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涛 黄启宪
(1.首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北京 100048; 2.泰山职业技术学院, 山东 泰安 271000)
意义缺席的叙事游戏
——评蒋峰的新作《翻案》
(1.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 北京100048; 2.泰山职业技术学院, 山东泰安271000)
摘要:蒋峰是“80后作家”中少有的坚守纯文学理念的作家之一,在形式意义与文学实验的探索上与众不同,他在2015年发表于《长江文艺》上的新作《翻案》延续了他以往的叙事风格,但对于文学形式、故事情节、文本意义方面的突围却稍显薄弱。文章着重讨论蒋峰新作《翻案》在叙事方面的缺陷,从而在文学技术层面上引发对“80后”创作的新思考。
关键词:80后创作; 蒋峰; 叙事缺陷; 文本意义
“文学经验与艺术特色不能以代来划分,同代人之间的差异也有可能比隔代人更鲜明,但代际经验也有其客观性,在当代中国,文学变革依然与社会变动联系在一起,代际经验因此还会起作用。”[1](P518)“80后作家”在商业意识形态无孔不入的最佳时期,以“文化偶像”的身份崛起,在尼尔·波兹曼预言的“娱乐至死”的时代里扮演了文学经济学导师的角色。他们的代际经验雷同,叛逆青春、物质崇拜、时尚化叙事等,都是“80后写作”的标签。他们以“孩子”自居,依靠着“粉丝消费”营造出了出版领域的光芒万丈,这是他们的代际特色。苏童认为:“创作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要寻找丢失的记忆。”[2]但对于“80后”来说,苏童的经验是失语的,因为他们没有“丢失的记忆”,更无从去寻找,他们乐此不疲地活在当下,享受着消费年代的物质激情,也感受着信仰缺失的孤僻,他们不是一个“共同的想象体”,但却又有着对世界雷同的敏感。当青春谢幕流年已逝,永远的彼得潘最终要面临长大成人的必然,在瞬息万变的日常生活与伴随着疼痛的成长经验转换成某种时间性的积淀之后,“80后”也面临着与当年先锋作家一样力不从心的困境,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时,代际特色也将多元化。
如今再以旧的眼光为“80后写作”贴标签,那只能是偏见。就如蒋峰,他就有他的文学追求。依靠新概念作文比赛一鸣惊人的他曾表示:“我不希望被冠以新概念标签,将像印在我们头顶的烙印一样告诉人们,这是一群轻狂无知而又自以为是的孩子们;我不希望文学父辈将新概念看作是给一些表现欲旺盛的孩子们消遣的游戏,甚至是我们的后代也将我们视为无所事事而又不甘寂寞的典范。”[3]所以他从不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叛逆,拒绝无意义、无趣的,与自我和世界和解的写作。从《维以不永伤》《淡蓝时光》到《为他准备的谋杀》《白色流淌一片》,以及2015年的新作《翻案》,他的写作都充满了较高的语言辨识度和与众不同的叙事能力。他的小说远离恶俗的消费和欲望,也与主流文学观照沉重的现实,做出人道主义式的同情亦或尖锐的批判相去甚远,他也常投入历史的怀抱,但历史也不过是某种背景式的在场,起着海登怀特历史修辞学的意义,这是他从“80后”中“出走”的路径,也体现了一种略萨式的先锋精神,《翻案》是这种先锋精神的尝试之作。但本文笔者主要讨论的是蒋峰文章在叙事方面的缺陷。
一、“乏力”的悬疑
蒋峰的文学观始终信奉一句话:“永远不要从故事的开头写。我相信悬念是吸引人读下去的东西。”[4]所以他的作品经常利用各种现代技法如拼贴、时空置换、复调等,把故事写的跌宕起伏,他的《维以不永伤》《为他准备的谋杀》《手语者》都利用了悬疑的策略,将一些类型化的狗血故事脱胎换骨,新作《翻案》依旧延续了蒋峰式的悬疑。
故事是以倒叙开场。《泰来报》记者“我”奉主编之命前去上海郊区的大丰农场给当年轰动上海的民国三大奇案唯一的幸存者、90岁的詹周氏拍张彩色数码照片,以便于同她三十岁的黑白照片一同刊登在报纸上,以满足某种“趣味”。而“我”的拍照之旅显然不顺利,在遭遇到了种种尴尬之后才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詹周氏和她的儿女们,双方亲切地交谈、用餐。詹周氏的儿女们并不知道母亲的过往历史,还以为她曾经是上海滩红极一时的明星,而蒋峰采取心理独白的方式告知了读者詹周氏的身份:她不是什么明星,而是臭名昭著的、被判以死刑的杀人犯。那么悬疑的谜团出现:她杀了什么人能够轰动上海,以至于报社到如今还惦记着为她拍照?杀人犯为什么能活到90岁?她的身上又有着怎样的故事?蒋峰按照以往的写作套路,设下悬疑的伏笔之后没有着急露白,而是将叙述的节奏完全内隐至“我”的心理和行动上,娓娓道来,从而形成了一种别有洞天的故事结构。
詹周氏问:“是不是我的案子翻了?”“我”并不知情,只是表明自己只是拍照的,连采访稿都不用,可见“我”对她的故事毫无兴趣。“我”匆匆告别,焦急地想趁天黑之前赶回上海,可见“我”在故事中起到的是一个阻碍“翻案”发展的作用,“我”的意念与读者的阅读期待是背离的,这当然是悬疑小说的惯用手法。但事与愿违,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而这里又没有旅馆,“我”只能回头去找詹周氏借宿一晚。从这段内聚焦型视角的叙事来看,这种迂回的叙事方式有些鸡肋且本身也没有某种特殊的形式隐喻,最重要的是与后面的情节没有逻辑上的关联。
之后,“我”作为限制型叙事视角的主体,在詹周氏家住下后,蒋峰却没有利用这个旁观者的视角去揭开悬疑的谜底,而是写道“门咯吱的一声,开了”,时间回到了1945年3月22日的清晨。蒋峰突然将整个时空平行移动,叙述时间由现在进行时转换为过去进行时,并放弃了现在进行时中的见证人“我”,改为第三人称叙事。这种变化或许是蒋峰为了不受束缚、更方便地展开叙事,但问题是将“我”在文中的存在意义突然抽离,只会悬置前一段打下的伏笔。
与此同时,蒋峰的悬疑叙事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叙述焦点的随意变化与闪烁不定。
作为悬疑故事,叙述视角一般不会采用全知全能的无限制视角,蒋峰也不例外,他大部分时间采用的是第三人称的内在式焦点叙事,也就是将叙事的焦点内隐至一个第三人称身上,着重描写此人的所见所闻及心理活动。但仅从《翻案》来说,这是混乱的。首先,现实叙事的部分,叙事视角是记者“我”,随后,历史的长镜头回到案发之前,民国三十四年日据时期的上海。住在酱园弄二楼的詹周氏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差不多也知道,这将是她在酱园弄的最后一天”,她先去赌场找小宁波讨要他欠丈夫的钱,却无功而返,之后她去看了曾经被周家一同收养做丫鬟的刘周氏,并简单寒暄了几句,给了刘周氏一大笔钱,像是在做诀别。这里的叙事视角变成了詹周氏。蒋峰通过细节描写暗示了某些事情:詹周氏情不自禁地摸了刘周氏正在纺的纱布,纱布上沾染了点点血印,而她出门前刚换了衣服,头和脸都洗过,不可能有血迹,只有手指甲缝里残留了未干的血渍。那么,血渍是从哪里来的?是詹周氏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种种细节引发的谜团再次形成悬疑之网捕获着读者的神经。
悬疑的另一个重要衍生词是推理,但蒋峰却不写推理,而是省略过程给出结果:詹周氏杀夫并肢解了尸体后被捕,案件落在了警察局副局长薛志武的头上。薛志武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杀夫案,计划草草了事,但《泰来报》因为主编吴玲的意外事件而空出来的版面刊登了这起案件,结果引发满城风雨,使得薛志武不得不重新思索这起案件。那么疑团随着薛志武的推理又浮出水面:詹周氏为什么要杀夫,甚至是要肢解尸体,她的动机是什么?其次,被杀的大块头有一百公斤,而詹周氏身材瘦小,她是如何能够杀人并肢解尸体的?她有没有帮凶,或者她根本就不是凶手?这些疑问是通过薛志武的视角发出的,他是案情的推理者。但随着女作家苏青被牵涉入局,并且被作者赋予了比薛志武更加重要的作用——替詹周氏翻案,问题来了:小说的叙事焦点到底是谁?是詹周氏?她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一个被看者;是薛志武?可起决定作用的翻案者却不是他;是苏青?可她最终也不知道杀夫案的真相。所以,通读全篇我们会发现,蒋峰为了不停地营造悬念,而忽视了人物与悬念之间的衔接关系,从而显得作品在前后关系上有些“散”与“乱”,没有一条一以贯之的叙述脉络。
二、叙事逻辑的缺陷
略萨认为,好的小说应该有一种“说服力”,这种“说服力”能缩短小说和现实之间的距离:第一,小说讲故事不能离现实太远;第二,故事本身的发展是自然而然的,而非“外部某个意志的强加命令发生的”[5](P30,31)。小说的大背景是民国时期的旧上海,历史中的上海是一个特殊的城市,同时上演着政治的风云变化和市民日常生活的家长里短,从旧上海一夜暴富的资本家、军统、租借贵族、黑社会,到耀眼夺目的明星、淑女、交际花,再到上海弄堂里的底层阶级、平面百姓,关于上海的想象成了一个铜板的两面,无论是哪一面都构成了作家们关于上海写作最根本的叙事张力。但蒋峰关于上海的想象却十分个性,他描写的是上海底层一个荒唐的杀人案件,虚构性强,离现实较远,这样的故事若要有吸引力,就必须设计出离奇的情节或是渲染更为复杂的人物性格,但蒋峰不是想写一个类型化的小说,悬疑只是叙事的包装,那并不是重点,这篇小说的“说服力”来自于,从虚构一桩平淡无奇的杀夫案中旁逸斜出,将广为人知的旧上海的传奇人物苏青、张爱玲、胡兰成、周佛海等人纳入其中,在无形当中让这则并不出彩的虚构故事增添了非虚构的历史点缀,同时,底层阶级与上流社会的人为性的交集也打通了对于旧上海的双面想象,从读者的接受角度来说,一个与日常生活相去甚远的杀人案远没有比对旧上海名人的想象更有吸引力。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蒋峰对历史建构的态度并不是出自于后现代的解构性立场,没有“脱圣入俗”的戏谑式语言,他是严肃的、一板一眼的依靠自己对历史的前理解去重新想象那段原本已经传奇化的历史故事。
为了打通两个阶层让其发生关联,蒋峰设计了一个在平行空间中的交叉人物——日伪时期上海警察局副局长薛志武。作为副局长,他必须八面玲珑,既要面对各种罪案,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事,也要应对媒体,做好公关形象,同时还要结交上层人物,他独特的身份连接了上海的两个阶层。他和《泰来报》编辑张言去看话剧《娜拉出走以后》,到了剧场才发现改成了时事剧,原因是因为詹周氏的杀夫案引起了轰动。有趣的是,《娜拉出走以后》的话剧改编者是红极一时的著名作家苏青,她精心改编的话剧遭遇突发事件而被叫暂停,这就使得她特意关注了这起案件,通过薛志武也认识了那个命比纸薄的女人——詹周氏。这样,两个阶层的人就巧妙的发生了关联。
苏青是故事发展的重要推手,但笔者认为,整篇小说的设计感过强,像是“外部某个意志的强加命令发生的”,蒋峰对于叙事的把控和桥段的设置稍显稚嫩。首先,苏青因自己的话剧临时被替换而特意去看了那场时政剧,结果却看得泪流满面,从那一刻她开始同情詹周氏并决心尽可能地帮助她。这里,蒋峰将苏青塑造成一个过度感性的人物,她帮助詹周氏是缺乏起码的理性思辨与法律意识的,她不管詹周氏是不是杀人凶手,一定要解除她的死刑,而帮助她的理由完全是出于对女性的同情,怜悯詹周氏悲惨的命运,这一点上作者的设计是欠考虑的。
从整个故事来看,苏青似乎是女性主义的代言人,她改编的《娜拉出走以后》原本就是关注女性生命个体的作品,同时她透过詹周氏的命运也看到了民国旧婚姻法的缺陷,女性不能向男人提及离婚而导致的女性悲剧,所以即便在新中国成立后,苏青为了继续给詹周氏翻案而找到了当年的律师徐沛东并请求重新审判被判处死刑的詹周氏。最终在一系列荒唐的理由与事件之后,终于解除了詹周氏的死刑,也成功改变了妻子不允许对丈夫提出离婚的旧婚姻法,但是,蒋峰随后又写道,因为新的《婚姻法》的推出,全国发生了两万起丈夫杀妻的案件。这似乎又是对女性主义立场的质疑,而苏青本人也在荒凉与清静中无人问津,那些与本案有关的人也都由于疾病或者意外而成了案件的牺牲品。这种剧情的反转明显又是对女性主义做了隐晦式的解构,从而将开篇营造出的悬疑感,以及作品的底层关怀、女性意识等彻底抹掉,而变成一种戏谑意味的游戏色彩,让人不明所以。
此外,小说的细节方面巧合过多过重。恩格斯认为,文学作品要有“情节的巧妙安排”,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巧合是小说中不可缺少的属性之一,一个成熟的作家往往会合理的运用巧合去编织情节的张力,但如果程度过甚就会有虚假之嫌。在《翻案》中,恰巧因为《泰来报》主编吴玲的入狱而空出了版面,为了填补这个版面而报道了詹周氏的杀夫案,而偏偏又恰巧引起了轰动,以至于还影响到了苏青的话剧上映,从而通过这样的巧合让苏青与詹周氏发生关联;詹周氏被执行死刑之时,恰巧碰到广播正在宣布日本投降而躲过一劫,才有了后面的翻案……这些巧合的设计太过频繁,有明显的“上帝之手”在把控。
最后,小说的历史叙事的结构方面,也存在一些细小的问题值得商榷。小说可以概括为三个部分:詹周氏的杀夫案、社会精英声张女权意识以及苏青、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故事。从小说的叙事风格来看,蒋峰显然是受到了游戏历史主义思潮的影响,将苏青、张爱玲、胡兰成等人的故事进行了个人化的处理和改动,但让人不解的是,作者花了很长的篇幅描写他们之间的故事,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特有的历史年代感,但这样的故事与另外两个故事之间似乎是一种平行的结构关系,相互关联甚少,而且还会让读者把注意力从故事的中心“翻案”中偏离,沉溺在对他们的新传奇想象中,从而顾此失彼,笔者认为,这是失败的。
三、结语
蒋峰在他的创作谈中介绍,这篇小说的灵感来源于在上海市档案馆里找到的民国时期的真实案件,他只是用了自己的方式重新呈现,虽然这篇作品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然而蒋峰的写作态度却足够让我们吃惊。
当他的同龄人自以为是地洞察到了消费大众的心理需求,尽全力去勾勒各种高富帅、白富美之间的小资情调与梦幻爱情,以满足和慰藉现代人的空虚和浮想联翩时,蒋峰却“独上西楼”,他放弃了做文化工业时代的英雄,选择坚守纯文学的底线,他说:“这是文学最坏的时代,但也是最需要我们的时代,要是文学哪天真的守不住了,那我就做一个文学守陵人,告诉来往的后人,文学曾经葬在这里。”[6]他书写历史,接扛了前辈们的先锋大旗,这都是弥足珍贵和有意义的。但需要指出的是,历史固然有大历史和小历史之别,即便是用个人化的视角和语言去书写日常生活的小历史时,也应该具备当下意识,让历史获取一种阿甘本式的“同时代性”*出自意大利思想家阿甘本的《何为同时代》(王立秋译),是一种与自己时代的奇异联系,同时代性既附着于时代,同时又与时代保持距离。更确切地说,同时代是通过脱节或时代错误而附着于时代的那种联系。与时代过分契合的人……并非同时代人——这恰恰是因为他们(由于与时代的关系过分紧密而)无法看见时代;他们不能把自己的凝视紧紧保持在时代之上。,以史为鉴不能只是一句空话,否则书写历史也便只是一种文学策略,失去了现实意义,就像《翻案》,我们只能看到蒋峰的文学才华、先锋精神,却无法看到故事背后的现实隐喻。
参考文献:
[1]陈晓明.中国当代文学主潮[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2]洪治纲.“文学与记忆”学术研讨会综述[J].文学评论,2010,(2):221-223.
[3]谭杰.悬疑跌宕:蒋峰的小说王国[EB/OL].http://www.chinawriter.com.cn/bk/2013-10-25/72867.html
[4]金赫楠.蒋峰长篇小说《白色流淌一片》: 从一个任性的“我”中走出来[N].文艺报,2015-7-13(2).
[5]马里奥· 巴尔加斯· 略萨.给青年小说家的信[M].赵德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6]蒋峰.我为什么还要写作[N].文艺报,2015-07-13(2).
A Narrative Game Devoid of Meaning——A Review on Jiang Feng’sOverturn
JIANG Tao1, HUANG Qi-xian2
(1.School of Literature,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2. Taishan Polytechnic, Taian 271000, China)
Abstract:Jiang Feng, one of the post-80s writers who adhere to the concept of pure literature, shows different exploration in formal meaning and the literary experiment. His new creation Overturn, which was published in Changjiang Literature in 2015, remains his usual narrative style, but shows defects on the breakthrough of literary form, the plot of the story, and textual meaning.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discussion of the narrative defects of Overturn, hoping to trigger a new thinking on the creation of post-80s writers from the technical aspect of literature.
Key words:post-80s generation’s creation; Jiang Feng; narrative defects; textual meaning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12(2016)01—0109—05
作者简介:江涛(1987—),男,湖南怀化人,首都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黄启宪(1985—),女,山东泰安人,山东泰山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基金项目: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莫言与新时期文学创新经验研究”(13WYA002);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世界性与本土性交汇: 莫言文学道路与中国文学的变革研究”(13&ZD122)
收稿日期:2015-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