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毛小昭之鱼目混珠

古净

这是一个靠海的小岛，岛民都以打渔为生。因为靠水吃水，没谁过得特别差，也没谁过得特别好，尤其是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岛民们安稳得像缩在壳里的龟。不过最近，小岛上发生了桩奇事。

这天，渔民刘大胖在出海时，遇到了大暴雨，途中惊险万分，他打渔的小破船，抵挡不住强风的压力，沉了下去。眼见刘大胖也将随着船淹没，一同出海的渔民吓得惊惶失措。在大家乱了方寸之时，一个面生的男孩子，突然手脚敏捷地跳下了水。

不一会儿的功夫，男孩与刘大胖从水里探出了脑袋，渔民们赶紧放绳子，把他们拉了上来。

男孩把刘大胖拖上了岸，并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见刘大胖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知道他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就离开了。

等刘大胖醒过来后，手里牢牢抓着一个鹅蛋般大小的珍珠。他说这可是自己落水时，在水底发现的稀世之宝啊！

于是刘大胖九死一生因祸得福带回来稀世之宝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渔村。人们都想一睹珍珠的光彩，可全被刘大胖拒之门外。

嘴角长着一颗黑痣，号称“包打听”的李桃，非就不信刘大胖会拒她于门外，硬是拿出自己三丈不烂之舌的硬功夫，敲响了刘大胖的门。可刘大胖跟头倔牛似的，就是不开门。李桃拿出了杀手锏：“姓刘的，你摸摸良心，这么多年，我帮了你多少忙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得让我开开眼呀！”

被李桃这番“明里暗里的诉苦”功夫一说，这刘大胖还真愿意开尊口了，“不是我小气，这宝贝，不能见光。”

李桃可是聪明人，刘大胖都说了宝贝不能见光，那她就晚上偷偷来喽！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连条流浪狗都见不到的黑夜里，李桃像个贼似的，一路遮遮掩掩地来到了刘大胖的家。她正想扯一嗓子，叫刘大胖开门，可一想到刘大胖只约了她一人观看，这等特权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喽。

于是，李桃轻轻叩了叩门，没想到吱呀一声，那扇白天里谁也喊不开的门竟就这样轻飘飘地邀请李桃进门。

真是天助我也！李桃想，今晚我可要把这宝贝仔细端详一番，明儿个就能在村里四处宣扬了。

她东翻西翻，一个不留神，就把桌上的墨汁给碰倒了。李桃手忙脚乱地把墨汁放好，可是手上的黑痕迹，就像是刻在手上一样，怎么也擦不掉。

李桃气极了，“明天找这刘大胖，非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她气哼哼地把门打开，正想离开。突然，一个黑影闪过，李桃打了个寒战，摸了摸眼睛，仔细一看，什么也没有。

这时，拿着夜壶的陈花正好经过，大叫一声：“谁？”李桃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她拍了拍胸膛，“是我，李桃！”

“你鬼鬼祟祟在刘大胖家门口干嘛呢？”陈花嚷嚷道。

“那你鬼鬼祟祟地在刘大胖家门口干嘛呢？”李桃反驳道。

陈花口吃似的念叨：“我…我倒…倒夜香呢！”

“那我也倒夜香，可以吗？”李桃胡说八道的底气可比陈花足多了！

“可你没夜壶！”陈花瞪圆了眼睛。

“我倒夜香时，把夜壶一起倒了，不可以吗？”李桃说完，一扭腰，气呼呼地走了。

隔日，李桃一大清早就跑到了刘大胖家，准备找出尔反尔的刘大胖算总账。

“刘大胖，你不给我个交代，姑奶奶今天就不走了！”李桃一边说，一边指着刘大胖家的门口，一副泼妇骂街的姿势。

住刘大胖家的张小海朝李桃说道：“别找了，刘大胖不在家。”

“他去哪了？”

“昨晚刘大胖家的珍珠被人偷了，刘大胖怀疑是陈花偷的，现在衙役正在陈花家调查呢。”

“我就说昨个这么晚了，陈花还在刘大胖家门前晃悠，准没安好心！”李桃来了劲，火急火燎地去看热闹。结果路才走了一半，就被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衙役给扣住了。

“官爷，我犯了啥事？您可别扣押好人啊！”李桃吓得全身打颤。

“听陈花的陈词，珍珠失窃你的嫌疑最大！”衙役严肃地说。

李桃一边作揖，一边哭叫道：“冤枉呀，那宝贝不是我偷的呀。”

另一个结巴的衙役说：“犯人都……都说自己冤枉，是……是不是真冤枉，还……还得青天大老爷说了算。”

“反正我是好人，我不坐牢！”李桃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这可把衙役们急坏了。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嘻皮笑脸地凑过来，对着李桃道：“媒婆，你就把宝贝交出来吧！”

李桃皱起了眉头，大叫：“谁说我偷了宝贝？”发了疯似的在地上又哭又闹。衙役看着李桃这样，汗都流出来了。

“看到了吧！一个只会撒泼、大字不识的老妇女，是没有那么聪明的头脑，设计一连串的陷阱的。”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时，跟刘大胖出过海的张小海大叫一声：“英雄，原来是你啊！”他唾液横飞地跟衙役演示了一番少年抢救刘大胖的故事，末了还不忘问一句，“英雄您贵姓？”

“我不姓英，也不叫雄，我叫毛小昭，嫌长的话可以叫我小毛！”毛小昭挤眉弄眼的样子引得衙役们皱着眉头，嘀咕道：“还小毛呢，怕是小毛贼吧！”

毛小昭毫不介怀地咧嘴笑了笑，转过身对李桃说：“媒婆，要想洗清你的嫌疑，就随我去趟衙门呗，要是你真没偷，我保你无事。”

李桃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衙役，去了衙门。

衙门，青天大老爷高高坐在中间。他威严的气势，让跪在公堂之下的李桃与陈花还有刘大胖，都微微颤抖。

“陈氏，刘大胖告你偷了他家的珍珠，是也不是？”

陈花带着一副哭腔道：“不是，珍珠绝对不是我偷的！”

“可失窃那天，我看见你在我家门口徘徊。”刘大胖怒目而视。

陈花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青天大老爷可要替我做主啊，在他家门口并不表示我就是小偷啊。那天，我还看见李桃鬼鬼祟祟地在刘大胖家门口，这点，李桃你承不承认？”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李桃也有样学样地扯着嗓子嚎起来，“我是光明正大去刘大胖家的，因为他约我晚上看珍珠，可我一到那儿，房里没人。然后正想出来时，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陈花。”

她们一口一个鬼鬼祟祟，把大老爷都给绕晕了。

“你们俩都有嫌疑！”大老爷说完后，抹了一把汗。

“那我的珍珠到底是谁偷的？”刘大胖欲哭无泪地问。一听这话，陈花与李桃互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是她！”

而一直隐在人群中的毛小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大老爷注意到他，问：“来者何人？”

毛小昭拱手随意拜了拜，“小人毛小昭，路过的。”

大老爷皱起了眉头，他可从没有在小岛上见过此人啊。这时，张小海又跳了出来，不厌其烦地跟大伙讲述了毛小昭救刘大胖的英勇故事。于是刘大胖感激涕零地跪在了毛小昭面前：“恩人啊！”

毛小昭一把拨开了刘大胖缠在他腿上的手，大义凛然地说：“大老爷，我建议去一趟案发现场。”

大老爷一捋胡须，点了点头。于是，一伙人来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刘大胖的家。

毛小昭一进门，就见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他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陈列，突然，瞥到茶几上的茶壶虽东倒西歪，却一个也没碎，于是，心里便有了计较。

一旁，结巴的衙役像发现什么似的大叫：“你看，桌上的墨汁……”

一听这话，陈花立刻把手伸了出来，白白嫩嫩的手上干干净净的。毛小昭看着陈花脸上轻松自如的样子，表情莫测。

“谁的手上有墨汁，谁就是犯人。”大老爷一声大喊。李桃吓得一把将手藏在身后，怎么也不愿拿出来。在衙役生拉硬拽下，她的手指被掰开在大家的视线内。

手上的一团墨迹，即使被水冲洗多次也没洗干净。

“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偷我宝贝？”刘大胖气急败坏地拽住李桃的衣服，李桃直喊：“冤枉啊！”

可是没有等她叫出第二声冤枉，就被衙役拖走了。

这时，毛小昭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大老爷看着他，自以为慈祥地笑了笑：“小子，现在凶手抓到了，你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啊？”

毛小昭随即也笑了笑，“没事！案子终于破了，开心。”

等李桃一行人都走了之后，毛小昭把刘大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刘大胖，如果李桃不愿意招出宝贝的去向，你损失可大了！”

刘大胖满怀信心地答：“有青天大老爷在，还怕撬不开那小偷的嘴？”

毛小昭点点头，突然他兴致一起，拿起桌上的毛笔，随手写下几个字。停笔后，他摇头晃脑地问：“刘兄，你看，我这名字写得怎么样？”

满怀着犯人被绳之以法的喜悦的刘大胖点头称赞：“小昭兄弟一看就是喝过墨水的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这么漂亮！”

毛小昭笑了笑，骄傲地昂着头走了出去。这时，一直崇拜毛小昭的张小海尾随其后。“你干嘛跟着我？”走出刘大胖家，毛小昭停下脚步问。

“因为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啊！”张小海瞪着星星眼说。

“听说你曾经是刘大胖的小跟班，总跟在他后边学习打渔的本事？”毛小昭问。

张小海点点头：“刘哥水性好，除了学习打渔，我还学他的水性。可自从他落水后，我就不跟他学了，我觉得你比他强。”

“哦，那除了水性外，我还有什么比刘大胖强的？”毛小昭问。

张小海想了半天，认真地答：“你长得比刘哥好看。”

毛小昭听完噗嗤一笑，张小海继续说：“英雄你别不信，我偷偷告诉你啊，其实李桃曾给刘哥说过很多次媒，最后都没成，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

“因为那些姑娘，都嫌刘哥长得丑！不过说来也奇怪，后来嫌弃刘哥的姑娘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张小海打了个寒颤，“第一个洗衣服的时候，一头栽了下去。第二个呢……”还没等张小海说完，毛小昭一溜烟地跑掉了。

大晌午，大老爷正美美地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呢，却听到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击鼓声。他手忙脚乱地换上官服，黑着脸看着被请上堂的家伙，竟然是那多管闲事的外乡小子毛小昭。

“大人，我认为偷珍珠的犯人不是李桃，而是刘大胖本人。”毛小昭不顾大老爷瞪圆了的金鱼眼说，“我刚刚用刘大胖的名字试探了一下，发现他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人，这样的人，家里无端放着笔墨纸砚做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刘大胖要用它们来陷害李桃。还有我观察过，刘大胖的房间虽然乱得一塌糊涂，但是那些易碎的东西，却完好无损，一看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而这么小心翼翼搞破坏的人，只可能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最重要的是，刘大胖和李桃曾有过节，李桃过去给刘大胖说过很多次亲，一次都没成，刘大胖为此怀恨在心。而作案动机嘛，他得了这样贵重的一件宝贝，自然寝食难安，怕人惦记，所以他想方设法要转移乡亲们的注意力。”

听完毛小昭一番缜密的推理，大老爷有些信服了，不过他又问：“那陈花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桃给刘大胖说的第十个姑娘就是陈花。不过陈花与刘大胖是一丘之貉，你看老爷还没说谁手上有墨汁谁就是犯人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出来了。”

“那陈花为什么要害李桃？”

突然，毛小昭心头一紧，他一拍脑袋，说，“快，陈花有危险。”

等他们赶到陈花家时，就见陈花已经被刘大胖掐得不省人事。一见事情败露，刘大胖立即跳窗逃走了。

等陈花幽幽醒转，一番问询下来，她终于老实交代——原来，陈花因为觊觎刘大胖的珍珠，答应同刘大胖一起设局陷害李桃，事成之后平分珍珠。可是没想到，李桃刚被关进大牢，刘大胖就来堵她的嘴了。

“傻！刘大胖这是一石二鸟。他先是利用你的贪财，陷害李桃，接着就要来害你了！等掐死你之后，他会伪造你自杀的现场，再为你找个由头——比如珍珠是你偷的，你觉得对不住李桃，就自杀了。”

听毛小昭这么一说，陈花吓得直打颤，“想不到刘大胖竟然这么狠毒！”

“不是对你一个，其他九个，都惨遭毒手了。”毛小昭一说完，就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少年早不知去向了。

这么狠毒的刘大胖，备了一艘船准备逃出生天，却不想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本来水性极好的他，为了捞回珍珠，被海草缠住，和珍珠一起沉入水中，再没有浮上来。此后不久，一直打渔为生的张小海突然丢下一封信，便离开了岛。至于他去了哪，没人知道。或许此刻，他正追随着他的英雄，去别的地方捕捉那些犯了罪的漏网之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