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15年全程回放与2016年风险警示

〔摘要〕2015年全球经济增长表现为发达经济体明显回暖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相对弱势的分化特征，同时，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在不同经济体之间也分道扬镳。由于美元的升值，非美货币出现了集体性贬值，大宗商品价格纷纷巨幅跳水。不仅如此，受制于贸易保护与贸易摩擦，国际贸易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收缩。所幸的是，资本跨国并购如火如荼，区域自由贸易合作风生水起，从而支撑了世界经济的总体回升。不过，由于受到新兴市场经济体诸多风险的侵扰，2016年世界经济的增长过程还会一波三折。

〔关键词〕世界经济；通胀通缩；财政货币；资本并购；区域贸易

中图分类号：F113文献标识码：A文

章编号：10084096（2016）01000308

持续拉升的美元酿造阵阵惊惶，阴跌连挫的油价添造惴惴不安，诡谲丛生的贸易摩擦制造纷纷袭扰，敏感怪诞的地缘政治营造连连风险……2015年世界经济在层层雾霾的笼罩与包裹之中一路跌宕前行。回望一年的时空旅程，虽然递延的经济弧线并不非常的完美与精彩，但却能随处捕捉到给人力量与信心的点点星辰。借助区域经济合作燃起的不灭烽火，依托各国政府持续的政策发力，承接国际社会推送的激励动能，2015年全球经济并不缺乏可圈可点的的颗粒收成。

一、经济增速的快与慢

按照历史惯例，仅在第一季度做了小幅下蹲和短暂蛰伏后，美国经济进入第二季度后加速上行，连续三季度增幅超出2%，全年GDP跳至18%左右已没有任何悬念[1]。令人关注的是，占美国经济70%以上的消费者信心指数全年一直维持稳步上升态势，增速连续三年快过GDP，并创下近十年新高。另外，整个2015年美国就业状况持续改善，全年失业率足足下降07个百分点，并维持在七年半的最低位置。

欧元区经济虽然没有表现出美国那样的稳步攀升之势，但其温和改善的特征却异常显著。作为欧元区核心国，德国经济全年录得17%的收成胜券在握。而在“欧猪五国”中，除了希腊经济为零增长外，另外四国的成绩单都非常亮丽，其中爱尔兰GDP上升55%，跃居欧元区经济增速之首，西班牙以32%的增幅紧随其后，同时葡萄牙经济增长16%，站上六年来的最高水平，意大利经济增长08%，彻底摆脱了萎缩的魔影[2]。全面地观察，欧元区经济有望实现16%—17%的增长。

凭借着量宽政策的持续刺激以及安倍经济学所产生的累积效应，日本经济在过去一年取得了超人意外的成绩。本来第一季度环比06%的增速让日本政府喜出望外，但接下来第二季度萎缩07%和第三季度初值下跌08%的残酷事实令市场很快做出了日本经济再次陷入衰退的判断，但幸运的是，第三季度GDP终值后被修正为环比增长10%。基于此，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判断，2015年日本经济增长将加快到10%。

但是，相对于发达经济体而言，整个新兴市场经济体则暗淡了许多。除了印度经济全年能够实现7%以上的增长外，“金砖国家”的其它成员国中，俄罗斯和巴西经济均已出现连续三个季度的萎缩，双双步入衰退窘境。与此同时，南非经济全年增长最多维持在1%左右，同比下降了4个百分点；而步入下行周期的中国经济在2015年第三季度中六年来首度破“7”，全年经济增长可能仅为69%，为过去二十五年来之最慢速。饶有趣味的是，世界范围内经济增长幅度最大和衰退最大的国家都发生在新兴市场经济体，前者是埃塞俄比亚，增速高达87%，后者是委内瑞拉，收缩幅度高达100%。

基于不同经济体增速的相互博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2015年先后四次下调全球经济增长率，从年初预测的38%下调到目前的31%；而联合国在最新公布的报告中所做出的预测则更为悲观：世界经济在2015年仅增长24%[3]。

二、通货生态的胀与缩

如同经济增速出现高低错落般的分化一样，物价走势也在发达经济体与新兴市场经济体之间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格局。受到消费强劲回升的带动，也因为消费者对财务前景的看法创下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佳状态，美国的核心物价在2015年的前十个月攀升了13%，全年有望拉升至15%。不过，前10月的整体通胀率也仅上升了02个百分点，依然远离美联储所期望的政策目标。

欧洲央行与日本央行所面对的物价走势同样不温不火。虽然欧元区的通胀率在2015年由负值转升为零，但若剔除能源价格和季节性因素的核心通胀率，仍然不到欧洲央行2%目标水平的一半。与欧洲央行相比，日本央行尽管使用了加薪以刺激消费的手段一度让核心通胀率攀升至12%的年度最高位置，但全年整体通胀水平还是只能维持在01%[4]。实际上，除了美欧日三大核心发达经济体外，其它工业化国家如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等过去一年中普遍出现通货紧缩的态势。

新兴市场经济体物价走势也呈现出结构分化的局面。在巴西，2015年国内通货膨胀率将升至104%，创下该国十五年来的历史新高。同期的俄罗斯国内通胀率也将达到15%。在印度，2015年只有个别月份通胀率降至4%以下，全年通胀水平将攀升至58%。然而，中国在过去一年中不仅CPI快速回落，跌至2%以内这一近六年来的最低位置，而且PPI连续12个月负增长，通缩格局相当清晰。

如果说日本长达十年通货紧缩创造了全球物价的历史记录，那么在通货膨胀一端，2015年有两个国家也堪称奇葩另类。迫于巨额通胀的压力，津巴布韦央行做出了放弃本币的决定，虽然最终刹住了物价飞涨趋势，但该国不久之后就转入通缩，2015年的通胀率为-33%，堪称全球通缩最严重的国家。而在南美的委内瑞拉，全年通胀率攀升至1570%，官方货币波利瓦尔形同废纸。

三、货币政策的松与紧

美联储结束了QE（量化宽松）以后，美元加息的声音就一直贯穿于2015年全年。也许是考验市场的耐心，直到2015年最后一次货币政策会议，联储才宣布加息25个基点，而这也是美联储近十年来的首次升息。不过，025个百分点还是联储历史上升息最小的幅度，而且美联储在会后声明中依然强调将继续保持宽松货币政策。

除了美联储适当上调了利率以及中国香港金管局紧随其后九年来首次将基本利率从05%上调至075%之外，实际上宽松货币政策在发达国家已成潮流。继美日实施QE之后，欧洲央行从在2015年3月进入市场开始每个月购买600亿欧元的国家和机构债券，而且这项资产购买计划直到2016年9月为止。不仅如此，到了年底，欧洲央行理还将边际存款利率下调10个基点，至-03%。在此之前，瑞典央行先后三度降息，并使自己的基准利率抵达负值区间，之后将债券购买计划规模扩大至2 000亿瑞典克朗。

其实，发达经济体央行没有步美联储后尘的还有更多。统计表明，2015年，加拿大央行降息一次，澳大利亚央行降息两次，新西兰央行降息两次，韩国央行降息四次，而且前述国家的基准利率均抵达历史最低水平。另外，虽然日本央行全年保持官方利率不变，但其却承诺继续以每年80万亿日元的速度扩大基础货币。

按照道理，部分新兴市场经济体因为通胀走高应当提高利率，但迫于国内经济走软和货币贬值竞争的压力，像俄罗斯和印度等都在过去一年却进行不同程度的降息。其中印度央行全年四次削减主要贷款利率，基准利率抵达四年半的低点675%，俄罗斯央行一年中先后五次降息，该国指标利率从一年前的170%大幅拉低到目前的105%。至于中国央行，基于本国物价持续走低的现实，更是在一年内实现了六次降息，使一年期贷款利率降到了435%的历史最低，一年期存款基准利率下调至15%。

四、财政政策的收与放

尽管目前美国的债务规模已超过16万亿美元，但在2015年美国国会还是在与白宫的利益博弈中上调了债务上限，甚至美国财政部一次性发行了数量为520亿美元的四周期票据，创下有史以来定期安排的国债发行规模之最。不仅如此，美国国会还通过了为期两年的债务上限以及预算法案，为未来两年政府运营资金拨付扫除了主要障碍。不过，受到本年度超量发行国债的影响，2015财年美国的财政赤字依然高达4 250亿美元，约占GDP的25%，创下最近三年来的新高。

欧盟捆绑在各成员国政府头上的财政紧箍咒依然不见松弛。除了欧元区最大经济体德国连续两年紧缩财政外，英国政府在2015年启动了每年120亿英镑的福利预算削减，希望通过此项削减计划在2019—2020财年实现财政盈余。而对于仍在债务危机中艰难爬行的希腊而言，虽然与IMF、欧洲央行以及欧盟委员会就860亿欧元救助方案的条款达成了一致性框架协议，但必须接受为期三年的全面财政和结构改革，其中包括将财政基本盈余从2015年的-05%改善到下一年度的05%。不过，在欧盟阵营中，法国一直是财政紧缩的反对派，这样，2015年该国财政赤字占比将超过4%。

在坚持宽松货币政策的同时，日本政府也踩大了财政政策的油门。数据显示，2015财年日本政府的财政支出高达963万亿日元，与此相关，日本公共债务占比达到了2432%，为全球负债占比最高的国家。不仅如此，安倍内阁在年底又敲定了高达97万亿日元的2016财年预算案。同时，财务省表示，政府将增加总额达35万亿日元的开支来刺激经济，并以此实现2020财年基本预算盈余的目标。

受制于经济的急剧收缩，俄罗斯政府在过去一年中不得不削减了10%—15%的财政开支，而同样承受经济下滑之压的巴西政府年初也做出了冻结699亿雷亚尔的财政预算的决定。不过，与俄罗斯政府始终如一地坚持财政紧缩的态度不同，巴西政府为阻止经济下行却推出了一项640亿美元的基建计划，相应地该国政府将2015财年初级财政盈余计划由663亿雷亚尔下调至8747亿雷亚尔。同样，为缓解经济降幅，中国政府将2015年财政赤字目标在同比上调了02个百分点至23%[5]，与此同时，中国政府通过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模式撬动了三万多亿元的投资。

五、银行经营的冰与火

尽管金融危机早已远去，但欧美国家政府针对银行业的监管不仅没有丝毫的放松，相反对违规行为的处罚力度不断加码。花旗集团、摩根大通、巴克莱银行以及苏格兰皇家银行因共同操纵美元和欧元价格，共同向美国司法支付了27亿美元刑事处罚罚款，成为美国司法部有史以来最高反垄断罚金。同时，因为花旗集团、摩根大通、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瑞士银行和美国银行在外汇市场存在“不安全且不合理的做法”，美联储开出了超过18亿美元的罚金，成为时至今日美联储处以的最高额罚款。另外，巴克莱银行还同意与纽约金融服务管理局、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以及英国金融管理局达成和解，另支付13亿美元。而在此之前，德意志银行同意向英美两国监管当局支付总额25亿美元罚金，了结针对该银行操纵LIBOR的指控。紧随其后，德国商业银行因违反美国制裁法案向美国财政部支付了17亿美元的和解资金。

公开数据显示，2015财年欧美银行业的盈利总额约为410亿美元，同期年度罚金将吃去至少一半以上的利润。与此同时，为满足国际金融稳定委员会颁布的新规，欧美二十多家全球重要性银行还要拿出足够缓冲资本核销坏账。遭遇以上双重扼制，欧美银行业的经营如履薄冰，其中德意志银行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年度亏损，被迫在全球裁员15万人并撤出10个国家；渣打银行宣布裁员15 000人，占比高达17%；瑞银信贷因为营收剧降也在伦敦裁员2 000人。初步统计，欧美银行过去一年中的裁员总数超过了4万人之众，平均每5个岗位就有1人被裁。

在全球银行业的结构阵容中，中国银行业展露出的姿势格外亮丽。除了由中国主导设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在年内顺利完成了除菲律宾之外56个创始成员国的协议签署之外，国内围绕银行业的改革步伐空前提速，监管层不仅推出了《存款保险条例》，而且出台了《大额存单管理暂行办法》，同时删除了银行存贷比不超过75%的规定。利率市场化已近完美收官阶段。令人欣喜的是，截至2015年年末，中国银行业金融机构的资产总额将突破200万亿元，银行业平均资产利润率和资本利润率分别为12%和161%，均好于国际平均水平。而根据一级资本最新排名，全球1 000家大银行中，中资银行有117家入选，其中工农中建四家银行跻身前十名，中资银行综合影响力显著逐步增强。

六、保险行业的温与热

2015年全球保险业迎来了历史上少有的黄金年代。无论是寿险公司还是非寿险公司，承保业绩都出现了齐头进发的局面。其中，全球非寿险保费在过去一年中的增速超过25%，寿险保费增长33%。不过，承保业务的改善程度在不同经济体却出现明显的分化，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非寿险保费2015年增幅达56%，其中亚洲新兴市场经济体更是强势增长了12%，同期发达经济体增幅只有17%。寿险承保方面，发达经济体保费收入的实际增长率为19%，但新兴市场经济体升幅为106%，其中亚洲新兴经济体增速达到了130%。

带给全球保险企业的重大利好是，2015年世界自然灾害和人为灾难导致的经济损失总额为850亿美元，较2014年减少了280亿美元，且低于十年平均损失水平（1 920亿美元）。相应地，2015年由灾害所造成的保险损失约为320亿美元，低于过去十年的平均水平（379亿美元）。不仅如此，借助于互联网和远程医疗等手段，保险企业的服务与创新能力不断提高。在毕马威发布的《全球金融科技100强》报告中，不仅有7家保险企业上榜，而且保险企业拿到了前两名的桂冠，双双打破了保险业的历史记录。保险企业俨然成为了全球金融科技领域的创新先锋。由于赔付率的降低与自身创新拓展能量的增强，2015年全球保险业盈利水平将达到54%，新兴市场经济体保险企业可实现两位数以上的增长。

赢利能力的显著提升助推了保险企业扩身强体的能量，由此引发了2015年全球保险业大规模的行业并购大潮。按照穆迪的研究报告，2015年国际保险业领域发生的交易金额将超过2 300亿美元，创历年来保险业并购水平的新高，其中中国、日本保险企业对美国、欧洲市场的投资并购将达到350亿美元，成为全球保险企业资本出海最猛烈的两个国家，尤其是日本保险企业，2015年用于海外收购兼并的资金达到了76 000亿日元，同比增加790%，双双创下历史最高水平。更值得关注的是，在2015年资本市场上，保险企业还参与了全球最大规模IPO的诞生，那就是日本邮政控股公司及旗下日本邮政银行、简保生命保险（日本邮政保险）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主板同时上市，融资规模达到120亿美元，成为不折不扣的年度IPO领头羊。

七、外汇市场的涨与落

受到美国经济良好基本面的支撑，也受到美联储加息预期的牵引，在前一年度大幅升值126%的基础上，美元进入2015年后依旧上行不止，甚至几度突破百点大关，站上十三年的高位。数据显示，过去一年中美元升幅近10%。而值得关注的是，只有除了少数与美元严格挂钩的官方货币得以侥幸逃离了美元的强势挤压外，国际市场上绝大多数主流货币都惨淡中枪。

在发达经济体货币阵营中，除了日元、加元、澳元以及韩元兑美元分别下挫03%、191%、108%与78%外，欧洲货币同样命运乖蹇。数据表明，2015年欧元兑美元下跌了102%，英镑下跌了54%。虽然年初瑞士央行宣布放弃瑞郎兑欧元12的干预水平，但也没有扭转跌势，瑞郎最终对美元还是以阴线报收。

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市场经济体货币成为了美元升值的最大牺牲品，而且2015年表现最差的五种货币都集中在新兴市场经济体，它们分别是阿根廷比索、巴西雷亚尔、南非兰特、土耳其里拉和俄罗斯卢布，其中，阿根廷比索和巴西雷亚尔兑美元的跌幅都超过30%，其它三种货币兑美元的跌幅均超过18%。而人民币也结束了多年的升势，在过去一年中贬值45%，创有记录以来最大跌幅。不过，尽管人民币价格出现一定程度的下跌，但并没有改变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影响力的提升[6]。12月1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DR）的货币篮子，并从2016年10月1日起生效。人民币成为继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之后IMF篮子货币的第五个成员，人民币在篮中占比109%。

基于维护本币价值的需要，新兴市场经济体拿出了大量外汇进行汇价干预，以致全球15个最大的新兴经济体央行储备较上年底减少5 141亿美元，其中中国减少4 000亿美元。不仅如此，美元的升值还导致了资金从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大规模撤离，据国际金融协会估计，2015年新兴市场经济体录得了过去十五年来首次资本净流出记录，净流出规模达8 000亿美元，其中中国资本外流规模将达到创纪录的5 000亿美元。更令人担忧的是，经济的下行裹挟着本币的贬值冲击与削弱着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融资能力。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显示，2015年新兴市场经济体海外净举债规模至少同比减少了600%。

八、股票指数的升与降

尽管美国经济稳健上扬，虽然美元依旧气势如虹，但回流的资金并没有让美国资本市场出现同步的“牛市”。数据显示，过去一年中，美国三大股指除纳斯达克指数出现了一定幅度的扬升外，道琼斯工业指数下降了22%，同期标普500下跌07%。不过，与美国股市相比，欧洲股市比日本股市的表现要出色得多，其中欧洲斯托克50过去一年的升幅达到了39%，德国DAX30劲升96%，法国CAC40上扬85%，日经指数上涨91%。但作为一个例外，经济强劲的英国股市下跌了49%则让投资者满头雾水。

除了巴西股市因本国经济状况恶化全年下挫近10%以外，其它新兴市场经济体股指走势似乎也出现了与宏观经济基本面相背离的态势，其中俄罗斯尽管经济遭遇如同巴西那样的下行压力，但俄罗斯RTS全年仅仅小幅下降，而印度经济虽然表现不菲，但年内股市却下跌了50%。更加奇葩的是，南美国家阿根廷虽然面临着恶性通货膨胀、国家债务违约、经济下行等一系列坏消息的打击，但布宜诺斯艾利斯Merval指数却是全球表现最好的指数之一，全年上涨4896%。

2015年中国股市一定会成为世界资本市场的一个重要背书。没有延续上半年高达50%涨幅的上扬趋势，进入6月中旬以后，A股突然转头向下，并以每天2 000只股票跌停的方式断崖下坠，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吞没前面所有涨幅，出现全球股市历史上少有的“股灾”。为此，中国政府策动全方位力量开始罕见的“救市”行动。尽管最终避免了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发生，但沪深两市流通市值还是总计减少了229万亿元，投资者人均损失近24万元，折损比率高达40%。不过庆幸的是，也正是政府的及时干预，2015年上证综指才得以总体回升近10%。同时另一个值得纪念的是，在2015年11月底，MSCI首次将在美上市中概股纳入其中国A股指数和明晟中国指数，同时MSCI中国A股指数增加了阿里巴巴、百度等228只股票。

九、大宗商品的雪与霜

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在美元升值的强大力量助推之下，作为最上游的原油产品价格一鼓作气撕破了40美元这一近六年的最低关口后选择继续向下，全年以30%以上的跌幅惨淡报收。无论是布伦特原油还是纽约原油期价都抵至十年来的最低水平。

油价的持续大幅跳水引发了其它大宗商品价格的纷纷下挫。过去一年中，伦铜价格跌破4 500美元/吨，全年跌幅达30%；镍价重挫至8 170美元/吨附近，创下十二年的价格新低；铅、铝跌至五年来最低水平。尤其是铁矿石价格全年从70美元/吨的关口开始一路狂泻至40美元/吨附近，价格创出历史新低。另外，虽然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因具有一定避险功能并受到市场青睐，但同样没有逃脱下跌的命运，全年金价与银价的跌幅约为12%，并且双双抵至五年半的价格新低。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高度依赖石油出口的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各成员国不仅因油价下跌承受着经济增速、商业环境和主权信用评级等指标下行的巨大压力，而且还须接受财政收入急剧萎缩的巨大痛苦。IMF估算，仅2015年低油价令中东地区财富蒸发大约3 600亿美元。另外，南美产油大国委内瑞拉因为财政断炊而不得不寻求手中黄金的货币化。至于躺在价格红利上高枕无忧达十多年的淡水河谷等国际铁矿石生产商如今更是颤颤兢兢，其中淡水河谷在2015年出现十年来的首次亏损，力拓和必和必拓的股价分别斩去50%和80%。

不过，黄金价格的走低引来了官方和市场的抄底之举。数据显示，虽然第一季度黄金需求不温不火，第二季度出现萎缩，但从第三季度开始全球黄金需求量大幅回升，当季全球各国央行增持黄金175吨，创两年来最高。而在黄金的需求阵容中，中国与印度显得格外激进，其中印度全年的黄金进口将达到创纪录的1 000吨，同比增长18%。而中国在下半年持续增持黄金后，黄金储备总量至年底可能达到2 210吨，全年对黄金的需求量同比增长7%。

十、资本并购的冷与暖

虽然全球经济的脚步整体上显得有些沉重，但却无法掣肘资本这一市场最活跃的因子寻求和开辟自己理想的蹲位空间，加之信贷成本低廉、经济增长缓慢倒逼企业整合资源以及竞争对手扩容带来的压力等多重因素的直接推动，2015年世界范围内的企业并购被演绎得如火如荼。据金融数据供应商Dealogic的数据，过去一年全球资本并购交易总金额达到了47万亿美元，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

并购总量创出新高的同时，超大规模的的单一并购案例也频频涌现。统计显示，2015年来全球交易规模高于100亿美元的并购交易达到58宗，总额约16万亿美元，其中包括全球最大啤酒酿造商百威英博以1 040亿美元收购英国南非米勒公司，成为最大的年度并购案；荷兰皇家壳牌斥资700亿美元收购英国天然气集团，创造了全球能源行业十年来首宗超大型的油企并购交易。

在高达37万多宗的年度并购交易中，科技业并购交易规模增长最快，同比增长280%，资金交易额约3 650亿美元，其中包括戴尔公司斥资670亿美元收购易安信公司，创造了全球科技领域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桩并购交易；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安华高公司以370亿美元收购美国博通公司，成为历史上半导体行业的最大并购案；英特尔公司出资167亿美元收购阿尔特拉公司，成为时至今日芯片行业的最大收购案。

从收购标的的地理分布来看，北美地区交易总额最高，达到2万亿美元，同比增长26%；亚太地区并购交易规模增长最快，全年交易总值达到6 720亿美元，同比增长57%。论国别，美国并购规模最大，同比扩大了14%，中国并购最为频繁，大中华区的并购交易量全年激增90%，创下历史新高。但值得关注的是，从资本流向看，发达经济体在新兴市场经济体收购呈现下降趋势，全年并购交易额减少19%，不到1 000宗的收购案创出了十年低位；而新兴市场经济体投资于发达经济体却兴趣十足，2015全年完成并购数量达到470多宗，其中中国录得境外并购110多宗，处于十年高位。

十一、国际贸易的明与暗

并没有像世界贸易组织年初预测2015年全球贸易量将增长4%的结果那样，基于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下跌以及全球制造业增长乏力的现实，年终IMF将全球贸易增长指标大幅下调至28%，而且这是世界贸易增长率连续第四年徘徊在3%以下，同时也是第四年出现全球贸易增长低于或与国内生产总值增速持平的局面。而按照经合组织的预测，2015年全球贸易增幅只有2%，并且同样的指标在过去五十年里只有五次。

两项关键指标进一步证明了2015年全球贸易的疲弱程度。一方面，全球贸易与产出之比在过去一年继续下降，且是连续第七年低于2008年52%的峰值。另一方面，衡量贸易活跃水平的波罗的海干散货运价指数年内降幅高达389%，直抵471点这一历史新低。而值得高度警惕的是，发展中国家的贸易增长率多年来第一次低于全球发达国家的贸易增长率，其中2015年前者增长率为14%，后者为31%。而更需要重视的是，2015年中国外贸形势异常严峻，前11个月中进出口同比下降85%，其中出口连续五个月下滑，进口连续十三个月下挫，为有外贸数据记录以来首次出现。作为全球进出口第一大国家，中国因素对于全球贸易的制约不可忽视。

贸易量锐减的同时，基于自我保护的各种贸易摩擦甚嚣尘上。从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国结束长达七年的肉类产品原产地标签讼诉官司，从而让后二者分别赢得了向美国征收78亿美元和23亿美元的报复性关税，到美国启动对巴西、印度、韩国和俄罗斯等七国进口的冷轧钢板反倾销和反补贴立案调查；从欧盟做出延长对中国中太阳能板产品反倾销、反规避的决定，到印度对进口中国维生素C开启征收为期五年的反倾销税，强势美元所引起的货币竞争性贬值最终将战火烧到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领域，从而极大地抑制了贸易的活跃程度和削减了贸易红利。

值得庆幸的是，国际社会从来没有放弃为推动贸易自由化所做出的任何努力。年终，世贸组织第十届部长级会议通过了《内罗毕部长宣言》，在就继续推动多哈议题谈判取得高度共识的同时，首次承诺全面取消农产品出口补贴，同时并达成了近十八年来世贸组织首个关税减让协议——《信息技术协定》扩围协议，取消了对201项IT产品13万亿美元贸易的限制，此举将令全球GDP每年增加1 900亿美元。

十二、区域合作的盛与旺

由于乌拉圭回合谈判的步履维艰以及贸易摩擦的增加，各国基于双边或多边自由贸易协定（FTA）在2015年再度演绎出高潮[7]。其中最有份量的莫过于历时五年多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资料显示， TPP的成员国囊括了8亿人口，圈占了全球经济总量的40%，覆盖了世界贸易近30%的市场份额。因此，TPP是全球目前最大规模的自由贸易区。

在主导完成了TPP谈判的同时，美国与欧盟的就美欧自由贸易区一年中先后进行了四轮谈判，2016该协定的落地基本在望。而除了积极参与美欧自贸协定谈判外，2015年欧盟在FTA方面的收获其实丝毫也不逊于美国，其中欧盟—韩国自贸协定在年底完全生效，欧盟与越南的自贸协定谈判在8月收官，欧盟与波黑的自由贸易协定也在2015年年初生效实施。

中国主导设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在过去一年紧锣密鼓地向前推动着，作为创始成员国宣布参加的57个国家中，除菲律宾之外的56个国家在年底前完成了协议的签署，2016年1月亚投行将举行开业仪式。与此同时，中国与韩国、中国与澳大利亚在2015年6月分别正式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而且两个协定在12月20日正式同时生效并第一次降税。另外，中国还与格鲁吉亚启动了自贸协定谈判，与新加坡、智力开启了自贸协定的升级谈判，同时与哥伦比亚启动了双边自贸协定可行性研究。不仅如此，作为中美之间合作的重要成果，中美投资协定（BIT）的谈判也进入加速阶段，双方就达成一项互利共赢的高水平BIT形成了完整的共识。

值得关注的是，在新兴市场经济体阵营里，越南过去一年中除了签署TPP外，还一口气与韩国、欧亚联盟等签署了四个自贸协定，其FTA扩围之势丝毫不逊美欧与中国这些强大经济体。但遗憾的是，由于多重利益的缠绕与博弈，原定于2015年年底收官的REC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谈判没有按时落槌，最终达成时间推迟到了2016年。

十三、2016年：警惕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黑天鹅”

展望2016年的世界经济，虽然有通货紧缩、英国可能脱欧以及美国经济下行等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干扰[8]，但最大的危险却是来自于新兴市场经济体。除了今年新兴市场经济体经济增长还将继续下行外，其外溢出的系列风险对世界经济可能造成的冲击也许会超乎想象。

美联储今年还将继续加息已成为市场的一致性判断。虽然联储一年中只有2—3次的升息动作，但由此给美元所造成的升值预期却非常强烈和清晰。美元的强势对应的是非美货币的弱势，特别是由于缺乏经济基本面的良好支撑，新兴市场经济体货币在去年纷纷大幅贬值的基础上今年将继续承受下行的压力，而且不久前刚刚加入SDR的人民币进一步走贬所牵引出的羊群效应与倒逼效应以及由此造成的反冲力值得高度警惕。代表性的判断是，今年人民币的贬幅可能在5%甚至10%以上，如果出现跌幅加大和频率加快的趋势，不排除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追随性贬值。虽然贬值有利于刺激出口，但在全球需求依旧疲软的背景下，其带给新兴市场经济体经常性账户的改善空间相当有限。

更为严重的后果在于，在资本已经大规模撤离与外汇储备显著减少的前提下，如果新兴市场经济体本币继续贬值，其面临的资本抽逃与外储缩水的压力还会进一步加大。而且受制于外汇储备资产的锐减，阿根廷已经被迫解除资本管制放任货币汇率自由波动，并导致本国货币出现一次性大幅贬值，从而引发通胀恶化、资本外流、货币贬值以及经济衰退的恶性循环。未来有着如阿根廷同样命运的南非、印度尼西亚以及马来西亚是否会被迫跟进的确令人担忧。可怕的是，利用新兴市场经济体被迫取消资本管制之机，不少国际资本正在酝酿和布局目的性极强的新一轮货币沽空潮，辐射到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资本绞杀与逃离风险有可能空前加大。

由于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主要以原材料出口作为创汇和GDP的最主要来源，因而大宗商品尤其是原油价格的继续走低将会给这些国家造成深度性打击。国际能源署最新判断，全球油市供应过剩局面将至少持续到今年年底，同期油价可能会跌至每桶30美元，而高盛更是看低到了每桶20美元。从目前来看，油价已经跌破不少国家维持财政平衡的告急临界点，而且因财政断炊的委内瑞拉最终被迫寻求手中黄金的货币化，同时由于石油收入的剧减，包括沙特阿拉伯在内的全球几大石油主权财富基金正在从全球股市大规模撤资，以反哺本国财政。数据显示，目前全球主权财富基金总共就有72万亿美元的资产，其中约41万亿美元源自产油国，占全球主权财富基金资产的570%，而且前五大主权财富基金中有四家的收入都来源于石油，在全球主权财富基金总资产中的占比高达397%。据IMF预测，未来五年这些主权财富基金可能将出售约1万亿美元的资产，由此给全球金融市场带来的冲击波令人担忧。

日益加重的债务包袱可能成为压垮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又一根稻草。据IMF的数据，过去十年新兴市场经济体企业债务规模翻了两番，达到创纪录的18万亿美元，而国际清算银行的最新估计是，18个大型新兴市场经济体中，非金融企业的债务占GDP达到了89%，远远高于金融危机发生前发达经济体非金融企业的债务占比。同时惠誉警告称，在其报告覆盖的七个超大型新兴市场经济体中，私人部门债务占比已在去年年底达到77%，超过了政府债务的水平。不仅如此，国际金融协会的研究报告显示，金融危机以来全球家庭债务已增加了77万亿美元，至逾44万亿美元，增幅中的62万亿美元都来自于新兴市场经济体。历史经验表明，私人部门与家庭债务常常会转移至国家的资产负债表上，据此，国际金融协会称，新兴市场经济体整体债务占GDP之比正在持续上升，目前已经达到了165%。

欠债还钱。彭博汇总的数据显示，新兴市场经济体私人和公共部门今年在境外市场必须偿还的各币种债券总额达到了空前的2 620亿美元，超过去年4 440亿美元债券发行规模的一半；2017年的还债规模还会进一步上升至3 520亿美元，至2020年底增加为5 000亿美元。重要的是，这些债务过去都是以低利率借入，并且大部分以美元债券的形式持有，而伴随美元的升值与信贷收紧，新兴市场经济体债务负担实际在不断加重，偿债成本在不断上升。同时，由于宏观经济的不景气以及大宗商品价格的持续走软，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偿债能力也日显式微。更让人捏汗的是，包括巴西、南非和俄罗斯等国正在遭遇国际评级机构的狂轰乱炸，其主权债务评级被下拉至垃圾级或逼近垃圾级。按照标准普尔的分析报告，去年新兴市场经济体借款人的债务违约规模达到56亿美元，创下过去十三年以来的最高，而且投资级别以下的公司债违约率几乎翻倍，上升至7%，远高于4%左右的二十年平均水平。受到这些负面评级的影响，不少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长期国债收益率纷纷创出历史新高，融资成本显著提升。据此，高盛认为，第一波信贷危机是2007/08年的次贷危机和银行倒闭潮，第二波是2011/12年的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第三波应当是新兴市场经济体综合性债务危机。当然，如同前两次危机一样，只要新兴市场经济体掀起波澜，世界经济的天空定会乌云翻滚。

参考文献：

[1]王珂热词记录2015·经济[N]人民日报，2015-12-29

[2]杨纪2015年世界经济复苏缓慢乏力： 增长疲弱 走势分化[N]经济日报，2015-12-31

[3]国纪平2015年世界经济述评：曲折中复苏 创新中发展[N]经济日报，2015-12-30

[4]张锐全球经济在通胀通缩两大魔影间跌宕前行[N]上海证券报，2015-12-25

[5]马骁，刘学2015：中国经济全球影响力全方位凸显[N]新华日报，2015-12-31

[6]张锐回眸：2015经济改革之突破[N]中国青年报，2016-01-05

[7]张锐迎接全球贸易进入合纵连横时代的新考验[N]上海证券报，2015-10-09

[8]张俊IMF总裁拉加德：2016年全球经济增速将令人失望[N]参考消息，2016-01-01

（责任编辑：韩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