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故乡的枣园

2016-04-22 08:05北京机电院机床有限公司王克宁
工会博览 2016年2期
关键词:枣园陶罐大枣

北京机电院机床有限公司王克宁



难忘故乡的枣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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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这扇闸门我是轻易不敢触摸的,想必是人在异乡的缘故。可是,越是想往深处隐藏,越是容易触景生情。

我,现住在东城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院子中央,有一棵枝干苍劲的枣树。它把本来就狭窄的庭院,挤得更显瘦弱。繁茂的枝杈把院子四周的房屋都笼罩在怀里。夏天,浓密的树叶遮挡出一院绿荫;秋天,虬枝竟像垂柳一般低垂。推开门,挂满大枣的树枝就探在眼前,须用手拨开,方能侧头走过。

这一景象,常常让我回想到童年的故乡。

小时候,老家有一片枣园,枣园不大,但几十棵枣树总是有的。那时,市场上水果极少,即便有,价格也贵,多数时间只有偷偷瞄两眼解馋的份。在我心里,脆甜的大枣俨然就是香甜的水果。农历七月十五不到,我就经常骑在枣园的墙头上,痴痴地望着满树的大枣,盼望着它早日变红。这点小心思,母亲看得透透的。

周末,哥哥姐姐放学回家,母亲就到集市上买上几瓶罐头,分给几个孩子吃。然后带着我们去枣园。不用母亲吩咐,我就会在腰上挂好棉布缝制的兜子,像猴子一样飞快地爬上树去。这时,二姐通常会笑话我,说我看见吃的就来劲。

从枣园回家以后,母亲在小碗中倒上白酒。把我用手摘得乳白略带青色的大枣,放在小碗里轻蘸一下,再放进已经控干的罐头瓶里。装满后,密封。以后的日子里,我就不再去骑枣园的墙头,而是经常盯着几个罐头瓶子出神,直到瓶子中的枣变得通红。

“七月十五红半边,八月十五打一杆”。临近八月十五,母亲就召集人打枣。大人爬到树上摇晃树枝,枣就会像下雨一样,倾泻而下。此刻,我就躲得远远的,以免砸在头上。母亲害怕枣直接掉在地上摔坏,事先她都会在地上铺好布单。每棵树上,母亲都让留些枣,不让打干净,说那是给街坊们留的。

母亲把运回家里的枣分为两类。一类是红枣,这些枣是要在房顶上晒干的;另一类是青枣,这些是做醉枣用的。我喜欢蹲在母亲身边,看她挑选没有任何磕碰的青枣,然后轻蘸小碗中的白酒,慢慢地放进一只大的陶罐里,陶罐很高,口很小。我有时就说,口太小,拿枣不方便。母亲说,陶罐口小,是为了你安全,枣少时拿枣的时候不至于掉进去。

时间过得越久,我蹲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给我做醉枣的情景越是清晰。母亲温柔的目光、精挑细选的动作犹如画面定格。每次回忆,温暖的感觉都由内而外的洋溢,画面就在眼前。

大雪过后,京城的寒冬正式来临。东四大街两边的国槐也褪去了夏秋的风采,静静地伫立于路旁,任由车来人往。从超市购物回来,看见马路两边的树,以及三五成群拿着行李回家的情景,不由地让我想起了老家村西边的三棵杨树,和当年在树下翘首企盼的母亲的身影。

那年高考之后,考上南京的一个学校。到南京上学,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哥哥一直把我送到火车上,把行李安顿好,因为学校安排在火车站有接待人员,所以我说一人坐火车就可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没事。我这么认为,我哥也这么认为。

火车异常拥挤,从德州开始停靠两站之后,站在过道的人只能单脚着地。幸好,哥哥把行李放在车厢的角落,我就坐在行李上,静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售盒饭的小车在过道里艰难行走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没有平静,没感觉到饿。当车窗落下,人们都闭眼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今晚已经与火车的盒饭无缘。

车厢内污浊的空气熏得我晕晕沉沉,我把仅有的一点意识,都集中在我的内衣兜上,因为母亲把钱都缝在那儿。车到蚌埠的时候,有人下车买东西,我让人帮忙买水,结果水没有,给我买了两瓶啤酒。我越喝越渴,越喝越困。

到南京站的时候,是夜里两点多钟。走出车门,外面的雨一下子就把我浇醒了。快步走出车站,找个寄存处把行李存放,然后走进候车大厅。在大厅里买了一包方便面,干嚼,最后差点把包装袋给吃了。大厅里,有些人躺在地上盖着被子睡觉。我靠柱子站着,看着他们,感觉能在地上躺着睡一觉也是幸福的。当时就有一种想躺在地上睡觉的冲动。

为了避免和人家躺在一起造成误会,我便到车站外面转转。大雨初歇,车站广场积水随处可见。拂面的微风虽有一些凉意,但涌动的温度明显比北方高了不少。广场上,行人稀稀落落。昏暗的路灯下,零星地站着几位小贩,偶尔自言自语地喊两嗓子。广场南面影影绰绰一片树影,透过树影的间隙,依稀可辨是无际的水。忽然之间,我感到了孤独。到校之后,我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把路上的感受也写了进去。

寒假放假回家,在村西口遇见了母亲,母亲很高兴,说最近没事就出来溜达,锻炼锻炼身体。路边,三棵杨树的叶子早已不见踪迹,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晚上,街坊来串门,对我说,母亲每天都端详日历的厚度,那是看我回家的时间还有多长。特别是最近几天,每天都到村西口,我感到很奇怪。原来,是我写的感到孤独的那封信,给母亲造成了我受了天大的委屈的错觉,并让她一直为我担心,还让哥哥受到了责备。知道真相以后,我的鼻子一阵酸楚,并为哥哥受到的冤枉感到愧疚。

母亲不习惯城市生活,我到北京工作以后,她也只来过两次。每年过节我都要回家,今年也不会例外。今年我还会到村北的小河去看看,到那里去听长在河堤树上那些呼唤子女回家的清脆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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