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洋

2016-04-19 09:05刘一铭
参花(上) 2016年4期
关键词:沙洋楚国张老师

刘一铭

2015年最后一天,办公室停电一整天。我们办公室有三个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聊天是最轻松的休息,思想可以随着意识跳跃。

聊着服装、画眉器的使用及最近比较火的电视剧《芈月传》,由这个电视剧又扯到楚国历史及姓氏的话题,再由以上话题不由自主地说到沙洋。沙洋是江汉腹地一个地名。

小光是沙洋人,她姓熊,熊姓是楚国开宗祖先的姓。她讲了一则家族趣事:有个亲戚特别崇拜毛主席,把他的三个女儿分别取名为沁、园、春,亲戚姓王,那三个孩子分别叫王沁、王园、王春。当年村干部文化水平有限,登记人口时不认识“沁”字,就简写成“心”字,一直到老都没有更改过来。这或多或少给那位父亲留下一点遗憾。

小荣家乡也在沙洋,她姓权,丈夫又姓车,一听就好像是韩国电视剧中的姓。不管是权姓还是车姓,在古代都算是有地位的姓氏。因为权是权力的意思,公元前十二世纪此地还建有权国。车是指有车子坐的人,而过去车都是达官贵人身份的象征。她讲起他们村的一家人,生了四个儿子,父亲穷怕了,就将四个儿子分别取名为荣华富贵。这些美好寓意的名字真的让四个儿子飞黄腾达,成年后四个儿子都远走高飞,一个都没留在身边。

我的祖籍地也与沙洋接壤,沙洋这个地名让我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情怀。沙洋地势平坦,最早的城市只是一个渡口,汉江流经沙洋,蜿蜒曲折,呈风水上的回抱水地形。九十年代,人们发现沙洋的一条河流突然干涸,住在河边的几代人,都没有看到那河流干过,河床干枯后,走在里面,人们发现河底还有建筑用的砖石,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又能说,那河底以前不是为人所居的平原呢?我记住沙洋这个名字,是因为受到老师及朋友的影响。

2002年,我在“荆楚网”认识了程老师以及另一位沙洋的诗人。程老师是沙洋人,他写乡村的瓜田李下,写甜甜的西瓜,一边予以引经据典,一边又表露自己的情感:“勿忘农人之苦,勿忘稼穑之艰,不要断了自己扎在泥土里的根。”文风如行云流水,读着使人内心也随之平静。这些看似娓娓道来的句子里面含有他的慈悲。我早年写一些不成行的诗文,后又模仿程老师的用语及格式,写一些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短文章。当我把一篇《程门立雪》的文章帖出来后,赢来不太公正的、迎合讨好老师的评论,其实在写的过程中,我根本没有顾及到文章以外的因素。还有一位诗人朋友“我是平原”(网名),诗人大都自负到狂妄,他的名字其实是要说明沙洋是一个平原,沙洋就是他。他的诗句,很多都是应景而作,读来顺口,适合朗诵。那些在当年读过的属于时代的句子都已经模糊,只有关于爱情的诗句留了下来。“我不知道,怎样的惊喜,才能对得起这场雪。”诗人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在写回忆录,而记忆中的我还在那些诗歌里存活。

沙洋因为是楚国古都近郊,也是楚国王族公墓区,沙洋纪山楚国古墓群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有令世界关注的“郭店楚简”。我如此怀念沙洋,是因为沙洋在脑中又是一个长眠之地。1994年以来教我新闻及公文写作的张老师,生前为湖北日报社记者,初写新闻稿,我在一篇消息里用了很多形容词,他把那篇稿子用红笔改后退回来。那些“大步流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等词以及描写心理的句子全部删除,并在信中建议我每天看报纸,学习新闻用语。在张老师的指导下,那几年我在《湖北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相继发表了一些单位的新闻稿,还被局里评为优秀通讯员。因为文化水平及阅读面有限,而且业余时间又充足,张老师还鼓励我参加高考,继续深造,并为我寄去成人高考的资料。通过两年的精心准备,1998年,我考取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公安文秘专业。我正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张老师,却意外接到通知,张老师从荆门回武汉途中在沙洋遭遇车祸去世。那时候的感觉好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的,我的灵魂也一直不在身上。内心深处的精神支柱坍塌了,好比如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我想张老师的灵魂也永远留在沙洋了,与楚国王公贵族们一起长眠。沙洋离我并不远,而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我怕去了之后再也不想回来。

(作者系武汉市作协会员,著有《贺湾》《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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