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雨++王全权
摘要香港“占中”运动的生成和爆发,虽然有社会结构和文化心理等因素影响,但这并不能彻底揭示香港“占中”运动的真正原因。事实上,香港“占中”运动是组织方经过精心动员而生成的一场非法的社会“抗争”运动,具体表现为:征用西方意识形态的思想资源动员、整合使用自媒体的媒介资源动员、以社团为核心的组织资源动员以及迎合西方势力的外部资源动员等。在反叛性政治全球化背景下,类似于香港“占中”的社会运动在今后仍会发生,而且随着中国崛起以及西方国家焦虑感的增强,此类社会运动的发生概率将会更高。对此,我们可从戳破西方意识形态迷障、揭露资源动员真相、掌控社会运动话语权以及培育协作性公民团体等方面提高应对能力。
关键词“占中”运动被动员资源动员
2014年9月28日,香港爆发“占领中环”非法游行集会事件,随后演变为历时79天的“占中”运动或“雨伞革命”,这不仅严重挑战了《香港基本法》,而且影响了香港来之不易的繁荣稳定,破坏了香港本应具有的“法治”精神,严重阻碍了中央所推动的香港民主化进程。但是,香港“占中”运动的生成,不能仅归咎于社会结构性因素,还应分析“占中”组织者所能运用的资源状况。正如美国社会学家麦卡锡和扎尔德(McCarthy & Zald)研究美国社会运动所认为的那样:社会运动之所以增多,不是因为社会矛盾扩大、人们相对剥夺感增强,而是因为社会上可供参与者利用的资源增加了。
John D. McCarthy and Mayer N. Zald,“Resource Mobilization and Social Movements: A Partial Theory,”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Vol. 82, No. 6,1977,pp. 1212-1241.因此,有必要对香港“占中”运动的生成进行重新认识。
一、 多元探讨视角的贡献及不足
自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之后,为了“香港的明天会更好”,中央政府全力支持香港经济、社会、政治等各领域的发展,甚至在特定时间内以限制上海发展规模的方式促进香港的持续繁荣,但香港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不但不理解中央政府之“良苦用心”,相反还整出“占中”闹剧。究竟为何?对于这一问题的探讨,目前大致有三种视角:
其一,经济社会视角。任何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都是一定经济社会的产物。持有这种视角的研究者大都是结构功能主义者。例如,全国港澳研究会副会长刘兆佳认为,国际、内地和香港环境变化所衍生的诸多矛盾,是“占中”运动生成的深层原因。
刘兆佳:《香港“占中”行动的深层剖析》,载《港澳研究》,2015年第1期,第18-23页。大陆改革开放之前,香港是大陆和西方世界接触和沟通的桥梁,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但是,随着大陆经济社会的崛起,香港经济枢纽地位开始下降,不少发展机会被大陆“抢走”,尽管中央政府一如既往地支持香港发展,但香港普通民众并未因此获得更多益处,或者说 “表面的繁荣无助于普通民生”。
项飚:《反思香港:大众运动中的民主诉求与政党政治》,载《文化纵横》,2014年第6期,第38-45页。相反,由于大陆入港求学、就业、置业的人数越来越多,以致香港民众的就业、房价以及贫富差距等民生问题日益严峻,而这些问题也逐渐成为导致香港“占中”运动生成的结构性因素。
其二,文化心理视角。香港民众残留的殖民情结较为浓厚,与大陆民众存在很大的心理悬殊,在认同教育上又未能采取有效的措施。参加香港“占中”运动的大学生,在香港回归祖国之际刚刚出生,理论上他们应是“一国两制”的受益者和拥护者,但他们却成为了这一体制的反叛者。例如,香港“占中”运动学生领袖黄之峰年仅18岁,他作为发动“占中”的学生组织“学民思潮”的召集人,于2014年6月游行时焚烧“一国两制”白皮书,2015年7月出庭受审,但出庭之后却又再次焚烧“白皮书”。持这一视角的代表学者新加坡国立大学郑永年教授认为“他们是我们自己的体制培养出来的,我们需要反思;1997年回归的是主权,而人心的回归则刚刚开始”。
郑永年:香港问题恶化不容忽视》,资料来源: http://go5.10086.cn/www.zaobao.com/forum/views/opinion/story20150609-489686.
其三,政改承诺视角。持这种视角的大多为香港特区泛民主派研究者,或是对中央政府存有误解的海外学者。他们认为:香港民众已经成熟,对待民主有着强烈的渴求,香港“占中”运动反映的是港人对中央政府的民主诉求,但是中央政府所提出的“爱国爱港”要求,是干预香港特首的普选,并未真心实意兑现回归之际所作出的“普选”承诺。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视角是站不住脚的,“爱国爱港”要求不仅符合《香港基本法》,更符合我国《宪法》,北京政改方案就是在推进香港民主化进程,是在兑现英国殖民政府未曾给予而中央政府却要给予的“普选”承诺。
坦率地讲,除第三种视角具有意识形态的偏见之外,前两种视角的研究有助于对问题的深入理解,但它们仍然不能彻底揭示香港“占中”运动爆发的真正原因。事实上,不管是外在社会结构,还是内在文化心理,仅仅是香港“占中”运动生成和爆发的必要条件,而非充要条件。换言之,即使拥有这两个条件,香港“占中”运动并不一定爆发,因为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的生成“并非易事”。终身致力于集体行动研究的社会学家曼瑟尔·奥尔森(Mancur Olson)认为,由于集体行动成果具有公共性,所有成员都能从中受益,作为理性、自利的个体,一般不会为争取集体利益而作出贡献。
[美]曼瑟尔·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 陈郁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95年,第20页。
在这个意义上讲,香港“占中”运动的生成和爆发“另有隐情”,而资源动员理论则是揭示香港“占中”运动生成的关键。
二、 资源动员的理论内核及研究维度
之前,以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格尔(Ted R. Gurr)、斯梅尔塞(Neil Smelser)为代表的结构心理失衡理论,是解释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的主要范式。但是,到上世纪后半叶,西方社会的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出现了新变化,将原因归结于“情绪传染”“相对剥夺感”及“怨恨”等非理性因素的结构心理失衡范式,对此变化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西方社会现实的发展,呼唤着一种新的理论范式的诞生。麦卡锡和扎尔德(McCarthy & Zald)在曼瑟尔·奥尔森(Mancur Olson)“理性选择”假设基础上,发表《社会运动在美国的发展趋势:专业化与资源动员》和《资源动员和社会运动:一个局部理论》两篇论文,为资源动员理论奠定了基础。随后资源动员理论不断完善,成为解释西方社会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生成和爆发的重要理论。
这一理论认为: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的成败关键取决于组织方所拥有的资源状况,而资源不仅包括资金、场所、设施等有形的物质资源,还包括意识形态、组织化程度以及组织所嵌入的社会背景(政治机会结构)等无形资源。后来,资源动员理论不断融入新的要素,逐渐发展出“资源动员”“成员动员”和“框架动员”等维度。由于这一理论有很强的综合能力,而且理论体系又日臻完善,以致在西方社会长盛不衰。
石大建、李向平:《资源动员理论及其研究维度》, 载《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第22-26页。在反叛性政治全球化的背景之下,使用资源动员理论对于进一步理解中国日渐增多的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有重要价值。
三、 “占中”运动中资源动员表现及其阐释
在当下全球各类社会运动中,资源动员的作用越来越大,甚至在特定事件中还起到了关键作用。不管是爆发于美国本土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还是2014年春在中国台湾发生的以“反服贸”为主题的太阳花学运等,都在揭示资源动员对社会运动的巨大影响。在反叛性政治全球化的背景下,香港“占中”运动可谓是资源动员方面的典型,大致有如下方面表现:
其一,征用西方意识形态的思想资源动员。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具有虚假性和欺骗性,马克思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有深刻批判。他指出资产阶级赋予自己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将本阶级的利益说成全人类共同的利益。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98-100页。今天西方国家向全世界推销的“民主”,实际上已经不是“真正的民主”,而是一种具有欺骗性的意识形态。因为,“民主”本质上是一种选择技术和程序,其宗旨是选出最好的,而不是最受欢迎的。事实上,美式民主为避免选出“受欢迎而不适合的总统”,就设计出了选举人团制度,即选民先选选举人,然后再由选举人选总统,即美国总统并非由选民普选产生。而且,民主也不存在所谓的普世模式,即便自称民主典范的英美两国,他们的“民主”也是不一样的,但是,西方国家却将它们的“民主”包装成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具有普世价值的“灵丹妙药”。今天的中东乱局,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西方强行推销“普世民主”所结下的恶果。
但是,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在世界传播体系中有很强的话语权,以致这种具有明显虚假性和欺骗性的意识形态一直处于道德制高点,对发展中国家尤其是独立自主推进香港民主化进程的中国政府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和较为不利的国际舆论环境。香港“占中”组织方显然看到了这一点,为使“占中”运动获得“合法性”,他们将西方意识形态视为有利于“占中”运动的思想资源进行彻底征用,不仅打出“国际标准”“一人一票”“真普选”等旗号,污蔑香港政改方案为“假普选”,还使用“和平”“非暴力”“爱”等口号,鼓动青年学生和香港市民参与“占中”运动,但是他们对民主在各个国家的差异性却进行了选择性遮蔽,此举显然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而不是真正为香港的前途着想。
其二,整合使用自媒体的媒介资源动员。自媒体技术的诞生不仅带来了人类信息传播方式的改变,还推动了社会权力关系的变迁,使得普通民众拥有了相对自由的言论表达和舆论参与平台,反对力量也因此拥有了更为有效的动员工具。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认为“媒介即隐喻”
[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2页。,强调媒体技术对社会的再建构作用,而这种“再建构”作用对于自媒体而言则更为合适。因为,自媒体使得“人人都有麦克风”,反对力量可以利用自媒体创造以信息系统为边界的真实虚拟空间,亿万网民可以在短时间内集聚于此,分享信息,建立认同,体验共同在场感,进而促进线下集体行动和社会运动的生成,这一点已为“阿拉伯之春”充分证明。
在香港“占中”运动中,自媒体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运动资源,在反对力量的精心整合下同样发挥了强大的社会动员功能。他们以互联网、社交网络及智能手机等自媒体为技术平台,构建了具有明显信息边界的社会化媒体传播网络,其主要形式包括“占中”官方网站、社交媒体账号(Facebook、Twitter、Instagram、Whatsapp、tumblr等)、独立媒体网站、网络论坛、即时通讯软件、APP应用、懒人包等。
闵大洪、刘瑞生:《香港“占中”事件中的新媒体运用及思考》,载《新闻记者》,2015年第1期,第65-73页。由于“占中”相关信息的及时分享以及抗争情感在自媒体空间内的共同体验,使得原本处于“弱关系”中的个体在短时间内建立了“强联系”,进而促进社会运动的生成和爆发。在这个意义上,“占中”运动并非源自市民自发,而是反对力量整合网站、社交媒体、即时通讯软件等资源所做的精心动员。
其三,以社团为核心的组织资源动员。社团组织是影响社会运动成败的另一关键因素。著名学者加姆森(Gamson)认为,组织上更完备的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获得成功的概率更高,科层制或集权化的社会组织较非科层制或非集权化的同类运动组织更易获得成功。
参见孔卫拿:《社会运动结果: 对西方学界的研究述评》,载《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学报》,2015年第3期,第80-87页。进一步言之,社会运动中的社会组织不仅能够帮助组织方争取到更多的物质资源,而且能够使这些资源得到最为有效的分配和使用。事实上,由于社团组织的成立和介入,社会运动的专业化程度得到改善,社会运动形成的速度以及规模也就相应得以提升。
香港“占中”运动在酝酿期间就成立了“占中”倡议组织“和平占中”,为保“占中”能够成功,该社团对“占中”行动方案组织了多次商讨,并邀请签订“占中”意向书的香港市民参加;在相关方案形成之后,该社团又派核心成员奔赴全港各区进行宣传,试图动员香港市民参加针对相关方案的所谓“6·22全民公投”。另据相关媒体报道,6月20日香港各大论坛及《苹果日报》的Facebook专页上,出现大量网络兼职广告,宣称只要成功参与“6·22”投票一次,将获得20元港币的报酬。尽管“占中”组织方对此否认,但并未拿出有力证据予以反驳,不管真假与否,但可足见社团组织可调用各种资源干预社会运动的发展走向。
除了“和平占中”这样的倡议组织外,还有香港学生组织“香港专上学生联会”和“学民思潮”以及“民阵”“真普选联盟”“热血公民”“文化监暴”“职工盟”“教协”等社会组织,他们以各自的方式推动“占中”运动向他们预定的方向发展。例如,像“学联”和“学民思潮”这样的社团组织,利用自身在香港青年学生中的影响力,不但组织了“占中预演”和香港学界罢课,还在重夺“公民广场”以及正式“占中”过程中发挥了中坚作用。在这个意义上,不能忽视社团作为一种组织资源在社会运动中的影响力。
其四,迎合西方势力的外部资源动员。中国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拥有的共同利益越来越广泛,彼此之间的合作程度也越来越深,但是西方势力对中国的“和平演变”从未停止,其原因不单在于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优越感,更在于国际政治利益的战略考量。尤其是近年来,随着中国国家力量的迅速崛起,西方国家的焦虑感进一步增强,利用各种机会为中国和平崛起制造障碍,而培植反对力量、支持社会抗争运动则成为一种成本较低的选择,而且这种方式早在上世纪末发生于中亚、东欧等国家的“颜色革命”中就已有清晰显现。
从这个意义上讲,西方势力对香港社会抗争运动是存在支持需求的,而且香港本身也具备这样的条件。香港虽曾是英国的殖民地,但1997年7月1日回归祖国之后,香港的基本制度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这对中央政府而言,其意义不仅在于维持香港的繁荣稳定,更在于为以后台湾问题的解决树立榜样;然而这对于西方而言,香港则是对大陆进行“和平演变”的桥头堡,因为香港宽松的社会政治环境以及与中国大陆特殊的地缘关系,是有利于西方势力的存在及其影响施展的。在这种情况下,香港反对力量为取得“占中”运动的成功,积极进行外部资源动员,即一方面用公开请愿的方式迎合西方势力干预中国内政的需求,而另一方面以隐蔽方式接受西方势力的资助和指导。
有例为证。2014年9月19日,“占中”组织方在所谓“美国白宫请愿网站”发起请愿,呼吁奥巴马政府对中国政府施压,“白宫请愿网站”在当月30日给予了积极回应,声称支持香港“占中”并持续向北京表明立场。另据香港《文汇报》和《太阳报》报道,“占中”组织方与西方势力关系紧密,实际上是得到了美国支持,“占中”运动表面上是为争取“普选”目标而进行的社会抗争运动,可是组织方却暗中接受以美国国务院、美国民主基金会和全国民主研究所为代表的西方势力在财政、政治、媒体等方面的援助,甚至有美方情报人员对香港学生代表的罢课和“占中”方案进行指导,并许诺提供庇护。
从以上分析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在香港“占中”运动中组织方进行资源动员的基本表现,而这进一步证明,那种宣称“占中”完全来自于市民自发的观点是荒谬的,因为它不仅违背了学理,更违背了常识。因为,即便是个体层面的抗争行动,如没有充足的资源供给,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是规模如此巨大,而且还要面临更大政治、经济及社会风险的香港“占中”运动。因而,可以这样认为:香港“占中”运动虽然存在社会结构、文化心理等方面的诱因,但其总体上是一场被动员的非法社会“抗争”运动。
四、 基于资源动员分析的社会运动处置启示
在反叛性政治全球化以及国际政治博弈的大背景之下,与中国相关的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将会越来越多,而且随着中国的崛起以及西方国家自身焦虑感的增强,资源动员对这类社会运动的影响会更加明显。为此,我们有必要做好应对。对此笔者有如下若干建议:
其一,戳破意识形态迷障。不管什么类型的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都需要具备“合法性”,换言之,就是“名正言顺”,否则就无法动员大量的民众参与社会抗争运动。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抗争运动的“合法性”大致有三种来源:其一是传统道德和宗教习俗;其二是法律政策规定;其三是社会思潮以及宣称具有普世价值的意识形态。规模较大的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其“合法性”大多来自于各种社会思潮以及西方意识形态,而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西方国家向外输出的所谓具有普世价值的“西方模式”观念。应当承认,“西方模式”是人类文明演变进程中最具光彩的内容之一,对其他模式有重要的参考和借鉴价值,但是当西方国家将其包装成为具有普世价值的最终模式之后,“西方模式”便成为一种具有虚假性和欺骗性的意识形态。例如,受“西方模式”影响的不少中东国家,在经历了被称为“阿拉伯之春”的社会抗争运动之后,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民主”“自由”及“人权”,相反却深深陷入了内乱的困局之中。在这个意义上讲,中国现代化转型应有自身逻辑,绝不能盲目复制“西方模式”,对于为各种社会抗争运动提供“合法性”庇护的西方价值理念,我们应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戳破它作为意识形态的迷障,避免反对力量从中获得资源动员的能量。
其二,揭露资源动员真相。无论从何种角度而言,资源动员对社会运动的形成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几乎所有经验层面的集体行动、社会运动等抗争政治类型,也都在不同程度上运用资源动员,甚至有不少抗争运动已经实现了起初设定的诉求目标。但是,社会运动的组织方为了宣示运动的“自发性”、强化运动的“合理性”(如以“官逼民反”来强化外在结构性因素是社会抗争运动的直接原因),而对社会运动中的资源动员“秘而不宣”,原因在于,资源动员无法给普通民众提供参与社会运动的具有说服力的理由,相反还会让执政当局获得限制打压社会运动的机会和把柄(如受利益集团或境外势力的指使和操纵等)。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香港“占中”运动的组织方被揭露接受巨额捐款以及接受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各种资源支持之时,他们不但全力否认,而且还攻击此举为北京方面的“抹黑”,然而他们却不能提供有力的反驳证据。不管“占中”组织方如何辩解,使用有力证据揭露资源动员真相,是应对非法社会抗争运动的有效办法,而且随着各种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在我国的增多,此方法的重要性也会随之更加明显。
其三,掌控社会运动话语权。话语权是多元舆论环境下信息传播主体对社会事件的定义能力,其实现形式主要表现为对复杂社会舆论的引导,本质上是一种隐性统治权。话语权,作为思想文化领导权在信息传播领域的变种,对社会变迁具有独特而强大的作用。毛泽东认为“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造成舆论”,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0册),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年,第194页。说的就是话语权的强大功能问题。所以,旨在影响公共政策生产和社会变迁的集体行动或社会运动,组织方对话语权是极端重视的,因为这种隐蔽而强制的力量,不仅能够使社会运动获得坚实的“合法性”,而且也会对普通民众释放巨大的动员能量。所以,我们总能看到社会运动的组织方以各种方式不遗余力地争夺话语权。在香港“占中”运动中,组织方通过构建立体化自媒体传播平台,将非法“占中”运动定义为港人为争取“真普选”而使用“和平”“非暴力”等手段所进行的“公民抗命”行动,这一宣传手段不但误导了香港不少青年学生参加“占中”运动,就连大陆某些民众也深受迷惑。对此,以中央电视台、新华社、中新社等为代表的国内媒体,从多个层面发表了大量反对“占中”的报道和评论,给支持“占中”的社会舆论以有力的回击。但是,我们仍要看到,在国际话语传播体系中,我们还是相对弱势的,因此在更为宽广的范围内掌握社会运动话语权,应是以后努力之方向。
其四,培育协作性公民团体。拥有大量的具有协作精神的公民团体或非政府组织,不仅是公民社会发展的重要内容,更是公民社会不断成熟的重要标志。在国家和社会关系框架内,政府与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一直是治理精英们的理想追求,但是社会的复杂性在于,它所培育的社会组织并不全是具有协作精神的公民团体,相反还会产生不少热衷“街头政治运动”类似反对派的非政府组织,或是黑社会组织。我们不能说,某种类型的社会存有类似反对派的非政府组织全都是坏事,但是倘若非政府组织都放弃制度性利益表达和博弈渠道,而热衷于“街头政治运动”,则证明此种社会并不能向公民社会真正演进,而只能滑入民粹主义社会的深渊。在香港“占中”运动中,既有热衷“街头政治运动”的社会组织,又有体现协作精神、用“责任”和“理性”反对“占中”的公民团体,但后者在数量上还是相对太少,这是今后需要改进的地方。以新加坡为例,虽然它的政治模式时常招致西方媒体诟病,但是新加坡作为多元种族社会,长久以来维持着总体和谐的局面,并未发生类似于香港“占中”这样具有极大破坏性的大规模社会“抗争”运动,而其中的重要原因在于,存在反对派的新加坡并不存在类似反对派的非政府组织,相反多数社会组织或公民团体不仅能主动帮助政府解决社会问题,而且还成为民众与政府进行利益沟通的桥梁和纽带。在这个意义上讲,培育协作性公民团体,对减少和限制社会运动的发生是有重要价值的。
五、 结论
香港“占中”运动的生成虽然有外在的社会结构和内在的文化心理等因素影响,但这些并不能彻底揭示香港“占中”运动爆发的所有秘密。事实上,香港“占中”运动在相当程度上是组织方资源动员的结果,具体表现在征用西方意识形态的思想资源动员、整合使用自媒体的媒介资源动员、以社团为核心的组织资源动员以及迎合西方势力的外部资源动员等。因此,香港“占中”运动是一场非法的被动员的社会“抗争”运动,组织方自称香港“占中”运动源自于民众自发的观点是错误的。在反叛性政治全球化背景下,类似于香港“占中”的社会运动在今后仍会发生,而且随着中国崛起以及西方国家焦虑感的增强,此类社会运动的发生概率将会更高。对此,我们应有所准备,具体可从戳破西方意识形态迷障、揭露资源动员真相、掌控社会运动话语权和培育协作性公民团体等方面提高应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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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崔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