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老师

大卫·欧文

惠特森先生是六年级的科学常识老师。他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教学方法独特，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记得第一天上课，他给我们讲授的是一种名叫“凯蒂旺普斯（猫猬兽）”的动物。他说这种动物一般在夜间活动，因为不能适应环境的变迁，所以在冰河时期便灭绝了。他一面侃侃而谈，一面让我们传看一个颅骨。我们全都认真地作了笔记，然后是随堂测验。

当他把卷子发下来时候，我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卷面上划着一个巨大的红叉叉。我得的是零分！

我满腹狐疑，也许是老师弄错了！惠特森先生在课堂上说的话，我一字不漏地记在我的笔记本上。不过我很快地了解到，这次测验，全班同学得的都是零分。这是怎么回事呢？

惠特森先生解释道：“事情很简单。关于凯蒂旺普斯的一切，都是我信口胡编的。这种动物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因此，你们记在笔记本上的，全部是错误的信息。难道你们根据错误的信息得出的错误答案，还应该得分不成？”

不用说，我们全班都气炸了。这算什么测验？惠特森先生又算哪门子老师？

惠特森先生接着说：“你们本该早就识破我的把戏的。在大家传看凯蒂旺普斯的颅骨（实际上是猫的颅骨）时，我不是告诉你们这种动物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其存在的证据吗？在描述这种动物的特征时，我故意说它的目光在夜间是如何敏锐，皮毛的颜色又是如何的光亮等等，但这些都是我不可能知道的。我还给它起了个特别怪的名字。可是你们竟深信不疑。”他又说：“我要把这次测验的成绩全部登载在你们的成绩册上。”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惠特森先生希望我们从中吸取教训，并让我们牢记，任何老师和课本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实际上，每个人都难免会犯错误。他告诉我们不要让自己的脑子睡大觉，还要求我们一旦发现他或课本有什么错就立刻指出来。

惠特森先生的每一堂课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历险。到现在为止，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几堂科学常识课的细节来。

一天，他对我们说他的“大众”牌汽车是一个有生命的生物体。为了驳斥他的断言，我们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收集证据。当我们向他证明我们不仅懂得什么是生物，而且还敢于坚持真理的时候，他的脸上才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正是在这样一个个饶有趣味又充满刺激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增长了见识，也逐渐懂得了如何去接近真理。

这是一种终身受益的教训。惠特森先生让我还有我的同学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不要迷信书本，也不要迷信权威。

我们把我们这种崭新的怀疑主义带进了所有课的课堂。这就给那些不习惯被怀疑的老师带来了麻烦。我们的历史老师讲着讲着，会有人清清嗓子，说道：“凯蒂旺普斯。”

如果要我给我们的学校危机提出个解决办法的话，我一定会提到惠特森先生。我没做出过什么重大的科学发现，但我和我的同学们从惠特森先生那里得到了一种同样重要的东西，一种正视着某个人的眼睛，告诉他他错了的勇气。惠特森先生还让我们明白，这么做的时候是很有趣的。

這里面的价值并非每个人都能觉察到。有一次我把惠特森先生的事讲给一位小学老师听，他惊骇极了。“他不该像这样捉弄你们的。”那小学老师说道。我正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你的看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