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阿图·葛文德
工作到82岁
菲利克斯·西尔维斯通是美国老年病学的领头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87岁了。
菲利克斯六十多岁的时候发生了一次中风,几乎丧失了一半的心脏功能;79岁的时候又差点儿发生心脏停搏。“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感觉到心悸,”他告诉我,“很快,我觉得胸闷。我摸了摸脉搏,超过了200次。”菲利克斯到了医院,医生对他实施电击,恢复了心脏的搏动。他患的是室性心动过速,医生给他的胸部植入了一台自动除颤仪。几周后,他就康复了,医生放他出院,准许他全面恢复工作。
那次以后,他又经历了疝气修补、胆囊手术、关节炎治疗,不过,这些病只是让他不再狂热地弹钢琴;他那衰老的脊柱发生了压缩性骨折,使他的身高减少了足足8厘米;他的听力也下降了。但是,他仍然继续行医。“我改用电听诊器,”他说,“它们很讨人厌,但是很好用。”
到82岁时,他不得不退休了。问题不在于他的健康,而是由于他妻子贝拉。她70岁的时候视网膜发生病变,10年后,她几乎完全失明。菲利克斯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再安全,于是他放弃行医。
跟衰弱作斗争
作为一个老年病学专家,他努力客观地记录他所体会到的变化。他发现他的皮肤很干燥,嗅觉退化了,夜间视力变差了,很容易感到疲劳,也开始掉牙齿。他采取了所有他能够采取的措施。他使用润肤霜避免皮肤开裂,他避开高温,每周骑三次健身脚踏车,每年看两次牙医。
他最关心的是头脑的变化。“我的思路不像过去那么清晰了,”他说,“我以前半个小时就可以看完《纽约时报》,现在需要一个半小时。”即便如此,入住养老社区才几个月,他就协助“指导健康委员会”改善社区的保健服务,组建了一个退休医生杂志阅读俱乐部。他甚至引导一位年轻的老年病学医生完成了她的第一个独立研究。
更重要的是,他对妻子贝拉的责任感。他帮她穿衣服,监督她吃药,给她做早餐和午餐,带她散步,带她看医生。他说:“现在,她就是我的目标。”
过体面的生活
菲利克斯·西尔维斯通87岁时还能够独立生活,照顾失能的妻子,并继续做研究,这部分归功于他的运气。例如,他的记忆力没有严重退化。他的目标很收敛:在医学知识和身体局限允许的范围内,过尽可能体面的生活。所以,他存錢,没有早早退休,因此没有财务困难。他保持社会联系,避免了孤独。他监测自己的骨骼、牙齿和体重的变化。
“知道吗,我还可以开车,”菲利克斯·西尔维斯通告诉我,“我是个很好的司机。”他得去一趟几千米外的斯托顿给贝拉配药。
我问他是否可以同行,他同意了。他有一辆开了10年的自动挡的丰田凯美瑞汽车,里程表显示累计里程近63000千米。他把车倒出狭窄的停车位,尖啸着出了停车场。他的手不抖。就这样,在一个新月照耀的夜晚,在坎顿的街头,一位老人开着车。红灯亮起的时候,他把车稳稳地停下来,在应该打灯的时候打灯,转弯的时候不会急刹车。
拐上138道后,夜间的车辆很稀疏。凯美瑞的车速刚好超过每小时45英里(约72千米)的限速一点点。他把车窗摇下来,手肘搁在窗框上。空气清新、凉爽,我们听着轮胎碾轧道路的声音。他说:“多美好的夜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