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八年才送出的信

2023-11-18 18:26冯嘉美
青年文摘 2023年10期
关键词:海清苏青剧社

冯嘉美

重慶,一间清吧内。苏青和驴友们相谈甚欢,他们决定明天就启程从成都进藏,快要离开时,她收到一个陌生人的来信。信非常厚,足足二十四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苏青有些疑惑,重新坐回座位上,翻开信……

2014 年,铁三中的礼堂内,海清一中的话剧社成员为初三学生带来历史剧《一九一九》的表演。

那时,逃课的林晗君才被班主任训斥完,他独自愤愤地走进礼堂,还未落座,就抬头看到舞台上身穿学生制服的苏青,落日霞光从玻璃窗反射到她的身上,眼睫之间藏着点点星河。

她举起手,一字一句地说:“取消‘二十一条!”

林晗君记得话剧落幕后,他冲到后台与苏青的擦肩而过,有种清新又富有活力的淡淡椰香。

“她是谁?”他问同学。

“苏青,一中话剧社的。”

“那我要考一中。”

两百五十四天后,林晗君被海清一中录取,他是他们那届的第一名。在此之前,他是一名待优生。

进入话剧社,林晗君再次见到苏青。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整个人倚靠在压腿杆上发着呆,慵懒又美好。后来他被分到后勤组,和演员组打照面的机会不多。

元旦晚会上,苏青身穿的裙子因经手好几届,后背处突然掉了扣子、散了线。众人在后台看得心惊胆战,直到她中场退下,林晗君第一个冲上前,快速为她缝好。那时他已经很高了,却弯腰屈膝地完成了一切。苏青在如释重负后对他笑道:“谢谢。”

获得这一回眸前,林晗君已经遥望了几百次。他也没想到,这是他第一次拿起针线。

晚会结束后,话剧社众人在空地处放起了烟花。

欢声笑语与烟尘雾气混杂,忽然有人大喊一句:“苏青!”

苏青转过头来,嘴角不断上扬,瞳孔倒映着烟花绽放的绚丽姿态,同她那时一般惊艳动人。

林晗君愣在原地,他看见花的绽放, 也见证花的去向。

苏青选择了一个学习出众、长相俊朗的男孩。林晗君鲜少见到他们同行,他不明白爱意要如何绵延,直到发现每次月考,2018 届年级第一名叫徐应光,第二名叫苏青。他猛然明白,这便是最好的相伴。

高一下学期的结业典礼上,林晗君被评为“年级优秀进步生”。台下掌声雷动,他从过曝的灯光里看到苏青。

“ 厉害的小孩, 请继续加油。”她为他颁奖,身穿白色主持服,粉嫩的唇色极为显眼,是春风拂过的三千桃花。

林晗君在奖状背面写下:立最具野心的誓言,行最艰难的路途,铸最顽韧的筋骨,做最骁勇的少年。这是苏青的话。

慢慢地,林晗君成绩稳定,且目标唯一——追逐苏青。

那是高考前的一个月,苏青剪去长发,变成独来独往的人。林晗君知道,她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方式,他能做的就是在午间休息时往苏青的储物柜里塞些糖。

“她看起来很普通,你喜欢她什么?”好友问。

“喜欢她是苏青。”

“为什么不追?”

“不能让喜欢束缚了她。”

高考结束,9 月新生开学,同欢迎公告牌一并放置的是2018 届优秀生录取情况。

“苏青,中国人民大学。”

次年夏天,林晗君收到录取通知书:首都医科大学。

林晗君一直都没有加苏青的联系方式,他和她像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有时突然来了想念,林晗君也只是上QQ 去看看她的空间,然后再熟练地删除访客记录。

某天,苏青的空间不再对外开放,个性签名换成了“再见”。林晗君疯狂地寻找蛛丝马迹,为什么?最后发现,苏青选择去大凉山支教了。

一年后,苏青回到学校准备研究生考试,林晗君在校园墙上匿名写下祝福,很可惜苏青已经不再使用QQ……

苏青读完所有的信,感动外更是赞许。林晗君沉默的八年,像士兵的修炼史,他最终跨过荆棘,成了英勇的将军。他在追逐苏青的路上,铸造了自己。

苏青这时反应过来,要去寻找刚才送信的人。可是山城的路百转千回,人潮汹涌,林晗君早已离去了。

烟火!苏青转头看,洪崖洞的对岸上空绽放出好几抹炫丽。她停下脚步,手上掉下一张陈年的奖状,拾起来看,有一处更新的字迹:“苏青,你不必找我,在我望向你的每个瞬间都是我们的重逢。”

冬奥会期间,广西百色出了疫情,大批医务人员前往支援。首都医科大学的公众号上有志愿者名单,苏青从中见到了林晗君的名字。她猛然想起,高三毕业后自己在网上卖书,有人立马全部买走了。那时她在每本书上都写过自己曾经的目标:首都医科大学。

元宵节的夜晚,林晗君坐在值班室里吃着速冻汤圆,手机传来一条验证消息——“你好,我是苏青。”

(摘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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