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克思的自然生产力思想*

康月平

(同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092；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51)



试论马克思的自然生产力思想*

康月平

(同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200092；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太原030051)

[摘要]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多次论述过自然生产力问题，他不仅提出了自然生产力的概念，而且阐述了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挖掘和梳理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可以为加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提供有益的理论借鉴和现实启示。

[关键词]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现实启示

[DOI] 10.16396/j.cnki.sxgxskxb.2016.02.002

长期以来，人们忽视了对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的研究，在实践中把生产力只理解为社会生产力。为了不断发展社会生产力，人们无节制地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忽视了自然界应有的地位，忽视了调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造成了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等生态恶果，从而又影响了社会生产力的持续发展，制约了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多次论述过自然生产力问题，梳理和挖掘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有助于我们正确认识自然生产与社会生产、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也有助于我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对自然生产力的作用能够给予充分的重视，从而合理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保护生态环境，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一、自然生产力的概念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在论述超额利润转化为地租时，提出了自然生产力的概念：“作为要素加入生产但无须付代价的自然因素，不论在生产中起什么作用，都不是作为资本的组成部分加入生产，而是作为资本的无偿的自然力，也就是，作为劳动的无偿的自然生产力加入生产的。”[1]843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61—1863年手稿)》中又专门阐述了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问题，他说：“大生产——应用机器的大规模协作——第一次使自然力，即风、水、蒸汽、电大规模地从属于直接的生产过程，使自然力变成社会劳动的因素。”[2]356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既包括社会生产力，也包括自然生产力。他充分肯定自然生产力在社会劳动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他认为自然生产力在劳动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与社会生产力的作用是同等重要的。那么，什么是自然生产力呢？在马克思看来，自然生产力是区别于社会生产力而言的，社会生产力是指人类通过分工、协作等方式形成的改造自然的劳动实践能力。与社会生产力不同，自然生产力是“不需要代价的，……未经人类加工就已经存在的自然力”[3]445。按照马克思的观点，自然生产力是无须劳动介入的、自然物本身所蕴藏的、由自然因素的作用而产生的单纯的自然力。自然生产力在本质上是一种自然物、自然力量或生态力量，它不仅包括阳光、土地、森林、瀑布、河流、气候、矿藏等自然资源，而且包括水力、风力、电力、地心引力等自然界存在的各种物质力量，还包括自然界本身所具有的物质变换和信息传递的能力。自然生产力最大的特点是它无须人类劳动的介入，而由本身的自然生产过程发挥作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讲到，即便在生产过程中人类劳动已经中断，从而劳动资料的职能也中断，但自然生产力作用下的生产过程却仍然能够持续进行。“例如，播在地里的谷种，藏在窖中发酵的葡萄酒，许多制造厂(例如制革厂)中听任化学过程发生作用的劳动材料，就是这样。”[4]在这些生产过程中，虽然没有作为生产主体的人的直接参与，人类劳动已不再介入，但生产资料却依靠本身的自然生产力维持着生产的持续进行。

二、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的辩证统一关系

马克思认为，自人类诞生之日起，人类的劳动过程就是不断发展社会生产力，将自然生产力转变为物质财富的过程，同时也是将社会生产过程中的附属物排放到自然界的物质循环中，使其再转化为自然生产力的过程。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在劳动实践过程中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辩证统一关系。

(一)自然生产力依赖于社会生产力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应用机器，不仅仅是使与单独个人的劳动不同的社会劳动的生产力发挥作用，而且把单纯的自然力——如风、水、蒸汽、电等——变成社会劳动的力量。”[2]279-280在马克思看来，风、水、蒸汽、电等自然生产力是自然的“无偿的馈赠”，是单纯的自然力，正是由于介入了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这些以纯自然的形式盲目地存在着自然力或自然物才转化为现实的社会生产力。从这个意义上说，自然生产力依赖于社会生产力，社会生产力制约着自然生产力。马克思还指出：“正像人呼吸需要肺一样，人要在生产上消费自然力，就需要一种‘人的手的创造物’。要利用水的动力，就要有水车，要利用蒸汽的压力，就要有蒸汽机。”[3]444这就是说，自然力只有被人类利用，进入人类生产劳动过程，借助于大机器和资本投入或与其他生产力因素有机结合并发挥作用，它才能成为现实的生产力。自然生产力无论有多么强大，如果没有人类劳动的参与，如果不依赖社会生产力，它仍然是自然力或自然物，它无法将其自身引入社会生产过程，而只是潜在的生产力，在自然生产过程中只能无意识地、盲目地发挥作用，无法转变成现实的生产力。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人类开发利用自然的能力也不断提高，从而使各种自然资源和自然力不断地进入社会生产过程，使自然生产力不断转变成现实的社会生产力。也正是由于社会生产力制约着自然生产力，在资本主义工业革命之前的社会发展阶段，受社会生产力制约，人类对自然生产力的影响较小，对自然界造成的破坏也极为有限。从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开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生产力对自然生产力的影响和改变也越来越大，人类对自然界的破坏性也越来越强。

(二)自然生产力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基础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指出：“自然力不是超额利润的源泉，而只是超额利润的一种自然基础，因而它是特别高的劳动生产力的自然基础。”[1]728马克思认为，虽然劳动是创造物质财富的源泉，但是，自然生产力如丰富的自然资源、优越的自然条件，是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物质基础。人类创造物质财富的生产活动，就是运用科学技术并通过劳动实践，把自然界中潜在的生产力不断发掘出来，使其转化为现实的社会生产力的过程。正如马克思所说：“人在生产中只能像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就是说只能改变物质的形式。不仅如此，他在这种改变形态的劳动本身中还要经常依靠自然力的帮助。”[1]56人类必须依靠自然力的帮助，对自然生产力进行加工、改造，才能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出符合人类需求的各种物质生活资料。自然所蕴含的生产力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自然生产力越强，人们从自然界中获取的生产和生活资料越丰富，就越有利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如果没有自然生产力提供物质基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就无法实现。因此，自然生产力是社会生产力的基础，社会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都依赖于自然生产力。

(三)自然生产力影响和制约着社会生产力

马克思认为，无论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什么程度，都要受自然生产力的影响和制约。他在分析农业绝对地租时指出：“问题不仅涉及劳动的社会生产率，而且涉及由劳动的自然条件决定的自然生产率。可能有这种情况，在农业中，社会生产力的增长仅仅补偿甚至补偿不了自然力的减低——这种补偿总是只能起暂时的作用——所以，尽管技术发展，产品还是不会便宜，只是产品的价格不致上涨得更高而已。”[1]867在马克思看来，与社会生产力相联系，也存在自然生产率，如果自然生产力遭到影响或破坏，在一定时期内的自然生产率就会随之下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比如，在农业中，人们为了不断发展社会生产力，对土地资源进行大规模地开发利用，这就造成了对土地自然生产力的严重破坏。人们为了弥补由于土地自然生产力遭到破坏而造成的自然生产率下降的损失，往往通过运用科学技术来提高农业社会劳动生产率。但是，由于自然生产力制约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即便这种补偿暂时弥补了自然生产率下降造成的损失，也仍然无法改变农业生产力总体下降的事实。

马克思指出，自然生产力对社会生产力的影响和制约还体现在，无论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有多么强大，无论社会生产力有多么发达，人类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实践活动只有在自然的承受力范围之内，才能发挥其最大的积极作用。相反，如果人类在开发利用自然的实践活动中，无视自然规律，不顾自然界的再生产能力而无度地掠夺自然，超出资源和环境的承载能力，就会造成自然生产力的严重破坏，并使生态环境恶化，从而影响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进步，这将直接危及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在19世纪，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快，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无限需求与自然承载力有限性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森林、煤矿、铁矿等越来越多的不可再生资源被消耗掉，有的甚至面临枯竭，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各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甚至爆发了为争夺自然资源和物质财富的战争，给人类造成了深重的灾难。因此，马克思主张，为了满足自身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人类在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实践活动中要利用自然，将自然生产力转化为现实的社会生产力，生产出更多更好符合人类需求的物质生活资料。同时，人类在利用自然的实践活动中，必须遵循自然生产力的客观规律，使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在正常的自然生态系统中良性互动、协调发展，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

三、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的现实意义

当前，由于我国正处于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进程中，加上长期以来实行粗放的经济增长方式，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环境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这实际上是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突出体现。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的现实意义就在于，它可以为我们正确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提供有益的理论参考和深刻的现实启示。

(一)要树立尊重自然、善待自然、珍惜自然的观念

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马克思指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5]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保护自然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的家园，而破坏自然就是在破坏我们自身的生存条件，最终会破坏甚至毁灭人类自身。因此，我们要正确认识自然生产与社会生产、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在开发利用自然发展社会生产力时，我们必须摒弃以往那种不尊重自然的观念，要在自然生态的承载范围之内，依靠消耗最少的自然资源来实现和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对自然的破坏降低到最低限度。要尊重自然、珍惜自然、保护自然，合理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珍视自然生产力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二)正确认识并自觉遵循自然规律

要珍惜自然、善待自然，就要学会正确认识并自觉遵循自然规律。为了满足人们的生产和生活需要，我们必须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来发展社会生产力。但在利用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中，我们要科学认识并自觉遵循自然界的客观规律，要逐渐学会估计自身的实践活动对于自然界的长远影响。我们必须善于发现和总结自然规律，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合理开发利用自然，要坚决反对任何无视自然规律的掠夺自然、破坏自然的行为。要合理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并对生产活动造成的长远的自然影响进行适当的调节和干预，以保证子孙后代对自然资源的永续利用。相反，如果人们无视自然规律的客观存在，不顾自然界的再生产能力而无度掠夺和压榨自然，使自然界超出其固有的承受能力，就会破坏自然生态平衡，这必将遭到自然界无情的报复和惩罚。

(三)要养护自然，保护生态

养护自然，保护生态，是马克思主义自然生产力思想的重要内容。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人作为自然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同时，应当给予自然相应的补偿，注意养护自然，以保证自然生态的可持续性。针对当前我国面临的严峻的资源环境问题，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养护自然、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认识到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重要性和艰巨性，要自觉担当和履行起养护自然、保护生态的责任和义务。要树立保护和补偿自然的思想观念，坚持“不欠新账，渐还旧账”的原则，在利用自然发展社会生产力时，我们既要满足自身的需求，也要给予自然相应的补偿，以便为子孙后代留下宝贵的财富。要大力发展植树造林事业，充分发挥其生态净化功能；要积极进行自然生态恢复和治理，推进和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对荒漠化、水土流失等生态问题进行综合治理，为广大人民群众创造良好的生产和生活环境。要在全社会增强生态意识、强化生态责任，不断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加大对自然生态的保护力度，从而驶入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轨道。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39.

[5]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61.

On Marx′s Thought on Natural Productivity

KANG Yueping

(SchoolofMarxism,TongjiUniversity,Shanghai200092,China;Schoolof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NorthUniversityofChina,Taiyuan030051,China)

[Abstract]In Das Kapital,Marx discussed the issue of natural productivity. He not only put forward the concept of natural productivity, but also expounded the dialectical unification relations between natural productivity and social productivity. It has great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Marx′s thought on natural productivity, because it can provide useful theoretical reference and profound realistic enlightenment for us to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ist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nd realiz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between man and nature.

[Key words]Marx;thought on natural productivity;realistic enlightenment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285(2016)02-0007-03

[作者简介]康月平(1975-)，女，山西代县人，同济大学博士研究生，中北大学讲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收稿日期]2015-12-11

*2012年度山西省哲学社会科学课题“马克思恩格斯自然资源观与山西资源转型”(晋规办字[2012]3号)之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