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江祁
(湖南省教育厅, 湖南 长沙 410016)
《谭人凤生平大事记》考误
(湖南省教育厅, 湖南长沙410016)
摘要:石芳勤所编之《谭人凤集》收有《谭人凤生平大事记》一文,简要记述了谭人凤一生的主要经历,但其中有不少内容与史实有出入。文章选取其中15个较为重要的问题进行了考证,得出了符合史实的结论。
关键词:谭人凤; 辛亥革命; 年谱; 考误
在石芳勤所编之《谭人凤集》中,收有《谭人凤生平大事记》(以下简称《大事记》),简要记述了谭人凤一生的主要经历,但其中有不少内容与史实有出入,给谭人凤研究带来诸多不便。有鉴于此,笔者从中列出15个较为重要的问题,按时间顺序,分别根据有关史料,对之逐一予以考证和订正,以与作者商榷,并就教于方家。
一、关于谭人凤最后一次参加科考的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1890年“参加科举考试,未考完退出考场。从此在村内义学当塾师”[1](P406)。在清代,要取得参加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必先通过童试,以取得生员(秀才)资格。童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依次进行,即通过县试者方可应府试,通过府试者方可应院试。院试由各省学政主持,是士子为了取得参加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而参加的最后一次考试,中试者即被录取为生员(秀才)。院试三年内举行两次:丑、未、辰、戌年为岁试,寅、申、巳、亥年为科试。岁试也称岁考,包括两项内容,一是对于在学生员的考试,以评定等第;一是对于准备入学的童生的考试,考取者称生员,俗称秀才或相公。科考则是针对已在校生员取得参加乡试资格的考试。1883年,谭人凤曾参加院试未中,那么,此后他所参加的考试也应为院试。据查,1890年为庚寅年,如前所述,此年是针对在学生员考试的科试之年而非针对准备入学童生的岁试之年。另查1889年为己丑年,正值岁试举行之年。此前一次的院试(岁试)是1886年(光绪十二年丙戌)举行的,沅州府因知府管理不善,曾导致轰动一时的芷江县童生聚众闹考事件。这样就符合三年一岁试的制度。所以,谭人凤最后一次参加院试(岁试)的时间应为1889年。
二、关于黄花岗起义失败后谭人凤到汉的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1911年“5月底,抵武汉”[1](P410)。此说法应是根据谭人凤关于“五月初(阳历为5月底至6月初)过汉口,适遇焦达峰、杨晋康、谢介僧、刘承烈、刘文锦、邹永成、李安甫、曾伯兴及小儿二式等,愤广州之欧,在汉与孙武等会商”[1](P356)的回忆而来。但据笔者查考,当事人之一的曾杰,即曾伯兴对此事有具体记载:“(曾杰)于五月二十日(6月16日)抵汉口。翌日,谭石屏先生(谭人凤)亦到,述广州事。”[2](P57-58)这说明,谭人凤到武汉的时间为6月17日。另有史料对此事也有记载:“及三月二十九之役失败,黄克强报告书至,各同志更主急进。谭氏(谭人凤)故主张长江流域革命者,五月下旬复自港,沪来汉,时湘中在汉同志有焦达峰、杨晋康、邹永成、谢介僧、谭二式、阎鸿飞,刘承烈、张斗枢等。诸同志皆于经营武汉革命异常出力者,遂决议以武汉为发难地。”[3]上述两份史料均证实谭人凤是五月下旬(阳历6月中旬)到汉。而《湖南省志》中《湖南近百年大事记述》说得更明白:“6月中旬,曾杰(字伯兴)、谭人凤等相率抵汉,旋为联络长江下游各省,又沿江而下。6月底,谭人凤、曾杰等抵达上海,与在沪之宋教仁、陈其美等往返磋商,由谭人凤起草宣言,宋教仁起草会章。于是,酝酿已久的同盟会中部总会终得正式成立。”[4](P314)因此,这一次谭人凤应于6月中旬抵汉,是月底由汉赴沪。
三、关于武昌首义前谭人凤的有关活动
《大事记》说:“(1911年)9月25日,居正、杨玉如抵沪,请黄兴、谭人凤、宋教仁赴武汉领导起义。”又说:“10月8日,(谭人凤)由沪赴武汉领导起义。”[1](P410)经查有关史料,上述说法均有误。《大事记》说居正、杨玉如9月25日抵沪,应是根据谭人凤关于“八月四日(九月二十五日),杨玉如、居正二人到,得悉大概情形。杨仓猝返,居留购手枪”[1](P356)的回忆而来。而冯天瑜在《辛亥首义史》中则说:杨玉如、居正是根据9月14日文学社与共进会协商会议的决定去上海,出发时间是9月16日,抵沪时间为9月19日。[5](P219)关于这个问题,当事人之一的居正也有详细记载,他说:他们抵沪向宋教仁、陈其美、谭人凤等汇报武汉情况后,“杨玉如乃先归,余留沪,越二三日,而武昌南湖炮营之事变作矣”[6](P38)。据查,驻南湖的新军炮队拖炮暴动发生于9月24日,此事打乱了湖北革命党人的起义计划。这也说明,居、杨二人是在9月20日前抵沪的。再说,当时由武汉乘轮船到上海正常情况下3天时间即可,不可能要走10天。因此,谭人凤的记忆有误,《辛亥首义史》中关于居、杨二人于9月19日抵沪的说法比较可靠。
9月19日以后,谭人凤、宋教仁、陈其美、居正等连日在陈其美住所召集上海机关部会议,决定南京、上海同时发动,并由吕天民携函前赴香港,同黄兴联系。10月7日,谭人凤、宋教仁、陈其美、居正等又在陈其美家会商长江中游的革命形势,决定谭人凤当晚乘火车赴宁,约南京革命党人举事。[7](P1233)当时参与研究的居正说:“八月十六日(10月7日),余犹在沪,就陈英士家会商,决定谭石屏于是晚乘火车赴宁,约南京同志举事。余则以十九(10月10日)晚,乘船返鄂,在南京聚齐。”[6](P51)谭人凤自己也曾说:“(八月)十七日(即阳历10月8日)会议后,即入南京,约各同志,以湖北情形嘱谋响应。”[1](P357)所以,10月8日谭人凤并不是由沪赴武汉领导起义,而是由沪赴南京联络响应武汉起义。10月10日,谭人凤才由南京与居正同船赴武汉。
四、关于谭人凤任粤汉铁路督办的时间
《大事记》说:“(1912年)5月,袁世凯任命谭人凤为粤汉铁路督办。”[1](P413)。笔者没有查到袁世凯任命谭人凤为粤汉铁路督办的文件,但在1912年4月10日的上海《民立报》上却发现刊有谭人凤4月8日致袁世凯的电报,其中说到:“承命任粤汉铁路督办,事出意外,惶悚无似。自共和宣布,西北人心不尽融洽,凤备位招讨,正拟为公后援,乃时艰未定,而宠命忽来,十余年奔走国事,岂专为一身计耶?已向唐总理切辞方命。”由此可见,袁世凯任命谭人凤为粤汉铁路督办的时间应在1912年4月初。
五、关于谭人凤任旅沪同乡会会长的时间
关于这个问题,《大事记》说:谭人凤于1912年“6月5日,任旅沪同乡会会长”[1](P413)。但据查考,谭人凤1912年4月10日曾出席旅沪湖南同乡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说,其中说到“辱推鄙人为会长。鄙人虽衰老无能,亦当竭其绵力,以从诸君子之后”[1](P38),从中不难看出,此次会上,旅沪湖南同乡会已推举谭人凤任会长,而谭人凤本人也已允担任会长。《大事记》作者之所以认为谭人凤于6月5日任旅沪同乡会会长,可能是根据6月6日上海报纸上登载的谭人凤关于湖南会馆殴杀事件的谈话中有“日昨,湖南会馆(开会),承同乡公举为会长”[1](P44)之语而来。但此为湖南会馆殴杀事件发生之次日,报纸记者记述的谭人凤在上海都督陈其美于南市市政厅主持召开的军法会议上的发言,但记者记述的此语与实情并不相符。因为6月5日,旅沪湖南同乡会在湖南会馆开会并不是推举会长(谭人凤并未参会),而是根据5月15日旅沪湖南同乡会评议会议的决定,将旅沪同乡寄厝在湖南会馆的灵柩迁走,以便在会馆办学,解决驻沪贫民子弟上学问题。对此,谭人凤后来也在《辞旅沪同乡会长》一文中也说得清楚明白:“爰于任事之日,宣告大众,以联络感情,提倡公益为宗旨。第一次开会公举干事各职员,并研究湖南治安问题。第二次开会,公举军学工商各界代表,请任调查同乡姓名、住址、执业,编简如册。又举评议员十二人,藉便开议会,决议机关粗具,乃亲往各富绅家劝捐。承蒙慷慨允输,书捐稍有指数,遂开评议会议决二事:一兴旅学以惠后进,一痊□榇以安羁魂。”[1](P47)由此可见,6月5日旅沪同乡会开评议会并不是选举会长,选举会长一事早在此前的第一次会议,即4月10日的会议就完成了。所以,谭人凤担任旅沪湖南同乡会会长的时间应为1912年4月10日。
六、关于谭人凤1912年下半年湖南之行的具体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1912年)9月10日,由鄂至湘,筹备粤汉铁路事宜。”[1](P413)但笔者发现,10月29日《申报》曾以“谭督办抵湘”为题报道过谭人凤抵湘情况:“粤汉铁路督办谭君人凤自鄂返湘,已于十月十九日下午乘轮抵省,当由都督所派兵队及铁路公司人员与其戚友均在码头排队欢迎。沿湖水师均悬旗鸣炮致敬。”[8]10月19日正是阴历九月初十日,即前湖南都督焦达峰和副都督陈作新就义周年纪念日,也是谭延闿任湖南都督周年日。因此,这天长沙为焦、陈二人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谭人凤抵湘后即出席了追悼会,与谭延闿及都督府要员在焦、陈遗像前三鞠躬。谭人凤选择此日返湘应与出席焦、陈追悼大会有关,事先应有计划。而况次日,即10月20日,湖南铁路公司和铁路学校又开会欢迎谭人凤。谭人凤也在演讲中谈到其10月初在京与四国银行团交涉拨付借款的情况。[1](P92)由上可证,谭人凤1912年下半年湖南之行抵达长沙的具体时间并非9月10日,而是10月19日。
七、关于谭人凤1913年上半年北京之行的具体时间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被刺于上海车站,因伤重,于22日殒命。《大事记》说:谭人凤“3月为宋案事由湘至京,谒见袁世凯,询问宋案详情”[1](P414)。照这样说来,谭人凤进京就应在3月20日之后。而谭人凤自己的说法则不同。他说:宋案发生后,“予时在京闻耗,知事为中央主使也,往谒袁,探其口气”[1](P392)。《申报》3月20日有谭人凤入京后谒袁世凯的报道:“长江巡阅使谭人凤抵京后入谒袁大总统。”[9]这充分说明,宋教仁遇刺时,谭人凤不是在上海,而是正在北京。那么,谭人凤又是何时因何事到京的呢?笔者发现,1913年2月22日的北京《正宗爱国报》说:“长江巡阅使谭石屏君人凤,于二十日下午七点钟乘京奉路车到京,闻亦系调和南北问题。”[11]这就清楚地说明了此次谭人凤进京的时间和目的。谭人凤此次又是哪天离京返沪的呢?《大事记》说:“3月31日,谭人凤由京抵沪。”[1](P414)但据查,此次谭人凤返沪是与去上海吊唁宋教仁的刘揆一同行。3月30日的《申报》刊登“北京电”说:“刘揆一今午赴沪专唁宋(教仁)。”[12]4月3日的《申报》又据南京来电说:“刘揆一、谭人凤昨由津浦车到宁,当即赴沪。”[13]民国初年,乘火车从北京到上海,先要走京津线到天津,再转津浦线,由天津到南京对岸的浦口,再从浦口坐轮渡过长江到南京,从南京下关重新上火车,经宁沪铁路到上海。当时由京至沪整个旅程最快也要走三四天。所以,《申报》对于谭人凤、刘揆一行踪的报道是符合当时情况的。这样,谭人凤应于4月3日由京抵沪。由此可知,谭人凤此次北京之行于2月20日抵京,又于3月30日离京,4月3日抵沪。
八、关于“二次革命”失败后,谭人凤由湘出走的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于1913年)10月,第二次逃亡日本。”[1](P414)据查,谭人凤在《石叟牌词》中说:“至十月五日,邹价人星夜赶归,坐促予避,遂不得已再亡命。”《大事记》的上述说法当以此为根据。但这句话只是交待邹价人来报信和谭人凤准备出走,并非谭人凤出走的具体时间。谭人凤在《石叟牌词》中还说,“汤芗铭指派之兵,果于我去后一二日,即抵家中矣”[1](P399),“予之出走时,谭延闿已离省”[1](P403)。这两句话才点明了其出走的大体时间。据查,10月24日,袁世凯下令:“湖南都督谭延闿、湖南查办使郭人漳均来京另候任用。汤芗铭署湖南都督兼查办使,并兼理湖南民政长。”虽然袁世凯8月10日就下令对谭人凤、程潜等革命党人“严拿惩办”,但谭延闿离湘前并未执行,还经常与程潜、杨德邻等人见面,“谈燕甚欢”。9月13日,得知袁世凯所派查办使郭人漳不日抵省,程潜才决定出走,临走时还打电话与谭延闿道别,“虽无惨语而声已嘶,信离別之难矣”。10月28日,谭延闿与汤芗铭交接,29日,谭延闿启程离湘赴京。[14]汤芗铭接任湖南都督后,才按袁世凯要求开始陆续捉拿革命党人。这就说明,谭人凤从新化老家出走的时间当在11月初。
九、关于“二次革命”失败后,谭人凤赴南洋筹款的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1915年)1月,奉黄兴之命,与周震鳞赴南洋筹款进行反袁”。又说:“(1916年)1月6日,陈炯明、柏文蔚、林虎、李烈钧、熊克武等在新加坡组织‘水利促进社’,谋在西南诸省举事。谭人凤在新加坡时曾参与该社的发起组织工作。”[1](P415)但经笔者查证,以上两段记述均有误。“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人陆续避往日本。但在总结“二次革命”教训和谋划今后方略时,孙中山与黄兴产生重大分歧。虽经谭人凤等人劝说,但孙黄之间矛盾仍无法化解。1914年6月30日,黄兴离日赴美。据周震鳞说:“克强赴美活动外交(是时美人袒袁),且知松坡尚有实力在滇,将欲密促发动,非待军饷不能出兵。于是以余与石屏、协和、锦帆(熊克武)、韵松(方声涛)、隐青(林虎)往南洋筹募。时岑春煊以斥袁反叛,亦亡命槟榔屿。余与同人齐往游说,托其劝告老桂系领袖陆荣廷,一致讨伐。未及半年,款有成数。余先回日本,报告留日总机关。而松坡软禁,不易出京,同人莫不忧惧。此民国三年秋日事也。”[15](P258)这说明,谭、周等人去南洋筹款是在黄兴离日之后不久。再说,水利促成社并非1916年1月成立,而是于1914年冬由李烈钧联合柏文蔚、陈炯明、谭人凤、宋渊源、周震鳞、熊克武、龚振鹏、耿毅、林虎等人成立。对外以“发展国内水利建设”为旗号,实则“筹备大款,然后举事”为目的。[16](P608)谭人凤虽然长期在南洋筹款,但也时常返回日本。1915年8月,他从南洋返日后曾告诉友人:“岑春煊、柏文蔚两人现在新加坡,林虎则在槟榔。近四月间,余与彼等往返会商中国之前途皆以按诸现在之情态,革命固为必要之处置,如果袁氏帝制自为,无论我党、全中国人民均必起而反对。”[17]可见,谭人凤在1914年秋就与周震鳞赴南洋筹款,稍后为方便筹款工作顺利开展,又与李烈钧、柏文蔚、陈炯明等人成立“水利促成社”,继续筹款。此间,为了联络党人,谭人凤也常往返日本与南洋之间。
十、关于护国运动期间谭人凤由日抵沪的时间
1915年12月25日,唐继尧、蔡锷等人在昆明宣布云南独立,兴兵讨袁,拉开了护国战争的大幕。此时正在日本的谭人凤闻讯后,“兴高采烈”,即赴东京与孙中山磋议革命党人今后进行之方法,计划既定,谭人凤即赴长崎,为回国参加护国战争作准备。他曾信心满满地对日本《每日邮报》记者说:“岑春煊向在香港,今已入滇,肆力于党人之事业,其他重要党人亦已从各方面入滇、桂两省,中国命运不日即可决定。”[18]国内的护国战争如火如荼地展开,促使谭人凤迫不及待地要返国与战友们共同战斗。稍事准备之后,谭人凤束装就道,返抵上海,投身期待已久的反袁护国战争。
谭人凤何时由日本抵达上海的,谭人凤并未明说,《大事记》说:谭人凤“6月,由日本抵上海”[1](P415)。但从谭人凤在此前后的文电的时间和内容分析,结合新发现的史料,可以确定,谭人凤返抵上海的时间应在1916年4月20日左右。理由如下:
(1)1916年5月9日孙中山在上海发表第二次讨袁宣言。5月30日,谭人凤在致黄兴电中有“近者中山来沪宣言”一句。[1](P119)一个“来”字即已说明,1916年5月30日以前谭人凤已在上海。(2)当时在上海的谭延闿在其1916年5月11日的日记中记载:“午饭后,济武、伯英来,谭石屏忽偕一人入。”[19]这进一步说明,谭人凤在1916年5月11日以前就已在上海。(3)4月初,日本《大阪新闻》有消息说:“中国革命党领袖谭人凤十日由东京抵长崎,曾语人云:余之赴东京,系以欲与孙逸仙、岺春煊等会晤之故,至下星期当赴某方面发表关于革党对时局态度的宣言。”[20]这也说明4月初谭人凤与孙中山会晤时可能商量过返国计划。孙中山4月27日偕廖仲恺等由日本返国,5月1日抵达上海。因此,谭人凤返国时间也应当在此之前。(4)1916年谭人凤曾有致蔡锷书,但书中并未署明时间,石芳勤在《谭人凤集》中将其时间订在1916年,并说应在6月6日袁世凯死前。[1](P117)据查,此书曾见之于4月26日之上海《民国日报》。在此书中,谭人凤批评蔡锷有推荐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为大总统之议。又查,蔡锷在3月底致陈宧书中确实提过此事,蔡锷致陈宧书也曾在4月10日的湖南《大公报》披露。倘若此时谭人凤尚在日本,从获取信息到撰写致蔡锷书,再到在上海《民国日报》发表,半月之内是难以办到的。可能的解释是,谭人凤撰写致蔡锷书时已在上海。这也可进一步推导,4月26日以前谭人凤已在上海。(5)1916年4月中旬,北京有报纸报道说:据确实消息,谭人凤于4月15日乘日轮博爱丸由神户出发赴上海。同行者除数日人外,尚有党徒多人。[21]
综合以上考证,我们不难发现,谭人凤应于1916年4月中旬由日本出发返国,4月20日左右即抵上海。
十一、关于谭人凤1916年下半年由山东返回上海的时间
谭人凤于1916年6月24日应居正之邀赴山东协调民军内部矛盾,调处工作结束后由山东返回上海。对于谭人凤返沪时间,《大事记》说:“(谭人凤)8月初由山东返回上海,临行前发表《留别鲁父老书》。”[1](P416)石芳勤在为谭人凤《登劳山有感》所作之注中将谭人凤返抵上海的日期说得更明白:谭人凤于“8月4日返回上海”[1](P132)。但据当时在上海的谭延闿说,8月2日谭人凤就曾造访过他。因为谭延闿1916年8月2日在其《日记》明确记载:“谭石屏来言山东事,畅论久之乃去。”[22]因此,不难推知,谭人凤应于7月下旬离开山东返上海,7月底抵达上海。
十二、关于谭人凤1916年下半年北京之行的具体时间
这次,谭人凤是何时离沪的?《大事记》说:谭人凤“8月13日,在陈其美暨癸丑以后诸烈士追悼大会上发表演说。旋由沪至京”[1](P416)。但笔者发现,9月份,谭人凤仍在上海活动。9月14日的《申报》说,9月13日下午三时谭人凤出席上海各界在哈同花园为唐绍仪、詹大悲赴京任职举行的饯别会。[23]9月26日的《申报》说,9月24日下午三时,谭人凤与钟骏德等人在斜桥湖南会馆开保护水口山矿产大会,并发表演讲,痛陈北京政府违法签约,丧权辱国。[24]那么,谭人凤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京的呢?据查,1916年11月20日的北京《顺天时报》对此曾有报道说:“昨日,谭君石屏由沪来京,外有种种推测,莫明真因。兹据确息,谭君此来系因黄蔡二公追悼会开会在即,以熊秉三诸人之邀,特来赴会。”[25]因此,谭人凤此行是应熊希龄等人邀请于11月19日抵京,为北京召开黄兴、蔡锷的追悼会做准备的。当日下午二时,谭人凤就参加旅京湘人在湖南会馆举行的追悼蔡锷大会,并发表演说。11月24日,谭人凤谒见黎元洪。下午4时半,黎元洪在居仁堂宴请谭人凤。[26]12月1日,谭人凤参加北京各界追悼黄兴、蔡锷大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说。
谭人凤此次何时离京返沪?《大事记》说:谭人凤“12月10日左右,出京返沪,经营黄兴葬事”[1](P416)。而据笔者查证,谭人凤此次离京的准确时间是1916年12月16日。因为12月17日的北京《顺天时报》的“冠盖往来”栏目明确记载,谭人凤于12月16日由北京东站乘火车离京。[27]临行前,谭人凤还留有告别启事说:“此次在京,承各界旧雨辱临,备聆教益,不及答访。顷因克强会葬事,匆促回沪,又未走别,特此道歉,借代面辞。”[28]12月21日,谭人凤抵沪,因为其于12月22日在复黄阅卿信中说有“日昨因黄克强葬事返沪”[1](P153)之语。
由上可知,谭人凤此次具体行程是:11月15日左右离沪赴京,11月19日到京;12月16日离京返沪,12月21日抵沪。此次在北京期间,谭人凤主要与熊希龄等人筹办和组织黄兴和蔡锷的追悼活动。
十三、谭人凤并未参加12月28日上海各界在湖南会馆召开的追悼黄兴、蔡锷大会
《大事记》说:1916年12月28日,谭人凤“参加上海各界在湖南会馆召开的追悼黄兴、蔡锷大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说”[1](P416)。但据笔者查考,谭人凤那天并未出席追悼大会。12月28日上海《民国日报》说:将在会上演说者“预定孙中山、唐少川、柏烈武、李协和、石醉六、李佳白、钮铁生、谭石屏、沈仲礼诸君”。[29]但次日《民国日报》和《申报》均对此次追悼会作了详细的报道。《申报》特别指出:“预请演说之李佳白、孙中山、唐少川、李协和、柏烈武、沈仲礼、石醉六、钮铁生、梁任公等,除梁任公已赴北京外,到者惟李佳白君,余者鲜有至者。”[30]况且,两报所载之参加者和演说者名单中,均无谭人凤名字。因此,谭人凤并未参加12月28日上海各界在湖南会馆召开的追悼黄兴、蔡锷大会。其原因应当是谭人凤当时正忙于撰写为公债事质问张勋之公开信,直到12月29日才写完。
十四、关于1917年5月谭人凤离沪赴京的具体时间
《大事记》说:谭人凤“(1917年)5月中旬,由沪至京,与各界磋商政见”[1](P417)。但笔者发现5月30日的上海《民国日报》却说:“近因政潮剧烈,当道迭电促其入都磋商,谭君对于时局亦欲有所陈述,特于前日乘沪宁火车启行,转循津浦铁路北上。”[31]因此,谭人凤此次离沪赴京的具体时间应为5月28日。
十五、关于1918年谭人凤赴粤的具体情况和时间
《大事记》说:“(1918年)2月,陈炯明由汕头派代表江涛经沪至武汉,欢迎谭人凤赴粤襄理戎机。不久谭人凤抵汕头。”[1](P417)但笔者发现,4月9日的上海《民国日报》却说:“谭石屏君去年召集部曲赴汉联络孙尧卿、蔡幼襄诸人谋袭武汉,响应湘桂联军,现因岳州、长沙相继失守,形势一变,谭君已于上月解散部曲返沪,前晚乘某公司轮船赴粤,先至汕头,与攻闽、粤军总司令陈竞存及滇军师长方韵松等接洽一切,再谋进行。”[32]经查,1918年3月18日,北军“后起之秀”、署理第三师师长吴佩孚率部突破湘桂联军防线,攻占岳州,26日又进入长沙。因此,谭人凤的这段活动情况应为:3月18日北军攻占岳州后,先期赴武汉联络的谭人凤见事不可为即于3月下旬由武汉返沪,4月7日又应陈炯明之邀由上海乘船赴汕头,与陈炯明、方声涛等人接洽。这次,谭人凤在粤2个多月,直到6月9日才乘船离开汕头,经香港于7月12日返抵上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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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袁总统与谭人凤之谈话[N].申报,1913-03-20.
[10]黎督不认巡阅使公费[N].申报,1913-02-14.
[11]石屏到京[N].(北京)正宗爱国报,1913-02-22.
[12]北京电[N].申报,1913-03-30.
[13]南京电[N].申报,1913-04-03.
[14]谭延闿.谭延闿日记[Z].1913-09-13,1913-10-28,1913-10-29.
[15]周震鳞.周震鳞自序.近代史资料(总91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16]李新,李宗一.中华民国史(第二卷下)[M].北京:中华书局,2011.
[17]东方通讯社电[N].申报,1915-09-01.
[18]西方报纪谭人凤与岑春煊之踪迹[N].(天津)益世报,1916-01-09.
[19]谭延闿.谭延闿日记[Z].1916-05-11.
[20]谭人凤之时局谈[N].时报,1916-04-18.
[21]京报纪谭人凤之行踪[N].(郑州)河声日报,1916-04-29.
[22]谭延闿.谭延闿日记[Z].1916-08-02.
[23]记哈同花园之饯别会[N].申报,1916-09-14.
[24]湘民保矿会开会续记[N].申报,1916-09-26.
[25]谭人凤来京之真因[N].(北京)顺天时报,1916-11-20.
[26]大总统宴请谭人凤[N].(天津)益世报,1916-11-26.
[27]冠盖往来[N].(北京)顺天时报,1916-12-17.
[28]谭人凤启事[N].(北京)顺天时报,1916-12-18.
[29]今日追悼黄蔡二公[N].(上海)民国日报,1916-12-28.
[30]黄蔡二公追悼大会纪事[N].申报,1916-12-29.
[31]谭人凤君北上[N].(上海)民国日报,1917-05-30.
[32]谭人凤君赴粤[N].(上海)民国日报,1918-04-09.
Wrong Records of Tan Renfeng’s Life Events
DENG Jiang-qi
(Hunan Provincial Education Department, Changsha 410016,China)
Abstract:Tan Renfeng’s Life Events included in the A Collection of Tan Renfeng’s Works which is compiled by Shi Fangqin, gives a brief account of the main experiences of Tan Renfeng’s life, but it has a lot of content that does not conform to the historical facts. This paper selects 15 questions to carry on the textual research, and has obtained the conclusion which conforms to the historical facts.
Key words:Tan Renfeng; the Revolution of 1911; chronicle;wrong records
中图分类号:K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12(2016)02—0020—07
作者简介:邓江祁(1956—),男,湖南江华人,教授,博士,湖南省教育厅副巡视员,湖南三一工业职院党委书记兼督导专员。
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科研课题“蔡锷与他同时代的邵阳人研究”(14C0623)
收稿日期:2016-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