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橘的诗

2016-04-25 13:48吴橘
诗歌月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植物性红土焦糖

2015年7月12日,午后的焦糖酱

初生小女孩的奶油味,她的哭,她的夏天

她看见的天空是什么颜色,飞着几只黄雀

我用硅胶勺搅动焦糖酱,比焦糖酱还黏稠的我对她的好

她在母亲王木木身边吮吸着的手指头

离合肥两百千米的厨房里午后的甜

这些,是她的

记女儿的心情

昨天的心情是白色葡萄花

今天是苹果花

她念如尼文

“扎小辫子大辫子”“芭蕉扇、芭蕉扇”

咒语和花架子一样密

又很弯曲,她念“白得像白色”,嘴里念过一遍

手语一遍,挤眉弄眼一遍

躺在我怀里指这儿一遍、指那儿一遍

非让我猜出来

快乐如吉他声

看过姐姐海边度假的照片

小鹿弹吉他的声音

像浮在海面上的无腿鸟

先弹《梁祝》再弹《送别》

悲伤只是一片海蓝蓝里的不快乐

鲸游到她身边,耸起鲸状波浪

她跟着姐姐把不快乐使劲一丢

桃花潭的鱼和红土

傍晚很慢,带给我们

均匀的时空感。

她们说,住在塔里的女人,

要通过建筑学去理解。

这里正好有一排

河边的建筑。

椽木的房间,幽暗,

看着捧着书突然唱起歌来的红土,

我觉得存在另一个世界。

河边的建筑

映倒在河水里。

河里的鱼,

要通过光学去理解。但并不是这么几条

简单的光线。

女友

水边有一些长得快的东西

毛竹、虎皮兰、齿子草

也有一些长得慢的

银杏、绿菊、小水榕

她们在水边读一首没有语义的诗

没有受到植物的干扰

绿绿和红土,雪女和吴橘

她们待在水边的样子,仿佛和时光无关

仿佛一会儿是树,一会儿是水草

一会儿读诗,一会儿互相看看

诗观

从今天开始,

我要和习惯对抗。

在行走中,和重力(力的一种)对抗。

对路边的事物和事情微笑,

看见它们,是毛儿狗,是柚子,是两个孩子在交谈。

微笑力(力的一种)轻飘飘又形而上。

回到家里布置很多花和草,总有向上长的

交替偶尔停下来的生命力(力的一种)。

这些力拎起我。

接下来,我还要和它们对抗。

它们使我摆脱重力,但是,它们轻。

但是,我是女人,不能再轻下去。

找到另一种力(比如旋转力),平衡它。

在想一种食物

“它”是什么?一片山芋干?一根面条玩偶?

一个放在开水中有形状,有噗呲噗呲声的东西,

“它”膨胀开来,无限地。形状在改变。

是这样的吗?是无限吗?

小时候的感觉既机灵还干燥,

不用嗅觉和味觉去记一种食物。

好多东西我再也想不起来。

也因此,每想一次,三十多年时空内“它”的存在

带给我不同时刻的不一样的“它”。满足我。

口红

我做一件事情先有一个感知

季节变化显而易见

秋天,我从几支口红里摸出橙色

冬天,我摸出珊瑚粉

有一天,却

我不悲伤

不神经兮兮

无饥饿感

无起床气

屋子里没雾

没阳光

屋子里的人不吵

不笑,不递东西给我

他的情绪也不给我

什么色彩都形容不了那时候

什么色彩都感知不了我和他

看一幅画里的女孩

一部分人最先看见她的绿褂子

它的丝棉质地更接近宁静

她用手捏它,捏出的褶皱被鱼游过一般

手的不安感由上至下慢慢消散

褶皱却一直往下

一部分人最先看见她的黑裙子

和绿色相比,黑色的寓意难以捉摸

——若是宁静,往下画的褶皱该乱且直

若是反宁静,褶皱应自然而然——

裙子只画了一半,褶皱戛然而止

一部分人最先看见她的表情

她站在树底,树叶数量巨多,她的表情

孤零零地更接近翠绿。这一部分人同时看见树

树太大,似在生长,如果先看见它

画面的其他内容会被树叶的各种绿色遮住

除了背景。一部分人最先看见背景

没有人怀疑它的完整性,整个的绿,整个的黑

整个的褶皱,整个的宁静(反宁静),都在其中

植物性

他大我十五岁

懂得的比我多

别拟人,他开导我

我们把简单地活着

比作像植物一样活着

反过来却不要把它们想作我们

他用诗句“我抚摸它是因为欲望/不管它是什么”

以及“抚摸/不太具体/牵牛花/和扁豆的幸福”

对我讲解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植物性

为了使我明白

冬天刚开始,他带我到一棵树下

让我摸摸树叶、摸摸他

冬天结束了,他带我到同一棵树下

让我摸摸枝桠、摸摸他

可我小十五岁

总把抚摸他的情感带到那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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