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建构与演化

2016-05-21 20:50刘晗
中国周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中世纪维多利亚浴室

刘晗

“在所有的历史中,人类生活的历史是最有趣的,这种历史可以让时光倒流,让死者复活。”英国历史学家、BBC电视节目主持人露西·沃斯利(Lucy Worsley)在《如果房子会说话》中以一种在场式的体验去感受西方人在不同时期的家居生活,从而再现出人类行为与社会文化的轨迹。

无论在哪一时期,居室主人的欲望和品味引领着家的格局和走势,更美好的生活总在前面,历史会为家的营造勾画出它应有的模样。中世纪时期,对隐私的概念并不像现在这样普及,大多数人缺乏“私人生活”,所谓的床都是以布袋装着稻草铺成,卧室可谓名副其实的窝棚。即便到了中世纪的尾声,依然十分简陋,还是以木箱搭成的“托板床(pallet bed)”为主,也就是这种简单的木板床经历了数百年而不衰。直到都铎王朝时期,四柱床才在一些贵族家庭中出现,羊毛帘保温的同时,也起到保护隐私的作用。不仅如此,贵族常在卧室旁开辟一间小型密室,在这个绝对私人的空间里,除了从事祈祷、沉思等宗教化的仪式,还藏有艺术珍品、乐器以及微型画。即使在卧室开辟了如此私密的空间,在就寝上依旧保持着开放的习惯,从中世纪延续到17世纪,多人共享一张床的现象还是屡见不鲜,到了19世纪,卧室才变得独立而隐秘,尤其在乔治王朝时期,卧室还充当一定的社交场所,直到维多利亚时代,男女有别和隐私的焦虑才促使卧室的独立性得以形成。这样来看,自都铎王朝以降,卧室的多功能开始显现出来,对于它的定义不只局限于睡觉的场所,一切私密的个人化行为都在此展开。

然而,如今比卧室更私密的浴室,在中世纪人看来却匪夷所思。宗教净化成为当时崇尚艺术美,对生活颇为考究的中世纪贵族阶层洗浴的一种重要仪式,大多数人则将公共浴室作为社交场所,人数众多且无男女分隔,他们除了清洁身体,还在一起畅谈、饮酒不亦乐乎。到了16世纪,浴室已经沦陷为妓院的代名词。判断一个城市文明与否,只要看坐落于其中的图书馆、菜市场、公共厕所即可。家作为城市的微缩景观,浴室与厕所即成为验证其文明程度的参照,在乔治王朝时期,浴室终于在家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但还并非一个独立的房间,而仅仅是卧室的一隅,可见整个社会对个人的沐浴与清洁还不够重视。直到19世纪中后期,浴室风格因罗马接管技术的引入装修成“罗马式”的,随后热水器的入驻、独立淋浴间的开辟以及艺术化的装饰才逐渐从美国传到欧洲,从维多利亚时代庞贝式的华丽炫目到20世纪90年代将功能与美学相融合斯巴达式的简约风。

差不多在此时,冲水马桶才成为各家各户的标配,这些坚固耐用的“布里斯托马桶”“利物浦马桶”“雷丁马桶”可谓是现代马桶的“鼻祖”品牌。纵观浴室短暂的发展史,除了荒蛮简陋,其他一无是处,当臭气熏天散去后,似乎面临着乏善可陈,可以改进的余地少之又少了。Toilet、Washroom、Water Closet……直到现在,从这些对厕所的称谓上来看,浴室与厕所都难以摆脱诸如此地不宜久留这样的口碑,实现维多利亚时代马桶大师乔治·詹宁斯理想中的卫生间——一个完美无缺的“小旅站(Halting Station)”。

尴尬的是,家中不只是浴室这样一个无处安放的必备空间。中世纪,做饭的火堆居于整个房间的核心位置,随着社会等级制度的划分,贵族阶层越发看重生活的质量,浑身烟火气的仆人、厨师就被清退到了地下室或是远离家之外的其他地方。因此,正如罗伯特·布里格斯在《乡间宅第之要素》中所说的,“房子里最重要的地点就在厨房和毗邻的食品室,其他房间的配置都得以此考量。”步入20世纪,厨房才在家中逐渐得以回归。食物的味道才是家的味道,开放式的厨房更是打破与餐厅、洗碗之间的壁垒,创造出烹饪与就餐的社交场。也正是在此时,抽油烟机应运而生,与冲水马桶在去渍排污上肩负起了同样的责任。

自从有了“家”这个概念以来,人类便想方设法竭尽全力打造一个宽敞自由、随心所欲的多功能居住机器。法语的家具(mobilier)一词就蕴含着可移动的意味,从中世纪家具取之于自然,到维多利亚时期的博物乐园,再到当代人摆脱各种负累、运用自然元素的回收与改造构建简约、低碳之家的构想,对于家的理念也在淘汰与翻新中不断地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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