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拂
青梅倚窗,竹马渐远
◎白拂
天色将暮时,白烨拿了一支步摇来。黄金为身珠玉作骨,比当年我在店铺里痴痴看的不知名贵了多少倍。不见的这几个月里,他应是抱着长乐公主,将那些对我说过的誓言换了对象重复。
我已瘦成一把枯骨,手上绣的故乡山水还未完工。那里是我念了半生的临安。少时常想,临安城该是繁华非常,临安的女子都是风姿绰约,那时白烨对我说,“待我金榜题名,十里红装接你入临安。”
而今我穿着镶满珠玉的五彩锦绣,享用玉盘珍馐,只是在这雕梁画栋的宫室里,他们都喊我郡主。白烨在娶了长乐公主当天便奏请皇上封我为郡主。皇上已如风中之烛,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于他,白烨自然被封为太子。而今他抱着枯瘦的我,说我好想念你烫的桂花酒。
我抚着那张破烂不堪的琴发愣。侍女在我面前跪下来道:“李忱战船百万,就要兵临城下了,郡主,您还不明白吗?太子殿下知道这一切,是殿下将您送给了李忱!”
“知道了。”琴音落处如裂帛一般。再相见,他正泼墨绘着锦绣山河。我一步步走上前,却无力问出什么。白烨没有回头,甚至落笔的浓墨也不曾间断,“为我争取三天,我便能将战局扭转。”
我倚上宫门,“若我不愿,你是否会逼我?”
“君无戏言。”
我忽然俯身笑了,笑得泪如雨下,“如你所愿,你要的,我全都给你。”
他背影修长,那样近又那样远。我忽然想起过往,我曾跑遍小镇为他打来他最爱的桂花酿。他以那样怜惜的眼神看我,“若劳你辛苦,这桂花酿,我宁愿一生都不要喝。”
而今我还可以去镇上为他打桂花酿,可他要的是万里河山,不是我。
我抚了一曲他早已遗忘的乡曲。侍女惊恐地为我擦着唇角的血迹,可它还是止不住,落在白烨亲手做的琴上,一片触目惊心。我笑着对侍女说,“我走之后,把琴还给太子殿下。”
这毒绵软,我还能撑着与并不熟识的李忱敷衍三天。那日,是白烨铺十里红装送我出临安。熹微晨光下,我嫁衣如血。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白烨,我们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