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纳西女性传统服饰、纳西传统文化和文字为例证,解析了纳西女性在古代、改土归流之后母系氏族特有的主体意识。纳西女性在传统家庭社会中的重要角色与其所体现的主体意识交相辉映,她们以其独立自主的性格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撑起家庭并推动纳西社会的进步。
关键词:纳西族;女性;主体意识;服饰;东巴文字
身着传统服饰的纳西妇女在丽江是特殊的一道人文风景,她们热情质朴、独立自主,以特有的勤劳和隐忍的性格支撑家庭、推动社会。在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她们身上所特有的主体意识清晰可见。
一、 透过纳西族女性传统服饰看纳西女性地位
丽江一带的纳西妇女的传统民族服饰最具特色的当属七星羊皮披肩,在披肩缀有两个大圆布圈,背上并排缝有七个彩线刺绣圆盘,圆盘中间缝有两根羊皮垂穗。纳西服饰适应高原地区的农牧生产,而纳西妇女承担家务农活、带孩子、运送重物。带孩子,只需披肩一裹;运送东西,纳西语称“谷遭”,意为靠肩背重物。披肩既有保暖装饰作用,也被赋予美好的含义:大小圆布片代表日月星辰,垂穗表示星星的光芒,整个披肩代表了光明、吉祥和吃苦耐劳也祈求平安。但凡到过丽江的游客,心照不宣都称纳西妇女服饰为“披星戴月”,同时也晕染了一种共识——纳西女子勤劳能干,甚至于有句俗语称“娶个纳西女,胜过十头骡”。此外,纳西族妇女服饰的袖口都较短,约七分袖长度,纳西语里“牢窝事师” 的说法,意为挽起袖口干活,勤劳利索的样子。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披肩是一种青蛙图腾崇拜的历史遗痕——纳西语把披肩上的圆盘称为“包缪”,意为蛙的眼睛。纳西族自古将青蛙视为智慧之神,认为它能解人危难[1]。纳西族流传许多关于蛙的神话,在现实世界里,蛙的生殖能力也很强大,对蛙的崇拜是一种原始的生殖崇拜,“无疑,是女人生育了人类,因而,生殖崇拜首先是对女性的崇拜。青蛙和女性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对青蛙的崇拜就是对女性的崇拜[2]”。羊皮披肩折射出古代纳西社会女性地位的重要,纳西女性的主体地位不言而喻。
二、 透过摩梭文化与东巴文字看纳西女性地位
摩梭人社会形态就是纳西社会原始形态的遗存,宁浪县泸沽湖边的摩梭人,隶属纳西族支系,一直到现在绝大部分家庭仍保持母系大家庭的生活风俗习惯,家庭成员的血统关系以母方确立,而最关键的财产也按母系继承。“汉文化影响之前,纳西族的婚姻曾经历了对偶婚阶段,那时男女交往是自由的,没有限定必须永远居住在夫家”[3]。
纳西族社会初期女性在生产生活中起主导作用,由母亲掌管家庭经济权,这在东巴文字中也得到很好体现。纳西东巴象形文字是纳西族社会生活反映,对社会发展研究有很高借鉴价值。比如,社会家庭生活方面,东巴文中与女性相关的词汇有:“母、女、大”的多义词,其它带有这个字的还包括: “大房子,母房”、“大树,女树”、“金黄大蛙”、“女神”、“女神之花”。尤其是将最重要的正房称为“母房”,体现了纳西族发展变迁的历史当中,女性地位曾在社会生活中是举足轻重的,遵从妇女掌握家庭经济权力的原则。纳西族崇拜蛙蛇,大蛙表示“母、女”;女神和女神之花的词汇则体现对女性的崇拜转化为神性崇拜。
从传统家庭中配偶关系的方面来看两个东巴文,如“主人一家”: ;“配偶”; 包括更多的“相恋”“商量”等词,由此可以看出在古纳西社会里没有男尊女卑概念,如 如图中所示的“主人一家”,房子里是一男一女共同组成的一家,而“商量”一词,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在说话商议事情。说明在实际家庭生活当中,纳西族妇女承担内外事务,共享权利都是男女之间平等的写照。
三、 纳西女性社会地位经历的变化
1723年的 “改土归流”是清廷统治者强制实施的重大社会政治制度改革,它带来了一系列文化的裂变:归顺清政府统治的丽江地区,人民接受了移风易俗的教化,逐渐接受汉族文化以及中原地区道德传统等的影响,而远离汉族势力范围的永宁和四川盐源境内的纳西族却直到解放前一直由当地贵族统治,母系氏族家庭得以维系,部分家庭为母系和父系氏族并存。
吸收汉族文化后社会进步也带来了对妇女地位的冲击,纳西妇女的地位开始下降。“这些新的、基于某种文化价值观的伦理道统和社会制度禁锢和约束了纳西人的社会观念和各种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4]”。纳西社会两性角色有了较大的转变:男尊女卑的概念开始侵蚀纳西社会,纳西妇女不再任意出入,角色基本限定到了家庭当中。
丽江的婚姻方式也随着改土归流而改变,随着包办婚姻制的普遍,男性逐渐掌握继承权。“丽江的纳西族,虽已确立了父系制家庭,亲属称谓中父系称谓和母系称谓已有区别[5]”。由此可见,男女平等,甚至女子地位更高的纳西母系历史时代在慢慢瓦解,父系制家庭的建立大大降低了纳西女子的社会地位。女性社会地位激变,年轻人不能再自己选择配偶,是导致丽江成为“殉情之都”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历史的车轮下,纳西社会无论愿意与否都要承受这变革的考验。丽江纳西族妇女无法选择历史,“妇女地位的下降和社会参与的限制封锁,成为‘改土归流后社会发展的一大趋势[6]”。
经历了历史变革的社会里纳西妇女的地位下降,但文化的融合不是一朝一夕全盘更改,现实情况是:纳西男子接受汉文化要功成名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肆意醉心于琴、棋、书、画、烟、酒、茶,而纳西妇女的负担却相应增大了,在继续承担家庭生活劳动力的情况下却受到约束限制,“谨守妇道”。一个无形的封建礼教框架与有形实在的生活就有了矛盾,而往往人是要服从于现实生活的。纳西妇女的参与家庭及社会生活的主体意识实际上仍蛰伏于内心深处,也正因为纳西女人的聪明能干和隐忍,造就了大批精于书画、玩转琴棋的纳西男人。
出生于70年代后的城镇纳西女们已不再穿着传统服饰,从服装上已很难辨别新一代纳西女和汉族的区别,但只要稍微留意就会发现丽江土生土长的纳西姑娘基本都有的特点:她们自信、自立、勇敢、果断。身处几种文化的交汇,现代纳西女性容易接受不同的外来文化,思维活跃、性格开朗。很多接受了现代教育的纳西女也走向社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主体意识,参与到各种社会活动中。服饰可易,但民族性格是不可磨灭的,所有这些都与培育她们的母辈和世代相传的纳西女性主体意识有不可割离的关系。纳西女,正如丽江的本质,是动静两相宜的,是永远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与未来的。
参考文献:
[1]木丽春.纳西族的图腾服饰-羊皮[M]. 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
[2]蔡维琰.纳西族文化中的女性意识[J].云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16):22-26.
[3]习煜华.家庭与社会性别[J].浙江学刊,2003(2):204-208.
[4]杨福泉.玉龙情殇——纳西族的殉情研究[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
[5]张积家,和秀梅.纳西族亲属词的概念结构——兼与汉族亲属词概念结构比较[J].心理学报, 2004(36):654-661.
[6]周智生.民国时期丽江商界的纳西族妇女[J].《思想战线》,1998(12):84-88.
作者简介: 王耀芬(1981-),女,纳西族,于上海外国语大学取得硕士学位,现就职于云南师范大学商学院語言文学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法、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