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配供家具的客房》的人文关怀

2016-05-14 13:29张妹
文教资料 2016年7期
关键词:悲剧性亨利人文关怀

张妹

摘 要: 欧·亨利是世界文坛著名的短篇小说家之一。他的作品常以轻松幽默的笔调﹑出人意料的结局讲述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笔下的这些人物困厄﹑悲苦,被社会无情地吞噬。其中的每个故事都是当时社会的一个缩影,蕴含深厚的人文主义精神。在小说《配供家具的客房》里,欧·亨利艺术地把握了现实的悲剧性,突出了悲剧色彩下的心灵归属感,用饱含辛酸的笔端给予了社会底层人物深切的关注与同情。

关键词: 欧·亨利 悲剧性 心灵归属感 《配供家具的客房》 人文关怀

一、引言

欧·亨利是美国享有盛誉的短篇小说大师。他与法国的莫泊桑、俄国的契诃夫被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欧·亨利坎坷的人生,不平凡的经历为他的文学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使他以敏锐的视角和独特的思维刻画出芸芸众生相,艰辛贫困的下层劳动群众,道貌岸然的上流骗子,投机巧取的金融寡头,以及小偷、强盗、流浪汉,等等。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勾画出了美国社会的人生百态,暴露出了各种社会矛盾,揭露了资产阶级唯利是图、尔虞我诈的本质,道出了下层群众对剥削、压迫进行反抗的呼声。

欧·亨利的创作手法多以巧妙的设计,潜藏的讽刺,出人意料的结局著称。如《警察与赞美诗》、《二十年后》、《双料骗子》等。《配供家具的客房》一文可称得上是欧·亨利创作风格转型的代表作。整个小说悲凉、压抑,充满悲剧色彩,披上了“爱情小说”的外衣,却处处深藏“死亡”的阴影。

二、欧·亨利与《配供家具的客房》

《配供家具的客房》收录在以《四百万》命名的集子中。“四百万”指的就是对当时纽约四百万普通人的关注与同情。《配供家具的客房》这篇不足二千二百字的小说用生动的笔触向读者讲述了一个年轻人五个月寻找女友未果,最终在绝望之下,在一间配供家具的客房,打开煤气,自杀身亡的故事。

小说开篇就用了三个动词“漂泊、动荡、转瞬即逝”统领一种灰色的基调。“在西城那个低洼贫贱的红砖楼区,有一大批人有如时间一样,是一群居无定所的匆匆过客。他们无家可归,可又四海为家。他们从一处配供家具的客房转到另一处配供家具的客房,永远漂泊不定——家具如此,心灵也如此[1]P178”,短短几行文字瞬间勾勒出了一群四处漂泊,风餐露宿的人们充满苦闷的生活状态。没有固定的家,心就四处飘着,缺乏生存基本的安全感。他们高唱《家啊,甜蜜的家》,把自己的守护神装在衣帽盒里随身带着,以及“葡萄藤、无花果树”,仅仅几个细节描写就真实地反映出了人们对家的强烈渴望和向往。其实,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只是一个物化概念,真正迫切追求的是心灵的归属感和安定感。

接着,小说的男主人公出场了。“踽踽独行、徘徊寻觅、挨家挨户”都说明了他寻找女友多日以来的奔波生活。他拉响了第十二家的门铃后,作者是这样描写那位女房东的:“那样子让他想到了一条令人作呕的、圆滚滚的、已把坚果吃成了空壳而眼下正在寻觅可食的房客以填充空缺的蠕虫[1]P179”。“她的声音直接从喉头咕哝出来;她的喉咙又像长满了苔毛[1]P179”,欧·亨利不愧为擅长刻画人物的高手,一个贪婪、可恶、冷血的女房东形象顿时跃然纸上。“不知从哪儿射来的一道微弱的灯光把过厅里的阴影稍稍冲淡了些[1]P179”,此处仿佛是暗示年轻人阴暗的生活多了一丝寻找的希望。“楼梯上的地毯转化成了肥盛的苔藓或四处蔓延的地衣,踩在脚下粘糊糊的[1]P179”,直面的物体描写立刻给读者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从而转化为内心感受,对于这幢房子的厌恶之情就油然而生。试问如此一个令人作呕的房子怎能孕育出一个美丽的故事呢?

随后,女房东的谎话逐步开始。女房东说:“是间挺不错的房间。它不常空着。上个夏季我这间房住过几个非常体面的客人——从来不找麻烦,提前交房租,非常守时[1]P179”。每一句话都与真相截然相反。女房东提到房客曾有演带杂耍的滑稽短剧演员斯普罗尔斯和穆尼,以及一个艺名叫布丽达·斯普罗尔斯的女士等与剧院相关的房客们。在当时美国社会所处的时代,表演演员并不是一个社会地位高的职业,更倾向于一个仅仅养活自己的手艺活。正是因为囊中羞涩,生活所迫,才不得不租住这样的客房。生存状况都不能予以充分的肯定,更何况是人的尊严与符合人性的生活条件了。欧·亨利站在人文关怀的前沿,深切地关注着普通百姓的生存与发展,关注着更深层次的人类内心的安定感与归属感。

故事进入了核心阶段,当女房东转身要走的时候,年轻人将那个已经问了千百次的问题又提了出来。他要找寻爱人——艾洛伊丝·瓦什纳小姐,她很可能是在剧场唱歌。可五个月来年轻人不断地打听着,却一无所获。从全明星阵容的剧院到低级的连他自己都害怕在里面找到他最想找的人的歌厅,年轻人执著地找寻着。由此可见,年轻人和爱人都是处于贫苦的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因此,他们的死活丝毫激不起那些资产者们一丝丝的同情与怜悯。年轻的爱人是离家出走的。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离家的呢?是因为年轻人一贫如洗,寒酸窘迫,所以爱人不堪于艰辛的生活,离他远去?还是他们之间因为种种误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导致爱人负气出走。但总之,他深深地爱着她,一定要设法找到她。

“是这个滨水的大城市把她留在了它里面的某个地方,可是它又像一大片可怕的流沙,没有固定的基础,不停地翻动着身子,今天浮在上层的沙粒,明天又会被掩埋在黄土淤泥下面”[1]P180,这一段文字描写旨在暗喻小人物惨淡的人生命运。他们这群流浪的人就如同漂浮的沙粒,微不足道,毫无价值。进入客房,“那块斑驳陆离的地毯铺在地上就像一座鲜花烂漫的矩形热带孤岛,四周肮脏的地板则仿佛构成了包围着它的波涛汹涌的大海”[1]P181,这仿佛在暗示故事注定了悲剧的宿命,主人公无法逃脱厄运的追随。欧·亨利就如同一个幕后的推手,将故事一层层剥开,把读者一步步引入他精心设计的剧情中。

“墙上小孩的指印说明这些小囚徒曾经扒着墙寻求阳光和空气”[1]P182,说明可爱的孩子也不得不跟随父母租住在条件如此恶劣的客房里。他们寻求成长的空间,却被这样一个牢笼残忍地困住。小说中关于客房的一切描写,都令人压抑﹑失望,莫名的怨愤,乃至崩溃。“这一切也许是他们那屡遭欺骗的恋家情结本能地向耍弄他们的家庭守护神发泄怨愤的结果。即便是一间茅屋,只要真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也会精心打扫布置,倍加爱护”[1]P182,由此可见,所有压抑的本源来自于缺乏内心真实的温暖。家是温馨的港湾,一切痛苦都可以在那里得以消逝。当家便得飘虚空洞时,内心极大的失落感逐渐转化为一种无端的怒火,充斥着整个人的身心。

强烈的木樨草的香甜气味逐渐引出了小说中的关键人物。“那股浓香附着在她身上,把他紧紧裹住。他伸出双臂探触着,百感交集,心绪如麻。气味怎么能不折不扣地跟人打招呼呢?那肯定是声音。但刚才触碰他,抚摩他的真是声音吗?”[1]P183欧·亨利运用了一种魔幻式的手法给小说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和悲观的宿命论。这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是年轻人的爱人在天堂里呼唤着他。

“他再一次大声回应,‘是我,亲爱的!同时转过身来,茫然凝视着空间,因为他仍不能从木犀草的香气中辨析出形状、色彩、爱意和那双向他伸出来的臂膊。啊,上帝!这股香气是从哪儿来的呢?从何时起气味有了声音而能呼唤人呢?因此,他继续搜寻着”[1]P184。年轻人似乎已陷入了一场幻觉、幻听与幻想之中。心中极度的思念,极度的恐慌,极度的害怕,害怕心爱的人永远离去。年轻人不顾一切地在客房的每个角落疯狂地寻找爱人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可除了木犀草的香气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年轻人只得再次询问女房东,在他来之前是谁租住了那间客房。可满脑子只有金钱利益的女房东依旧面不改色地欺骗了年轻人,还大肆宣称她的房子干净体面。“屋子里死气沉沉的。给它注入活力的因素已然消失。木犀草的香味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仍是先前那股腐朽家具的霉臭味儿,一片闷藏起来的死寂的气氛”[1]P184。这一切将年轻人最后的一丝希望全部扑灭。“希望的消逝耗尽了他的信念”[1]P185,此时,他已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心中的归属感跌入了万丈深渊,只剩下一具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样强烈的心理冲击下,年轻人打开了煤气阀,最终结束了生命。他用死亡换取一切的解脱与释然,消逝心中痛苦的煎熬与折磨。欧·亨利将人物内心强烈的心灵归属感刻画到了极致。爱人的出走,让年轻人失去了家的支撑,随着希望的破灭,年轻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那种“始终存在而不自觉的,无法满足的恋家本能”紧紧包围着他,让他最终选择了死亡来超脱。

真相一步步揭开了面纱。在地下室里,女房东珀蒂夫人在与同伴麦克库夫人的交谈中,道出了实情:年轻人苦苦寻找的爱人正是一星期前在年轻人此时租住的客房中自杀的,并且同样是打开了煤气,选择了安静地躺在床上离去。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上天开的玩笑一般,凝重而深思。

女房东为了能租出房子赚钱,撒下种种谎言。唯利是图的女房东正是有产者阶层的代表,贫困潦倒的年轻人及其爱人正是社会底层平民的缩影。一条巨大的锁链死死缠住了两个对立的社会阶层。至南北战争以后,美国不但没有成为享有民主、平等、自由权利的天堂,反而成了世界上贫富间鸿沟最深的国家之一。社会矛盾不断加剧,激烈的碰撞不断产生。欧·亨利用饱含辛酸的笔端记录下了底层小人物抑郁、凄楚的心理状态,用充满人文关怀的视角深切关注、同情社会底层平民的生存状况,加深了其作品的社会意义,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三、结语

纵观全文,小说寓意深刻,爱憎分明,矛头直指社会问题的根源,表现了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然而对于当时的社会现状,作者亦无能为力,因此,故事的结局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注定了最后的悲剧,同时给予读者心灵强大震撼。通过这粒小水滴折射出了美国社会存在的尖锐的阶级矛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实写照发人深省,引人深思。

参考文献:

[1]石向骞,译.欧·亨利全集Ⅰ[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8.P.178,P.179,P.180,P.181,P.182,P183,P184,P185.

[2]杨仁敬.20世纪美国文学史[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3.

[3]黄铁池.当代美国小说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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