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互助体制中的性别研究

2016-05-14 21:02苏晓君
知音励志·社科版 2016年6期
关键词:社会分工性别差异藏区

摘 要 藏区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宗教文化酝酿出了自成体系的社会分工,而性别分工在其中独居特色,并且严密的社会分工规范随着历史沿革保存了下来,本文依据社会性别理论和藏区实际生活中社会分工的概况,从藏区性别观念、社会互助中的性别差异及藏区互助体制中性别差异产生的原因三个方面进行阐述。

【关键词】藏区;互助体制;社会分工;性别差异

社会分工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在自然历史发展的进程中,生产生活的方式推动着人类社会化的进程,而社会化的向前推移又影响着社会分工及社会性别的发展。社会分工中的互助体制在社会学的研究上是一个纵向发展、横向深入的态势,对互助体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互助组织和性别分工上,针对社会观念和社会互助的变迁有纵向的历史研究,也有横向的细化和深入性探究;在专门针对互助体制中的性别分工和性别观念的研究多是站在女性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角色中去分析,而藏区的性别研究则更多地站在对藏族女性地位和权利的探讨和公诉上。本文基于对藏族社会分工和社会政治、经济发展态势上的分析,保持对性别研究中的客观、中立态度,对藏区互助生活生产方式中的性别差异进行研究,旨在阐述藏区女性在互助体制中的社会分工,探究在藏区性别如何影响社会地位和社会角色的差异。

1 藏区的性别观念

藏区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了特有的生产生活方式,放牧、高原作物种植和半坡作物种植是藏族人生活生产的依靠。宗教是藏区文化的中心,从由受原始的苯教影响到受佛教传入的作用,藏族人在生活习惯至文化习俗上也更多的受到宗教中的理念和规定的影响。如此在自然条件和宗教信仰的双重影响下,藏区在对性别这个概念上的理解也异于其他地区。

关于社会性别,美国学者琼·凯利就提出:“性别关系是社会的,不是自然的”。即在探讨性别关系的时候我们始终要将性别概念放在社会关系中,对性别观念的研究也要在社会背景这个范围内分析。藏区的性别观念是藏区历史发展和生活生产方式,以及宗教影响下的思考和习惯化的结果。

在过去藏区的生产生活中,传统的农耕和放牧以及家务劳动是由男女分担进行的,男性主要负责放牧和打猎,女性主要负责农活和生活做饭、整理房屋等家务工作。由于经济生活普遍在自给自足的状态下,男性在农活上承担的分量与女方相对平衡。但在经济发展初期,藏区的经商活动开展起来,男性便开始主要从事放牧和经商的工作,女性所承担的劳动分量便多了起来。女性主要承担了家务和农活等体力劳动,以及生儿育女、维持家庭运转和家庭关系维系等活动。男性的日常生活便是放牧、购物、聊天或者做买卖。由此在藏区的生活生产分工中,女性是处在较低的位置上,通常会承担极大的劳动量,自身的身体健康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在宗教观念中,一方面由于女性拥有繁衍后代、继承血脉的能力,所以女性的地位是极高的,在传统的信仰中,有女性生殖崇拜。另一方面由于男性能够做喇嘛,进经堂学佛理,而女性则少有进入经堂的机会,所以男性的地位是高于女性的,甚至部分寺庙和经堂不允许女性进入。由此在宗教的观念中,女性地位是矛盾和复杂的,具体到地区的话,不同地区由于宗教理念中的规定不一样或者宗教习俗不一样,女性的地位由此产生差异。

近代,由于社会政治经济的发展,藏区中的性别观念也有所改变。在婚姻上,部分地区传统的一夫多妻制影响逐渐减少,一夫一妻在藏区形成普遍的婚姻观念;在经济生活上,“男主内,女主外”的思想依旧存在,但是女性的经济能力在逐渐发展的市场经济中得到改善,女性也有参与经商活动和外出工作的权利;在政治生活上,藏区女性参政议政的权利得到提升,女性在政治活动中也能够发表意见和提出建议。但是总体而言,藏区在社会分工中保存有原有的生产生活分配方式,依旧存在“男逸女劳”的现象。

2 藏区互助体制中的两性分工

藏区大部分位于高原和偏僻的山区,在过去的生产生活中几乎依靠自给自足维持生存,而藏族人的居所多是呈现小聚居的形态,居民之间的紧密合作是抵御自然灾害和维持日常生活运转的必要条件。生活生产中的紧密合作沿革下来,便形成了一套自成体系的互助体制,而生活习惯和传统习俗则是体制运转的有效链接。

2.1 藏区社会劳动的两性分工

受到自然环境和饮食习惯的影响,藏区大多男性身躯高大、健硕,性格豪爽、勇猛,生性自由、不羁,相比较之下,女性则显得像是男性的附属品,温婉、贤淑,是男性进行社会劳动的支持者。

藏族牧区传统的社会生活中,妇女承担着除打猎、宰杀牲畜以外的全部家务,李安宅在其《藏民妇女》中记录了藏族女性的日常生活:“四点起,锅里放上水,抓上一把茶叶,生起火来,她便提了奶桶去挤牛奶,牛奶挤完之后便在 帐篷外‘煨桑,一切收拾完毕,就该是一家吃饭的时候了,吃毕早点,接着打扫牛棚,晒牛粪,这套工作做完了,奶子多的时候便捣酥油;在夏天,午间牛由山中回来时,挤一遍奶子,一天连晚上要挤三遍;冬天则是早出晚归,挤两遍就完了,晚上挤奶子之前,先把早间晒的牛粪收到储藏的地方,灶中燃起火来,把面擀好,晒在面板上,等挤完奶,再把面切好下到锅里,一家人暖暖和和地吃顿晚饭,她们起得早,睡得也早,吃罢晚饭便该睡觉了。”而男性则相对安逸,日常生活主要是放牧、打猎,闲暇时便同朋友聊天、吃茶,几乎不会帮助女性做家务。随着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变化,藏族牧区的生活劳动相比从前也逐渐发生变化。藏族男性开始经商和圈地放牧,是家庭经济来源的支撑者;大多藏族女性则是承担着和从前一样的劳动强度,少数女性可以有做小买卖赚取收入的机会。藏区在以性别为出发点的社会分工里,“妇女的家务劳动现在同男子谋取生活资料的劳动比较起来已经失掉了意义;男子的劳动就是一切,妇女的劳动是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在藏区,城镇社会劳动分工则较为汉化,藏族男女都有离家工作的机会,但是大多是藏族男性离家工作,女性则操持家务。男性的工作主要是进入企事业单位工作或者做个体户,但是工作范围大多限定在家周围的地区,极少数人离家去外地工作。在为数不多离家工作的女性中,大多是在事业单位或者政府机关内工作,而且就业机会一般要比男性低。此外,在家操持家务的女性工作量相比牧区而言减少很多,日常工作一般是做饭、带孩子和喂牲畜。特别是在买进家用电器较多的家庭里,女性的劳动强度大大降低,生活相对牧区安逸,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自己喜欢的事情,例如养花、聊天、看电视。

2.2 藏区社交中的性别差异

人的社交范围在广义上属于公共领域的交往,公共领域一般是政治生活领域,藏区的政治生活领域一般属于藏族男性的领地范围,藏族女性则一般被排斥在这些范围外,尤其在宗教仪式、公共事务方面表现得十分明显。

在传统的社交上,藏区男性承担着对外交流的责任。在牧区家庭间,一家男性负责与另一家男性进行经济或者公共事务领域的交流,内容主要涉及到农作物、牲畜的采购和地区事务管理。藏区受教育的权利落在男性身上,在同样属于家庭中学龄阶段的儿童,男童拥有受教育的权利,女童则要帮助母亲操持家务。偶尔有女童接受初级教育的例子,但是在藏区是受到反对的。宗教事务中,男女性的分工更为明确,一些宗教仪式明令禁止女性参与或者观看,特别是处在经期的女性,一律不得进入寺庙。女性遭到排斥的现象在信仰范围最为广泛的佛教格鲁派中表现尤为突出,其教规明令:“喇嘛一生不准讨女人”,讨女人是他们唯一的戒条,不管你是活佛或俗僧,一旦讨了女人,共认为有犯清规群起而攻之。尤其在过去藏区的社会交往关系中,社交领域的性别划分要归结于经济活动中的性别差异,藏族男性负责主要的生产领域,女性只能从事帮助丈夫负责少部分家庭副业,以及负责操持家务等家庭内部的劳动,同家庭中的性别角色一样,在实际的社交中,女性基本上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和经济来源,属于公共领域之外,最终是归属于丈夫和家庭的依附品。

藏区现代的社交分工同过去有了极大的改变,在女性权利的扩大上与过去有明显的差别。在广大的藏族地区,特别是西藏自治区和青海以及四川藏区等,藏族社交上的男女差异逐渐缩小,男女政治权利基本实现平等。由于义务教育的普及与藏区教育条件的改善,藏族女性的科学素养和民主意识提升,要求平等和民主的呼声强烈。随着藏族女性外出的机会增多,交往圈也开始迅速扩大,原来属于男性的社交世界在日益增多的人际流动和大众媒体的广泛互动中破裂,女性在砸开传统的思想镣铐中,大胆走出家门,在个人事业中转变女性价值观,培养独立的女性人格,提升女性的社交地位,甚至在一些藏族家庭里,由于妇女个人事业的蓬勃发展,开始在家庭事务中扮演主角,成为家庭事务的主要决策者和社交的掌权者。

3 藏区互助体制中性别差异的原因分析

在一般情况下,社会发展程度的高低会影响社会中的性别观念和社会分工,但是藏区互助体制中存在的性别差异却并非从社会发展程度因素上考虑。在藏区自成一套的宗教体系和特殊的地理环境影响下,藏族互助体制被自身内在特性和外在环境推动下形成了每一历史时期不同的互助体制,及互助体制中鲜明的性别差异,藏区互助体制的性别差异的成因在同汉族的互助体制性别差异在形成上相比较,有其特殊性,也有作为人类共性带来的相似处。

3.1 相对恶劣的地理环境

我国共有三大藏区:康巴、卫藏、安多,这些藏区大部分位于高原地区,藏民一般居住在高原高山、高原半坡或者高原的冲积平原上。藏区普遍面临着居住条件恶劣、自然气候多变、交通闭塞的生存状态,如此条件越恶劣,人们越需要的是群体的协作生存,需要强化互助体制。在结构功能主义理论中,整体是由互相依存的各个部分组成的,各个部分都发挥着一定功能,而藏民的社会分工模式可以理解为为了特定的生存策略而构造出特定的生产系统,系统内部每个部分都发挥其功能,保全生存需要,并使种族得以延续。在社会分工中,藏族男性由于其生理特征和社会化能力特性,处在了家庭中较为高的位置;而女性则是因为身体特征和生理特征,被划定为家务劳动和生育后代这个功能区。

3.2 分散的社区组织

在藏区,聚居一般呈现小聚居的形态,并且大多是低密度聚居,这就造成了单个聚居区内的人口分布分散及数量少的情况,由此造成社会组织和人际关系比较松散,互动不频繁。在心理学上,人们通过和他人比较来获得自我的改善与提高,但是较为原始的生活模式使藏族妇女鲜有机会接触现代事务,并且在社区距离偏远的影响下,社会交往方式单一,加之信息量的缺乏,社会比较减少,由此自我提升意识微弱,对原有的社会分工上的性别差异的反对力量极小,自觉接受依附位置,由此促成了互助体制中性别区分理念的延续。

3.3 藏传佛教氛围下宗教文化的影响

宗教对于藏民的意义重大,藏区内大多数人都信奉藏传佛教,因此互助体制中的性别分工也深受宗教文化的影响。一方面传教责任主要在男性身上。虽然藏传佛教对所有人开放,但事实上传教工作主要由男性承担,在一个家庭中,如果“家有二男,则一男为僧,有男女各一,则男子为僧,女子继产,女多而男少,故一切劳苦操作之役,皆女子任之”。虽然女性信徒也有不少,并且在佛教中也有贡献,但女性一般处于以支持男性修身学法的位置,由此承担起本应由两性共同完成的生产劳作和家庭事务。另一方面佛教文化虽然对藏民的生产生活、道德操守、思想情感等起着积极作用,但它也束缚了妇女解放思想,束缚了藏族女性的创新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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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苏晓君(1980-)男,汉族,甘肃省天水市人。法学硕士学位。现为四川民族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民族社会学及民族社会工作。

作者单位

四川民族学院 四川省康定市 626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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