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嬗变及其内在机制研究

2016-06-13 17:15周纪焕雷小青
中州学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嬗变江南

周纪焕 雷小青

摘 要:孟子以其所居之地与孔子故里相近而感到庆幸、自豪,并以此自觉奉行孔子之道,揭开了中华民族近圣文化心理的帷幕。建炎三年,孔子四十八世嫡长孙、衍圣公孔端友率族扈跸南渡,赐家衢州,激活了潜藏于以衢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士民内心的近圣文化心理,并极大地催化了“近圣人之居”这一以地理空间为逻辑起点的文化心理在江南地区的嬗变,这种嬗变在南宋以降的各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中华民族近圣文化心理的积淀与催化、江南地区的文化底蕴与文化内生力、孔氏南宗平民化转身的文化穿透力等文化因素的综合影响,是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嬗变的内在文化机制。在这一文化心理影响下,“护圣”“扬圣”成为江南地区士民自觉的文化选择。

关键词:江南;近圣文化心理;嬗变;文化机制

中图分类号:G0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6)04-0087-08

“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孟子·尽心章句下》),孟子以其所居之地与孔子故里相近而感到庆幸、自豪,并以此自觉奉行孔子之道,揭开了中华民族近圣文化心理的帷幕。建炎三年(1129),孔子第四十八世嫡长孙、衍圣公孔端友奉孔子夫妇楷木像,率族人扈跸南渡,赐家衢州。衢州成为“东南阙里”,“近圣人之居”遂从山东曲阜“位移”至浙江衢州。这一重大政治事件引发的重大文化事件,不仅大大激活了潜藏于以衢州为中心的江南①地区士民内心的近圣文化心理,并极大地催化了“近圣人之居”这一以地理空间为逻辑起点的文化心理在江南地区的嬗变。南宋以降,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日盛,不仅丰富了近圣的内涵,而且以南宗爵位之失与得为焦点,在不同时代表现出各自鲜明的特点。

一、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的嬗变

(一)南宋:圣裔宅衢的强大磁场激起近圣之潮

衍圣公作为朝廷册封孔子嫡派后裔的世袭封号,始于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以彰显封建帝王对孔子的尊崇。其职责为专奉庙祀,处理家族内部事务,具有丰富的政治和文化内涵。孔子后裔定居衢州后,即于绍兴六年(1136)“诏权以州学为庙”②,宝祐三年(1255)鼎建家庙,“规制一如曲阜”③,衢州成为“尤为南邦人士中心所向往”④的圣地。加之衢州“居浙右之上游,控鄱阳之肘腋,掣闽越之喉吭,通宣歙之声势”的地理位置,具有“川陆所会,四通五达,江浙闽广所辐辏”⑤的便利交通,这更利于江南地区上至社会名流、下至普通儒士至衢一遂“近圣人之居”的愿望。

大江南北的社会各界人士蜂拥而至,大大推动了江南地区的儒学传承和理学发展,衢州成为“圣道南行”后儒学交流、发展的重镇。理学大师朱熹、吕祖谦、陆九渊、张南轩等,都曾在衢授徒讲学。淳熙三年(1176)春,朱熹与吕祖谦在衢州石岩寺举行“三衢之会”⑥,推动了江南地区的学术交流和儒学的新发展。其他文人墨客也纷纷到衢展拜,与南宗

圣裔及地方名流建立了友谊,并留下诸多诗作。吴郡(今江苏苏州)人范成大,于乾道九年(1173)出知静江府(今广西桂林)经略安抚使,自苏州出发,正月十三日抵达衢州,汪应辰在其寓所超化寺招待了他。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陆游曾多次游历衢州,写有《衢州早行》《赠柯山老人》《衢州道中》等诗,其七言律诗《圣门》就是在与衍圣公孔文远交往后题写的。其中有“圣门妙处不容思,千古茫茫欲语谁”和“研求岂足窥微指,博约何由迈硕师”的诗句,既抒发了莅临圣城面见圣裔的诸多感慨,更多的是表达自勉以及对年少衍圣公的劝勉之意。眉州(今四川眉山)人家铉翁,于咸淳八年(1272)任浙东提点刑狱,来到衢州,面见圣孙,拜谒家庙,与衍圣公孔洙结下深厚友谊,写下《孔同知孔圣之裔垂念逆旅用意勤甚诗以谢之》一诗。“岩岩鲁山高,可望不可即。袖有一瓣香,无路瞻圣域”,“人言圣哲孙,来凭贰车式。洙源分派清,龟蒙见孤崱”⑦,诗中洋溢着瞻仰圣域、近圣文化心理得以实现的浓浓情愫和巨大的幸福感。其他如河南洛阳人(其先江西赣州)曾几有《三衢道中》,安徽潜山人朱翌有《三衢胡定愍祠》,福建莆田人黄公度有《仙霞道中阻雨》《仙霞道中》,江西吉水人杨万里有《三衢登舟午睡》《四月一日三衢阻雨》《明发三衢》,山东济南人辛弃疾有《江郎山和韵》,等等,他们在朝圣之余,游历了衢州的山山水水,以此抒发自己的寄意之情。元代舒頔说得好:“不是新安⑧来孔氏,如何阙里有文公。圣贤道统相传妙,自北而南意已通。”⑨由是可见,孔氏南宗扎根浙西衢州,如同强大的文化磁场,对周边的浙闽赣皖等南方地区带来了巨大的近圣追慕效应,有力地推动了儒学在江南地区的传播。

(二)元朝:孔洙让爵的剧变加速近圣的民间化

至元十九年(1282),元世祖忽必烈召见孔子第五十三世嫡长孙、衍圣公孔洙赴都觐见,欲令其袭爵归鲁,以主曲阜祭祀。“洙以坟墓在衢力辞,乃让其爵于曲阜宗弟治。自是,曲阜之后世袭为公,而嫡派之在衢者遂无禄。”⑩南宗原享有的特权和优厚待遇尽失,其政治经济地位日衰,完全沦为一介庶民。但孔洙的这一选择,为南宗圣裔注入了新的文化因子,“先圣后裔以疏水遗风传家诗礼,自让爵后益安淡泊”B11,他们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坚韧的草根力量继续承圣弘道。孔洙主动让爵后,南宗孔氏始由庙堂走向民间,近圣文化心理表现为民间化的渗透和效学。原本只“教诲孔氏子姓”的孔庙家塾,开始向普通百姓子弟开放,“四方于是乎观训圣门之训弟子,俱成法矣。”B12在开放的文化环境下,江南地区士民面对南宗圣裔的言传身教,能更加直观地感受、深入地理解儒家思想的精髓,将其渗透、内化为自己的行为范式。这大大推进了儒学民间化、生活化的进程,使江南地区的儒学发展进入新阶段。

随着孔子南宗裔孙的不断迁徙,他们将平民教育的理念扩大、传播到闽浙赣皖等周边地区,近圣得以属地化,其影响更为广泛和深入。如孔洙之弟孔演“博物多识,笃于学而勇于义,苦心劳形不肯碌碌从俗苟安”,大德末任浙江嘉兴教授,即修治儒学,“是邦之士得所依焉”。孔演“严课讲,增廪给,以励诸生”,与诸生“朝夕勉懋,相与玩味,而讲论渊源由伊洛而溯洙泗”B13。孔子第五十四代嫡孙孔思俊,元至正十年(1350)任同安县尹,为吸收更多的学子入书院习经明理,将朱熹任同安主簿时居住讲学的畏垒庵建成大同书院,培养了众多儒士,“海滨邹鲁”的近圣文化心理得到进一步的激发。

(三)明朝:孔彦绳授封“五经博士”重聚近圣“磁力”

孔氏南宗裔孙长期以来沦为布衣之状态,引发了有识之士的深深忧虑和强烈呼吁。浙江海宁钱山人董淞“力言于衢守沈焘B14,奏袭五经博士”B15。衢州知府沈杰于明弘治十八年(1505)上呈《褒崇圣裔奏议》,请授孔子第五十九代嫡长孙孔彦绳为翰林院五经博士,主家庙祀事。正德元年(1506),武宗授孔彦绳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

在地位上五经博士与衍圣公有很大的差距,衍圣公为正一品,翰林院五经博士享衍圣公次子待遇,为正八品,许多人为其抱不平。“均一孔裔也,在鲁则世受衍圣公之封,世摄曲阜县之篆;在衢则仅挂五经博士之空名,不得坐水天一片席,而饩廪萧然,无以糊其数百指也。”B16但这毕竟是孔氏南宗事隔225年后重得爵位,意义非比寻常。对朝廷而言,这是对历史事实的尊重,是对南宗在儒学传承、发展中所做贡献的嘉奖与期许;对南宗而言,这是回归社会主流、重获尊崇的理想归宿,为儒学传播赢得了新平台;对江南地区而言,又有了一面积聚力量、推动儒学发展的旗帜。士林对此反响强烈,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谢迁认为,此“甚盛典也”B17。

五经博士的职守,除主家庙祭祀、看护先祖坟茔、统领流寓子孙这些具体事务外,修明圣教、躬行实践,通过自身影响力推进区域文化教育事业发展,是其更重要的职责。衢州知府沈杰在呈报朝廷的《钦定孔氏家规》说得明白:“臣添授世袭博士,无非欲其统领流寓子孙,家庙主典。事无巨细,悉以主之。为博士者,必须修明圣教,身先督率,躬行实践,庶不有负朝廷褒崇圣裔之盛典。”B18孔氏后裔的文化自觉,是落到实处的,并成为江南地区儒林高高飘扬的旗帜。翰林院编修、浙江余姚人孙清云:“朝武归祀诸庙毕,集宗族子侄在衢者,而告以吾君重道崇报之意,确守圣训。伦理纲常尽其道,言行举措合其宜。凡有所为,一循五经之教而坚守之。处者为孝子,出者为忠臣。齐其家标准于乡于郡,必俾吾浙之风,因益以厚。”B19由此,孔氏南宗强大的文化符号功能凸显,圣裔在江南地区的影响也益深。孔子第六十一世孙孔弘章,嘉靖二十六年(1547)三月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于成化戊戌(1478)春以荐升闽藩左参议,将影响广播于八闽大地。

(四)清及近代:官方推动与民间自觉合流强化近圣效应

清代对孔子极为推崇,宗奉儒说,并以此为国家的统治思想。康熙九年(1670)颁圣谕十六条,康熙二十二年(1683)又御书“万世师表”额。自康熙始,历代清帝均御书题额赞誉孔子,如雍正四年(1726)御书“生民未有”额,乾隆三年(1738)御书“与天地参”额,嘉庆三年(1798)御书“圣集大成”额,同治三年(1864)御书“圣神天纵”额,光绪七年(1881)御书“斯文在兹”额。在此背景下,清代的书院教育得到极大发展,处于中国古代书院发展的鼎盛期。

对于孔氏南宗,清代帝王给予了莫大的眷注。清统一全国后,“曲阜西安B20袭封如旧,典礼更有加焉,衢之博士亦得循入观之典,诣阙称贺,赐燕如仪,此又一时荣遇旷逸前代者矣”B21。顺治九年(1652)二月,孔子第六十五世嫡长孙孔衍桢承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其舆导被特许使用黄色盖顶。在中国,黄色是皇权的象征,为皇室专用颜色,其他官员不可逾制使用,否则就犯了谋逆之大罪。不仅如此,孔衍桢又“得循三年入觐之例,庆贺万寿圣节。衢袭爵之有觐典自此始”B22。这足见清廷对孔氏南宗的重视,是南宗的莫大殊荣,也是其政治文化地位得到提升的重要佐证。清政府征收专门地方经费,以确保孔氏后裔文化活动所需。衢郡属邑常山为“银二十四两”B23,龙游“皂隶一名,银六两”B24,江山“银壹拾捌两”B25,西安“银壹拾捌两”B26。在学额上,对孔氏后裔也多有照顾。“康熙五十九年,题准浙江衢州府西安县,孔氏至圣嫡裔自宋南渡迁浙,今读书人众,嗣后于岁科正额外取正二名。雍正二年题准西安照府学额,每次额进二十五名,又孔氏额进二名,共二十七名,廪生二十名,增生二十名,二年一贡。康熙三十八年,奉恩诏加额五名,举行一次。”B27民国时期,改五经博士为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最后传袭至孔子第七十五代孙孔祥楷。

循鲁之家庙及南渡所奉孔子夫妇楷木像,几百年来依然是江南地区士子心之所系和进行更为广泛、频繁交流的纽带。清帝师周煌在《谒夫子家庙恭述》云:“当年诗与礼,奕世孝兼忠。置庙犹循鲁,承家不袭公。升堂拜遗像,謦欬楷模同。”B28张永铨尝过泰山,与孔林近在咫尺,但“抠谒竟未能,梦寐迄犹病”。后来,他抵达三衢,“竞传孔庙此城留”,油然感慨,“大哉圣德溥中外”,“尊亲直徧乾坤内”。B29道光四年(1824)秋,孔子第七十一代孙、五经博士孔昭烜接待了福建学子张际亮,并让其瞻仰了平日轻易不示人的孔子夫妇楷木像,张际亮题写《九月十六日衢州谒先圣家庙,拜谒遗像,恭纪十八韵》一诗,表达自己初次“近圣”时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小子谒祠下,拜跽心忧烦。传闻北宋季,移诸阙里门。追摹出端木,气象谁能言。”“自从南渡来,更历兵戈繁。恭惟至人意,应悯生民冤。教由帝王立,化为臣邻宣。”B30如此近圣,更加激发了士人的扬圣情怀。

二、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嬗变的内在机制

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的嬗变,既是我国传统近圣文化心理积淀和发展的结果,又与圣裔赐家衢州的直接催化和儒学润泽有着密切联系,进而产生了由原来北方地区的曲阜中心向江南地区的衢州中心转移、并存的文化盛景,其背后的文化机制内容丰富,张力强大。

(一)中华民族近圣文化心理的积淀与催化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圣人崇拜的国度。近圣文化心理是中华民族固有的崇圣文化心理发展的历史必然和深化。在儒家经典中,“圣人”是具有最高道德水平和最高智慧的人,而且在长期的造圣运动中,愈加突出其伦理道德的完美性,最终演化为理想化人格的写照。在社会生活中,圣人成为高不可攀、可言而不可及者,连儒学创始人孔子都觉得自己还算不上圣人,只是在向圣与仁的方向努力而已。在我国的造圣史上,孔子受到历代封建帝王的尊奉,被封谥为“文圣”“先圣”“宣圣”“至圣”“大成至圣”等。而“圣人之道,犹青天白日。自天子至于庶人,孰不仰慕爱戴而师尊之,虽愚夫孺子亦知其清明而不敢亵也。”B31

圣人已逝不可追,圣人之道犹可从。人人皆可成圣的内心期待,成为士人求圣的强大内驱力。清邯郸县令郑方坤在《修文庙记》中说:“且夫圣人往矣,圣人不得见,犹思过其里居,观其车服礼器,以寄其愿慕无穷之想。”B32孟子“近圣人之居”的文化自豪和文化自觉,为中华民族植入了强烈的近圣文化心理情结,成为中国文化的基因。千百年来,无论帝王还是士人,纷纷跨越千山万水,竞相奔赴山东曲阜,以实现“近圣人之居”的强烈愿望。“汉高祖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祠。其后人主登封巡狩,无不过而拜祠。”B33对广大儒士来说,能“得近圣人之居,是学者之大幸也”B34。乾隆五十九年(1794),毕沅由两湖总制移抚山东,作《阙里》一诗,“移镇于兹乐莫支,圣门惟恐到来迟”B35,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近圣人之居的急切与喜悦之情。

纵观我国近圣文化心理的发展,近圣的表现形式呈现出显著的泛化、虚拟化、象征化的趋势。人们超越了狭隘的地缘因素和物化因素,把一些因靠近孔庙、儒学而建的如书院、居室、街道等建筑物,取名为“近圣书院”“近圣居”“近圣斋”“近圣街”,甚至以“近圣”为自己命名、取字,这无疑是“成圣”追求的重要折射与外在表达,是近圣文化心理直接、生动的反映。杨万里深得近圣文化心理的真谛,在《隆兴府重修府学记》中就文庙、儒学这类建筑物与孔子的关系及其对学子的影响阐述得非常透彻和形象:“二三子入自棂星,若至阙里;趾于戟门,若觌孔墙;瞻彼睟容,若侍燕居;咏彼春风,若聆喟叹。去圣人之门若此其不远也,近圣人之训若此其甚也!”B36这样,文庙、儒学成为虚拟的“近圣人之居”,儒士可以轻松超越地理距离的局限,自由地表达近圣的追求和情感。

孔氏南宗赐家衢州,是江南地区近圣文化心理发展威力强大的催化剂。它如同一场文化核裂变,对江南地区士民的文化心理产生了巨大影响。明天启《衢州府志》编撰者按云:

衢之地何幸而宅我圣裔也?昔自南渡扈从而来,诏立庙赐田于衢,夫自武林而外,何郡不可赐而独赐之衢?衢去曲阜者数千里,一旦而得近圣人之居,此孟夫子所私自喜者,而衢之幸顾不大欤?《皇矣》之诗曰:上帝耆之,增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周人谓大王之迁岐,乃天特眷顾而与之宅也。今圣裔之迁衢,岂非天心之眷顾耶?而愚又以为天之意即圣人之意,圣人者必有所取于衢,而故以其裔寄之也,即未必以衢私其裔,而实以其裔重吾衢。或者衢之士傥有观感而起,毅然任圣人之传,则圣人造就吾衢之意深且切矣!孟夫子以近圣人之居,辄以见知自任而并肩于禹皐伊莱之列。今吾衢之近圣居不下于孟子,而禹皐伊莱之道视之为绝德,毋乃非圣人属望之意耶?意孔氏之门有子思以先之,而后吾侪中有孟子以后之。即不然,或吾侪中有曾子以先之,而后圣裔中有子思以后之,是在圣裔与吾侪,两俱策励而已。B37

衢州地处浙江西偏,与福建南平、江西上饶、安徽黄山接壤。“孔子车辙马迹遍天下,而浙东西未尝一至。”B38衢州以这样的地理区位,能得到南渡圣裔的垂青,完全出乎衢州士民的意料,其庆幸、激动、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将这种不可抑制的幸喜之情比之于孟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此,以衢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士民不必再跨越千山万水远赴曲阜,就能得“近圣人之居”,获得了“与泗水渊源,同炳千古”B39的文化力量和文化大格局。由此,江南地区士民能亲见圣孙,亲谒家庙,一睹圣孙身上所体现的先祖遗风,一瞻家庙所供奉的孔子夫妇楷木像,除表达崇敬之情外,更激发并坚定了他们的文化追求,“毅然任圣人之传”。明万历间教授、新昌人吕曾见,在拜谒孔氏南宗家庙后,见到吴道子手绘的夫子像,感慨万千:“余于千百载后及见夫子,岂不厚幸矣乎!”B40在新的历史文化背景下,江南地区士民潜藏于心、具有集成性的近圣文化心理被激活了。

明永乐八年(1410),翰林院庶吉士、开化人吾绅为工部主事孔克准的《鲁林怀思诗卷》作后序,讲述了其近圣的心路历程,非常具有典型性:

予少时,闻故老言,衢之属邑五,而西安特多古之流风遗迹,而夫子之家庙为尤显。亟欲往一谒而拜焉,思识其子孙,观其揖让进退,庶几得寡过焉。然而愿莫之遂,为可恨也。及来京师,士之谈孔氏之盛者,北则曰鲁,南则曰衢。予,衢人也。又不得详其所自,发扬盛美,以为吾郡光宠。由是益怀愧恨。永乐五年(1407)春,始识则夫于太学,既而又识其兄献夫氏。二君皆雍雍雅饬,作止语默,端有士君子风,信所谓圣人之后也。未几,则夫擢工曹主事,献夫亦拜太常博士,于是始得朝夕见。B41

开化为衢州属邑,与衢州相距一百八十里,有地利、交通之便。吾绅少时即闻知孔氏南宗家庙,但二十余年来未能前往谒拜,一直非常遗憾。在远离家乡的南京得交圣孙,与他们朝夕相处,并为《鲁林怀思诗卷》作后序,亲身感受到了圣孙身上的君子之风,又倍感荣幸和自足。这充分揭示了江南地区学儒内心浓郁的近圣文化心理情结。

(二)江南地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文化内生力

江南地区悠久灿烂的文明,孕育了崇儒尚文的传统。江南也是中华民族的文明发祥地之一。从考古资料来看,江南文化的渊源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1985年在江苏吴县三山岛发现了一处旧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这在长江下游属于第一次。到新石器时期,这里就有了极其璀璨的文化,如距今大约七千年的宁绍地区河姆渡文化,距今大约五千年的良渚文化等。公元4世纪,晋室南渡,政权更迭,开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南北分治,这大大提升了江南地区的政治、经济地位,推动了江南地区的发展。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文化重心也随之南迁。杜佑云:“永嘉之后,帝室东迁,衣冠避难,多所萃止,艺文儒术,斯之为盛。”B42孔子裔孙也不断南下,扩大了其在江南地区的存在和影响力。早在六朝时期,孔子“二十五代孙懿亦渡江,居会稽。晋封懿为奉圣侯”B43。唐同光二年(924),孔子第四十二代孙孔桧为躲避战乱,从山东曲阜徙居浙江平阳,后迁居瑞安、温州龙湾,至今子孙已繁衍到孔子第七十九代。

江南的大家世族历来就有耕读持家的传统,社会普遍崇文尚教。“吴郡、会稽、余杭、东阳数郡,君子尚礼庸庶敦庞。”B44学校的建立,尤其是书院雨后春笋般的出现,更加速了文化的传播,也促进了民风的转变。

衢州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衢本吴越境,居广谷大川之间,风土朴野,民俗湻庞。”B45从发掘的文物看,衢州的文明史更可往前追溯到新石器时代。近年在龙游县荷花山遗址,发掘出了绳纹陶釜、圜底钵、锛形石锤、石锛等陶器、石器和块石,都具有跨湖桥文化特征,年代约相当于上山文化晚期。此外,还在荷花山遗址中发现了水稻小穗轴、炭化稻米、水稻植硅石遗存,以及早期新石器时代用于给稻谷脱壳的磨饼,这是目前发现的人类最早栽种的稻谷,也是浙江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址。秦时设太末(今龙游)县,梁朝天监初年刘勰曾任太末县令。南朝间邑人徐璠之在太末创立“蒙山精舍”,聚徒教授,从学者达千余人。唐武德四年置衢州,建郡学,高士祝其岱在江山的江郎山设馆授徒。

宋廷南渡催生教育文化兴盛,为江南地区士民近圣文化心理的发展注入强大的文化内生力。赵宋南渡,定都临安后,随着政治经济重心的南移,文化重心加速南移。中原地区的人才大量南下,除了赵氏皇族、孔氏后裔外,许多官宦子弟、文化名人也纷纷南渡。浙江是接纳各路人才的重镇,一时英才荟萃。在衢州,除了孔氏南宗外,据嘉庆《西安县志》载,宋太祖五世孙赵令衿,因上奏留张浚而罢居衢州之常山,宋太祖六世孙赵子昼“南渡来居信安山中”,国医院使、汴人张信因护驾有功“赐第西安”,权直学士院、赣人曾开“尝阻和议,遂落职寓衢十三年”B46,少卿马希言与从孙寓居衢州之龙游,等等。

北方人才的大量南下,一方面为侨寓地直接输入可观的优质文化资源,另一方面他们大多从事文化教育活动,给江南地区的文化发展带来积极而深远的影响,促进了南北文化的融合。这种文化影响,广泛地波及浙江、福建、江西、江苏及两广等地,其中尤以浙江为甚,人文蔚起。杭州“自宋南渡,声明文物于古,盖齐鲁之邦也”B47。嘉兴崇德县(现桐乡市崇福镇)“邑境密迩于杭,自宋南渡,士大夫游处,旧多文儒,士习礼义”B48。湖州吴兴“自汉以来,流寓及宋南渡诸贤,类多居此,盖有自也”B49。宁波鄞县“自宋南渡以后,文章儒雅甲于东南,遗韵流风迄今未艾”B50。象山“有宋南渡,临安帝都,耆儒名德乘时自奋,于是彬彬多贤才文学之士矣”B51。绍兴“宋南渡之后,学徒益盛”B52。台州“人材历三国六朝,至宋南渡而始盛……耆儒硕辅之道德、勋业以及文章之士班班焉”B53。金华“乃文献之渊林”,“自宋南渡,有吕东来,继以何王金许,真知实践,而承正学之传。复生胡柳黄吴,伟论雄辞以鸣当代之盛,遂使山海之域居然邹鲁之风”B54。温州泰顺“民特质朴而野,然自赵宋南渡,仁风所被,文物日盛;礼教既兴,莫不家诗书而户纱诵”B55。浙西南丽水“以阨陜闻于四方,然在宋南渡时,人文蔚起,背项相望”B56。海岛舟山“宋南渡后,人才辈出”B57。

正是在这一文化强流的影响下,浙江、江西、福建、湖南等省成为南宋以来文化教育最发达的区域,建立了许多著名的书院,产生了许多著名的学派,诸如以吕祖谦为代表的金华学派,以陆九渊为代表的江西心学,以朱熹为代表的闽学,以张栻为代表的湘学等。“迄宋南渡,新安朱熹得程氏正传,其学加亲切焉。”B58到了明朝,王阳明的心学又在浙江崛起。

宋明理学的大发展,愈加强化了江南地区士民近圣文化心理的影响力,而风俗丕变是这一文化心理发展的显性表现。衢州在“宋南渡后,士风益竞,名儒迭出,至今敦行古道,雅尚礼文。君子重廉耻惜名节,小民畏刑宪寡词讼。居市井者文而浮,处乡都者质而鄙”B59。而“大江以南风俗大抵略同”,“至赵宋时,俗益丕变”B60。

(三)孔氏南宗平民化转身的文化穿透

孔洙让爵后,孔氏南宗的命运发生逆转,其政治、经济、社会地位一落千丈,由高高的庙堂走向普通的平民生活。225年后,孔子第五十九世孙孔彦绳于明正德元年(1506)获封翰林院五经博士,且准子孙世袭。然而,此爵位已无法同袭封衍圣公时的待遇相比,社会影响力也大大下降。但不论爵位之失与得,也不论爵位含金量之高与低,毕竟圣裔的社会身份还在,家庙还在,家庙所供奉的先圣及夫人楷木像还在。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孔氏南宗平民化转身后,尽管封建朝廷对孔氏南宗的影响力大大弱化了,但孔氏南宗的社会影响力甚至比其高居庙堂时还要深入广泛,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

一是开放的平民教育启蒙,增进了近圣文化心理的渗透力。孔氏南宗族人秉承先圣诗礼传家的传统,在教育方面成就突出。孔洙让爵之举,为平民化的南宗圣裔注入了“淡泊”的文化新因子。元代孔汾“隐居城西,读书训子,乡里重之”B61。清代孔兴道,父殁后“不复志科第,闭门著书,常戒子弟曰:‘吾家世业经畲,勿堕先绪也。”B62。他们发扬先祖的平民教育思想,开门办学,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坚韧的草根力量继续承圣弘道。

孔氏南宗早期在家庙中设学堂,庙堂一体,寄托南宗族人对故乡深切怀念的思鲁阁成为讲学之地。明嘉靖十八年(1539)创办孔氏家塾,在教诲孔氏子姓的同时,也向普通百姓子弟开放,吸引了四方士子前来效学。士子“四方来观,于是知礼”B63,达到了开放办学良好的社会效果。

甘于淡泊的南宗族人平民化的另一趋向,是学识出众者以担任学官为主,到各地或主持官学教育,或执掌书院山长。据徐映璞《孔氏南宗考略》研究,在元代从事教育的圣裔就遍布浙闽赣皖苏沪鄂湘等地。如在浙江,孔洙辞爵后为国子祭酒、提举浙东学校,孔纯为西安县教谕,孔源为常山儒学,孔昭孙为庆元路学正,孔演任柯山书院山长,孔思俊授庆元路鄮山书院山长,孔湘为宁波慈湖书院山长,孔思溥授乐清宗晦书院山长。在福建,孔谟任闽县教谕,孔淮授福州路教授。在江西,孔廉历信州路、庐州路教授,孔滨历饶州路、信州路学正,孔思溥为南康路教授,孔潍授婺源州学正。在安徽,孔灏授宁国路学政,权教授事,孔涛授宁国路学录,孔洧授徽州路学正,孔棣授歙县紫阳书院山长。在江苏,孔津、孔洧为常州路教授,孔桂授苏州学道书院山长,孔洧为句容茅山书院山长。在湖北,孔万宪、孔润为湖广儒学提举,孔思构授安陆府教授,孔昭孙为蕲州路教授。在湖南,孔瀛为岳州路教授,孔思俊为湘潭州教授。至明清时期,孔氏南宗族人担任学官、山长者愈众。这些任学官或山长的南宗族人,严于律己,践行儒家思想,其超拔的学识和出众的德行,深受民众爱戴,对民众的教化影响也更深刻。如孔子第五十二世孙孔昭孙为湖北蕲阳教授,“蕲阳旧为边障地,君能化其俗,使稍就学,久之丕变为儒士”B64。

二是南宗家族的有效管理成为江南地区社会的楷模,强化了近圣文化心理的粘合力。孔氏南宗失爵后,家族事务由嫡裔一族之族长管理,孔彦绳袭封后,由五经博士管理,孔氏南宗在衢州的宗族活动出现了一些新的特质。明代于正德元年颁布的《钦定孔氏家规》中,订立“遵制典”“端教源”“示劝惩”“防冒姓”“严诡寄”“守祀田”“责报本”等条款,严格规范孔氏南宗子弟之行为。这一由封建朝廷审定的家规,除遵守《祖训箴规》的严格要求之外,对孔氏南宗子孙可能产生的“夺爵”之心也严加防范,政治色彩比较浓厚。此后数百年,南宗一直以北宗为尊,从未发生觊觎争竞之事,彰显了南宗后裔的宽广胸襟、一直秉持的谦逊之风和社会责任的担当精神,维护了孔氏家族的形象和利益。孔子第六十七世嫡长孙孔毓垣于雍正五年(1727)五月,向迁徙江南各地的孔氏南宗族人发布了申饬文书《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加四级南宗主鬯为申饬家范事》,对侨寓江南各地族人的日常言行进行引导、约束和规范。“所有子孙,分居四散,皆系三衢嫡派。理宜读者读,而耕者耕。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式相好,无相尤,不负遗训。”B65这样的家规、申饬,确保孔氏南宗族人内部始终保持着强大的道德自律能力和文化自净能力,对江南地区的社会教化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和良好的垂范作用。

三是圣裔在江南地区的不断迁徙,扩大了近圣文化心理的辐射力。南渡后,孔氏家族在分徙过程中,形成了众多孔氏支派。如孔子第四十八代孙孔端躬安家于金华磐安的榉溪村;第五十二代孙孔元虔留滞江苏泰兴,后迁往镇江。孔传与孔端友南渡至衢州定居之后,孔传后人经三代已分散至苏、鄂、赣等地。在此期间,南宗后裔也不断向衢州域外迁徙,分别侨寓江西、福建、安徽、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四川、贵州、云南等地,成为土著一族。据徐映璞《孔氏南宗考略》所载,南宗分支达三十余支。处于衢州境内之裔孙也不断分合,到1946年,孔氏南宗已分徙达20个乡村,两千余人。

随着南宗后裔的不断迁徙,其社会影响日益深广。宋南渡时圣裔孔端朝分支居越,历五世。孔之敬迁居昆山东南乡孔巷邨,裔孙孔传泗等人于乾隆十三年秋建“孔氏义庄”,同治九年、光绪二年又相继修建义庄。南宋乾道二年(1166),孔子第四十九世孙孔莘夫(名琬),授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县丞,占籍临川之一都(今抚州临川区洋洲乡孔家村)。“其后子孙蕃衍,所居处有津,里人名曰‘孔家渡,其街曰‘孔家街。元徙朝京驿于孔家渡,因名曰‘孔家渡驿。”B66孔氏后裔侨寓地之村庄、街巷、津渡以“孔氏”“孔家”名之,既说明南宗后裔在侨寓地的文化担当和影响,也充分表明里人对先圣的尊崇和对其思想的弘扬,是近圣文化心理的新生长和直观展现。这样的新气象在江南地区是常态,影响深入而又持久。

婚姻承担着为家族和社会养育后代的责任与义务。孔氏南宗族人首选与当地的望族通婚,这既是家族生存的需要,也是文化融合的需要,通过婚姻迅速改变了侨居地及其宗族的文化生态。“衢州著姓,初以徐、王、郑、叶并称,及孔氏南渡,乃推徐、王、孔、叶,阀阅相承,世为婚媾。”B67明代孔尚朝,娶西安县前教谕叶九秩女为妻,其子衍桢袭五经博士。清代孔传曾的妾、子妇、三弟妇均为衢州大姓。不仅如此,孔氏南宗族人在与江南人士的婚姻选择上,双向互动,表现出强烈的文化意识和文化倾向。明永乐年间,迁居浙江宁海的孔子第五十五世孙孔克聪与方孝孺的门人章朴联姻。章朴认为孔克聪为“世契同博弟子员,殆犹夫子德教而范我矜式者久之”,先圣“子姓繁衍,昭穆森森,一如鲁庭家训”,缔结这样的婚姻,能达到“道德酝酿,文章毓秀”的成效B68。太常丞孔克准“二女嫁王世贤、何逊,皆士族”B69。孔氏南宗后裔与江南士人的婚配,既进一步加速了孔氏南宗融入江南社会的步伐,也凸显了其文化优势和文化渗透力。

总之,孔子后裔将良好家风、学风传承至侨寓地,优化了当地的文化生态,改造了当地的社会风俗,引导了当地的价值取向,近圣文化心理的辐射力日益强盛。

三、结语

在近圣文化心理的影响下,“护圣”“扬圣”成为江南地区士民自觉的文化选择。他们认为宣圣子孙居衢,“实以其裔重吾衢”。“衢者,护道脉者也。”“护道脉,则斯文之统也应在衢矣。”B70这种自觉,不仅表现在历代地方官员把保护、建设衢州孔氏家庙作为自己的应尽之责这样的物化层面,而且表现在教育、学术、文化、经济等诸多内涵方面的建设。明崇祯学使刘鳞长在《鼎建试士馆记》中云:

今先圣仁里,流泽不衰。往行前言,参列郡乘,取资不远,成才必易。若夫心为严师,神为圣人,衢士腔子里各有东山、泰山可任登陟,各有源泉混混不舍昼夜,此乃自家之星宿、昆仑,敬而奉之,格而至之,皆可以左右,先师亲闻提命又何啻乎?居里之依光,铎音之遥闻乎?B71

近圣文化心理由内而外,普遍影响了江南地区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况近圣人之居,而渐其流泽者乎!”B72新世纪以来,衢州以“当代人祭孔”和“百姓祭孔”的时代定位,创新了几千年来祭孔的文化内涵和形式。此举被中国孔子基金会常务副会长刘蔚华教授誉为“开创了一个祭祀新仪式”B73,在美国汉学研究者司马黛兰女士看来,这是“最有权威性”“最有影响力”“最有示范性”B74的举动。这无疑是近圣文化心理在当代的新发展,使儒学在传承发展中更具时代性、开放性、平民性和实效性,从而获得更加广泛而又深远的影响力。

注释

①“江南”既是一个地域概念,也是一个历史概念,更是一种文化概念。在我国历史发展中,“江南”的自然地理范围是不断变迁的。本文所指的江南主要是指以衢州为中心的长江中下游的浙闽赣皖苏沪湘鄂等地区。

②〔明〕胡宗宪、薛应旗:《嘉靖浙江通志》卷19,嘉靖四十年刊本。

③④B11B12B21B22B38B39B40B63郑永禧:《衢县志》,卷3、卷16、卷16、卷16、卷16、卷23、卷16、卷16、卷3、卷16,1937年铅印本。

⑤B45B59〔清〕杨廷望:《康煕衢州府志》,卷2、卷25、卷25,光绪八年重刊本。

⑥学界对朱吕“三衢之会”的时间、地点等问题多有歧见,周纪焕等《朱熹吕祖谦“三衢之会”若干问题考辨》(《人文中国学报》总第21期)一文对一些流行观点进行修正,指出朱吕“三衢之会”于淳熙三年三月二十八日在衢州东二十里的石岩寺举行,于四月七日结束,历时十天。

⑦〔宋〕家铉翁:《则堂集》卷5,四库全书本。

⑧指衢州。东汉初平三年,析太末置新安县,时隶属会稽郡。今析为柯城区和衢江区。

⑨〔元〕舒頔:《赠孔学教克焕》,《贞素斋集》卷7,四库全书本。

⑩〔明〕张元忭:《馆阁漫录》卷9,明不二斋刻本。

B13B48〔元〕牟巘:《嘉兴路重修儒学记》,柳琰纂修:《弘治嘉兴府志》,卷7、卷25,明弘治刻本。

B14沈焘应为沈杰之误。沈杰,字良臣,长洲人,成化甲辰(1484)进士,弘治十一年(1498)知衢州。

B15〔清〕许瑶光、吴仰贤:《光绪嘉兴府志》,清光绪五年刊本。

B16B17B37B70〔明〕林应翔、叶秉敬:《天启衢州府志》,卷16、卷12、卷1、总图,明天启二年刊本。

B18《孔府档案》(0736-18)。

B19B31B41B61B62B67B69〔明〕王直:《五十五世孙太常丞孔则夫墓志铭》,《衢州历史文化集成·文献专辑》第十册,中华书局,2013年,第107、92、91、164、172、178、94页。

B20今指衢州。衢州春秋时为姑蔑地,汉初平三年析太末县置新安县,晋初改信安。唐始以西安名县,隶属衢州。

B23〔清〕孙毓玑:《雍正常山县志》卷5,清雍正二年刊本。

B24余绍宋:《龙游县志》卷25,1925年铅印本。

B25〔清〕王彬、朱宝慈:《同治江山县志》卷3,清同治十二年刊本。

B26B27B46B71〔清〕姚宝煃、范崇楷等:《嘉庆西安县志》,卷15、卷10、卷39、卷47,1917年重刊本。

B28〔清〕周煌:《海山存稿》卷16,清乾隆五十八年周氏葆素家塾刻本。

B29〔清〕张永铨:《谒孔氏家庙》,《闲存堂集·诗集》,清康熙刻增修本。

B30〔清〕张际亮:《思伯子堂诗集》卷30,清刻本。

B32王华安、李世昌:《邯郸县志》卷14,1939年刊本。

B33〔明〕归有光:《重修阙里庙记》,《震川先生集》卷16,影印上海涵芬楼藏康熙本。

B34〔清〕孙家铎、夏燮、熊松之:《高安县志》卷15,同治十年刻本。

B35〔清〕王培荀:《乡园忆旧录》卷5,清道光二十五年刻本。

B36〔宋〕杨万里:《诚斋集》卷75,影印江阴缪氏艺风堂藏景宋钞本。

B42〔唐〕杜佑:《通典》卷34,北宋本。

B43〔明〕陈汝锜:《甘露园短书》卷5,明万历刻清康熙种修本。

B44〔清〕沈麟趾:《康煕金华府志》卷5,清宣统元年嵩连石印本。

B47〔清〕汪漋:《钱塘县志序》,〔清〕魏GFDEE、裘琏:《康熙钱塘县志·序》,清康煕五十七年刻本。

B49〔明〕徐献忠:《吴兴掌故集·引》,吴兴刘氏嘉业堂刊本。

B50〔清〕钱维乔:《乾隆鄞县志》卷21,清乾隆五十三年刻本。

B51〔明〕周希哲、张时彻:《嘉靖宁波府志》卷4,唐装珍本。

B52〔明〕萧良干、张元忭:《万历绍兴府志》卷12,万历十五年刊本。

B53〔明〕谢铎:《尊乡录序》,喻长霖:《民国台州府志》卷68,1936年排印本。

B54〔明〕方孝孺:《吴氏宗谱序》,《逊志斋集》,影印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B55〔清〕林鹗、林用霖:《分疆录》卷2,清康熙四年刊本。

B56〔明〕何镗:《增置学田记》,严用光:《同治景宁县志》卷13,清同治十二年刻本。

B57〔元〕冯福京等:《大德昌国州图志》卷6,元咸丰四年甬上徐氏烟屿楼刊本。

B58〔元〕脱脱等:《宋史》卷427,武英殿本。

B60〔明〕王鏊:《姑苏志》卷13,正徳元年刻本。

B64〔元〕袁桷:《袁州知事孔君墓志铭》,《清容居士集》卷30,宜稼堂丛书本。

B65转引自崔铭先:《孔夫子的嫡长孙们》,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45页。

B66〔清〕童范俨、陈庆龄等:《临川县志》卷51,清同治九年刻本。

B68〔明〕章朴:《隅南孔氏谱序》,宋奎光:《宁海县志》卷10,明崇祯五年刊本。

B72〔清〕方苞:《方望溪先生全集》卷18,影印上海涵芬楼藏戴氏刊本。

B73李啸:《孔氏南宗家庙祭祀孔子:“当代人祭孔”的衢州实践》,《衢州日报》2011年9月29日。

B74王霄冰:《南宗祭孔》,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74页。

责任编辑:采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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