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爱华
网络流行语的语言特色和社会影响
葛爱华
由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依据大规模动态流通语料库,利用语言信息处理技术,在监测数据的基础上提取出了2015年度十大网络用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你们城里人真会玩”“为国护盘”“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我想静静”“吓死宝宝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妈是我妈”“主要看气质”。通过对这十大流行语的分析,可以一窥新媒体传播中的语言特色。
1.去时政中心化,彰显自我个性
2015年网络流行语涉及社会层面广泛,通过对其事件来源进行分析,发现大部分来自网友调侃和文娱类的事件,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你们城里人真会玩”“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我想静静”“吓死宝宝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主要看气质”;来自新闻事件类通过网友互动参与引发传播热议的有“为国护盘”“我妈是我妈”,很明显比重较少。与早些年的网络流行语相比,近年来网络流行语的时政类词语比重明显下降,凸显了我国网络舆情与时政关系的进一步松动。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等,它们以个体为中心,更加注重个人体验及主观情绪的表达,富有个性色彩,在新媒体快速便捷的传播下,极易引起广大网友的共鸣,引领大众以极为个性化的方式参与媒体互动,各抒己见,通过各种情境式的造句使用和调侃阐释,很快成为网络流行语。
2.词义词性异化明显,网络原创词增加
观察2015年的网络流行语,不难发现,不少词语的词义和词性已经发生异化,如“我想静静”,原意是“请让我静一静,独自呆一会”,而在网络上却被网友故意曲解为“我想念静静”,“静静”一般是指动漫作品《无头骑士异闻录》中的平和岛静雄,“静静”由原先的动词变成了名词。而在新媒体的传播中,该词被网友争相引用并造句为“别找我,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如2013年的网络流行语“有钱就是任性”,原本出自网购被骗的新闻事件,表示对有钱人做事风格的嘲讽,而今多用于网友之间的互相吹捧,经历了从贬义到褒义的词义演变。
近年来网络流行语的另一大特点是,网络原创词的比例在增加。如“duang”,该词的诞生和火爆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有网友将成龙多年前在拍摄代言某品牌洗发水广告时的采访进行了恶搞,将其和庞麦郎的《我的滑板鞋》进行了同步,并创作成《我的洗发水》。一时间,广大网友纷纷用“duang”来调侃各种状况,“duang”成了名副其实的万能特效。“城会玩”是“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简称,该词的来源,广为流传的说法是戛纳红毯后,因“披着东北花被”在戛纳红毯上成为焦点的张馨予被推到风口浪尖,于是她在微博上发照片回应说自己是农村小媳妇,还称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自此,“城会玩”成为网络上大家互相调侃的新词。
3.基于社交互动的快速传播
在“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新媒体时代,信息的发布和传播都是瞬间即成的事,网民间快速便捷的社交互动,对各类事件的智慧点评和吐槽,引起大家的共鸣,各类网络流行语迅速走红,并引发商业媒体借势营销。例如,“duang”的火爆走红,吸引了JEEP在微博上发布“真 SUV,不需要duang”的营销口号,《现代快报》也刊出题为《创业板怒冲2000点,duang一声又跳水》的文章。
网络流行语的快速传播,已经冲出了网民互动的草根媒体圈,一些充满正能量的词语被主流媒体吸收使用。2015年元旦,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发表新年贺词讲话中,使用了“蛮拼的”和“点赞”这两个网络流行语,网友纷纷用“好接地气哟”进行评价互动。
新媒体的传播,改变了原先一对多的传播模式。在这种低门槛、易操作、交互强、传播快的传播格局下,网络新词的诞生,通过网民的频繁互动、深度参与,并被主流媒体吸纳,参与人们的日常交际并对社会生活产生重要影响。
1.新传播技术的平台支持
以微博、微信为代表的新媒体的崛起,打破了原先的技术平台限制,将数字媒体和网络媒体有机结合在一起,在传播信息时不受空间与时间限制,发布信息快速及时,大大减少了信息的传播时间,做到随时随地发布信息、获取信息、分享信息。信息的传播者既是传播主体,又是传播媒介,同时还是受众。这样多重的传播身份和灵活的传播方式实现了大众传播。
大众通过新媒体社交平台认识更多的朋友,再通过朋友的消息分享获知更多的信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信息传播的循环流动。熟人或陌生人可以在贴吧、微信、微博等平台根据相同的话题、兴趣进行互动。这种基于虚拟社区的信息传播,速度快、互动强、覆盖广。
2.流行文化下的趋同心理
趋同心理,心理学中又称“从众心理”,指个人的观念或行为由于群体的引导和压力而产生的一种合群倾向,这种心理使得个体产生放弃自己与群体意见或规范相抵触的意识倾向,作出与自己本来意愿相反的行为,向与多数人相一致的方向变化的现象。人类是群体性生物,始终在群体中受着从众心理的影响,只有与群体保持一致,才容易获得安全感,否则随时有被社会抛弃的危机感。
在新的传播条件下,网友社交互动频繁,一个网络新词的诞生,吸引网民以个性化、私人化的方式参与媒体互动,发表个人意见。在众说纷纭的表象之下,依然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在影响并支配着分布在互联网各个角落里的网民,那就是社交媒体下的趋同心理。在互联网虚拟交际圈中,“网络流行语作为网民身份识别的符号资本,网民会更加积极地创造、使用、传播网络流行语以寻求文化的身份认同和群体的归属,以便更好地融入网络群体而不被他人孤立。”[1]网民通过参与互动,积极塑造想要展示给大家的自我形象,从而大大加速了网络流行语走红的传播速度。
3.个体力量的崛起
新媒体的快速崛起,使网民的势力从“乌合之众”蜕变为“中流砥柱”。新的传播格局对旧有传播格局产生了巨大冲击,对原先掌握在传统媒体手中的话语权进行争夺,塑造新的互联网文化。互联网迅速发展,不断瓦解着原先的公共空间,个体面临许多崛起的机会。中国社会正处在急剧的现代化进程中,社会结构转型与媒体结构转型并行,人们面对社会转型中的诸多事件、现象,社会转型过程中个体的经历、体验和思考,通过新媒体渠道自由书写,分享互动,凝聚了大时代下人们的共同体验,极易引起网友共鸣。2015年4月,一份只有10个字的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体现出强烈的人文色彩和自由情怀,引发网友共鸣。
语言是人类社会文明的产物,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和思维工具。在新的传播范式和传播方式下,网络词语具有前所未有的传播速度和影响力,不仅改变着人们的日常交际,也对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方面,作为新生词汇,网络流行语不断丰富着现代汉语词汇的构成。很多情况下,网络热词与社会热点事件密切相关,一个社会热点事件在全网传播,引发全民关注,同时诞生一个网络热词,这体现了网民面对社会事件时的独特视角和应对智慧。当下,中国社会正处于改革发展的新时期,社会热点问题层出不穷,任何涉及社会热点事件的网络词语都会受到公众的热切关注,比如“为国护盘”“我妈是我妈”等。还有很多网络语言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下民众的价值观念和精神追求,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另一方面,由于网络语言的自发性,许多网络语言本身存在着不合语法的现象,因而对现代汉语的语言系统造成了一定冲击,对现代汉语的规范化提出了挑战。如“十动然拒”,该词意为“十分动心,然后还是拒绝了”;“人艰不拆”意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就不要拆穿”。这些生造的词语,不符合现代汉语规范。还有一些网络词语如“然并卵”“绿茶婊”等有损汉语的纯洁性,带有恶俗创意和道德荒谬倾向,会对人们的道德观念造成一定的冲击,对此类词语的使用应该剔除。
注释:
[1]赵曰超,秦启文,梁芷铭.网络流行语流变规律研究——对2003年至2012年网络流行语的分析.新闻界,2013(14).
(作者单位: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教育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