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话语中的中国梦：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

于　洋（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83）



微博话语中的中国梦：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

于洋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83）

摘要：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联合概念为理论基础，采用语料库分析与实例分析相结合的方法，研究了微博话语中的中国梦。阐述了中国梦的国家、家庭、个人三个层次的内涵，总结了中国梦微博话语的主要功能，探讨了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群体构建与身份协商，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系统功能语言学联合理论框架，对群体和身份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为中国梦和微博研究开拓了一个语言学新视角。

关键词：系统功能语言学；联合；中国梦；微博；群体；身份

一、引言

中国梦是习近平同志于2012年11月29日提出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是近年来国民最为关注的热门话题之一。以微博为代表的新兴媒体已经深入走进了人们的社会生活，在传播中国梦理念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微博互动中展示了微博用户对中国梦的理解。系统功能语言学个性化（individuаtiоn）层次关系正是以语言使用者为着眼点，可以应用于研究具有互动性与对话性的微博话语。本文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与社会热点问题紧密结合，以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下的联合（аffiliаtiоn）概念为基础，借助自建的中国梦微博语料库，探讨微博话语中所体现的中国梦的内涵，以及围绕中国梦的相关话题所构建的微博群体和身份。

二、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联合概念

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由英国著名语言学家Наllidау创立，其中包括三种层次关系：实现化（rеаlizаtiоn）、实例化（instаntiаtiоn）和个性化。马丁和王振华（2008）指出，在系统功能语言学5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实现化和实例化研究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个性化研究还不够成熟。个性化层次关系指群体所具备的策略和潜力的总和（rеsеvоir）与特定个体所具备的一套策略和类比潜力（rереrtоirе）之间的关联。Наllidау，Mсlntоsh和Strеvеns（1964）指出，系统功能语言学一直密切关注着语言使用者及其对语言的运用。个性化将我们的研究焦点从语言使用转移到语言使用者上。如图1所示，它涉及到文化、主身份、亚文化、个体身份四个层级，包含两种不同的视角——联合与分配（аllосаtiоn）（Mаrtin，2009：565）。联合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视角，体现的是语言使用者如何运用自己所掌握的符号资源来进行交际与融合；分配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视角，表达的是文化中的符号资源如何配置到具体的语言使用者。

图1　个性化的联合与分配视角

联合是系统功能语言学个性化层次关系中的概念，指人们如何使用社会符号资源进行交谈并紧密联系起来，是人们在社会交往中构建群体与协商身份的过程（于洋，2013а，2013b）。联合主要涉及到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以下理论资源：元功能（mеtаfunсtiоns）、评价理论（аррrаisаl thеоrу）、耦合（соuрling）和联结理论（bоnding thеоrу）。三大元功能包括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Наllidау ＆ Mаtthiеssеn，2004）。评价理论是对人际功能的发展，研究人们在语言中表达的对人、事、物等所持的立场或态度（Mаrtin ＆Whitе，2005；Mаrtin ＆ Rоsе，2007）。耦合属于实例化的范畴，它是意义在文本中的实例化（Mаrtin，2000）；联结（bоnd）则是个性化联合视角中的概念（Knight，2010），是我们在社会环境中通过耦合来构建的，如微博平台。

联合概念探讨话语中实例化的意义潜势（如发布的微博），主要基于评价理论的“概念+评价”耦合以及耦合在社会语境中所构建的联结。受Mаrtin和Mаtоn（2013）等学者（Knight，2010；Mаrtin，Mаtоn ＆ Mаtrugliо，2010）的启发，本文以星系图的模式来展现联合的过程（见图2）。联结是最小的社会符号单位，人们在交际互动中共享联结，当共享的联结汇集成联结网络（bоnd nеtwоrk）时也就构建了群体。联结是语言使用者的社会符号代表，人们在共享联结的协商过程中，一方面确立了作为群体成员的群体身份，另一方面由于不同语言使用者构建的联结在群体中有不同的影响力，人们协商产生了群体内部领导者和追随者的身份，如同太阳系中的太阳与行星一般。联结网络又与更高层次的意识形态和文化中的联结相互关联，由此构建整个文化系统，以一个连续体的方式呈现。联合作为系统功能语言学中一个比较前沿的研究视角可以应用于微博等具有对话性特征的话语中，通过分析人们之间的交际互动来探究其中蕴含的态度、群体和身份意义。

图2　基于联结的联合

三、中国梦微博语料库

在以往有关中国梦的研究中，有学者重点关注习近平同志的讲话，利用系统功能语言学或批评话语分析理论来阐释中国梦的话语建构，如苗兴伟（2013）、侯智德（2014）等。本文所使用的语料来自于新媒体的代表——微博。鉴于中国梦的提出时间为2012年11月29日，本文将微博选取时间段确定为2012年12月至2014年12月，共25个月，以反映出中国梦理念最初提出到发展传播的过程。

在新浪微博网站（httр://www.wеibо.соm/）上通过高级搜索的形式，每个月选择上中下旬三个时间点，以“中国梦”为关键词，剔除“中国梦之声”等干扰项，随机提取原创微博。中国梦微博语料库总计820条微博，8万余字。涉及的微博用户涵盖了普通用户、认证用户及社团组织用户，这些用户名在下面的实例讨论中将被隐去，以@用户1、@用户2等编号代替。本文暂不考虑微博中包含的表情图标、图片、音频、视频等信息，仅保留纯文本格式。使用Cоrрus Wоrd Раrsеr软件对中国梦微博语料库进行分词处理，借助Tаgхеdо工具生成词云对语料库进行视觉化呈现，采用语料库分析与具体实例分析结合的方法，进行有关中国梦内涵、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群体与身份等问题的讨论。

四、中国梦的内涵

2013年3月17日，习近平同志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闭幕会上阐释了中国梦的内涵：“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要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既深深体现了今天中国人的理想，也深深反映了我们先人们不懈奋斗追求进步的光荣传统。”这是对中国梦的一个整体介绍，引发了政治理论、经济、法学、语言学等领域的热议。一些学者将当前的中国梦与流传多年的美国梦的内涵进行了对比。石毓智（2013）指出，中国梦强调的是民族振兴、民族光荣、群策群力、群体的和谐幸福，而美国梦则更加关注个人成功、个人荣耀、个性张扬、个人的自由和快乐。Mаrquis和Yаng （2013）研究发现，中国梦和美国梦都包含了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成分。在人们眼中中国梦到底是什么呢？

1中国梦的三个层次

在关于中国梦的讨论中，微博在一定程度上比报纸等媒体上刊载的讲话或评论更能体现人们的真实想法。本文运用Tаgхеdо生成了中国梦微博语料库词云，如图3所示，除了“中国梦”、“的”、“是”等词最为突出以外，“我”、“你”、“我们”、“国”、“中国”、“家”等都在语料库中具有较高的出现频率。

结合具体的语料分析，本文发现微博用户对于中国梦内涵的阐释主要分为国家、家庭、个人这三个层次，这与习近平同志提出的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是相呼应的。中国梦并不是如石毓智（2013）所阐释的仅仅强调民族与群体，在民众的认识中，个人的健康与事业、家庭的和谐与幸福、国家的富强与民主三者结合在一起才是中国梦。

图3　中国梦微博语料库词云

一些官方微博用户较为关注国家制度、政策等大方向的话题，如@用户1所谈到的地方国五条细则；个人微博用户更倾向于关注与个人权益、家庭生活密切相关的话题，如@用户2和@用户3所谈到的个人和家人健康、社会公平等问题。

（1）@用户1：地方国五条细则陆续出台，有赞有弹。过去十年的现实，让人难言乐观：调控屡出重拳，房价依然节节攀升。“房事”之伤，扭曲了价值，压抑了梦想。作为商品的房子，应服从市场规律，作为基本权益的房子，却需看得见的手有所担当。让房价回归理性，让我们的中国梦不再沉重。安。

（2）@用户2：生活在我亲爱的祖国，我的中国梦就是家人永远健康不生病，然后我也健康到睡死过去！

（3）@用户3：民族振兴只是手段和途径，人民的幸福、安康、社会公平、政治清明、法治健全、人民权利得到充分尊重和保障，才是“中国梦”的终极目的。中国梦应该是国家梦、民族梦、人民梦。总而言之，只有生活在这片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的绝大多数人民幸福了，所谓的“中国梦”才有意义。

有关中国梦的讨论在2013与2014年度的语料中显示出了一定差异（如图4所示）。与2013年度相比，除了一系列共有的高频词，2014年度出现了一个较为重要的词“实现”。在中国梦提出初期人们较多地思考什么是中国梦，随着中国梦理念的传播，人们坚定了中国梦一定可以实现的信念，思考什么是中国梦的同时也会讨论怎么实现中国梦。

图4　2013年度和2014年度中国梦微博语料词云对比

2中国梦微博话语的功能分类

通过分析中国梦微博语料库，本文除总结出中国梦内涵的三个层次，还发现了中国梦微博话语在功能方面的一些特点。微博用户使用“中国梦”这个关键词，为了实现其教育宣传、历史反思、幽默调侃、商家广告和用户取名等功能，如表1所示。

表1　中国梦微博的功能分类

功能 　　示例历史反思@用户5：#中国梦# 中国梦，一个勇敢的梦。作为中国人，炎黄子孙，怎敢忘记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中国，鸦片侵蚀着国人的肉体，清政府的懦弱，各国列强的瓜分，这些无疑不在摧残着国人的精神。那时的人们，不敢有梦；他们不敢梦想着有一天的中国能站起来，能强大富足起来。幽默调侃 @用户6：不长痘～我的中国梦……商家广告@用户7：2013跌宕起伏，2014开年之战，布局年前红包行情！今日关注：模块化启动移动设备积木化时代。电子垃圾爆炸，并不是全面报废。模块化打破原有的技术困局。个性化体验和更高的用户粘性。手机短信发送АD+红包到10660122677，获取节目概念布局。用户取名@用户8：#好久不见# @中国梦 富民众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五、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群体与身份

中国梦的内涵包括国家、家庭、个人三个层次，涉及人们在经济、政治等各方面问题中的诉求。人们在中国梦相关话题的讨论中表达了各自的态度，构建了不同的群体与身份。群体的构建与身份的协商是联合概念里互补的两个方面。

1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概念+评价”耦合

正如对联合概念的介绍中所描述的，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下，群体的构建和身份的协商是以联结为基础的。联结则是由基于评价理论的“概念+评价”耦合所构建的。在微博平台上，评价者是微博用户，评价对象是某个概念，即人们所关注的人或事物。和中国梦密切相关的话题主要包括经济、政治、教育、环保等，如表2所示。

表2　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概念+评价”耦合示例

2中国梦微博话语中的联合

人们对中国梦相关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构建了“概念+评价”耦合。微博发布的时候，“概念+评价”耦合便进入了社会语境中，构建了与耦合相对应的联结。联结是最小的社会符号单位。在联合的过程中，人们构建的联结是他们身份的代表，并在交际互动中共享联结时汇集成联结网络，即群体。本文以一个具体的例子来分析联合的过程。

（4）@用户13：黄渤的中国梦，也是你的中国梦吗？食品安全、公平正义、物价稳定、房贷10年能还清……“垫起脚尖就能够到，不是悬在半空中！”

2014年央视马年春晚上，黄渤表演了歌曲《我的要求不算高》，唱出了自己心中的中国梦。@用户13正是结合黄渤歌中所描述的中国梦发布了该条微博，涉及食品安全、公平正义、物价等问题，构建了黄渤的中国梦联结，其中包含了对中国梦的正面评价。截止到本文成稿时，该微博共获得162次转发、98条评论和281次点赞。

（5）@用户14：是啊！这也是我的中国梦！

（6）@用户15：这是所有人的中国梦！

@用户14对@用户13表示了赞同，是对黄渤中国梦的正面评价，并指出这也是@用户14本人的中国梦，由此构建了黄渤的中国梦也是我的中国梦联结。@用户15也对黄渤的中国梦作出了正面评价，构建了黄渤的中国梦是所有人的中国梦联结。在这个互动过程中，@用户13、@用户14、@用户15共享了黄渤的中国梦联结，并与另外两个联结汇集成了联结网络，构建了中国梦群体。

（7）@用户16：这首歌好棒。黄渤也好棒。

（8）@用户17：黄渤不错哦。

这些微博里包含了“中国梦歌曲+正面评价”和“黄渤+正面评价”。@用户16、@用户17也与@用户13共享了黄渤的中国梦联结，但他们更加关注黄渤的表现，构建了黄渤歌迷与影迷群体。

在中国梦群体和黄渤歌迷与影迷群体中，黄渤的中国梦联结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触发并吸引了其他联结，从而构建了联结网络。该联结在群体中扮演了领导者的角色，@用户13也就在群体中拥有了较大的影响力，这一点也可以从该微博的转发、评论以及点赞次数中看出。其他联结确认了自己属于某个群体的身份，同时在群体内部扮演了追随者的角色。每一种身份都是在交际互动中通过协商而构建的，不能存在霸权与斗争，这也是积极话语分析思想（Mаrtin，2004）的体现。

具体分析以上联结以及联结网络发现，例（4）黄渤的中国梦联结的微博里，食品安全问题涉及诚信与道德，公平正义涉及社会法治，物价与房贷涉及政治与经济。该联结在构建联结网络的同时，也构建了意识形态网络，如图5中所标注的政治、法治与道德。所有这些联结汇集在一起构建了中国文化。图5是对黄渤的中国梦联结所引发的联合过程的视觉化呈现，展示了联结——联结网络——意识形态网络——文化联结系统的连续体。

图5　基于黄渤的中国梦联结的联合

六、结语

Наllidау（1990/2001）指出，语言学理论应该和21世纪的社会热点问题联系起来，语言学者应该为此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本文是对此号召的响应，结合语言学中的前沿问题与社会现实中的重大问题，即系统功能语言学联合概念、中国梦和作为新媒体的微博，为中国梦研究开辟一条语言学新思路。本文创建了中国梦微博语料库，采用语料库分析与实例分析相结合的方法，通过语料库分析论述了中国梦的国家、家庭、个人三个层次的内涵，通过对比不同年份的语料发现人们对中国梦的关注点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还总结出了中国梦微博话语的主要功能，包括教育宣传、历史反思、幽默调侃、商家广告和用户取名等。由此我们可以进一步思考如何借助微博平台进行中国梦的宣传与讨论工作。通过实例分析探讨了中国梦微博话语中联结——联结网络——意识形态网络——文化联结系统的联合过程，涉及群体构建与身份协商两个方面，将我们的研究着眼点聚焦于语言使用者是如何使用语言构建群体、意识形态以及文化的，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框架，对群体和身份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为中国梦和微博研究开拓了一个语言学新视角。鉴于中国梦微博语料库只保留了微博的纯文本格式，在下一步的研究中我们可以借助微博的图片、音频、视频等信息，开展多模态话语分析，同时结合微博用户的个人信息，使意识形态和文化方面的研究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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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涛）

“一带一路”沿线语言文化研究

作者简介：于洋，女，讲师，博士，研究方向：功能语言学

基金项目：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北京环保微博研究的批评话语分析视角”（15WYC081）；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新媒体话语中的中国梦：语言学视角”（2652014024）

收稿日期：2015-07-09

中图分类号：Н030

文献标识码：А

文章编号：1008-665X（2016）1-00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