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珠宝店的柜台小姐们都知道老余泡女人自有一手,但她们在具体了解了他对付女人的手段后,都没有流露出蔑视他的目光,也没有看轻老余这个情场老手在道德上的卑劣和下流,她们反而不约而同地感叹出了赞许,但她们又说老余其实就是只老狐狸。她们兴致勃勃的口气显得气氛很轻松,她们表情欢快,似乎女人天生就喜欢狐狸,就像对待喜爱的宠物那般。对此,老余也没有异议,因为是有点可爱他才有了女人缘的嘛——狐狸是一种聪明的动物——并且显得有点智慧。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或概括老余,她们在心里就会毫不犹豫地说,老余根本就是一只骚狐狸!但没人会当面说老余是一只骚狐狸,在平安珠宝店里她们对他其实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老余一副憨厚的长相——甚至有点儿让人敬重的味道,对这种表面上的功夫,她们都做得很足,很细。有个平安珠宝店的柜台小姐曾经就问过老余,究竟是耍了什么样的手段,轻轻松松,就把女人都搞到了你的手啊?老余满脸的骄傲,眼睛闪亮,不过他摇摇头,想了想后,就口气非常轻佻地说:“我的招式啊,其实简单,但也非常难,就是攻心嘛,要知道,女人的心是最脆弱的了。”紧接着老余又说,他要用他的热心去暖女人的冷心,所以自始至终必须真诚。但她们都知道,在老余所谓真诚的文火下慢慢地熬,女人的心就很容易轻易地敞开了,然后开始被他慢慢融化了,因为在女人彻底知道老余的确是有副热心肠后,她们才会心甘情愿付出贞操,而这时候的老余才展露出了他猎艳的真面目,在此之前,老余一直是以诚待人的。可她们并不完全相信老余的所说,男人嘛,虚荣心同样存在,喜欢胡吹神侃,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有多么的了不起嘛!不过,老余的真诚总会让女人们感到迷惑,从而就产生某种已经根深蒂固的恐惧,所以她们一旦牢牢地抓住老余,就如同揪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不肯撒手,或许唯独如此,她们的心里面才能踏实平安,她们的日子似乎才过得欢愉了。不过,这些是否都是讹传,已经没办法证实得清楚了,因为,没有谁傻得有胆量去公开,去敞开她的心扉,去将隐私谈笑自若,然后,最终落到授人以柄的绝境。在平日里的轻松调侃中,平安珠宝店的柜台小姐们就渐渐对自己的认识有所怀疑了,但是,她们仍然会非常准确地把握好调侃的分寸,然后就做到是她们从老余口中才知晓他曾经的风流而流露出惊吓表情的样子。因此在旁人看来,她们眼中的老余,只不过是个热心助人的好男人,是个态度和蔼身子骨挺结实的五十岁左右的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老余是平安珠宝店最年长的保安。
天气陡然间转寒,就变得冷极了。可买珠宝的顾客却不少,平安夜、圣诞狂欢夜的促销活动虽已过去,但在年前的这个月份,买金存银、挑选宝石或玉器的,仍然络绎不绝,这不单单是因为想为过年而添加上些喜庆的味道,也不仅仅是由于腰包鼓起来真就多出了许多闲钱,而是平安珠宝店的柜台小姐们的销售太让顾客心底踏实了。柜台小姐们的确有副热心肠,她们的热情完全出是自于内心,是毋庸置疑的。她们常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是,消除顾客的后顾之忧就是平安珠宝店的宗旨。事实上,平安珠宝店的这套营销做法的确令人贴服。
“买金、买银、买宝石、买玉器只不过是把钱转变成了另一种形式,花出去的钱其实仍然攥在了手里,这不,金灿灿的项链、戒指,既可以戴在身上增添美观,又可以按现价退回珠宝店,损失的只有几元或十几元的折旧费,假如碰上行情好,还能赚回些票子呢!”
柜台小姐的这番话就是暖人,听得让人欢心。实际上,平安珠宝店棋高一筹,因为拥有过金银或珠宝玉器的顾客,都会与他们的所购物日久生情的,当初左挑右选,到实在喜欢上爱不释手时才购买的物品,在此之后逐渐地已融入自身的情感时,又有谁轻易就能解得下呢?即使因经济突变而不得不拿出这些爱物踏上平安珠宝店领回购款,怎会不生出恋旧之情呢?实际上真正能做到铁石心肠的人少之又少。即便如此,柜台小姐们的热情也不会让顾客因此举而蒙上羞容,她们语气诚恳,总站在对方立场考虑问题,直到告辞恭送于大门口时,也会热情万丈地说上一句:“欢迎您再次光临,欢迎您来鄙店做客!”
的确,即使不购物,纯粹逛逛,也无可厚非。
老余不会在一个柜台前停驻得太久,也不会蜻蜓点水地从这个柜台依次转到另一个柜台去,但他知道该怎样同她们自然相处。他称玉器柜台服务小姐为咪咪,当然,只是私下里的爱称。就像黄金柜台的欢欢,白金柜台的甜甜,收银员囡囡一样,都是老余与她们各自私下里的爱称,这类称谓好比只在老余与其中之一独处时才能进行流通的货币一样,纯属绝密隐私,对此,老余完全恪守信诺,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别的柜台小姐也有一个很富有情趣的名字。
店长是个离了婚的单身女性,对性的话题比任何一个人都放得开,不过她收放自如,无伤大雅,工作归工作,玩笑归玩笑,不会混淆,不会主次不分,所以对行事果断风风火火的店长,老余就亲昵地唤她爱爱,就是爱火的比喻。老余这次在店内逛完一圈之后,来到了门外,漫不经心打量着各式各样的路人。他们有的匆匆忙忙,有的目光冷漠,有的失魂落魄,但是,有一点老余就敢肯定,人只要是空虚了,不论男女,他们马不停蹄行速得再快,他们的行程也只能总是如停留在路上一般,在他们面前永远是道路漫长。由此,老余就想到该如何打发今夜的漫长时光,他要为此做一些提前准备,他可不想成为那只没有预备过冬而整日整夜号叫个不休的傻屌寒号鸟,不知道为啥,这篇学生时代的课文依然清晰地储藏在他的脑子里,记忆犹新,几乎能整篇背诵。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都要寒冷得多,老余的目光一会儿便被店门外那株柏树上的冰凇吸引住,凇花晶莹剔透,硕大丰满,有点笨拙,却十分可爱,老余喜欢眼前娇美的凇花,因为绽放得自自然然,总之,比起店里的雕花镂花要美过百倍。
“大自然的神奇是人类无法比拟的。”
这句话让老余突然想起了他曾经向往成为一名哲人的往事,但事情已经过去得太遥远了,让人遗憾,仿佛是并不存在的,可那片遥远的记忆之云,突然地飘在了他的头顶上,就忽然显得那么不逼真,就让老余心悸,让他略微不安,假如他再去重温一番那个过去的远大理想,那他又会怎么样呢?他的生活和地位会耳目一新发生改变吗?现实就是,老余只是个保安,是一个最垃圾的角色,所以他反而觉得理想太虚假了,根本虚无缥缈,才被叫做理想,现实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就像硬邦邦的一个东西,现实会让人清醒,而理想却是梦一样的脆碎。
由于冰的重压,柏树显得无精打采,一些枝条毫无生气地垂向了地面。站在店里面,也能看得见这株冰凇满枝的柏树,但感觉不到直接面对它时柏树那有气无力苟延残喘的这股颓废的真切。寒风刺骨,吹过来的风让人割脸一样的痛,寒风简直要穿破老余的军用棉大衣,钻进他的身体里了。老余打了个寒战,然后他就想,如果站在店里面望着这株柏树,心情肯定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店里面暖暖的,这就好比是在冬季说夏天,好比在夏天谈冬季时的不贴切。老余不是个哲人,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凡夫俗子。老余突然就想起了他站在店门外的真正目的,他是要发几条短信息的,他必须为今夜的打发提前做一些准备,如以往那般,与美女开开心心地共度良宵,只有这样,他的生活才充实,就温暖,更富有情趣。
老余给咪咪发了条短信息:在今晚寒冷的长夜,小鱼儿将为你点燃一堆驱寒的烈火。
一会儿咪咪的短信息回来了:今晚不行。
这也在老余意料之中,不过老余的储备非常雄厚,他不担心今晚上所有人都会失约。老余瞥了眼店内,各个柜台的小姐们正殷勤地为顾客服务着,假如不是隔着玻璃,老余一定会听见菜市场般的喧哗声。咪咪似乎接受了顾客的建议,让顾客看看她戴上这款项链时的样子,咪咪挽起乌黑的长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好项链,让玉坠子埋在雪白的乳沟之间,不用说,一定美极了,顾客的眼神是不会虚假的!果然,一会儿,女顾客掏包并央求咪咪把项链包好,她的样子肯定在遐想着她佩戴这款项链时的那股激动之情,她的女性之美只一会儿就由这款项链的点缀而发挥到了极至,一定会像她此刻的微笑那样,自然又迷人。
老余将短信息发给了欢欢,欢欢拒绝了,说:改天啦!
之后,甜甜也拒绝了老余的邀请。
无所谓,老余仍然信心十足,美女们不会都拒绝他的,他有佳人相伴,因为,在两天前老余就跟爱爱定下了一场约会,老余原本是想如果能约上别人,便再拖一拖爱爱的这场约会日期,爱爱有的是时间来等待。
现在,老余被美女们一个一个拒绝了,他就显得有点失望,然后他气急败坏地翻找到爱爱的电话,把短信息发了出去。
爱爱的短信息迫不及待地回复了过来:老槐树下,不见不散。
老余打电话告诉女儿:今晚他不回去。说完,便走了进店里。老余没有显露出心底里不快的情绪,依然从玉器柜台转到黄金柜台,再踱到白金柜台,最后从收银台旁走过时,他的脸上依然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甜蜜微笑。
咪咪肯定与男友重新合好了,他们常常闹别扭。咪咪的男朋友并不知道咪咪与老余曾经好过,这也像店里别的女人不知道老余与她们曾经好上一样。咪咪与男朋友闹别扭时,老余一眼捕就捉到了。咪咪说:“老余你就是天生一副狗鼻子。”老余笑了笑,没有开玩笑的打算,他想主动出谋划策,想尽办法促成咪咪与男朋友和好。
有一天,咪咪告诉老余:男朋友已心回意转了,他说他是真爱她,男朋友前一阵的变心完全由于那狐狸精的蛊惑。在感谢老余出手相助而宴请他的酒桌上,咪咪拿出一叠相片,说男朋友将相片掷于地上时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然后他跪在地上请求咪咪原谅他的过错。说完后咪咪一边欣赏相片一边问:“老余,你究竟是怎样做到让那婊子驯服的,她的样子似乎很心甘情愿!”
老余接受咪咪的宴请所选择的爱丽思咖啡店其实是他的精心策划,以作为能猎获咪咪而创造出的很有力的空间环境,一边是情意绵绵钢琴曲,艺术与情趣紧密相融,一边是红酒咖啡和老余风趣十足的调侃语言,在如此宽松心情愉悦的氛围下,老余便开始了他的狩猎,他像只豹子一样,望着待捕羔羊般的咪咪。
“性福!”老余一语道破天机地说,然后他蘸水写下了这两个字。
“性福?究竟是多少分的性福?”咪咪抬起头,但她的自我感觉非常好。
“一百分!”老余很自信地望着咪咪。
“吹牛。”咪咪发出了嘲笑。
“很简单,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小丫头,千真万确,是一百分,没参一粒水分。”
老余能肯定咪咪的智商不太高,他知晓如何摆布这盘棋局,让她逐步察觉到她的内心是寥若晨星般空洞极了。
老余幽默主动地引导着咪咪呵呵地笑得没停。
“她们说你与女人做爱时同样风趣。”咪咪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用一股轻松之极的得意忘形的样子学着老余口气,也风趣地说。
“谁?咪咪,你听谁说的?”
“咪咪?你叫我咪咪!”
“因为你很可爱,不瞒你说,我家的猫咪就非常可爱,你没见过,否则一定喜欢上,所以就你的可爱我便情不自禁地叫你咪咪了。”
咪咪很欣赏老余的逻辑,她伸出手捶了他肩膀一下,然后问老余:“咪咪当真可爱么?”
“可爱,纯洁的银色毛发,总而言之,人见人爱,咪咪,明天我就把猫咪送给你。”
“当真?”咪咪发出了很意外的尖叫声。
“咪咪。”
咪咪“嗯”了声,才突然想起那只猫咪,又风趣地向老余施加着粉拳:“他假如能像你对我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
“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老余停顿一会儿,唤了声:“咪咪。”
“嗯。”咪咪问老余:“想说啥?”
“咪咪,现在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不知为何,咪咪感觉很失落,本该由她结账却是老余买的单。当她回到住处,一整晚不见男朋友时,她那空空落落的样子,就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咪。之后,老余的形象在咪咪眼里已不再是传闻中的猎艳之徒,他幽默风趣,热心助人,连被描述得神乎其神的那事儿,统统变得美极了。咪咪回味着老余唤她咪咪时,就会想到被她捕捉到的深沉又磁性的嗓音中仿佛蕴藏着令人振奋的某种吸引着她的力量。
“咪咪。”
咪咪突然学着老余的语气,说出了声,她发觉假如所有人都叫她咪咪,那咪咪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名字了。
咪咪很喜欢老余送的那只波斯猫。
“你说的猫咪就是它?”
然后,咪咪左一口右一口地亲着这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因为白得太干净了,所以完全忘记了老余的存在。
过了几天,咪咪便邀请老余到她宿舍吃她亲手做的饭菜。男朋友这时候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他已经是无药可救的人了,咪咪索性不管了,就随他的便!所以,她的失落情绪就不知不觉在老余那儿得到了释然。
这顿饭简单却吃得欢快,老余起起身告辞时,咪咪说:“余,你别走好么?”
“咪咪,你会后悔的。”
老余坚决要离去,他转身去拿外套时,咪咪扑到了他怀里。咪咪也许把老余当作父亲,也许把他当作挚友,但决不会是男朋友,总之,老余已成了咪咪最好的情感倾述的对象,咪咪就喜欢老余唤她的咪咪爱称,当此种被爱的热流顷刻间在咪咪体内奔流起来时,她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活,她的血肉和情感就像能随手触及到的金属物一样,锃得耀眼,质地坚实。咪咪裎在老余面前时,老余禁不住将头埋在了咪咪的巨大乳沟中,那血管里的热流,那节奏有序的心跳声,都让老余错觉得他仿佛是在海边的浅水中,他的手正慢慢透过湛蓝的海水,去拾起一枚美丽的贝壳,然后从撬开的壳体取出一颗大的珍珠,在阳光下耀眼,光芒四射。
终于,老余说话了,他希望咪咪理智,假如真想与他同床而欢,也必须等到她真正不后悔的那一刻。第二天,咪咪就迫不及待地约请老余。的确,老余的表现就是一百分,就如一口取之不尽的深潭,从此之后,咪咪已看不清老余的实际年龄了。当老余唤她咪咪时,也很自然地亲昵地唤对方一声小鱼儿。
在去老槐树的路上,老余接到欢欢的绝交电话,她说她不想玩这个幼稚游戏了,为了儿子,她必须尽早纠正她的错误。同时,欢欢声明,她会一如既往地与老余保持着正当的同事关系,他俩从前的瓜葛就像从没发生过。
老余很高兴也非常赞同她的决定。
“老余,你这王八蛋!”
欢欢骂完便关掉了手机。
老余很远就看见甜甜与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从一辆豪华的轿车里出来,但老余躲着,偷偷地瞧着,但眼睛情不自禁地射出了仇恨的目光。甜甜其实发现了老余,却藐视他的存在,亲昵地与商人向一家四星级宾馆款款地走去。
老槐树其实是个大排档,只在夜晚才临时支起来营业。爱爱穿了件灰呢子大衣,早早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抽着烟等了。
老余走过去之前,从夹着的公文包中拿出药丸和一瓶水,这种药,药性发作慢,要在两小时之后药效才开始。他喝了一大口水才吞掉了药丸,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亲昵地打着招呼。
菜上齐后,爱爱就问:“我仍然不明白,你的神奇是天生就有,还是靠啥秘诀?”
“那是因为你,爱爱,你太有魅力了,是你激发了我的信心。”
“算了吧!”
爱爱头也不抬地自顾自地夹着菜吃。
老余立即转换话题,天南海北说着些奇闻异事,但仍然引不起爱爱的兴致。老余也很清楚,爱爱肯与他相好,纯属是生理上的需要,因此,他的幽默再出奇,爱爱也只是鼻噏一声地应和着。她夹了些菜放到老余的碗里,说:“吃饱些,多吃些狗肉,大冬天的!”
夜晚的地面上冰结得很厚,沿街树上的冰凇处处闪烁着灯火的璀璨,折射出了晕目的光环。爱爱吃饱后打着响嗝向老余要了颗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烟,爱爱看着老余,说:“等会儿我们去哪开房间?”紧接着爱爱伸出手示意着老余别出声,然后她就嘴里叼着香烟走到远处去听手机。爱爱吸引老余的只有她那滚圆的臀部了,她样貌平平,既使走在街上也不会惹男士们的注意。
爱爱快步走到老余跟前说:“不能陪你了,今晚我恐怕要在医院里过夜,我母亲病了。”
爱爱急匆匆走后,老余要了瓶酒喝。结完账,他不知道是怎样离开老槐树排档的,借着酒劲,就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走。
老余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问囡囡,他想知道她今晚怎么过。
电话响了很久,电话被接通后,老余身体里的热血随即沸腾起来。囡囡“嗯”了一声,就欢快地呻吟着,之后有个男人在问:“是谁的电话?”囡囡说:“打错了,肯定是打错了。”便挂了电话。囡囡说话期间老余听得挺真切,囡囡正在与一个男人做爱。老余忽然觉得头晕,天旋地转。
现实立刻变得虚幻起来,老余心中的烈火迅速大到能照亮黑夜中的一切了,他觉得他眼眶内也已经溢满了血,眼前的行人车辆都像涂抹上了一层腥味的西红柿红。
老余哆嗦地打开了家门,他那变得异常灵敏的嗅觉,立即捕捉到了空气中存在一种极度诱惑的汗味。在药性早已发作后,他根本不知道他灵魂的变异完全出自于药性的催化之前,他的神志完全被他灵敏的嗅觉紧紧牵引着。老余努力地嗅了嗅,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而行,仿佛就像在梦中跌跌撞撞地寻找能浇灭他心中烈火的水源。在女儿的房间他已经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孔了,老余伸手抓过去,就像要揪住空气中隐形的宝瓶,那里似乎有招魂的魔杖,他必须立刻抓住它,所以他的手就在女儿面前划来划去。女儿说:“爸爸你怎么啦?爸爸你怎么啦?”她叫他爸爸时,老余就想给她一记耳光。“叫老余,小鱼儿也行。”但女儿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爸爸你怎么啦?”之后,老余的耳朵内仿佛被鲜血塞满,他疯狂得迅速什么也听不清楚了,老余的耳朵就如同被盖了个罩子那般,他的世界变得彻底的死寂无声了。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平安珠宝店如往常一样上午九点钟准时开了门,店员们鱼贯地走到各自岗位上就漫不经心地做着营业前的准备。今天,店长的母亲生病了,在十点钟时店长才匆匆地赶到店里,她巡视了所有人后就说:“老余不会来了。”
这时,她们才发觉,原来老余没上班,还以为他就站在店外或别的地方值勤呢。店长接着说:“老余昨晚自杀了,不知道为啥。”
店长无法判断她们听没听见她刚刚的话,所有人都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各忙各的事情。店长转眼望着外面,从隔着的落地玻璃窗,她看见那株柏树上的冰凇花,正无声无息地往下掉。店长情不自禁地大声叹道:“冰凇花谢了。”
柜台小姐齐齐地望着外面,然后,她们都轻声细语地说道:“凇花谢了。”
作者简介:戴璞,原名戴建华。在今天文学网,以及《百花园》、《辽河》、《格言》、《有荷》(台湾地区)、《当代作家》、《西部作家》、《作品》网络版、《新锐作家》《井冈山报》等发表过小说、散文,长篇小说《射摩》签约发表在天涯文学网,荣获首届二十一世纪新锐作家网作家杯铜奖,首届豆瓣中篇大赛入围,第一、二届“潇湘杯”网络原创文学大赛小说优秀奖,短篇小说《可惜》在第八届全国“希望杯”文学大赛中荣获二等奖,短篇小说《方太太》获“中国当代小说奖”,已入选《中国小说家大辞典》,现在就职于南昌铁路局南昌南车辆段,业余从事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