率先栽种苦瓜、法国刀豆,每年收入上万元。阿奶不仅会唱各种傣雅的罕调,还懂花腰傣远古的历史和民风民俗,她成了我最好的老师。三年后,阿奶患了半身不遂,我每天喂汤喂饭,抱着她拉屎拉尿。去世的时候,我以孙女的身份为她办丧事。阿奶临终前让村上的领导写了遗嘱,由我继承她的遗产。阿奶去世不久,一个外县群艺馆的干部闯入我的生活”。

傍晚,刀依香拿着几本书走进住房,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刀依香用竹杆、塑料薄膜架大棚。

清晨,刀依香揭开一块块地膜,田里露出嫩绿的幼苗。

田里,刀依香在摘苦瓜。

田里,刀依香在摘刀豆。

田里,傣族村民们正在听刀依香介绍种反季蔬菜的经验。

夜晚,70多岁的阿奶教刀依香唱傣雅罕调。

夜晚,阿奶给刀依香讲花腰傣的历史和民风民俗。

刀依香在为卧床不起的阿奶喂汤喂饭。

夜晚,刀依香端着便盆,扶起阿奶,把便盆放在床上然后抱起老人……

花腰傣的出殡仪式,刀依香披麻戴孝,为阿奶送葬……

97.刀依香家日

刀依香做好饭菜,摆在四方桌上,五岁的阿玫端着饭碗在桌边吃饭。

这时,县群艺馆干部杨文勋拎着包走进来。

阿玫问刀依香:“阿妈!是不是阿爹回来了?”

刀依香:“不是不是,快吃饭。”

阿玫:“阿妈!别的孩子都有阿爹,我咋没有?”

刀依香强忍着泪说:“别问,阿玫,端着碗出去看看我家的鸭子在不在?”

阿玫:“好吧!”说着蹦蹦跳跳跑出去。

杨文勋看着跑出去的阿玫对刀依香说:“你丈夫呢?”

刀依香:“离婚了。”

杨文勋摇摇头说:“没妈的孩子可怜,这没爹的孩子也一样可怜。”

刀依香:“不要说了,将就吃点便饭吧!”

杨文勋:“好吧!我也饿了,那我就不客气啰!你呀,花腰傣的民歌唱得那么好,我走过多少民族地区,像你这样唱得好的还不多。”

刀依香为杨文勋盛着饭说:“你喜欢听,那以后你经常来,我唱给你听。”

杨文勋:“嗯!把你会唱的罕调都唱给我听,我准备整理成一本书。”

两人吃着饭。

杨文勋:“你丈夫也真是的,这么贤惠漂亮的妻子舍得离婚。呃!想不想重新找一个?”

刀依香:“不想找,也找不到。”

杨文勋:“想找,我帮你介绍一个。”

这时,阿玫跑进来说:“阿妈!你们说话,我去外面吃饭。”

刀依香:“去吧。”她看着阿玫长长地叹息着,问,“他是干什么的?”

杨文勋笑笑:“群艺馆的干部。”

刀依香:“我是农民,人家看不上。”

杨文勋:“农民有什么不好?愿不愿意?”

刀依香吃着饭不吭声。

杨文勋:“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我也离了。”

刀依香:“你为什么要离?”

杨文勋“性格不合。阿月,我是跟你正儿八经说。真的,如果你同意,我们就重新组成一个家庭。”

刀依香:“你真的家里没有老婆?”

“不信,你可以到单位了解了解,我可以让你看看离婚证。”杨文勋放下碗,“我们也见了几次面,你不会看不上我吧?”

刀依香没说话,她收着饭筷,定定地看着坐在门槛上吃饭的阿玫,想了想说:“好吧!过些天我去你们单位一趟。”

98.刀依香卧室夜

刀依香坐在床边,低头想着心事。

阿玫画外音:

“阿妈,我要阿爹抱!”

“阿妈,别的孩子都有阿爹,我咋没有?”

杨文勋画外音:“没妈的孩子可怜,这没爹的孩子一样可怜!”

白玉陶画外音:“袁凯都订婚结婚了,你还痴老婆等汉。我想,你还是另找一个人过吧!瞧这孩子,多可怜!”

刀依香长长地叹了口气,失神地从颈上取下袁凯当年送给她的玉佩,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渐渐地她的媚眼里渗满了泪水。她又从枕下取出一个红布包,慢慢打开,拿出袁凯当年吃秧箩饭戴在她手上的银镯,眼前出现吃秧饭的情景。

(闪回)

大青树下,地上的芭蕉叶上放着秧萝饭的美食,袁凯拥抱着刀依香,两人狂热地亲吻。

刀依香移开嘴唇,望着袁凯方正的脸庞问:“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袁凯坚决地说:“会的。我要和你一辈子生活在嘎洒江畔,我教书,你种田,共同生儿育女!”

刀依香靠在袁凯胸前幸福地说:“生个胖儿子,再生个俏姑娘。我还想让你写很多歌给我唱。”

两人幸福地笑起来。(闪回完)

想到这里她伏在桌上失声痛哭。

阿玫推开门蹦蹦跳跳跑进来,奶声奶气地唱着刀依香教她的歌:“凤凰花开的地方,是花腰傣的故乡……”来到床前,见妈妈伏在床前痛哭,她掰着刀依香的肩膀问,“妈妈,你为什么要哭?”

刀依香把阿玫紧紧搂在怀里,揩了把泪说:“妈妈明天带你去找阿爹!”

99.杨文勋家日

刀依香抱着熟睡的阿玫坐在椅子上,杨文勋把一本离婚证书递给刀依香,刀依香反复看了看递给杨文勋。

杨文勋:“我没骗你吧!”

刀依香低下头,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说:“好,我答应你。”

阿玫醒来,揉着眼睛看着坐在眼前的杨文勋。

刀依香含着泪说:“阿玫,他就是你阿爹,快叫。”

阿玫:“不叫,你说他不是我阿爹。”

刀依香:“那是妈妈骗你的,他是你阿爹,叫啊。”

阿玫怯生生地叫道:“阿爹。”

杨文勋咧开嘴答道:“呃!走,阿爹带你买糖去。”

阿玫天真地说:“阿妈,阿爹带我买糖去,你也去吧。”

刀依香支吾道:“阿妈、阿妈不去,你们去。”

杨文勋抱着阿玫走出去,刀依香关上门,伏在门边捂着脸痛哭。(回忆完)

100.酒店女客房日

刀依香:“不久我们结了婚,两年后生了一个女儿。三年后他当上副馆长,渐渐很少回家。我到群艺馆听到有人议论,说他和一个年轻姑娘关系不正常。有一天我真的在他们同居的屋里捉了奸,后来我们离婚了。这回我才相信,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从此我发誓不再嫁人。”

袁凯用手揪着头发,神经质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一齐流下:“我该死啊!害了你一辈子啊!”他“卟嗵”跪下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玫呀!我真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哪!”

刀依香和袁莎莎一人托着一只膀子拉起他。

刀依香眼里闪动着泪花说:“你咋会这样?快起来!今天我才知道,也许我和你天生就没那个缘分。要不除了你舅祖父从中作梗,我们之间又会有那么多误会。我阿爹要不是烧了你的信,我回来知道你那边的处境,就是十年八年我都等你回来。”

袁凯揩着鼻涕眼泪,一个劲地抽泣。

袁莎莎心疼地看着袁凯:“爸,别难过了,大妈说得也是,怎么会阴差阳错弄成这样?”

刀依香:“后来你们生莎莎……”

袁凯:“那个卑鄙的女人在结婚的第二天到她母亲和舅祖母面前告状,就在那天晚上我竟走火入魔……”

(闪回)

清晨,洞房里,袁凯光着上身,一只手搂着周梦桃躺在床上熟睡。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又看看身边睡着的周梦桃,慌忙把手缩回来坐起身,周身在发抖。他哆嗦着说:“我昨天夜里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啊?”然后他发疯似地狂呼,“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抱着头呜呜痛哭。

周梦桃睁开眼睛:“你怎么啦?昨晚不是挺有本事的嘛。哎哟!一夜春梦真是令人难忘啊!”

袁凯狠狠地瞅着她,抽泣着说:“你,你如愿以偿了。你,你这个卑鄙的女人。”

周梦桃披头散发,哈哈大笑说:“我卑鄙,这都是你逼我的!”(闪回完)

袁凯泣丧地说:“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我的水杯里放了春药。从此,我的精神防线完全崩溃了。一年后莎莎出生,我再也无脸面对你,只有把精力放在事业上。对你,只有靠吹葫芦笙,靠唱《凤凰花开的地方》寄托我的思念。后来她察觉到了,竟然跟踪我,撕了我请人为你画的像。”

刀依香:“莎莎给我讲过了。”

袁凯:“舅祖父、舅祖母和我妈相继去世后,不到20年的时间,我采用新的经营模式使润丰公司从过去的2000万美元的资产发展到拥有一亿多美元的企业。我们分居三年,香港、澳门回归祖国,我很激动,也使我萌发了回国的念头。最后为回国投资的事我们闹离婚,为了能把婚离掉,资产我只要了三分之一,她经营她的水产,我搞我的房地产。”

刀依香站起来,到卫生间洗了个脸走出来,边揩脸边充满信心地说:“擦干眼泪,开始我们新的生活吧!我发觉莎莎很懂事。阿玫也很争气,师院艺术系还没毕业就被市竹乐团要去当舞蹈演员,和杨文勋生的女儿由我抚养,也读高二了。过了明天大花街,我陪你们去见阿玫。走,到我的文化大院去看看,参谋参谋。”

101.清香酒店走廊日

刀依香和袁凯父女俩走在二楼走廊上,刀依香的手机响起来,她忙掏出接话:“喂!阿美,说吧……什么?新加坡的……好,我马上回来!”她收起手机对袁凯父女俩说,“有位新加坡的女士有事找我!”

袁莎莎诧异地问:“新加坡女士?会不会是我妈妈?”

袁凯说:“别瞎猜,你妈妈怎么会到这里来?”

刀依香:“走吧,去看看。”

102.民族文化大院接待室日

阿美陪着40多岁的周梦桃和白玉陶边喝水边谈话,周梦桃身着黑色真丝短袖长褂、黑色蕾丝裤袜和白色高跟鞋,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链和金戒指,周身珠光宝气。白玉陶身着傣雅中年妇女盛装。

周梦桃问坐在身边的白玉陶:“刀依香受过高等教育吗?”

白玉陶:“没有。她民族中学毕业以后,因为家庭不宽裕,父母要供二妹读高中,三弟读初中,她放弃了进大学的机会,和我一样回家种田。”

周梦桃点点头说:“哦!她应该是个艺术人才,太可惜啦!”

这时,刀依香陪着袁凯父女俩出现在接待室门口。

周梦桃端着水杯正要喝水,一眼发现袁凯和袁莎莎,怔住了。

袁凯和袁莎莎看着周梦桃也怔住了。

刀依香狐疑地望着他们。

阿美站起身指着周梦桃,对刀依香说:“这位是新加坡的周女士,她有事找你。”

刀依香这才回过神来,热情地说:“应该叫大姐吧。”

周梦桃站起来握着刀依香的手说:“我是周梦桃。你肯定年龄比我小。依香妹子,总算见到你了。”

刀依香对白玉陶说:“哟,玉陶也在这里。”她转对站着的袁凯父女俩说,“怎么站着,坐啊。”

白玉陶:“是这样的。我到县城医院看病,今天早晨到客运站赶车,来到大街上……”

(闪回)

宽阔的县城大街,两边商铺林立,绿树成荫。

白玉陶挎着坤包走在人行道上,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周梦桃戴着墨镜探出头叫道:“喂,这位妹子,麻烦你指个路。”

白玉陶站住打量着周梦桃问:“你们……要去哪里?”

周梦桃:“我是新加坡的。”她拿出一张汇款凭证递给白玉陶,“你看,就这个地址。”

白玉陶接过纸看看惊疑地望着周梦桃:“你要找刀依香?”

周梦桃:“对,你认识她?”

白玉陶:“认识,我们是一个寨子的。”

周梦桃惊喜地笑着说:“哎哟!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家?”

白玉陶:“现在,我这就去客运站坐车。”

周梦桃:“不用了,就坐这位师傅的车,我租的。咱们一块走吧,麻烦你带我去找刀依香。”

白玉陶沉思片刻答道:“好吧。”(闪回完)

白玉陶:“就这样,我带周大姐来啦。”

周梦桃看看袁凯和袁莎莎说:“你们父女俩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来跟踪你们的。来这里,我跟你们不同,就想见见依香妹子。”

刀依香对袁莎莎说:“莎莎,见妈妈为什么不叫?叫妈妈呀!”

袁莎莎奔过来抱住周梦桃叫道:“妈妈!”

周梦桃两眼闪着泪光说:“莎莎!妈妈好想你!”

袁莎莎:“我也是!”

周梦桃掏出高级丝帕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滴,对刀依香说:“依香妹子,我很想和你单独谈谈。”

刀依香:“行啊。”转对袁凯说,“你们喝着水。”又转身对阿美说,“有人来找我,就说不在。”说着站起来。

阿美点点头:“嗯。”

周梦桃拉着白玉陶的手说:“白小姐,走,我们一起谈吧。”

三人走出接待室。

103.办公室日

周梦桃、刀依香和白玉陶坐在沙发上。

周梦桃拉着刀依香的手说:“在车上,白小姐跟我讲了你受过的磨难,还有你和贫困抗争的经过,我不光敬佩你,更多的是内疚。我伤害过你,恨过你,也骂过你,真对不起!”她的眼圈红了,声音也似乎在颤抖。

刀依香笑笑说:“别自责了。其实这叫嫉妒,说得难听一点,叫吃醋,这是女人的天性,并不奇怪,说明你很爱袁凯。你也真是的,从新加坡跑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向我赔不是?”

周梦桃摇摇头:“也不全是。你不知道,过去我曾想,上千万资产的水产实业公司应该是我和袁凯的安乐窝,其实我想错了,它竟成了我们爱情的坟墓。从袁凯和莎莎回到中国,我像生活在一座孤岛上一样孤独和寂寞。”

(闪回)

总裁办公室,周梦桃手里捧着袁凯和莎莎的照片一边看一边流泪。

海边,周梦桃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茫茫大海出神,脸上现出凄婉的神情。

周梦桃画外音:“我开始反省自己。这么多年,虽然我和你从不相识,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情敌,我曾发誓要让你从袁凯的心中消失,但是我失败了。每当他吹起葫芦笙,我的心就碎了,后来看到他请人为你画的像,我都快气疯啦。三年前他跟我离婚带着莎莎回国来上海,我彻底绝望了。我渐渐对你产生一种神秘感,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哪?竟能使一个男人20多年如醉如痴地爱着你。我又想起你退回的五万块钱,让姑祖父都不得不佩服你。当他知道你把五万元钱退回来,他对我说,原以为一个山村姑娘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她会心安理得,想不到她竟把钱退回来,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不可战胜。这也使我对你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因此更想见到你,和你讨论作为女人,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男人喜欢的人。”

夜,时钟指着三点。

周梦桃平躺在床上,望着夜幕凝思。良久,她翻了个身,又翻一个身,怎么也睡不着,她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穿着睡衣,坐在轮椅上望着台灯沉思。

傍晚,花园里,周梦桃手扶亭廊的栏杆底头望着亭廊边的池塘,水面倒映着她日渐消瘦、愁云布满的脸庞……

舅祖父的豪宅,周梦桃翻箱倒柜找着什么,她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摞信件,突然双眸定格着一张汇款凭证。然后将凭证放进坤包,走出豪宅……

天空,一架银灰色客机,穿过云层向远方飞去。

机舱里,靠机窗坐着的周梦桃望着机窗外翻卷的云层,脸上毫无表情。(闪回完)

周梦桃:“我们新加坡人在婚姻爱情和伦理道德方面和中国人是一样的,那就是女人的忠贞和男人的专一。是什么原因使你面对那么多艰难困苦依然忠贞不渝地等袁凯,又使袁凯面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女子毫不动情,而对你却那么专一。依香妹子,白小姐,我真的不明白。”

刀依香:“怎么说呢?应当说你们的结合,你是为了得到巨额财产,和袁凯是同床异梦,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后来是袁凯非凡的经营才能使你爱上了他,那只不过是单相思,因为袁凯并不爱你。而我和袁凯当年的爱,是建立在志同道合基础上的,这种爱情是纯真的,我们的初恋是甜蜜的,更何况,我们还有爱的结晶,也就是那个苦命的孩子。玉陶,这你是知道的。”

白玉陶:“我知道,爱心奉献和对音乐的追求把你们俩的心连在一起。”

周梦桃:“所以金钱、地位在你们面前就显得苍白无力。我明白了,志同道合的爱情才是坚不可摧的。”

刀依香:“周姐,无论过去我们有多少误解,但是见到你,我感到你比我想象中那个周梦桃要好得多。”

周梦桃:“我承认我过去很坏,不是个好女人。”

刀依香:“其实你并不坏。一个女人需要得到丈夫完整的爱,这是天经地义的。袁凯刚才跟我讲他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你,你吵你闹,一点不过分。在这场扭曲的婚姻中,你和我,还有袁凯都成了财富和世俗的牺牲品。因此,我不仅可怜袁凯,也很同情你。”

周梦桃惊讶地望着刀依香:“什么?你不恨我还同情我?”

刀依香点点头:“是的。一个女人一辈子得不到男人真诚的爱,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有和袁凯复婚的打算吗?”

周梦桃:“没有,真的没有。”

刀依香:“应该有才对。你们俩应该多为莎莎着想,不要让她心灵留下创伤。如果你愿意,我去做袁凯的工作。”

周梦桃抱着刀依香,“哇”地哭出声:“别说了!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知道,你在说你不愿说的话,做你不愿做的事。我的好妹妹!”

刀依香抱着她眼里蘸满泪水。

白玉陶不停地揩着眼睛。

104.接待室门口日

刀依香、白玉陶陪着揩拭泪痕的周梦桃来到接待室门口,袁凯和袁莎莎走出来。

袁凯心情复杂地走到周梦桃跟前:“你们是组团来的吗?”

周梦桃:“对。他们还在昆明等我。你和莎莎……”

袁凯:“我们来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

周梦桃:“20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们都有孩子了。听白小姐说,已经生下来,是个女孩。”转对刀依香,“叫什么名字?”

刀依香:“阿玫,学名叫杨玉娇。”

袁莎莎:“妈妈,明天你能和我们一块去看姐姐吗?”

周梦桃:“到时候再说吧。”

刀依香对袁凯父女俩和周梦桃、白玉陶说:“走吧,看看我这个摊子,提点意见。”

105.民族文化大院日

袁莎莎请小卜少、小卜冒穿着各种服饰在摄像。

袁凯、周梦桃和刀依香、白玉陶走到土掌房前。

刀依香:“这就是阿奶的老房子,我重新翻修过。”

袁凯点点头说:“哦!你这个文化大院创意很好,也很有文化内涵,对传承花腰傣民族文化,发展民族生态旅游是一个很大的促进,作为民营文化企业,真不容易呀!”

刀依香:“和杨文勋离婚以后,我种田卖水果积蓄了10来万元钱,从二妹三弟那里借了20万,阿玫拿来5万,向信用社借了6万,去年贷款全部还清了。”她看看表,“本来我们有民族美食馆,算了。今晚我和玉陶亲自动手,在家做点特色菜招待你们,我们这就去做饭。”

106.刀依香家傍晚

土掌房二楼,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客厅里,冰箱、水晶彩电、音箱电器、吊灯壁灯应有尽有。

袁莎莎、袁凯、周梦桃和李师傅边喝茶边到处看着。

袁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

莎莎把目光投向墙壁上,那里贴着几张奖状。她捧着水杯起身走到墙边看了看,惊异的叫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哪!这些都是刀妈妈的奖状。”

袁凯、周梦桃起身走过来。

袁莎莎指着奖状说:“这是县里授予的三八红旗手。这是镇里授予的妇女劳动致富能手,这是十大孝星奖,这是花腰傣民族文化传承人证书,还有民族歌手大赛金奖!哇,刀妈妈真不简单哪!”

袁凯手捧茶杯,看着那些奖状,眼前浮现出当年他和刀依香吃秧箩饭的情景。

(闪回)

年轻的刀依香问袁凯:“幸福吗?”

袁凯:“幸福,太幸福了,真想不到我到嘎洒江畔,能和一个美丽的花腰傣小卜少缔结良缘,真是太幸福啦。”

他把刀依香拉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刀依香也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袁凯用滚烫的嘴唇吻着她温润的红唇……(闪回完)

袁凯呆呆地望着墙上的奖状。

袁凯内心独白:“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多么好的妻子啊!老天不睁眼,让她失去男人的爱,让她历经那么多心灵的伤痛。是谁让她受伤?是谁让她受苦?是我啊!”

袁莎莎瞟眼看看袁凯,她知道父亲此刻的心情。

周梦桃长时间地看着袁凯,鼻子一酸,扭身走出门。

这时刀依香从另一房间走出来,边解系着的围腰边说:“走,吃饭。”她看看周梦桃不在,问袁莎莎,“莎莎!你妈妈呢?”

袁莎莎:“刚出去,我去叫她。”

107.餐厅傍晚

餐厅不大,却明亮整洁。彩色顶灯,五光十色,圆型餐桌摆满傣家人的风味菜肴和一瓶红葡萄酒,一瓶米酒。

袁凯、周梦桃、白玉陶、袁莎莎和李师傅已在桌边坐好。

刀依香打开米酒:“老袁,李师傅,喝点我们傣家的米酒吧。”

李师傅:“谢谢,我开车,不能喝酒。”

袁凯:“我啊,一辈子跟烟酒就没缘分。”说着笑起来。

刀依香坐下:“哟,20多年了,还是烟酒不沾。喝点葡萄酒吧,我自己酿的。”

袁凯:“好吧,喝一点点。”

刀依香问周梦桃:“大姐呢?”

周梦桃:“本来我也不会喝,也喝葡萄酒吧。”

刀依香:“那咱们都喝葡萄酒。”她把酒盅斟满,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来,尝尝。这是猪肉鲊,这是腌鱼鲊,这是生血拌狗肉,这是干黄鳝,这是腌鸭蛋,这是汤锅牛肉,这是我们傣家人一道美味可口的四叶菜汤,这应当说是我们傣家人最传统的酸宴。”

袁莎莎有些犹豫,拿着筷子不敢拣菜。

刀依香:“莎莎,不要怕,我们花腰傣人喜欢腥冷食物。来,尝尝,不会有事的。”

袁莎莎拣了一块猪肉鲊放在嘴里吃着说:“哇!好味道!”

刀依香舀了一勺四叶菜汤放在周梦桃碗里说:“来,你尝尝。”

周梦喝着汤:“哟!好鲜美吔!”

刀依香站起来举杯:“我们今天是亲朋好友大团圆。来,为我们的相聚干杯!”

大家一饮而尽。

刀依香吃了口菜,又站起来举杯说:“哎呀,这咋敬呢?本来老袁、周姐你们是一家人。虽然离了婚,莎莎毕竟是你们的女儿,所以,我还是要说为你们一家和和美美干杯。来!干!”

周梦桃在犹豫。

刀依香:“别愣着,干啊!”

周梦桃只好站起来干了。

刀依香又举杯对白玉陶说:“玉陶,你不仅是我的同学和好姐妹,更是我的恩人。感谢你在我危难的时候,支持帮助了我。”

白玉陶站起来,端着酒杯:“我也没帮你什么,想起你过去受的苦……”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刀依香:“玉陶,咋兴这样?不要难过,我不是挺过来了吗?来,谢谢你!干!”说完一饮而尽。

白玉陶强忍着喝了下去。

袁莎莎站起来激动地说:“刀妈妈,我作为晚辈,为你过去的磨难流过泪,也为你今天的成功而感动过。我代表爸爸、妈妈,为你的苦尽甜来干杯。干!”说完一口干完。

刀依香眨巴着微红的眼睛仰头喝干酒。

108.客厅黄昏

刀依香陪着袁凯、袁莎莎、周梦桃、白玉陶走进客厅。

刀依香把一张歌谱递给袁凯:“这是我学着写的歌,明天在服饰展演以前演唱,你看像首歌吗?”

袁凯边打着拍子边哼着,惊讶地望着刀依香:“词曲都是你自己写的?”

刀依香:“你不信?”

袁凯:“我的天哪!20多年不见,你真令我刮目相看!词、曲都很美,而且很有章法。”

刀依香:“对花腰傣民歌的热爱,也许是我与生俱来。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停止过学习、演唱花腰傣民歌。和杨文勋离婚以后,我白天劳动,晚上学习研究我们傣家的民族文化,也学着写歌。像你当年说的那样,善于学,敢于写,我成了镇上业余艺术团的编导。后来又走遍嘎洒江两岸搜集花腰傣民歌,调查花腰傣民风民俗,两年前办起这个民族文化大院。”

袁莎莎望着刀依香,激动地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刀依香转对袁莎莎、周梦桃和白玉陶说:“莎莎、周姐、玉陶,你们跟我来。”

三人跟着进了卧室。

109.刀依香卧室黄昏

刀依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花腰傣小卜少的服饰对三人说:“这是当年我和老袁吃秧箩饭穿的衣服,我一直保存着,今天我把它送给莎莎。”

莎莎脖子硬了:“大妈……”

刀依香:“穿上,看看合不合身。”她为莎莎穿好,看了又看,“嗯,合身,莎莎真美!”

莎莎眼里闪着泪光:“大妈,我也是你的女儿!”她紧紧抱着刀依香。

刀依香眼圈红了,说:“嗯,是你妈妈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莎莎,要抽空回新加坡多陪陪你妈妈。”

袁莎莎激动地说:“大妈,我会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乎我妈妈?”

刀依香:“傻丫头,你不觉得你妈妈也是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吗?这么多年,你爸还能来寻找我和你阿姐,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我当年没错爱他。但是,他对你妈妈,我认为太无情了,这很不公平。平心而论,在我们这场婚姻遭遇战中,其实你妈妈也很不幸。”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团红线对周梦桃说,“大姐,莎莎,来,我为你们拴丝线,这是我们傣家人的礼节。”她把红线分别缠在周梦桃和袁莎莎的手腕上,边缠边说,“祝你们吉祥如意,清吉平安!”

周梦桃感动地说:“依香妹子,你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个古老民族可贵的仁爱精神。”

110.民族文化传习所接待室门口晨

刀依香风风火火挎着坤包走来。

阿美拿着一张纸条跑出接待室递给刀依香说:“刀妈妈,那位周女士给你的留言条。”

刀依香急忙打开。

周梦桃画外音:“亲爱的依香妹妹,我走了。我希望袁凯能在他的后半生弥补你们曾经失去的爱,对你,对阿玫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抚平你们娘儿心灵的创伤。你应当接受他,这是大姐唯一的愿望,也是真诚的祝福。让我们后半生做一对好姐妹吧!此致,对不起你的人周梦桃。”

刀依香惋惜地叹息着,眼圈也红了,她抬起头问阿美:“她走多长时间了?”

阿美:“半个多小时。”

刀依香失望地说:“追不到了。唉,这个周大姐也真是……”

这时,袁凯和袁莎莎、李师傅走进大院。

刀依香把纸条递给袁凯:“你看,她走啦。”

袁凯看着纸条,淡淡地笑笑:“她变了,这叫人性复苏。”

袁莎莎:“我妈也真是,要走也得和我们打声招呼。”

刀依香同情地:“她很孤独,很可怜,我看她心里怪难受的。”

袁凯眨巴着眼睛问:“你呢?”

他们一起走进办公室。

刀依香对袁凯说:“你还是回去跟她复婚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也不要太绝情了。”

袁凯:“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今天你很忙,忙你的去吧。”

刀依香望望袁凯毫无表情的脸说:“我说的,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吧,不要再折磨她啦。你应该冷静想想,她也是个受伤的女人,她无辜地在你的讨厌中浪费了青春,你应当受到良心的谴责。不说了,我走啦。”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袁凯傻了,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袁莎莎感动地望着刀依香匆匆走去的背影。

111.民族文化生态村展演会场日

偌大的广场,到处飘扬着彩旗、布标,八个红色大气球飘在空中,气球吊着的直幅布标随风起舞。

一片竹林和槟榔树前是气派的露天舞台,后景是一幅傣家田园风光的喷塑画。舞台上方悬掛着一幅醒目大横标,上书“新平花腰傣民族服饰展演暨东方情人节”的黑体字。

广场的角角落落到处是人群,上万名中外游客和傣族群众坐满广场。

嘉宾席上坐着各级领导,各地的文化工作者以及港澳同胞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国朋友。

高级组合音响播放着花腰傣的民族音乐。

舞台前,刀依香在跟市电视台的记者说话,并不时向场外焦急地张望。

112.会场外日

袁凯父女俩和李师傅急急忙忙拨开会场外的群众向舞台方向挤过来。

袁凯穿件白衬衫,打着领带,袁莎莎穿着黑色短袖T恤衫,戴着墨镜,胸前掛着摄像机。袁凯的目光在嘉宾席上寻找着。

刀依香一眼望见袁凯,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舞台侧面走去,边走边招手喊:“老袁。”

袁凯、袁莎莎和李师傅拨开人群向刀依香走来。

刀依香:“快,展演马上开始了。”

台上传来男女主持人的声音:“云南新平花腰傣民族服饰展演现在开始。”

舞台前,袁莎莎和刀依香走着,小声说:“大妈!哎呀!花街上那些小卜少真是貌若天仙,风情万种。我要是个男人,非找个做老婆不可。”

刀依香卟哧一笑:“傻丫头,难道你还嫌不美?”

袁莎莎:“我在她们面前哪,真是小巫见大巫。”

113.舞台上日

女主持人报幕:“首先由大沐浴民族文化生态村的小卜少表演歌舞《摆呀摆》”。

台上,一群犹似天仙般美丽的小卜少翩翩起舞,舞姿柔情似水,歌声似一泓清泉沁人心肺。

114.嘉宾席日

袁莎莎摄着像,激动得满脸涨红。

刀依香化了妆,穿着靓丽的演出服,她依然俊俏的面容,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袁莎莎偏头对刀依香兴奋地说:“花腰傣真是一个童话般的民族,这些肢体动作,真是美得无以伦比!”

刀依香自豪地说:“我们花腰傣自古就是一个逐水而歌,迎风而舞的民族,也许是一种天性吧!呃,莎莎,你是学什么的?”

袁莎莎:“舞蹈,我回国在舞蹈学院读书。”

刀依香:“为什么不在新加坡上学?”

袁莎莎:“我应该算是中国人吧,爸爸回国投资,我也跟着回国来了。”

刀依香站起身对袁莎莎说:“下一个节目到我了,你们看吧。”说完向后台走去。

115.舞台上日

男主持人走到台前报幕:“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花腰傣民族文化大院的创办人,花腰傣民族文化传承人刀依香大妈为我们演唱她自己创作的歌曲《嘎洒江畅想曲》。”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优美深情的音乐中,刀依香手握话筒,边唱边款款走到台前,一群身着傣洒、傣卡、傣雅盛装的小卜少为她伴舞。

[HTK]嘎洒江水哟蜿蜒流淌,

从古至今把一个古老的民族滋养。

傣家的小卜冒像槟榔树英姿飒爽,

傣家的小卜少似凤凰花妩媚漂亮。

千古不变的习俗是一部神奇的童话,

艳丽高贵的服饰把古滇皇室遗风张扬。

啊,嘎洒江,花腰傣的母亲河,

傣家人总是把你当神灵敬仰。

啊,嘎洒江,花腰傣的母亲河,

傣家人世世代代把你歌唱。

嘎洒江水哟蜿蜒流淌,

年年岁岁把一个炎热的河谷扮靓。

高大的槟榔树像巨人巍然挺拔,

火红的凤凰花似云霞灿烂绽放。

平坦肥美的坝子像一块碧绿的翡翠,

土掌房的乡村总是芒果荔枝飘香。

啊,嘎洒江,花腰傣的母亲河,

傣家人总是把你当神灵敬仰。

啊,嘎洒江,花腰傣的母亲河,

傣家人世世代代把你歌唱。

116.嘉宾席日

袁凯满含热泪听着刀依香演唱,然后偏头对袁莎莎说:“她是用心在唱,用情在唱。因为她热爱自己的民族,热爱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

袁莎莎闪着泪光说:“所以,多少坎坷和不幸都压不垮她。”

刀依香充满感情的演唱,令台下的观众多次鼓掌。歌毕,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117.舞台上日

女主持人报幕:“民族服饰展演开始。”

在花腰傣的民族音乐声中,傣洒傣雅傣卡的小卜少、小卜帽穿着本民族支系的服饰婀娜多姿,高贵艳丽,款款走到前台亮相。

一个个风姿绰约,一个个美丽动人。

118.嘎洒江边晨

红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洒在群峰翠峦,洒在葱茏碧翠的嘎洒江畔。

公路边,凤凰花、凤尾竹、香蕉丛、芒果园、甘蔗田和那层层碧绿的梯田从车窗一一掠过。

轿车内,刀依香坐在前排,袁凯父女俩坐在后排。

轿车在嘎洒江边行驶,刀依香伸出头指着江边的石丛说:“老袁,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和你就在那里捞鱼。”

袁凯伸出头望着说:“记得!记得!”

119.山坡上晨

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

车内,刀依香又指着路边一片柑桔园说:“瞧!我就在这里第一次唱《凤凰花开的地方》,现在这里已经栽上柑桔树了。”

袁凯:“哎呀!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刀依香触景生情,两眼闪着泪光说:“这些年,每当想起你,我就哼起这首歌。”

袁凯拭着微红的眼睛说:“我也是。”

刀依香拭着泪滴说:“哟!也许是上了年纪吧,都爱怀旧。你看你看,咋当着孩子讲这些。”

袁莎莎:“大妈,我很羡慕你们当年那种纯真的爱。”

刀依香点点头,叹息着,突然想起什么:“哎呀,我都忘了给你姐挂电话了。”她掏出电话,“喂……阿玫呀,是妈妈……在团里吗……我给你说,今天我陪新加坡一位总裁和他的女儿到你们团里参观竹乐……你哪儿也不能去,妈还有事要跟你说……现在不要问,到时候你会知道,就这样。”

轿车驰下山坡。

120.竹乐团门口日

一位二十三四岁、身穿灰色套裙、发髻高挽的时髦女郎握着手机站在竹乐团大门口,她身材不高,不胖,瓜子脸,浓眉,睫毛下一双美丽的眼睛流露着睿智和冷艳,她就是刀依香的女儿阿玫。

轿车在门口的台阶下停住,刀依香、袁凯和袁莎莎先后下车。

阿玫急步走下台阶,跑到刀依香身边,亲切地叫道:“阿妈!”

刀依香指着袁凯介绍道:“这位就是新加坡的袁总。”

阿玫和袁凯热情地握手:“袁总,您好!”

袁凯看着阿玫说:“您好!您好!”他反复打量着阿玫。

刀依香又指着袁莎莎:“这位是袁总的女儿莎莎。”

阿玫和袁莎莎握手:“你好!莎莎。”又对刀依香说,“阿妈,李团长在排练厅等你们。”

刀依香:“走吧。”

121.竹乐团排练厅日

阿玫、李团长陪着袁凯、袁莎莎、刀依香参观排练厅陈列着的各种竹乐和花腰傣等多个民族的演出服装。

刀依香走到阿玫跟前:“阿玫,走,到你宿舍,妈有事跟你说。”

阿玫跟李团长打完招呼跟妈妈走出排练厅。

122.阿玫居室日

红木沙发上坐着阿玫和刀依香。

刀依香沉吟片刻说:“阿玫,妈今天跟你讲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阿玫:“阿妈,你卖什么关子呀!什么事你说呗,还要有心理准备。”

刀依香:“真的。我告诉你,今天来的袁总……”

阿玫:“袁总他怎么啦……”

刀依香:“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阿玫惊呆了:“什么,他是我父亲?”然后用手打着刀依香,“你胡说!你胡说!根本不可能。我刚懂事的时候,你不是说杨文勋是我阿爹吗?”

刀依香仰头叹息着:“那是阿妈骗你的,为的是不让你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其实,袁总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阿玫:“真的?”

刀依香:“真的。”她望着窗外说,“这么多年了,阿妈不便告诉你的身世。”

阿玫望着母亲,像一尊凝固的塑像。

刀依香:“今天,阿妈把过去的事都告诉你吧!”

123.排练厅日

袁凯拿着每件竹乐看着,袁莎莎看着墙上竹乐团的简介和宣传画及剧照,李团长不时作些简要介绍。

来到闷筒鼓旁,袁凯拿起竹制锤棒敲打着说:“哦!音色不错嘛!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哪!”

李团长:“经过多年的研制和反复论证,我们的竹乐申请了国家专利,并且正式投入演出,效果很好。”

124.阿玫居室日

刀依香拭着泪说:“就在这年冬天,阿妈在县城生下了你。”她从坤包里拿出袁凯当年送给她的玉佩和手镯,“这就是花街节上你爸送给我的信物,阿妈留着给你,今天你把它戴上。”把玉佩戴在痛哭流涕的阿玫脖子上和手上,“不要哭了!妈去叫他,你们父女俩今天就在这里相认。”

125.排练厅日

李团长陪着袁凯看着竹乐团简介。

刀依香走进排练厅,来到李团长跟前:“团长!我和阿玫有点事要请袁总父女两去一下。”

李团长:“去吧。办完事咱们去看演出。”

126.阿玫居室日

刀依香引着袁凯和袁莎莎走进来,刀依香把门关上。

阿玫缓缓走过来,轻声喊道:“阿爹……”

袁凯也一步一步走向阿玫。

阿玫扑向袁凯:“阿爹……”她伏在袁凯胸前,哭得周身颤栗。

袁凯老泪纵横,搂着阿玫:“阿玫,我的女儿!都是爸爸不好,让你们娘儿吃了那么多苦!”

刀依香在抽泣,莎莎在抹泪。

袁凯摸着阿玫的秀发边流泪边说:“阿玫,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呀!”

阿玫揩着眼泪说:“阿爹,不要说啦!阿妈全都告诉我了。”

刀依香:“你们父女总算相认了。来,坐下说。莎莎,来,坐下。”

袁凯和阿玫揩着眼泪在沙发上坐下,莎莎来到姐姐身边坐定。

袁凯:“爸在新加坡的事也许你妈已经给你讲过了。三年前,我回到上海,想来寻找你们,但是始终不敢面对。这次是你妹妹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阿玫抱紧袁莎莎:“好妹妹!”

莎莎:“姐姐!”两人眼含热泪,紧紧拥抱。

刀依香:“老袁,当年在花街节上你送给我的玉佩和手镯,我给阿玫戴上了。”

袁凯揩着眼泪点点头。

刀依香拭着泪,笑笑说:“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辈子我还能见到你,见到你们父女团聚,我高兴啊!”

这时门铃响了,阿玫用毛巾揩把脸,走去开门。

李团长站在门口说:“事办完了吗?”

阿玫:“完了。”

李团长:“抓紧吃饭,让演员早点化妆。”

阿玫:“好。”

127.剧场夜

竹乐团的演出正在进行。一群身着花腰傣服饰的女演员打着闷筒鼓,用葫芦笙、葫芦丝、竹笛、竖笛吹着花腰傣民族音乐,以优美的舞姿演绎着花腰傣风格独特的舞蹈。各种竹乐的音色被她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观众席上,袁凯、刀依香、阿玫、袁莎莎、李团长和李师傅正在观看演出。

袁凯激动地对李团长说:“李团长,你们的演出真让我大饱眼福啊!这些节目充分发挥各种竹乐的音色优势,舞蹈创意也很美,把花腰傣柔情似水的舞蹈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袁莎莎摄下一个个靓丽镜头。

李团长:“你知道这些舞蹈是谁编的吗?”

袁凯:“阿玫?”

李团长:“对!她虽然还不是编导,但她对花腰傣的舞蹈语言,还有其他民族的舞蹈都很有研究。所以,我让她编一批舞。”

袁凯:“她呀,是传承了她妈的艺术基因。”

大家轻声笑起来。

袁莎莎:“姐,李团长都在表扬你啦!给你个任务,明天哪,你得教会我花腰傣的舞蹈。”

阿玫:“好,姐保证完成任务。”

姐妹俩轻声地笑着。

竹乐团的演出接近尾声,全体演员演奏《难忘今宵》。

演出在歌声和竹乐声中落幕。

128.剧场门口夜

袁凯和刀依香前面走着。

阿玫和袁莎莎在后面边走边谈着话。

阿玫:“妹妹,时间还早,我想,我们陪阿爹他们到聂耳广场去欣赏夜景,那里是玉溪最美的地方。”

袁莎莎:“行啊,走吧。”

阿玫:“我和你商量件事,让阿爹和我妈单独讲讲话,你同意吗?”

袁莎莎想了想,恍然大悟说:“嗯,行!让他们找回当年的感觉。”

阿玫抱着袁莎莎:“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最能善解人意。”

袁莎莎:“我们都是女人,我们都有爱情。姐,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真诚的爱。你说对吗?”

阿玫笑着点点头。

129.玉湖边夜

玉湖在微风中荡起阵阵涟渏,霓虹闪亮的高楼倒映在水面。湖边高楼林立,火树银花,歌舞升平。

水边的石岩上、绿树下,对对情侣隅隅私语,小径上一对对有情人在散步。

袁凯、刀依香、阿玫和袁莎莎走在小径上,袁莎莎边走边拍照。

阿玫对袁凯和刀依香说:“阿爹,阿妈,我和莎莎去买点水,你们在那边树林里等我们。”

俩人转身跑了。

刀依香:“哎!回来!一个人去买嘛,咋会两个都跑了。”

袁凯:“让他们去吧。怎么,不敢跟我单独在一起?”

刀依香:“我们毕竟不是夫妻……”

袁凯:“可我们过去是恋人哪。走吧!”

130.树丛下夜

袁凯大胆地说:“能让我抱抱你吗?”

刀依香吓得直摆手说:“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袁凯:“为什么?你我不都离婚了吗?这不犯法呀!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找回我们当年那份爱的感觉。”

刀依香摇摇头,苦笑着说:“当年的感觉在我嫁给杨文勋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存在了。这次重逢,让我感到你依然是个好男人,我当年并没有错爱过你。但是,你可以对阿玫谈父爱,对我就不要讲爱这个字眼,我已经淡定了男女之间的情和爱。”

袁凯仰起头,望着夜空的繁星长吁一声,他眨巴着湿润的眼睛说:“如果我后半生还能回到这片土地上,我宁愿永远守望着你!”

刀依香:“你为什么一定要折磨自己。”

袁凯:“这是报应,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刀依香掩饰着内心的痛苦,淡淡地笑笑说:“不说这些了。来,我们俩唱《凤凰花开的地方》。”

袁凯:“好吧,我也很想唱。”

刀依香和袁凯站在树的两边,扶着树杆,刀依香先唱了起来,她的嗓音依然清亮甜美。

[HTK]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花腰傣的故乡,

哀牢山下我们迎风起舞,

嘎洒江畔我们逐水歌唱。

我们与流水世代相依相伴,

我们把万物当作神灵敬仰。

碧绿的坝子我们播种幸福,

迷人的江畔我们收获希望。

袁凯和刀依香合唱,两人边唱边相互望望。

[HTK]哎啰……哎啰……

花腰傣的故乡,

诗意自这里流淌,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傣家人梦幻的地方。

袁凯独唱,音色纯正而洪亮。[HTK]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花腰傣的故乡,

槟榔树下我们谈情说爱,

花街节上我们比美赛装。

我们把斗笠当作太阳月亮,

我们在彩锦秧箩上编织梦想。

华贵的服饰让世界惊艳,

多彩的风情吸引世人的目光。

两人合唱,袁凯早已热泪盈眶。

[HTK]哎啰……哎啰……

花腰傣的故乡,

美丽在这里绽放,

凤凰花开的地方,

是傣家人依恋的故乡。

131.玉湖边夜

歌声在玉湖上空回荡。

另一棵树下,阿玫和袁莎莎相互搂着肩膀长时间地望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昔日恋人,泪水蒙住了她们的双眼。

132.聂耳山上晨

一轮朝阳挂在东方天际,金色的晨光沐浴着犹如轻纱飘飞在人工石岩上的两湖大瀑布,沐浴着碧草茵茵的人工湿地,沐浴着水面滚动着涟渏、四周鲜花竞放的玉湖,沐浴着纵横交错、恢宏宽阔的高速公路,沐浴着浓荫覆盖的聂耳山。

在巍然矗立的聂耳铜像前,袁凯、刀依香、阿玫和袁莎莎久久伫立瞻仰。

袁莎莎退回几步对着聂耳铜像拍照。

四人走下聂耳山,阿玫和袁莎莎牵着手,跑着笑着,袁凯和刀依香并肩走着说着话。

刀依香:“能跟我讲讲你今后的打算吗?”

袁凯:“这次,我真是不虚此行哪。看到云南,特别是新平的巨大变化,我激动得两个晚上没睡好。我想马上回新加坡,终止那里的国籍,带着所有的资金回国,在昆明、新平两处开办一个无息或低息的贷款银行,支持家乡建设。”

刀依香兴奋地说:“老袁,你还是那样血气方刚,我为你感到骄傲!”

袁凯:“这也许是一种赎罪的方式。”

刀依香:“你真的不想和周梦桃复婚?”

袁凯:“真的!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刀依香:“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袁凯:“坦白地说,是为了让我那可怜可悲的老娘能多活几年。现在她去世了,我没必要挽救这种毫无感情的婚姻。我倒想守护在你和阿玫身边,你们幸福我高兴,你们有难处,我可以帮助。”

刀依香:“我心灵的创伤,你永远也无法帮我愈合。”

袁凯:“努力吧,也许会有这一天。走,我们还是陪陪孩子们,让她们高兴高兴。”

两人默默地走向聂耳音乐广场。

133.聂耳音乐广场晨

袁凯、刀依香、阿玫和袁莎莎扶着白玉栏杆放眼眺望高楼林立,绿树掩映的玉溪中心城区,凭眺着花红树绿、碧水如镜的月牙形玉湖。袁莎莎从不同的角度摄着像。

袁莎莎孩子气地伸开臂膀转着圈说:“哇!人民音乐家聂耳的故乡,这么美,真是一座绿色的生态城市。”

袁凯激动地说:“是啊!聂耳故乡美,花腰傣之乡美,这里到处流淌着美的旋律。”

刀依香突然想起什么,说:“哟!只顾高兴,我都忘了。阿玫呀一直还在姓杨,今天,我把女儿还给你。”说着爽朗的笑起来。

袁凯:“杨玉娇改为袁玉娇,阿玫,你说呢?”

阿玫:“我是你们的女儿,父母说了算。”说着和袁莎莎笑起来。

袁凯:“行!那就叫袁玉娇吧。”

袁莎莎兴奋地说:“大妈,姐姐,我想好了,大学毕业以后,我也要来云南,这里的一切都在诱惑着我。你们欢迎吗?”

刀依香笑着说:“傻丫头,你不是说,你也是我的女儿吗?哪有妈妈不欢迎女儿的道理?”

阿玫抱紧袁莎莎说:“妹妹,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刀依香和袁凯望着她们幸福地笑了。

明媚的晨光里是刀依香满面春风的笑脸。

袁凯幸福欣慰却带着一丝惆怅的笑脸。

阿玫睿智深沉的笑脸。

袁莎莎天真活泼的笑脸。

蓝天如靛,白云悠悠。

雄奇巍峨的哀牢山云雾缭绕,蜿蜒曲折的嘎洒江静静流淌,火红的凤凰花灿若云霞,一队花腰傣小卜少肩挑秧箩行走在碧绿的平坝里。

(剧终)

[作者简介]

晓歌,原名姚保奇,原籍云南曲靖,高中学历,自修音乐、戏剧、影视和文学创作,中国大众音乐协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云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云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玉溪市音乐家协会会员,多首歌曲在全国和玉溪的音乐赛事中获奖。近年来,为玉溪多个县区创作多首歌曲和多个花灯小戏、小品。代表作有:村歌《海镜,秀美的家园》(晓歌词曲),获全国首届村歌大赛“十大金曲”奖,第六届全国群众歌曲创作大赛企业行业类金奖;歌曲《书记访贫到我家》(晓歌词曲),获《歌曲》编辑部举办的中国民族歌曲高端选粹“十大金曲”奖;歌曲《桔乡放歌》(晓歌词曲,二炮文工团女高音歌唱家花之悦演唱),获全国首届“我的家乡多么美”原创歌曲大赛“创作成就”奖;歌曲《昭君出嫁》(刘顶柱词,晓歌曲,二炮文工团女高音歌唱家王喆演唱),获全国女高音原创歌曲征集活动“创作成就”奖等等。并且创作有大型无场次滇剧现代戏《柳嫂》(玉溪市滇剧院委约创作)。电影文学剧本《凤凰花开的地方》(上下集)是其涉猎电影创作的处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