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建 强
(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河西学院 河西史地与文化研究中心,甘肃 张掖 734000)
《老子》之“道”与“有”、“无”关系新探
——兼论与基督教“三位一体”之同异
周 建 强
(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河西学院 河西史地与文化研究中心,甘肃 张掖 734000)
摘要:《老子》通行本首章在全书中具有核心地位,被誉为全书的眼目。而《老子》之“道”与“有”、“无”三个哲学范畴在首章中又具有重要的意义,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成为理解首章乃至全书的关键。《老子》之“道”与“有”、“无”三个哲学范畴之间的关系,主要有直线型、平行型、位格型三种范式。但是,直线型和平行型关系范式,都具有明显的缺陷与理论困境,只有位格型才是比较合理的一种关系范式。同时,位格型关系范式与基督教的“三位一体”思想还存在着惊人的相似,但也有着明显的差异。
关键词:《老子》;道;有;无;基督教
近来发现的《老子》①古本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这与通行本的顺序恰相反。但是,大家普遍承认通行本首章在全书中具有核心地位,被誉为全书的眼目,全书的理论也是围绕首章来展开。而“道”、“有”和“无”三个范畴在首章中又具有重要的意义,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成为理解首章乃至全书的关键。目前,学界“对于《老子》之道的理解,历来有两种基本的方式,可称做‘水平(域)的’和‘垂直的’。就‘有/无’的话语方式而言,水平的理解方式强调‘有无相生’,有与无在一个水平视域之中;而垂直的方式则强调‘有生于无’,无比有更高级,或更根本,有从无派生而来”[1]。可见,这也可以视为“道”与“有”、“无”之间的两种关系范式。但事实上,从“有/无”的话语方式或存在性来说,“道”与“有”、“无”的关系具体还可以分为三种:直线型(等同于通常所讲的垂直型)、平行型(类似于水平域)和位格型。长期以来,学界对《老子》“有”、“无”的合法性争议比较大,因此,在讨论他们的关系之前,我们首先有必要来“正名”②。
一、《老子》“有”、“无”之“正名”
通行本首章中的“道”、“有”、“无”三个范畴的出现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由《老子》首创,而是早已有之,它源于对日常生活体验的高度抽象。“三个范畴从字的最初产生……都表现出很强的关联性,与先民把握现实生活中的事物有关……随着个体意识不断之觉醒,‘道’、‘有’、‘无’被进一步赋予抽象与普遍意义,尤其是经过春秋末期老子的哲学升华后,并逐步演变为中国古代哲学史上具有诠释学传统的哲学概念簇。”[2]笔者接受从字的源流角度考察得出的结论。正如美国学者艾兰所说:“古代中国人缺乏先验概念(transcendental concept),他们直接面向自然界——水及其润育的植物寻求哲学概念得以建构的本喻。……经由对自然规律的考察来洞悉人类社会的支配力量。”[3]6-7当然,我们似乎可以认为,首章中的三个范畴虽说不是《老子》所创,但不论是从自然现象中提取原型作为本喻,还是经由以植物的再生的连续过程为隐喻,最终高度抽象为形而上的先验概念却在《老子》那里找到了最早的文本依据。这也说明,《老子》确实对诸如“有”、“无”之类的概念作了哲学的升华,赋予了抽象和一般的意义。从《老子》文本来看,“有”、“无”应该都为“存在”似乎不谬,只是存在作用的体现互有分别而已。在对“道”、“有”、“无”作了哲学意义上的说明之后,我们从文本的角度再作“正名”。
“有”、“无”出自首章“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句③,河上、王弼本和傅奕本大体一致,唯帛书本多语气词外,“天地”又作“万物”。历来学界对这句话的句读争议比较大,有主张“无名”、“有名”句读的,也有主张“无”、“有”句读的。如刘笑敢就认为,“河上、王本皆以‘无名’、‘有名’来读,古人皆这样读,近代如蒋锡昌、任继愈、张阳明等;千年之后宋代的司马光、王安石等始以‘无’、‘有’来读,近代如梁启超、高亨、严灵峰、陈鼓应、古棣等,这样读有哲学意味,但好似拔高古人。”[4]93不过,以“无”、“有”句读的确更具有哲学意味些,但似乎并非刻意拔高古人。因为在《老子》文本中,“道”已经成为超越任何名相的形上之物,却好似并非拔高的结果,而是原本如此。此外,首章作“天地”、“万物”一句与“始”、“母”正好相对,也恰好分别与“无”、“有”所体现的存在性之不同相对,更能凸显“无”、“有”的哲学意义,且后文各版本中都有以“无”、“有”、“生成”来对称的情况。在对“有”、“无”概念作了简单“正名”之后,我们现在来讨论他们与“道”之间的三种关系范式:直线型、平行型和位格型。
二、直线型关系范式
直线型关系范式是指“道”、“无”、“有”三个范畴之间是线性的生成关系,即“道”生“无”、“无”又生“有”的一种关系,也有学者称之为垂直型关系。这种范式的本文依据主要有《老子》第1章:“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第25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又第27章:“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故无弃物。是谓袭明。”这似乎是在说明“无”之存在的优越性,暗指“无”存在于“有”之先,并没有明确的“无生有”之意。当然,明确阐述这一思想的是第40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就是说,天下纷纭复杂的事物是由“有”生成的,这个“有”不是自生的,而是他生的,它来源于更高一级的“无”。万物就是这样从一个更高级的源头依次生成了。此外,《老子》生成论中最有影响的第42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句,也有当成“有生于无”来理解的,如司马光《道德真经论》就说“道生一,自无入有”。当然,对这句话的解释历来歧义较多,还有着其他不同的意见[5]233-236。这种以“无”为本,“有生于无”的说法,长期以来对中国思想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它直接影响到了魏晋玄学“贵无论”、“崇本息末”、“崇有论”等观念,乃至“格义佛教”也受其较大影响。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自从战国中后期以来,对于老子道论的垂直式的理解占了上风,并由此造就或影响了黄老学等学派乃至现代中国哲学界的道论,成为中国两千多年哲学思想史中不可忽视的一种流行思想方式。”[1]尽管这种关系范式影响较大,占了上风,但是它却有其自身难以克服的文本痼疾。20世纪末发现的《老子》楚简本使我们从版本对勘的角度解读文本,重新审视这桩两千年的思想公案成为现实。
《老子》第40章各主要版本的文本为:
河上本: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6]161-162
王弼本: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傅奕本: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7]49
帛书本:反也者,道之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物生于有,有□于无。[8]26-28
楚简本:返也者,道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9]354-357
可以看出,虽然楚简本较帛书本和通行本只是缺了一个“有”字,但是意思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有”、“无”直线型的关系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为此,学者们作了各种弥合的努力,如荆门市博物馆的学者们在注释中认为,“简文此句[‘生于亡’或‘生于无’]句首脱‘有’字,即上句句末‘又’[或‘有’]字脱重文号,可据帛书本补”[10]117。此外,像丁原植、李若晖、廖名春等皆相信这里或者脱漏了一个重文符号,或者应该将“有”字重读④。但张祥龙认为,“郭店本是迄今可及的最早《老子》本,而且原文干干净净地既没有重文符号,也没有让人可以去重读的文本依据,人们就是不甘心‘有’后边没有两千年来都在那儿的另一个‘有’字,于是非要掉过头来,按照晚后的本子来改变先前的本子!”[1]我们认为,无论怎么说楚简本《老子》都应该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的本子,最接近原貌,在没有重文符号的情况下,应该尊重古本。就是依据帛书本和通行本而言,要是不仅仅只是提取关乎直线型关系范式的某些章节或文句,而是从整个《老子》的主体思想来看,这种关系范式也存在着矛盾之处和较为严重的理论困境。
三、平行型关系范式
平行型关系范式类似于通常所讲的水平(域)关系方式⑤,它强调的是“道”生“无”、“道”生“有”的关系范式。在这种范式里,“无”和“有”都是由“道”生成的,但二者的地位一样,处于平行状态,无所谓谁生成谁。如《老子》第1章:“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这里的“无”和“有”很明显都是作为化生天地万物之本体而存在的,只是体现的存在性有所差异而已,但就其“生成”性而言,没有先后、高下之别,处于一种平行位置。而作为最高范畴的“道”,在这种关系范式中则可能就居于“统摄”位置,统摄着“无”和“有”。有学者也认为:“‘道’是由‘有’与‘无’共同构成的,两者没有先后和轻重之别,只有兼统‘有’与‘无’,‘道’才体现为一个全体的道。”[11]当然,作为水平域关系范式的最主要文本依据为《老子》第2章:“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这里的“相生、相成、相较”都表明,“有”和“无”是相对存在的。
相对于直线型关系范式而言,平行型关系范式有着较多的文本依据。如《老子》第11章:“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虽然学界一般认为此处的“有”、“无”是就现象界而言的,与第1章所说的超现象界、本体界不同⑥,但是《老子》一书惯于面向自然界寻求哲学概念得以建构的本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3]6-7。这就是说现象界的概念并非与本体界概念是毫无相连的两个系统,而恰是相反的情况,现象界的概念与本体界的概念紧密相连,且高度一致。因此,无论这里是否就本体界而言,都不影响“有”、“无”关系的平行型范式。其他如第5章:“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第6章:“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两章可以说平行型范式体现得并不明显。只要对他们的思路稍作考察,就可以发现一些端倪,比如“虚而不屈”、“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好似在说“有”、“无”之相对待而存在。
总之,平行型关系范式克服了直线型有意抬高“无”的倾向,将“有”、“无”对举,但这种范式也并非完美无缺,也有其自身的理论缺陷与不足。这种范式依据的文本大多是些单独提出来的片段章句,未能真正揭示出“道”与“有”、“无”之间的关系,只是将“道”高高挂起,使“道”凌驾于“有”、“无”之上,既有“唯道论”倾向,又有“有无相对”的偏颇。因此,我们要进一步审视它们的关系。
四、位格型关系范式
位格型关系范式是指“道”、“有”、“无”三者之间是“三位一体”,却各有位格,也是“一体两面”的一种关系范式,犹如基督教上帝(圣父)、圣子、圣灵之间的关系。这种范式强调的是“道”、“有”、“无”三者的同一性与统一性,一方面“道”既是“有”,又是“无”;另一方面“有”、“无”又由“道”来统摄。从《老子》一书来看,“道”化生天地万物,是最高的存在,也是一切存在物之所以存在的根据,天地万物就是从“道”那里获得了最终的存在性;“有”、“无”是“道”生成万物的主要表现,“道”通过“有”、“无”来体现它的这种存在性。如《老子》首章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以看出,首章就对三者关系进行了总体性的概说,即“道”作为最高的抽象概念,通过“无”、“有”来化生天地万物;同时“无”、“有”的差异只是名号而已,也可以将二者都称之为“玄”[12]119-120,但二者之存在性却来源于一个相同的抽象概念——“道”。通过理解“玄”可以达到、返回到本真的“道”。这样,首章也就清晰地阐明了三者之间具有的位格型关系。詹剑峰认为:“《老子》首章,开宗明义,宗义所在,‘有’、‘无’并举,未尝有取舍;可见老子作书,命意所在:以道统‘有’、‘无’而一之也。”[13]253由此看来,“有”、“无”并非割裂开的相对之存在,而是统一于“道”。就“道”本身而言,它是兼“有”、兼“无”,是矛盾的统一体,内含“有”、“无”两个方面,没有偏斜。《老子》第4章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这里很明显有“道”兼“有”、兼“无”的矛盾统一体思路,也就是说,“道”是“有”,也是“无”,三个范畴之间是位格型的关系。其他如《老子》第14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曒,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绵绵不可存,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也有这种思路,“道”虽然是“无”,却还是“有”。
当然,位格型范式与平行型范式着很大的相似性,比如“有”、“无”都由“道”来统摄,但这两种范式却有着根本的不同。位格型强调的是“道”、“有”、“无”三个范畴之间的“三位一体”,而又各有位格的特性,共同构成存在物之所以存在的根源;平行型强调的只是“有”、“无”的相对待而存在,二者处于平行的位置,无所谓何者具有优越性,当然也没有等同的意思。
五、位格型范式与基督教“三位一体”之同异
基督教是信仰“上帝”的一神宗教。上帝在基督教神学家那里被称为“圣父”,他们认为,上帝是“一”,包含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位格。圣父不断地产生出圣子,圣子道成肉身为圣灵。圣父产生圣子,并不是直接把圣子创造出来,分离出去,而是圣子内涵圣父,体现圣父,像太阳的光芒体现着太阳之光。也就是说,圣子、圣灵都来源于圣父,在本性上是同一的,都属于上帝的同一个神体[14]202-209。这种思想与位格型范式有着惊人的相似,“道”、“有”、“无”三个范畴之间的关系也表现出了这种特征。陈鼓应指出:“老子所说的‘无’并不等于零。……这个不能为我们的感官所认识,所以老子用‘无’字来指称这个不见其形的道的特性。这个不见其形而被称为‘无’的道,却又能产生天地万物,因而老子又用‘有’来形容形上之道向下落实时介乎无形质与有形质之间的一种状态。”[5]78看来,“有”、“无”也只是相对形上之“道”的不同质态而言说的,其实质都为“道”。因此,我们认为在位格型关系范式中,“道”、“有”、“无”三个范畴是一致的,也是等同的,差异只是体现万物之存在性——“道”的方式有别而已⑦。
当然,位格型范式与基督教“三位一体”的思想是既相同,又相异。说其相同指的是其宇宙论部分,如《圣经·约翰福音》:“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这道太初就与上帝同在。万物是借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他造的。”这里的“太初”、“道”就是上帝,也是圣父,他直接创造万物而无所依凭;圣子和圣灵是他的位格,来源于圣父,与圣父同一,参与世界万物的创造。同样,在《老子》一书中也有这样的思想,“道”作为存在物之所以存在的根据,生成了万物;而“有”和“无”作为“道”的一体两面,作为“道”的位格也发挥着同样的作用。“有”和“无”的这种一体两面,实质上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连接在“道”上;而“道”的这种连接性通过“有”和“无”将形上之道与形下之物联系起来。如《老子》第25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第12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说其相异主要是就二者是否具有“神性”而言的。基督教是一种制度化的宗教,有其相应的一套成熟的哲学义理、制度、组织和仪式。它“三位一体”的思想主要论述的是上帝(圣父、圣子、圣灵)无限的神性、神通和唯一至上性。而《老子》作为一部哲学思想著作,更多的是透漏出哲人对天地万物的来源、本源和存在性的一种本能的思考、探索和概念抽象,并努力寻求语言表述的思维模式。
如今,《老子》一书在全球受到热捧,成为发行量仅次于《圣经》的第二大著作。尼采也曾说,老子《道德经》像一个永不枯竭的井泉,满载宝藏,放下汲桶,唾手可得。可见,《老子》(《道德经》)与西方哲学思维方式确实存在着某些相通之处。就以至关重要的《老子》首章“道”、“有”、“无”位格型关系范式与基督教“三位一体”来说,就存在惊人的相同之处;相异之处也只是二者的性质不同,但立论的方式、思维的角度却是比较相似。
六、结语
直线型关系范式长期以来在思想界产生了较大影响,但却有其自身难以克服的文本痼疾;平行关系范式将“有”、“无”对举,克服了“无”高于“有”的优越性,在探讨“道”、“有”、“无”关系方面具有一定的意义,但这种范式依据的大多是些片段章句,有其理论缺陷与不足;相对来说,位格型关系范式既有着较为牢靠的文本依据,又克服了平行型的“唯道论”倾向和“有无相对”的张力,将“道”、“有”、“无”三者紧密统一了起来。事实上,只要是从整个《老子》来考察,而不是从刻意摘取的片段文句、章节来看,我们可以发现它们之间的关系表现为“道”通过“有”、“无”来生成一般存在物,在生成中体现“道”的作用与存在性。“有”、“无”作为“道”之存在性表现的两个方面,只有表现形态的不同,绝没有地位高下之别,“道”、“有”、“无”三者之间既具有同一性,又具有统一性。因此,位格型是相对比较合理的一种关系范式。这种范式之所以被称为“位格型”,显然是与基督教“三位一体”的思想多少有些关联,其中既有相同之处,又有所差异。
注释:
①就《老子》一书创作的年代而言,大致说来,可以分为早出说与晚出说两种。早出说普遍认为《老子》为春秋末期的作品,当在孔墨之前;而晚出说则坚持将《老子》挪到孔墨之后,甚至标新立异,放在孟庄之后。更详细的有关论证参看陈鼓应:《论〈老子〉晚出说在考证方法上常见的谬误——兼论〈列子〉非伪书》,原文载于《道家文化研究》第4辑(后收入陈鼓应著《老庄新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第1版,第63页)。当然,有关创作年代问题的争论在古代就早已有之,到20世纪初,随着“古史辨派”的发展更趋于激烈。这方面可参看徐洪兴:《疑古与信古——从郭店楚简本〈老子〉出土回顾本世纪关于老子其人其书的争论》,载于《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1期。
②大多数研究都将“有”“无”作为现成的概念进行讨论,问题是为什么就不能是“有名”“无名”呢?因此,笔者认为要讨论“有”“无”就要先为他们“正名”。
③王弼注《老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页(此处标点与王弼注本稍异)。除非特别指出外,后文涉及《老子》引文均出自此本,故只标明章数。
④如有学者认为,“楚简‘又’后脱一重文符号,故少一‘又’字。故书当有‘有’字”,见廖明春:《郭店楚简老子校释》,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版,第357页。
⑤有学者认为,关于“道”、“有”、“无”三者的关系问题,影响较大的有如下两类看法:一是“道”与“无”或“有”同一,其间又有“以无为道”或“以有为道”两种相反的看法; 二是“道统有无”,但关于“有”与“无”的关系和地位又有不同看法。见唐凯麟、陈仁仁:《〈老子〉“道统有无”辨———〈老子〉“道论”的存在论分析》,载于《河北学刊》,2010年第5期。
⑥如陈鼓应、刘笑敢等,见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1版,第117页。刘笑敢:《〈老子〉古今——五种版本对勘与析评引论》(上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1版,第168页。
⑦虽然也有学者认为“道”、“有”、“无”三个核心概念是“三位一体”的,但却认为“有”是有形有限的现象界,“无”是无形无限的精神本体(见黄承贵、王永义:《试比较〈老子〉之道与基督教“三位一体”在本体论上的异同》[J],载于《天府新论》,2006年第3期)。事实上,就首章而言,“有”、“无”似乎都应该理解为本体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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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建立】
中图分类号:B2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600(2016)05-0006-05
作者简介:周建强(1984—),男,甘肃宁县人,兰州大学2013级中国思想史博士生,河西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宗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河西走廊石窟壁画乐器图像研究”(编号:14YJC760037)。
收稿日期:2015-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