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球不妨来点高大上

衡洁

且不论“球事”的竞技水平，单论精神认知，我们和世界先进水平，还隔着一个太平洋的“初心”。别老在意奖牌，而应问问自己快不快乐。

这个春天，与“球事”有关的新闻不少。中国男足出乎意料地在时隔15年后重回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决赛圈；四川男篮57年后再度捧得全国赛事冠军；当然还少不了那次“全民都是科比迷”的科比告别赛。

新闻总是转瞬即过，而你我与球有关的生活却将持续很久。或许若干年后，当回望自己与球的种种故事时，会感叹一句：爱上你，真好。

球与城

在今年四川男篮一路高歌猛进之时，就有人调侃：“还炒啥子股哦，与其亏钱，还不如赶紧拿来买季后赛球票去。”

球队进入季后赛已经出现一票难求的情形，而一路杀入半决赛、总决赛，成都篮球球市更是空前火爆。总决赛成都赛区门票正式销售的头天下午就有球迷带着瑜伽垫、凳子、水和扑克到四川队主场省体育馆的售票窗口彻夜排队。有球迷惊叹：“这样的球市，只有二十年前的四川全兴时代才有过。”

抢票的背后是随之而来的巨大票房收入。据媒体报道，仅“川京大战”一场，球票收入就逼近百万。而更不可估量的是这场赛事其对体育产业的影响。四川男篮的投资人周仕强就在赛后表示，这对于四川职业体育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带动了四川的篮球基础，“篮球是目前四川体育，特别是三大球中发展最好的项目，也给足球和排球趟出了一条发展的道路。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职业球队的发展壮大固然能给城市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而民间业余市场的开拓空间也想象力巨大。以足球为例，它的商业化价值非常高，全球年产值超过5000亿美元，占体育产值总比重超过40%。全球足球球迷超过16亿人，其中中国球迷超过3亿人。与足球运动相关的各类培训，与足球运动相关的硬件设施如球场租赁等，都是一块很大的市场蛋糕。

除了经济关联，球与城还有更深层次的精神关联。足球与成都这座城互相支撑的联系前面已经阐述过，有着“足球城”之称的大连也是如此。大连是国内最早拥有足球队的城市，早在清朝时期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地方球队的传统，人才辈出，有句话叫作“大连人从出生那天起就流淌着足球的血”。一名80后大连人回忆起童年时的大连街头，随处可见踢球的人，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几乎每个男孩子都有一套大连队的球衣，如果谁不会踢球就会遭到小伙伴的耻笑，那一代的孩子都是浸染在足球的辉煌之中长大。每到比赛日，街上的人会明显减少，烧烤店则爆满，“大连人对于足球的骄傲，都在脸上写着呢！”

而随着大连足球队的没落，这座城市似乎也有些疲倦了。新一代的大连人再无穿球衣的热情，这座城的精气神也仿佛一下被抽走了。没了踢球的氛围，真正热爱足球的人的空间也被挤压了。甚至因为少了足球这张名片，大连这几年在全国城市中的面目都开始模糊起来。

球与城，就是这么微妙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球与人

在玩球的圈子里流传着一个说法：中国人在个人项目上更容易出彩，却老是玩不转集体球类项目。姚明甚至在一次采访中直言：“独生子女政策”在中国体育集体项目的衰落中难辞其咎，因为“不用和其他人分享，因此无法塑造自己的性格，这导致我们在团队运动中处于劣势，因为我们需要信任队友，必须团结起来，但是这对于独生子女来说很困难”。

这个说法或许是原因之一，只是集体项目较之个人项目，本身牵扯的东西就更加复杂。媒体人颜强在2009年中国女排输给泰国女排后有感而发：足、篮、排本来都是个体间交流的另一种语言，是提升彼此沟通能力的极好工具，但我们的孩子都被埋在硕大的书包、闪烁的电脑屏幕和绚丽的手机画面里，他们成了鸵鸟。

反观集体球类项目较为发达的美国，这些项目除了强身健体之外，本身就有着独特的教育功能，即培养队员的团队精神、领袖才能。这应是所有参与者自发的凝聚力，是一种精神气质，而不是行政命令所塑造的“服从组织”。领袖才能也和我们小时候当班干部不一样。当班干部必须赢得老师的欢心。领袖才能则要有对同伴的个人感召力，能说服大家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领导。

而这正是中国球类精神所缺少的。有媒体作出了这样的评价：“中国社会缺少一种自我组织能力。一旦自上而下的权威结构随着计划经济的瓦解而动摇，人们面对必须把自己组织起来的前景就会不知所措。这也是中国集体项目衰落的精神因素。”

我们为什么打球？强身健体、娱乐休闲、磨练意志……我们可以有一万个理由，但唯独不应该以功利为理由。否则，会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跑越偏，下的苦功不少，最后却发现周身都是破绽。姚明又现身说法了：“我们现在过多在意的是金牌，而不是快乐。”若被追逐“眼前成绩”的功利心遮蔽了眼，那修再多的球场也没用。这点无论职业还是业余，道理都是相通的。跑得再远，也别忘了为啥要出发啊！从这个意义上讲，且不论“球事”的竞技水平，单论精神认知，我们和世界先进水平，还隔着一个太平洋的“初心”。这一切，还得从学会协作、信任和找到球类运动的本真快乐开始。

好在，长远体育精神培养的重要性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4月11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关于印发中国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50年）的通知》，里面明确指出了目前中国足球存在发展理念滞后、体制机制落后、足球基础薄弱等问题，多建球场、鼓励校园足球等致力方向都有了明确的数字目标，中国足球史上首次有了一部时间段明确的长远发展规划。

观念的转变正蕴藏其间。比如此前的足改方案提出了5年内建设两万所全国特色足球学校的目标，《规划》则进一步提出了人数规模上的要求：中小学生经常参加足球运动人数超过3000万人。足球专家张路认为，这是第一次在衡量足球运动时，不提成绩指标，而提规模指标，这是遵循规律办事。

当我们谈论球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当你想起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也许下一次，言及其内容缺失的部分会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