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米拉王国的发现及其历史

2016-04-13 10:44亓佩成赵长福滨州学院人文学院山东滨州56603潍坊科技学院思政部山东潍坊6000
惠州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亓佩成,赵长福(.滨州学院 人文学院,山东 滨州 56603;.潍坊科技学院 思政部,山东 潍坊 6000)



帕尔米拉王国的发现及其历史

亓佩成1,赵长福2
(1.滨州学院人文学院,山东滨州256603;2.潍坊科技学院思政部,山东潍坊261000)

摘要:帕尔米拉,又译巴尔米拉,是今叙利亚中部一古代阿拉米人的城邦,位于今叙利亚大马士革东北215公里、幼发拉底河西南120公里处,至今保存了许多纪念性建筑物。帕尔米拉是古代东西方商旅穿越叙利亚沙漠的重要中转站,被誉为“沙漠之桥”,其繁华持续了约400年。帕尔米拉也是古代西亚最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处在几大文明的交汇处,其文化巧妙地融合了希腊、罗马和波斯文明的因素。273年,帕尔米拉王国被罗马帝国所灭。

关键词:帕尔米拉;古叙利亚文明;芝诺比娅

帕尔米拉曾是古代东西方贸易的一个重要商业中转站,其繁华持续了约400年。由于它处在几大文明的交汇处,其文化巧妙地融合了希腊、罗马和波斯文明的因素。帕尔米拉曾经一度淹没在沙漠中,自从考古学家发现其壮观的遗址后,它引起了史学界和考古界的浓厚兴趣。2015年10月,“伊斯兰国”(ISIS)武装分子对叙利亚帕尔米拉古城遗址造成了较大规模的破坏,这引起了国内外人们对帕尔米拉的关注。但是我国史学界将帕尔米拉的历史作为一个专门的学术研究课题,还几乎是一个空白。

一、帕尔米拉的发现

在马里发现的巴比伦石碑最早记载了该城的闪语名称“塔德莫”。塔德莫在阿摩利语中的意思是“使人讨厌的城镇”,而在阿拉米语中的意思则是“坚强的城镇”[1]。帕尔米拉名称的具体语源未知,但是一些学者认为它与该城周围的棕榈树有关,但也有学者认为它是塔德莫的误译①。

帕尔米拉的考古始于17世纪末。当时到帕尔米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它在难以通行的危险沙漠之中,而且盗匪猖獗。1695年,英国人威廉·哈利法克斯及其同伴成功地从阿勒颇到达了帕尔米拉。哈利法克斯在他的书中将这座沙漠城市遗址描述得美轮美奂,令西方学者和史学家极为震撼。1753年,英国考古学家罗伯特·伍德和杰姆斯·道金斯对帕尔米拉进行了探险,他们描述了该城的复杂结构并对庙宇上的铭文和雕刻进行了临摹,这在西方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接着,卡瑟斯完成了对帕尔米拉遗址建筑的远景绘画,其美丽和壮观程度激发了19世纪西方人到这里进行考古并开始认真研究其历史的热潮。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德国人和法国人对帕尔米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发掘,大约50座遗址呈现在世人面前。叙利亚、瑞士、波兰和日本的考古学家也在帕尔米拉进行了考古发掘,他们获得了大量的一手研究资料。

198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帕尔米拉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目前,帕尔米拉城市遗址每年都吸引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这里既有许多宏伟的建筑遗址、塔楼、壁垒、墓穴和雄伟的贝尔神庙、阿利亚特神庙,也矗立着建于罗马时期的剧院、城市广场、浴池和元老院会议室。矗立在道路两旁的高15米的750根石柱廊全长达1600米,路面宽11米,步行其间可以感受到当年帕尔米拉城的宏伟气势。西部是戴克里先城墙和军营遗址,分布着大量早期基督教教堂和成百上千的地下墓室及塔墓,最大的地下墓室可容纳200多人。在离古城不远的博物馆里,陈列着帕尔米拉文物,里面有古希腊罗马神像、凿花拱门顶石、历代碑碣、木乃伊棺柩和金银首饰等。帕尔米拉的历史如此辉煌,但是它却很少引起我国史学家的注意。正是因为如此,本文试图揭开帕尔米拉的那段历史。

二、希腊化、罗马时期的帕尔米拉

帕尔米拉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当时一个叫普祖尔-伊什塔尔(Puzur-Ishtar)的塔德莫人在亚述商业殖民地卡尼什签订了一份契约。[2]后来,马里石碑又提到它是商旅团队和苏提人等游牧民族的一个落脚点。[3]18公元前18世纪初,亚述国王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去地中海时经过帕尔米拉。那时,帕尔米拉在叙利亚卡特纳王国的最东边界上。在古代阿摩利人城市埃马尔,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件公元前13世纪的铭碑,该铭碑提到了两个塔德莫人。[3]18公元前11世纪初,亚述国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在其年代纪里提到,他击败了塔德莫的阿拉米人。希伯来圣经《历代志上》说,该城是所罗门王建立的一座沙漠城市或要塞。《塔木德》也同样提到了该城。公元1世纪的犹太历史学家约瑟夫在他的著作《犹太古史》中也认为该城是所罗门建造,约瑟夫还使用了它的希腊语名字“帕尔米拉”[4]。在伊斯兰文化里面,帕尔米拉是由所罗门的精灵们所建。关于帕尔米拉与所罗门的联系,约瑟夫可能把这个塔德莫与所罗门在犹太所建的达莫,亦即《列王纪上》提到的达莫(Tamar)混淆了,因为圣经的描述与帕尔米拉考古发现的遗物不一致②。

公元前323年,塞琉古控制了叙利亚,帕尔米拉成为一座孤城,并因此获得了独立且与塞琉古结成同盟。公元前217年,一个名叫匝贝狄耳③(Zabdibel)的部落酋长率领一支帕尔米拉军队参加了塞琉古的安条克三世与埃及的托勒密在拉菲亚的战役[5]。公元前64年,罗马共和国吞并塞琉古王国,罗马将军庞培建立了叙利亚行省,然而帕尔米拉仍保持了独立并同时与罗马和安息开展贸易,但它不臣属于任何一方。最早的帕尔米拉铭文见于公元前44年[3]19,那时,它仍是一个小酋长国,给过往的商旅团队提供水。

公元前1世纪,由于地处东西方贸易的中转站,帕拉米尔繁荣富强起来。公元前41年,罗马后三头同盟之一的安东尼派遣一支军队突袭帕尔米拉④,但是聪明的帕尔米拉人及时得到了情报,迅速地带着财产撤到幼发拉底河对岸。这表明当时的帕尔米拉人尚处于游牧阶段,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转移贵重物品。

罗马皇帝提比略统治时期,帕尔米拉于公元14年成为罗马叙利亚行省的一部分。最早记载罗马人出现在帕尔米拉城的帕尔米拉文献要追溯到公元18年。是年,罗马将军日耳曼尼库斯为建立与安息帝国的友好关系,派遣一个名叫亚历山德斯的帕尔米拉人到安息帝国的属国梅塞尼。次年,罗马海峡军团来到帕尔米拉。该军团是日尔曼尼库斯东征军的一部分,并非要驻扎帕尔米拉。公元75年,罗马在帕尔米拉与苏拉城之间修建了一条大道。公元1世纪时,帕尔米拉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建活动,其中包括该城的第一个防御工事和贝尔神庙。公元32年,贝尔神庙竣工。

公元1世纪中期,帕尔米拉成为连接波斯、腓尼基、罗马地中海东岸港口的最富庶而优雅的城市,并迎来了其最繁荣和强盛的黄金时代。当时帕尔米拉人在意大利近海上拥有自己的商队,控制着西方到东方的丝绸贸易路线。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关系,帕尔米拉成为西方的罗马帝国与东方的安息帝国之间的四不管地带,活跃的帕尔米拉商人正是利用这一优势,才没有使东西方贸易路线因罗马和安息的冲突中断。随着罗马势力的增强,帕尔米拉人狡猾地伪装成罗马人,游刃于东西方。但是它虽靠近罗马帝国,却未被罗马同化。这一时期,帕尔米拉从一个沙漠中的商旅中转站跃为西亚最重要的贸易中心,并在周围的许多贸易重镇建立了商业殖民据点。

进入第二个世纪,帕尔米拉的居间贸易达到极盛,助其实现贸易地位的有两个有利因素:第一,帕尔米拉人开拓了自己的贸易路线,且都有驻军保护,其中包括117年建立的杜拉-欧罗普斯;第二,罗马于106年击败纳巴泰人的根据地佩特拉城之后,纳巴泰人控制的到阿拉伯的贸易路线的南线转移到帕尔米拉。另外,尽管帕尔米拉沦为罗马帝国的附属国,但保留了较大的自治权;而帕尔米拉人也充分利用罗马帝国附庸的身份,排挤东方的商业竞争对手,使其在丝绸之路上的地位日益重要。129年,罗马皇帝哈德良造访该城,他立刻被帕尔米拉的魅力和优雅所吸引。于是他宣布该城为自由市,并重新给其取名——“帕尔米拉·哈德良”。同时,哈德良允许帕尔米拉城有权根据自己制定的税率征税。由于哈德良本人推崇希腊文化,而帕尔米拉本身就受希腊文化的影响较深,因此哈德良对帕尔米拉更赞赏有加。在哈德良造访后,帕尔米拉按照希腊建造风格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许多新建筑如剧院、柱廊和那布神庙等建筑物拔地而起。

公元3世纪,帕尔米拉政治体制由传统的希腊城邦模式逐步向君主制过渡。罗马的塞维鲁王朝崛起后,帕尔米拉由于受到罗马皇帝的特别青睐,其政治体制迅速向君主制转型;而帕尔米拉也在维护罗马帝国东部边疆安全方面起到了特别突出的作用。212年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统治期间,帕尔米拉成为罗马殖民地,其公民获得罗马公民权,免除了向罗马帝国上交赋税的义务。因此,帕尔米拉从此变得更加富庶,统治阶级生活奢侈,并扩建了柱廊大街、神庙等许多建筑物。但也在同期,由于萨珊波斯王朝占领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河口,切断了帕尔米拉对外联络的商道,其商业日渐衰落。萨珊波斯王朝的崛起大大损害了帕尔米拉的商业利益,在萨珊波斯与罗马帝国的全面战争期间,在波斯领土上的帕尔米拉商业殖民据点全部瓦解。大约251年,帕尔米拉的资深元老奥登纳图斯⑤向萨珊波斯皇帝沙普尔一世发出照会,要求他保证帕尔米拉在波斯的商业利益,但被断然拒绝。于是,他积极准备与波斯开战。260年,罗马皇帝瓦勒良在埃德萨战役中被波斯俘虏。奥登纳图斯闻知后,宣布仍将效忠罗马,并迅速组建了一支由帕尔米拉人和滞留在该地的罗马残兵组成的大军,向沙普尔开战。奥登纳图斯分别于260年、264年两次攻陷波斯都城泰西封,收复了自252年以来沙普尔侵占的罗马领土。罗马皇帝加里恩努斯对奥登纳图斯的胜利喜出望外,赐予他“东方总司令”的称号,并让其代表罗马帝国统治叙利亚行省。东方总司令在罗马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身为罗马军队最高指挥官的皇帝。得到罗马皇帝的厚爱,奥登纳图斯实力大涨,并骄傲地自封为“万王之王”⑥。但是,他也用行动回报了罗马帝国:击退了入侵小亚细亚西部地区的哥特人。

三、帝国时代(270年—273年)

在罗马3世纪危机期间,帕尔米拉脱离罗马帝国,建立了以帕尔米拉城为中心的帝国。其统治范围包括罗马的叙利亚巴勒斯坦行省、佩特拉-阿拉伯、埃及和小亚细亚大部。

267年奥登纳图斯被侄儿马克努斯谋杀,塞普提米娅·芝诺比娅王后掌握了帕尔米拉实权。芝诺比娅是奥登纳图斯的第二个妻子,在丈夫被杀后,她表现得十分冷静,立即宣布亲生儿子巴拉图斯为奥登纳图斯的继承人,而她则代表儿子进行统治。罗马帝国怀疑芝诺比娅参与了谋杀奥登纳图斯的阴谋,因此拒绝承认芝诺比娅对帕拉米拉政治安排的合法性。为反击罗马,芝诺比娅宣布独立,公然挑战罗马权威。于是罗马派大军平息芝诺比娅的反叛,结果被击败。芝诺比娅乘胜攻取了罗马的阿拉伯行省的都城布斯拉,并入侵埃及。269年,芝诺比娅伙同札卜达斯将军成功征服埃及。埃及的罗马长官特纳基诺·罗布斯试图将帕尔米拉势力逐出埃及,反而被她俘虏并处以绞刑。从此,芝诺比娅成为继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之后的又一位埃及女王,而她本人也乐意和“埃及艳后”扯上关系,自诩母系来自克娄巴特拉。至于真假,则无从考据了。芝诺比娅占领埃及,威胁到了罗马帝国的粮食安全。尽管芝诺比娅宣布仍会像从前那样向罗马出口小麦,但对于已经将埃及作为粮仓的罗马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虽然芝诺比娅刚愎自用并非常固执,但她确实是一位有着特殊才能和政治野心的女性。18世纪的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这样描写她:“她自称是埃及马其顿王朝的后裔,绮年貌美和天生丽质不输于祖先克娄巴特拉,保持贞洁和勇敢进取又远在那位女王之上,不仅美丽而且英气逼人,肤色黝黑,牙齿洁白有若扇贝,一双大眼睛有与众不同的神韵,气质是那样甜美迷人,说话的声音清晰明亮、悦耳动听。她的理解力较之男性毫不逊色,好学而富有文采,不仅知晓拉丁文,对希腊文、叙利亚语和埃及语更为精通。为了便于自己参考,她曾经将东方历史编纂成史纲要览,并且在哲学大师郎吉努斯的指导下,深入了解荷马和柏拉图的著作精要之处”[6]。

最终,芝诺比娅占领了整个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她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铸造货币,刻上她和儿子的头像。她儿子在铸币上的称号为“奥古斯都”(皇帝的意思)。此时,芝诺比娅威震西亚,毗邻的阿拉伯、亚美尼亚和萨珊波斯都害怕与她为敌,纷纷要求与其结盟,并一起远征安纳托利亚。至此,芝诺比娅建立起了一个短命的帝国(仅有3年),并控制了美索不达米亚通往罗马的贸易路线。

芝诺比娅渴望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⑦她自称“东方女王”,其宫廷礼仪是罗马式的,同时又夹杂着东方壮丽的排场;她强迫臣民把她看成居鲁士的继承人并行跪拜礼。芝诺比娅公然挑战罗马帝国,却没有认真考虑这样造成的后果。她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当时罗马局势的混乱,无暇东顾。另外,芝诺比娅对帕尔米拉的备战也不充分,在外交上她没有把萨珊波斯争取过来,从而使帕尔米拉处在两大强权的夹缝中。在战略上来说,这绝非明智之举。

伊利里亚诸帝掌握罗马政权后,许多有职业领导才能的将领触底反弹。芝诺比娅生不逢时,注定要败给罗马。罗马皇帝奥勒良上台后,准备与芝诺比娅谈判,但却遭到她的轻蔑,于是奥勒良决定摆平这个女汉子。272年奥勒良进入亚洲,在伊咪莎⑧击败芝诺比娅。奥勒良兵围城下,向她提出了优厚的投降条件:女王不但可以光彩地退位,而且帕尔米拉公民可以保留罗马公民权。芝诺比娅拒绝了奥勒良的建议,她认为罗马后勤补给困难,因此随着交战时间的延长,罗马肯定会从沙漠中撤出;她更认为,罗马帝国的宿敌萨珊波斯肯定会出兵支援帕尔米拉这个天然屏障,所以她拒绝了奥勒良的投降条件。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关键时刻沙普尔一世去世,波斯因忙于内务而无暇他顾,表示只能提供有限的援助。很快,奥勒良攻下帕尔米拉城,芝诺比娅骑着骆驼逃窜。当她快要逃到幼发拉底河河岸时,被追来的奥勒良骑兵俘获。芝诺比娅被押往罗马,在奥勒良的凯旋仪式上,她苗条的身材被套上黄金做的镣铐,游行于罗马人民面前。但是奥勒良对这位失败的女王非常慷慨,把罗马附近的位于第布尔的一座庄园赠送给她。在那里,她积极参与了罗马的一些社会活动,并和奥勒良皇帝成为好友,她的几个女儿也都嫁给了罗马贵族。

芝诺比娅的失败标志着帕尔米拉黄金时代的结束。273年,帕尔米拉再次反叛,愤怒的罗马人毁掉了这座雄伟壮观的城市,从此帕尔米拉再也没有恢复元气。后来戴克里先皇帝在这里修筑城墙,把这座破败的城市当作抵御萨珊波斯的堡垒,使其成为罗马帝国的东部边界。6世纪,拜占庭的查士丁尼重建了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事,从此帕尔米拉仅为一座军事要塞,其商旅交通地位已不再重要。634年,帕尔米拉被穆斯林军队占领,阿拉伯人重修了贝尔神庙。800年之后,随着倭马亚哈里发的衰落,阿拉伯帝国爆发内战,这里的人们开始纷纷外逃,放弃了这座城市。在西欧十字军东征期间,它被大马士革的布瑞特王朝的艾米尔占领,后又被奥斯曼土耳其占领,成为贝都因人居住的一个小村庄。其后,由于地震等原因,帕尔米拉被彻底遗弃,直到17世纪时它才被英国人发现。

四、帕尔米拉的经济与社会

在被塞琉古吞并之前,亚述人和波斯人统治着帕尔米拉这片土地。在古代,帕尔米拉不但是地中海、美索不达米亚和阿拉伯人贸易的中转站,也是丝绸之路上连接中国、印度到欧洲的一个重要的“沙漠绿洲”。帕尔米拉通过向过往的商人征收重税而获利丰厚,成为古丝绸之路上最繁荣、最有文化底蕴的一个绿洲。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帕尔米拉处在几大文明的交汇处,其文化巧妙地融合了希腊、罗马和波斯文明的因素,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如今处在荒凉沙漠中的帕尔米拉遗址仍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一)经济

在罗马统治之前和之初,帕尔米拉的经济主要建立在农业、畜牧业和较小的贸易基础之上,并且起到了商旅团队穿越沙漠时休息站的作用。到公元前1世纪时,帕尔米拉发展起了集农业、畜牧业、税收和商旅贸易为一体的混合经济。向过境商人征收的税收成为帕尔米拉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来往的商旅团队要向一个类似于现代海关大楼的地方交税。考古学家在这里发现了一份137年的《税收法》。法律规定商人要根据不同的商品种类上交不同的税。从这部法律来看,大部分土地掌握在城市手中,并且城市向这些土地的使用者征收放牧税。尽管帕尔米拉绿洲大约有1000公顷的可灌溉土地[7],然而这不足以支撑城市人口的需要,所以粮食依赖进口。

历史上的帕尔米拉最重要的作用是它在东西方贸易中的中转作用。始于帕尔米拉的贸易路线,向东延伸到幼发拉底河流域,与丝绸之路相连,然后再沿幼发拉底河南下,抵波斯湾北部的条支港。商品从这里通过陆路运到地中海各港口,再运到罗马帝国各地。除了取道传统的贸易路线外,一些帕尔米拉商人也利用红海航线从事贸易,这可能是为了躲避波斯与罗马帝国战争的缘故。帕尔米拉商人将商品从红海港口运到尼罗河码头,然后再转运到地中海各港口出口。铭文证实,埃及的帕尔米拉商人早在哈德良时代就已存在。[8]虽然帕尔米拉并不是坐落在沿幼发拉底河一带的传统丝绸之路上,但它确保了将帕尔米拉与幼发拉底河流域连接起来的沙漠路线的安全,因而它成为商队的一个重要补给点。这条商路几乎由帕尔米拉商人独用,在杜拉-欧罗普斯、巴比伦、塞琉西亚、丹德拉(埃及尼罗河西岸)、喀托斯(埃及尼罗河东岸)、巴林、印度河三角洲、木鹿和罗马等亚非欧城市,都能发现帕尔米拉商人的踪迹。

一般情况下,帕尔米拉商队的背后都有商贾巨富资助。资助人实际上是商队的持有者,他们拥有专门为商队饲养马匹、骆驼的牧场,并为商队提供护卫。商人利用资助者提供的赞助经商,有时候商人自己就是商队的主人,并亲自率领商队上路。贸易使帕尔米拉成了西亚最为富庶的城市之一,也给帕尔米拉造就了大批商贾巨富。例如大商人梅尔·阿格里巴(Male Agrippa)拥有自己的专属商队,非常富有;他还独自承担了罗马皇帝哈德良于129年访问帕尔米拉的全部费用,并且在139年出资建设了贝尔神庙。[5]279-282帕尔米拉商人经营的最主要的商品是从中国进口、然后再售给西方的丝绸。其他的商品主要有玉石、棉布、黑檀木、象牙和宝石等。对于国内市场而言,他们主要进口奴隶、妓女、橄榄油、染色品、没药和香水等。

(二)社会

帕尔米拉人一般都有阿拉米人的名字,崇拜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阿拉伯和希腊的神。[9]272年以前他们说阿拉米语的西支,与纳巴泰人和在埃及的阿拉米人操同一种语言,但也有部分居民因经商和外交等原因说希腊语,但这只限于一些富裕的社会阶层;操拉丁语的只占一小部分。帕尔米拉人由不同的民族构成,但生活在这里的最早居民是阿摩利人,后来阿拉米人和阿拉伯人又先后来到这里。犹太人是帕尔米拉城的少数族裔。在芝诺比娅统治的鼎盛时代,帕尔米拉人口达20万之多[10]。

272年以前,定居在帕尔米拉的不同民族混居在一起,使帕尔米拉社会具有自己的鲜明特色。帕尔米拉是部落社会,然而这一部落特征并不是游牧民族意义上的,而是作为一个社会组织,虽有共同的父系,但却没有政治角色。因此部落在帕尔米拉是一个大家庭,而不是政治组织。现已证明,帕尔米拉共有14个部族,其中5个已确定为部落(包含数个族群);罗马皇帝尼禄时代,帕尔米拉社会分为4个部落,分别居住在城市的四个区里,每一区以居住在该区的部落名称命名。[3]24他们分别是卡玛勒族、玛塔玻利族和玛津族,但是第四个部落的族名未知,它很可能是米塔族。[3]25,74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部族的生活已高度城市化,四个部落的区别只呈现在表面上,其他的部落可能聚集在这四个部落居住区之下。到了第二个世纪,部族意识已失去了其重要性并在第三个世纪彻底消失。

帕尔米拉文化受希腊罗马文化影响较大。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帕尔米拉文化虽受外来文化的影响,但其属性却被界定为闪族文化。根据英国牛津大学的历史学家米勒的说法,帕尔米拉文化是当地的闪族传统文化与希腊、罗马文化融合的产物[11]。除了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外,东方的波斯文化对帕尔米拉文化的影响也颇大,例如上层阶级特别喜爱的狩猎及帕尔米拉的艺术、军事谋略、服饰和宫廷礼仪等都显示了波斯文化的影响。但是帕尔米拉缺少类似埃德萨或安条克等东方城市那样的文化运动,因为在帕尔米拉的考古没有发现大型图书馆或其他出版设施存在的迹象。芝诺比娅的王室虽对学者开放,然而唯一能值得一提的学者是希腊修辞学家、哲学家郎吉努斯。

帕尔米拉城内有一个大型的市政广场。希腊的城市广场一般是公民集会的场所,里面有市民共享的公共建筑。然而,帕尔米拉的广场具有东方特色,里面全是商队旅馆和市场,而非公共生活的中心。尽管帕尔米拉的艺术与希腊化艺术密切相关,但是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其风格接近于两河流域的艺术风格。神的肖像及密封在墓室里的人类半身像浮雕充分表现了帕尔米拉的艺术成就,其雕刻手法对服饰格外讲究,并对宝石等一些细节性的问题非常用心,且都表现人物的正面。这些特征可被视为拜占庭艺术的先驱,其最好的代表作是贝尔神庙。贝尔神庙有巨大的院墙环绕,侧面是传统的罗马式柱廊,但圣殿的设计主要还是闪米特特色。跟犹太人的第二圣殿一样,贝尔圣殿不但也有一个巨大的庭院,而且主神的圣所也不在圣殿入口正对着的中央。乌迦利特和埃勃拉的神庙也是这种风格。

除了美索不达米亚和阿拉伯的众神外,帕尔米拉万神殿里的神大多来于西北闪米特[12]。前希腊化时期,城市的主神是波尔神(Bol)[9]29。波尔是西北闪米特主神巴力神的缩写,后来受巴比伦尼亚贝尔·马尔杜克神的影响,其名称演变成了贝尔。然而,名称的改变并不意味着美索不达米亚的神取代了波尔神,而这仅仅是名字的变化而已。除了贝尔神外,各个部族的祖先神是最重要的神,有60多个[13]。除此之外,帕尔米拉有自己独有的神,例如正义神雅西波尔(Yarhibol)、太阳神马拉克柏勒(Malakbel)和月亮神阿戈黎波(Aglib⁃ol)[9]52,[14]64。另外,帕尔米拉人还崇拜区域神,如巴比伦尼亚的那布神和涅伽尔神,叙利亚的阿斯塔特神、巴力-哈蒙神(Baal-hamon)、巴力沙明神(Baalshamin)和阿塔伽提斯神(Atargatis),以及一些阿拉伯人的神[15]。帕尔米拉万神殿里还有一些称作金纳耶(Ginnaye)的小神,其崇拜在农村地区比较流行。金纳耶类似于阿拉伯的精灵(Jinn)和罗马的精灵(Genius)。[16]虽然金纳耶的外表和行为跟阿拉伯的精灵一样,但是前者却不像后者那样摆布或伤害人类;而是像罗马的精灵一样,是守护百姓、商队、牛和村子的守护神。随着基督教在罗马帝国的传播,公元4世纪时大部分帕尔米拉居民皈依了基督教,神庙成了教堂。

帕尔米拉最初只是一个小酋长国,但是到公元前1世纪时帕尔米拉人的民族认同感加强。公元1世纪上半叶,帕尔米拉接受了希腊的城邦政治模式。[14]122公民权的概念出现在一份公元10年的铭文上。根据铭文,帕尔米拉是一个政治共同体。公元74年的一份铭文提到了帕尔米拉的元老院。[14]122-126帕尔米拉的军事单位由总督统辖,元老院负责公民事务,并每年任命两名执政官。元老院大约由600名元老组成,他们主要是来自代表四个城区的社会精英,比如长老或富有家庭、家族的首脑。元老院由主席主持,负责督察公共事务、批准税收的收支。成为罗马殖民地后(213—216年),帕尔米拉政治吸收了一些罗马制度的内容,但主要的还是希腊模式。3世纪末,帕尔米拉政治体制迅速向君主制转型。

注释:

①在阿拉伯语、希伯来语和吉兹字母中,闪语“T. M. R.”是耶栆单词的常用词根。根据舒尔滕的说法,罗马人把“Tadmor”改成了“Talmura”,后又按照棕榈树的意思改成了“Palmura”,于是确定了其最终形式“Palmyra”,拉丁语“pama”的意思是“palm”,参阅:Richard Stephen Charnock,Local Etymology:A Derivative Dictionary of Geographical Names,London:Houlston and Wright,1859,p.200。

②关于在帕尔米拉考古遗址的描述,见Bryce,Trevor,Ancient Syria:A Three Thousand Year History,Oxford,U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4,p.276;《列王纪上》(9:18)如是说:“巴拉,并国中旷野里的达莫。”

③还不能完全确定匝贝狄耳为帕尔米拉人,只是在帕尔米拉证明了有这个名字。

④据阿庇安的说法,帕尔米拉非常富庶才值得安东尼派兵攻打。

⑤奥登纳图斯崛起的过程,尚不清楚。他即是巴尔米拉的商业精英,亦是元老院的首席元老,见Ball,Warwick,Rome in the East:The Transformation of an Empire,London & New York:Routledge,2002,p.77.

⑥奥登纳图斯使用“万王之王”的证据来于271年的一份铭文,见Stoneman,Richard,Palmyra and Its Empire:Zenobia's Revolt Against Rome,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4,p.78;Smith II,Andrew M.,Roman Palmyra:Identity,Community,and State Formation,Oxford &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p.117;然而奥登纳图斯自己的铭文却只使用了“王”的称号,因此现还不能完全确定他有没有使用“万王之王”的称号。参阅:Smith II,Andrew M.,Roman Palmyra:Identity,Community,and State Formation,p.78.

⑦日本的盐野七生认为,虽然芝诺比娅蚕食了罗马帝国东方的领土,但却从来没有公开宣称脱离罗马帝国。因为在她发行的铸币上,罗马皇帝奥勒良仍是皇帝,参阅:盐野七生:《罗马人的故事》第12卷,朱悦玮译,中信出版社2013年版,第239-241页。

⑧今叙利亚的霍姆斯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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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irven,Lucinda. The Palmyrenes of Dura - Europos:A Study of Religious Interaction in Roman Syria[M]. Leiden:Brill Publish ers,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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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overy of Palmyra and Its History

QI Pei-cheng1,ZHAO Chang-fu2
(1.Faculty of Humanities, Binzhou University, Binzhou 256603, Shandong;2.Division of Ideological & Political Education,Weifang College of Technology,Weifang 261000,Shangdong China)

Abstract:Palmyra is an ancient Aramean’s city state of central Syria, located in the 215 km northeast of present-day Damascus, 120 km southwest of Euphrates. To this day, it preserves a large amount of monumental architectures. Palmyra, dubbed the“Bridge of Desert”, was an important stop for caravans from the east and west crossing the Syria desert, flourishing for 400 years. Palmyra, in the junction of several civilizations, was a most important cultural center of ancient Western Asia, whose culture skillfully mixed with the factors of the Greek, Roman and Persian civilization. In 273, it was destroyed by Roman Empire.

Key words:Palmyra; Ancient Syria Civilization; Septimia Zenobia

中图分类号:K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 5934(2016)01 - 0078 - 07

作者简介:亓佩成(1973 -),男,山东淄博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世界古代史。

收稿日期:2015 - 11 -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