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健全基层组织的维稳机制和网络

2016-05-13 20:08李威利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6年5期
关键词:维稳政治功能社会网络

李威利

[摘 要]目前我国正处于一个重要的社会转型时期,如何研判以及做好社会稳定工作是党和国家面临的一项核心问题。导致社会不稳定的核心原因是由于“社会的原子化”,即社会中缺乏中层社会网络,这使得社会层面难以形成自发的协调矛盾机制,以政府工作部门为主的国家体系成为唯一的维稳机制,维稳工作的任务和压力不断增加。因此,解决社会原子化问题,就需要党组织特别是基层党组织,要充分发挥好自己的政治功能,以党组织为核心重建社会中层网络。

[关键词]基层党组织;政治功能;社会网络;维稳

[中图分类号] D26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6)05-0028-03

当前,随着市场经济和多元社会的发展,社会稳定成为党和国家必须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的国家体系的建立,党的组织体系与国家行政体系高度融合,共同在国家体系内面对社会多发的矛盾和稳定问题。随着社会分化的加剧和矛盾多发,维稳工作的单一国家工作机制开始面临着“越维越不稳”的困境。维稳工作需要在社会中层网络的基础上形成社会工作机制,这就意味着党组织不能仅仅在国家体系内发挥作用,更要在社会层面发挥作用。党组织必须重新重视自己联系社会、代表社会的政治功能,形成以党组织为主导的多元治理的社会工作体系。

目前我国正处在一个重要的社会转型时期,对于转型期社会矛盾的基本判断是“社会矛盾多发”和“越维越不稳”。如何正确判断目前的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做好维稳工作以避免社会动荡的可能性,是一件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

(一)什么是“社会矛盾多发”?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推进,社会利益和权力结构呈多元化发展趋势。在多元化的社会结构中,不同主体基于不同的利益立场,相互之间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矛盾和冲突。某种程度上,这些矛盾冲突是现代化进程中社会多元化的必然产物,并非是我国的独有现象。然而,“社会矛盾多发”在我国的特殊表现是社会矛盾越来越多地以面向公共部门的“上访”或“群体性事件”的形式表现出来。换句话说,社会矛盾在社会层面的解决机制缺失,只有“政府—群众”面对面解决的单一机制,政府成为了社会在遇到各类问题时所诉求的唯一对象。

(二)如何看待“越维越不稳”?所谓“越维越不稳”,一方面表现在各级政府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用在维稳上,但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的数量却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另一方面,由于以维稳成为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维稳工作部门在维稳中对可能影响稳定的,就努力解决,甚至不讲原则地息事宁人。长此以往,民众也就明白了政府解决问题的标准,从而将所谓“闹”作为博弈的一种手段,出现了“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不闹不解决”。因此,以政府工作部门为核心的单一维稳机制在社会层面的效率越低,维稳的压力越大,民众“闹访”的成功率就越高。

(三)维稳需要“多元社会机制”。现有维稳机制的弊端在于,政府是唯一的社会冲突解决者和诉求对象、唯一的社会公正的代表者,政府工作部门成为唯一的社会稳定工作责任的承担者。而随着多元社会分化发展的加速,各种类型的社会矛盾和冲突越来越多,政府无法包下所有的社会稳定工作,政府行政化的工作体系负载将越来越重,以至于难以完全满足社会的要求。另一方面,由于社会对政府维护公正的预期过高,当政府在具体工作中出现工作失误被认为“不公正”时,就会带来普遍的社会不满。其实,政府行政化的维稳体系应该作为社会稳定的“最终防线”,而不应是唯一诉求对象。因此,社会稳定工作需要构建政府体系之外的多元社会机制,社会维稳机制与政府维稳机制一起构成多层次的矛盾解决机制。一定程度上说,社会层面的维稳工作体系应贯穿于社会矛盾形成、发展、持续、终止的全过程,而政府维稳工作体系则是主要出现于矛盾的激化和僵持阶段。

(四)维稳基础在于形成“社会中层网络”。需要指出的是,稳定的多元社会机制无法在离散的、原子化的社会基础之上构建起来。多元社会机制构建也不是在政府行政体系之外另构建一套行政化的、类政府的体系和机制。多元社会机制的基础,就在于在政府行政体系之外,在社会层面能够形成社会网络。在此基础上,社会层面的维稳体系才能构建起来,同时政府力量才能够以这一网络为传导机制,从而实现有效地治理社会。

在“社会矛盾多发”和“越维越不稳”的困境中,我们认为,社会的无组织化而导致的社会中层网络缺失是核心问题。一方面,社会的无组织化使得社会中的多元主体难以整合成一个有效的治理体系,因而社会在面临问题时,不论是大问题、小问题、深层问题还是具体问题,总是以国家为诉求对象;另一方面,社会的无组织化使得国家不得不直接面对矛盾治理需求不断上升的社会,从而出现国家维稳工作的过载。

“社会无组织化”是二十世纪以来中国革命和建设面临的核心问题。在革命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十分强调基层党组织特别是党支部应该作为基层单位的核心,去联系群众、动员群众和组织群众。正是以民主集中制和单位建党的组织模式,中国共产党完成了在资本主义发展落后的后发国家迅速实现社会组织化的使命,并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终胜利。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逐渐建立起计划经济和单位体制。在单位体制下,原先作为基层社会组织化的核心的基层党组织,同时也是与国家和单位行政权力高度融合的领导机构,越来越通过国家的行政体系和力量去整合和管理社会。这一体系在维护社会稳定方面效率很高,各级单位组成了社会中层网络,各类社会冲突都是在单位内解决,除了由国家正式发起的政治运动外,社会自发冲突很少能冲击到国家和政府部门。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单位制的解体,单位逐渐回归为社会生产部门,而不再是包揽一切的行政化组织,社会流动水平提高,单位外社会兴起。原先作为社会中层网络核心的党组织,由于与单位体制高度融合,其组织体系和影响力在单位制解体时也随之不断收缩。与此同时,由于国家对社会自组织快速发展的控制,社会自组织的成长和发育目前也处于较低水平。在党组织收缩、社会组织发育缓慢的情况下,社会在总体上呈原子化状态,缺乏社会中层网络。

社会中层网络的缺失对于社会稳定带来三重压力:第一,社会层面缺乏约束机制和利益调和机制,社会中层网络缺失使得个人和家庭受到的道德和习惯约束减少,各类社会矛盾易发过激行为。第二,国家是社会中唯一的组织化力量,各类社会矛盾都直接寻求国家的介入和仲裁,为国家带来巨大的维稳责任和压力。第三,面对原子化的社会,国家的政策和行为除了行政组织体系之外,难以找到其他组织载体,因此执行效率大大下降,出现维稳工作“越维越不稳”现象。

由于社会中层网络的缺失,国家的维稳工作往往出现在矛盾激化期,也就是出现在社会矛盾最难协调解决的时期。在矛盾的形成期,国家往往缺乏联系机制,对社会矛盾的发生加以预防;在矛盾的发展期,国家行政体系也缺乏介入的动力和机制;在矛盾的激化期,国家在被动介入后,往往容易由于具体工作的处理不当而成为矛盾的针对方,国家行为的权威性和合法性下降。在矛盾的消退期,国家又往往缺乏一定的终止机制,

对于现代政党来说,通过政党的组织、干部和体系,实现社会的组织化从而将社会整体吸纳进政治过程,是现代政党的根本使命。现代政党的产生就是以组织社会和表达社会利益为其基本的政治功能。在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就是以其严密有效的组织体系在经济和社会发展滞后的旧中国快速实现了社会的组织化。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党由革命党转化为执政党,开始在国家和单位体系内通过行政权力来实现党的领导和国家发展。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推进,党也越来越强调推动发展和服务社会的能力,越来越强调其社会功能的发挥。

但是随着单位体制的解体和原子化社会的产生,社会越来越需要在国家行政体系之外重建中层网络,通过社会中层网络实现社会的自我调整和国家对社会的有效治理。我们认为,在社会自组织发展缓慢的前提下,党组织要承担起把社会组织起来,重建社会中层网络的社会使命。这意味着基层党组织必须重新认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由原先协助社会管理和社会服务到重新重视联系群众和代表群众,由原先重视党组织的社会功能到更加重视党组织的政治功能。

作为国家的执政党,党组织十分重视自身的社会控制和社会整合功能。一直以来,由于与国家行政体系紧密结合,党组织对自身的定位除对国家体系的政治领导之外,在社会层面主要是协助和辅助国家行政体系更好地进行社会管理和社会服务。而在单位体制解体以后,党组织需要更加重视在社会中的政治功能,即联系社会和代表社会,通过利益的表达和诉求实现对社会的整合。只有实现对社会的利益代表,党组织才能将原子化的社会重新组织化和网络化,从而构建新型的社会中层网络。

如上所述,为实现社会的和谐稳定并同时减轻国家的维稳压力,必须要在国家与原子化的社会之间重建社会中层网络,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形成维稳的社会机制。在此过程中,党组织必须承担起重建社会中层网络的社会使命。

总体上,党组织必须实现三个层面的转变:第一,在功能转变上,新时期党组织的核心功能是联系社会和代表社会,而不是社会管理和社会服务。第二,在组织形态上,党组织不再期望建立完善严密的行政化组织体系,而要在社会中构建枢纽型组织形态,从而实现社会的再组织化。第三,在工作方式上,党组织不再借助于国家行政体系的力量,而必须依靠党组织基层骨干,不再被动地管理和服务,而要主动地联系和代表。

在维稳工作的具体策略上,党组织要通过构建社会中层网络,形成党组织主导的、社会多元主体力量参与的社会维稳机制:

(一)依靠党组织基层骨干:社会中层网络的形成。作为一定区域中利益的代表,党组织工作的开展不能依靠科层化的组织体系,而必须依靠一批有理想、有活力、能做群众工作、群众信得过的基层骨干。因此,以党支部为核心的基层党组织不追求十分完善的组织体系,而是重视发挥支委等核心成员。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重视基层党组织骨干的培养,给予更多的待遇、政策和成长机会。

(二)“形成经常性网络”:矛盾产生前党组织的预防。维稳工作不应该是即时性而应是长期性的。党组织在构建社会中层网络的过程中,要注意形成矛盾预防的经常性网络。在矛盾发生前,党组织要提前介入。这意味着基层党组织要与社会中的矛盾触发点、社区中的意见领袖建立联系、定时走访,在做好日常工作的基础上化解矛盾。

(三)“用好大数据平台”:矛盾发展期信息的沟通与整合。党组织必须大力加强信息平台的建设,把基层党组织从“做材料、做档案”的繁重工作中解放出来,以更多的精力投入联系群众、服务群众的工作中去。在维稳工作中,要注重分离党组织与基层政府部门的作用。党组织要发挥贴近社区、贴近群众的优势和作用,同时利用好现代网络技术和大数据平台,做好信息的沟通和整合工作。

(四)“党组织的在场”:矛盾发酵期党组织的介入。在现有的维稳工作机制中,主要以政府工作部门或代表政府的党组织的介入为主。事实上,维稳工作需要社区党组织或与工作对象有一定日常联系的党组织介入。在矛盾发酵期,党组织要亮明身份、探明原由、中立立场、代表利益。同时单位党组织和区域党组织要联合参与矛盾的化解工作。

(五)“党组织主导的多元治理”:矛盾激化期党组织的协调作用。维稳工作要在国家机制之外形成维稳的社会机制。这一社会机制要以基层党组织为核心,通过枢纽型组织形态的构建,形成党组织主导的多元治理结构。这意味着基层党组织要更多地发挥整合功能,以党组织为核心形成整合性平台,整合所在区域与区域内单位的资源和力量共同参与维稳工作。

作者系复旦大学政党建设与国家发展研究中心、上海市“党的建设理论与实践”创新研究基地研究人员

责任编辑:周奕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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