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中国年：高黎贡山下的年猪饭

文·图/段明旭



温暖中国年：高黎贡山下的年猪饭

文·图/段明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年味已渐去浓浓的味道，关于过年的喜悦仿佛都停留在了童年。而在滇西腾北一个位于中缅边境高黎贡山腹地的小山村——大塘，我仿佛又找回了那种久违的年味。

①腾冲温泉

②杀年猪烧猪脚　图/汇图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年味已渐去浓浓的味道，关于过年的喜悦仿佛都停留在了童年。而在滇西腾北一个位于中缅边境高黎贡山腹地的小山村——大塘，我仿佛又找回了那种久违的年味。

亲情烧烤

年关将近，我来腾冲城走亲戚，夜晚就住在亲戚家。夜幕降临之时，围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天井的阳台上露天烧烤。院子不大，四周的墙壁和天井全部铺满了用火山石打磨成的火山石板，古朴而典雅。再加之腾冲雨水多，经过雨水击打的火山石板更能承托出老宅的历史韵味；而烧烤用的架子竟然是用透气的火山石板做成的，只需要把肉片蔬菜放在火山石板上就会烤熟。无烟碳散发出来的热量则通过气孔把热量输送到上面。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在火山石板上烧烤，我惊讶于腾冲人民的聪明，也惊羡于造物者对腾冲人民的厚爱。用火山石下的地基，房屋透气性好；用火山石板烤出来的东西烟熏味不浓，不含致癌物，全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呈现了一个中国传统家庭四世同堂的画面。小巷深处，家家门口都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红灯笼。寂静的夜空，能够零星地听到一阵阵鞭炮声或者冲天雷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第二天，我和亲戚家前往高黎贡山腹地的大塘村吃杀猪饭。凌晨五点多的腾冲城，被雾气升腾的大盈江环抱着，街道上，几个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不远处的来凤山上，隐约之中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文笔塔。我们早早地出门，赶在太阳升起时，去和乡下的朋友一起杀年猪。腾冲的民俗不像保山地区其他地方的民俗那样，吃杀猪饭都是把猪杀好，做好一桌丰盛的饭菜之后把菜上好，等待着客人来享用，而是等待着客人来一起宰杀年猪。

③烤乳猪

前往大塘，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隧道。腾冲到界头镇的路上不愧是一幅美丽的画廊。一路上，会经过国家级重点保护湿地——腾冲北海湿地。湿地上升腾起来的雾霭弥漫在若隐若现的腾泸路，这仿佛是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当汽车驶过龙川江畔时，整个人仿佛已经置身于人间仙境了。看吧，发源于界头镇的龙川江缓缓地流淌过静静的村庄，透过模糊的车窗，可以看得到河床上白色的鹅卵石，听得到流水的哗哗声。静谧的村庄如同婴儿一般，静静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不知是寨头哪一家的狗吠，唤醒了各家屋顶的炊烟，沸腾了整个村庄；不知是村尾哪家的鸡鸣，叫醒了沉睡的牛儿和主人，一起下地劳作。忙碌的一天在皎洁的月华中开始了。

行走在流连忘返的高黎贡山麓，寒气逼人，不远处的村庄若隐若现，隐藏在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里，这预示着我们离大塘村已经不远了。一路上，只见勤劳的妇女裹着头巾，背着篮子，男人则牵着牛，扛着犁铧，老牛旁边跟着一只牛犊，下地劳作，这是一幅多么诗情画意的田园画卷。

火塘温暖

太阳升起之时，我们终于赶到了大塘村。而再往大山深处走，就是著名的世界大树杜鹃王了。才一进村口，宁静的小山村顿时热闹了起来。我们被热情的老乡们包围住，好客的人们接过我们带来的舂好的粑粑、饵块，还有饵丝。外面冷，我们被主人热情邀约到家里面。这是腾冲再普通不过的一户农家小院了，村庄外是高黎贡山下一片莽莽林海，一座座房屋被修葺得严严实实的。走遍滇西，腾冲的民居风格和其他地方的还不同。才一进门，就可以看得到供奉着祖先灵位的家堂，这是腾冲人心灵的归宿，不忘记自己的祖先。两旁则是厢房和耳房，耳房的旁边通往后院，后院是关牲畜的地方以及自己的菜园子。另一侧的耳房则是柴房和火塘。大塘村因周围植被较好，加上位于高黎贡山深处，山顶终年积雪，昼夜温差较大。所以，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火塘。火塘是腾北人的另一个心灵交流的重要场所，全家可以围坐在火塘边一起畅谈农事，家业。才到了老乡家，我们就被热情地请到了火塘边烤火。男主人抱来了一抱栗柴，把一根根碗口粗的柴扔进火塘里，火苗顿时升腾了起来。火塘上空吊着一颗长长的钩子，钩住了一只漆黑的茶壶，茶壶里正煨着热水。主人热情地给我们泡当地盛产的乌龙茶，忙着给我们发香烟。一群人围坐在火塘边，暖意融融。

欢乐杀猪饭

①村民们干得热火朝天

②齐心协力，开肠破肚

③妇女们正在整理肠子，把它绑在竹筒上晾晒，烘干，准备一年的干货

抽完烟，我们就开始要杀猪了。猪是主人家自己用苞谷喂养的老品种黑猪，不大，200多斤。主人的两个儿子和村里的屠户拿着绳子把猪给按倒在地上，一刀子就把猪给宰杀了。猪死后，要用开水烫猪毛。然而，我们烫猪的地方，竟然让我这辈子终生都会怀念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四五个大汉把猪的四只腿绑在木棍上，然后使劲扛起来，我们则跟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儿，站在路边，隔着稀疏的村庄，我看到了升腾起来了的热气，想必是有人在那里生火烧水，准备迎接我们过来烫猪呢？然而，等我慢慢地，慢慢地走进，我才发现这升腾起来的热气竟然是那样的清新，纯洁，仿佛如同瑶池仙境。悄悄地走进，我才看到这里是这样一幅热闹的画面：只见一群妇女们在河边捣衣服，一旁清澈的小溪欢快地淌着，而旁边则是四五个冒着热气的“大塘”。原来，老远看到的升起来的竟然是热泉，这里一塘，那里一窝，升腾起来的热气把整个小村庄笼罩在一个仙境里，犹如电影里面为了衬托舞台效果喷出来的雾气一样。热泉的下游也有一潭热气腾腾的温泉，男人们在这个水潭里烫刚刚宰杀好的猪，一边刮猪毛，一边还有人在忙着开膛破肚。男人们挽起袖子，把鞋子脱了，直接跳进温泉里刮猪毛，忙得不亦乐乎。溪水在静静地流淌着，只听见妇女们浣洗衣服的嬉戏声，以及男人们刮猪毛发出的“嚓嚓声”。不远的高黎贡山山顶，还厚厚地覆盖着一层白雪。湛蓝的天空望不到边际，天空不时掠过几只多情的鹭鸶鸟。不知谁家的大黄狗在一旁睡眼朦胧地看着人们收拾着这只猪，期望也能够嗅到人们丢弃的猪杂。周围郁郁葱葱的林海，农家人的村庄上空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这里是极边之城——腾冲，这里是国境之南的汉族小村落——大塘。

④泉窝子

大塘，因村里面有大块的热田而得名。这样一个中缅边境的小山村，能够让人们感受到浓浓的中国年，让身处边疆的人们一样能够感受得到改革开放的欣欣向荣。腾泸路（腾冲到泸水）的通车，让大塘的人们进城不再那么颠簸，时间缩短至两个小时，让边疆离内地不再遥远。上苍赐予这里的人们一片片热田，一个个泉窝子，让整个村庄笼罩在这样一个瑶池仙境里。家家门前有温泉，户户都能泡温泉。

⑤年猪饭

不一会儿，收拾好的猪就已经被人们抬到案板上。人们就在一旁割肉，算账。不一会儿，一只完整的猪就被均匀地分成了很多份，被装在车的后备箱。忙碌了一早上，男人们都闲下来了。妇女们开始炒菜做饭，男人们则在一旁裹着老草烟，抽着水烟筒。不时，一阵阵春风吹过来，周围松涛阵阵，春风中夹杂着大股油菜花儿香味，夹杂着一大股农家肥的怪味儿，那是辛勤的边疆人民用汗水酿成的甜味儿。

接近正午，一大桌丰盛的杀猪饭已经摆上了桌。红的是炒猪肝，脆的是炒猪肚，香的是可口的猪头肉，甜蜜的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小年前夕的团圆饭。吃饭间隙，亲戚的话匣子打开了，和我讲述了他们和此户人家的关系。“我的父亲来自于邓小平的故乡广元，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参加了滇西抗战，成为了一名战士，抛头颅，洒热血。后来战争结束之后，就落籍在了腾冲。后来文化大革命，就被下放到了界头镇大塘村。当时，这一带的人们生活极其贫困，山路不通，与外界隔绝。来到这里举目无亲，被安排在了这户农户家。农户很热情，用好东西招待我，让我在农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艰苦岁月。我们两个老哥儿们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有机会返城了，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还告诉孩子，等我们故去了，他们也要一直来往。”亲戚讲到这些话，我看到他的眼睛有点湿润。

山，一座雄伟的大山，一座被称作保山人母亲的圣山——高黎贡山。大塘村就如同一个婴儿，安静地躺在母亲的怀抱。一旁的柴堆里，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一次难得的杀猪饭之旅，让我感受到了边疆人民的淳朴。当我们离开这个静谧的小山村时，夕阳西下，太阳洒在了路两旁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里，我们汽车的影子投在油菜花里，山峦上，小河边，相信亲戚和这里农户们亲情般的友谊都投在了彼此内心深处。（责任编辑/文风设计/毛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