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旭珊
寻梦
儿时,我们是玩着泥巴走进校园的。学校是破旧的祠堂改造的,老师也说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可奇怪的是,我们很多女孩子,因此恋上了讲台,恋上了粉笔,直接地说,是恋上了老师。
那时,分科目不分老师,分年级也不分老师。郑老师是我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她教我们唱《每当我走过老师的窗前》,念泥巴做成的拼音字母,做不太标准的广播体操,打各种不同的球类……
还记得一次班会课,郑老师问我们:“长大后,你想成为什么?为什么呢?”
“警察!因为可以抓坏人。”
“科学家!因为可以预知未来。”
“做生意。可以赚大钱,把学校装修得新一点。”
……
大致那时都很天真,我心直口快说出了真心话:“我想成为老师,因为老师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知识。”
小学阶段,我成为郑老师的得力助手,像个小跟班儿。有时候甚至偷拿老师的粉笔,回家了把弟弟妹妹当做学生,把墙壁当做黑板,复述老师讲的内容,在“黑板”上玩各种涂鸦。那时候的校园生活带着淳朴的乡土气息,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无限憧憬,带着对未来的无数遐想。
追梦
上大学那年,和母亲吵得很厉害,因为她希望我可以留下来,不要远走他乡。年少不羁的我,却一心只想出去走走。几经波折,逃出了辍学的险境。我背上行囊踏上了追梦的旅程。来送行的却是我的一位初中老师——杨老师。
离开初中后,我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像姐姐,和我一起分享喜怒哀乐。
她给我买了一支英雄牌的钢笔,一些我最喜欢吃的饼干,还有一双厚厚的袜子,一直把我送到了车站。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想起了魏巍的《我的老师》,想到了我和杨老师初中三年的点点滴滴。我是哭着离开的,杨老师没有说她为什么如此待我。
其实我是明白的,她小时候也是家境不好,读完了高中就辍学了,没有继续深造。她求知若渴,却苦于无门;盼望自由,却家有千千结。她把我当做自己的希望,于是把她的梦想给了我,让我带着她的梦一起飞翔。我很努力,也很上进,因为承载着他们这一代人的梦。
筑梦
我的筑梦之路似乎也不是很顺利。那年,临近毕业时,我几乎整天在外面奔波,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每每落榜。2011年8月21日,收拾行装,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想回去干一番“大事儿”,以便圆了母亲不愿儿行千里的梦。机缘巧合,回家第二天就收到了肇庆市端州区录取的通知。母亲已经知道劝不动我,竟然叫我夤夜赶回肇庆。
第二天,来车站接我的是大学的良师益友卢老师。他像一位父亲,解救我于“露宿街头”之际,帮我搬抬行李,为我解决住宿问题,他们一家人都待我亲如女儿。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文学课:每一个文字,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淋漓尽致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每一篇文章,都是一个深刻的映射,他常常一步步地引导我们走进作者的世界,体味另一种情感,感受第三种爱。面对现实,他希望我们有赤子之心,希望我们从容面对。他的座右铭是陶行知先生的“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
回到追梦的地方开始筑梦,我不记自己是否抱怨过工作的劳累,但我很感恩,因为我实现了“我们”的梦。
圆梦
从教第五年了,第一个约我去图书馆的学生,是他,第一个邀我去听诗文朗诵会的学生,是他,第一个请我去广场散步的学生,也是他。
小盛曾经是我们班上最调皮的学生之一,同学们都畏惧他,把他当做某类不合群的人物。大家亲眼目睹他上课随意离开座位,随便动手打人,下课破坏学校各种公共设施,做各种恶作剧。一个学期下来,基本都没有消停过十分钟,也没有停止过和老师作斗争。我用各种温柔的语言激励他,用各种幽默的方式讽刺他,用各种强硬的措施对付他,没有任何成效。我不止一次暗自哭过,不止一次为了他瘫坐在地,不止一次内心焦灼。最后我让小盛当小跟班儿,就像我当年喜欢当郑老师的小跟班儿一样,我走到哪里他就必须跟到哪里。时间真是一位良师益友,也是一炉文火,改变了很多“小盛”。
突然有一天,我顿悟,我为何如此眷恋?因为我仍然怀揣着当年小跟班儿的梦想,依然承载着上一代人对理想的热爱,未忘“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初心,拉扯着许多的“小盛”同学一起成长。我岂能不恋?
责任编辑 罗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