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平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图书馆史
北京与近代“新图书馆运动”
郭 平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不仅是中国的政治中心,而且是文化中心。它的这种地位在中国的元明清之际就已经奠定。中国近代的“新图书馆运动”作为中国图书馆事业史上的一次极具重要价值的文化事件,对于我国当今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具有一定意义的启发性价值。北京因其文化中心的地位,在这次图书馆运动当中也成为了一不可替代的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重心。所以,对于北京这一文化中心与这次“新图书馆运动”的探究有助于当前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借鉴,尤其是对于北京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有着更具直接的现实意义。
中国 图书馆事业 近代 新图书馆运动 北京
引言:中国近代的“新图书馆运动”是指1917年由文华学校创办人韦棣华所资助留美攻读图书馆学专业的沈祖荣与胡庆生学成归国与中国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干事余日章,开始“携带有关美国图书馆的各种影片、模型和统计表等,前往湖北、湖南、江西、江苏、浙江、河南、山西、河北等地广为宣传西式图书馆理念。他们宣传美国图书馆学理论和方法技术,抨击封建藏书楼的保守……从而掀起了创建美国式图书馆的‘新图书馆运动’”*来夏新等著:《中国图书事业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4月第1版,第401页。。这一“以反对封建藏书楼,建立面向大众开放的美国式的新式图书馆为核心内容的图书馆启蒙运动”*吴稌年著:《图书馆活动高潮与学术转型——古近代》,北京:兵器工业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第151页。,“在我国近代图书馆建设起步的关键时刻,起到了宣传、普及近代图书馆知识,宣扬新的图书馆观念,培养新型图书馆人才的作用。‘新图书馆运动’影响深远,它奠定了中国近代图书馆和图书馆学发展的基础”*范并思等编著:《20世纪西方与中国的图书馆学——基于德尔斐法测评的理论史纲》,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6月第1版,第197-200页。。
近代的北京,尽管经历了中国政治中心地位的得与失,但是其文化中心的地位却是始终屹立。在这里聚集了全国数量最多的知识群体和文化设施(高校、图书馆、博物馆等)等。因而在图书馆领域,北京也凭借其丰富的资源优势与率先开拓的开创优势等在全国具有重要的引领示范作用。
甲午战后的戊戌维新运动是近代中国人自己开办图书馆的一个历史性的起点,尽管在这之前已有中国人在中国宣传西式图书馆的理念,但是能够把理念与实践同时并举推动,并在社会上产生极大影响力是在戊戌维新运动期间。正如康有为所说:“非经甲午之役,割台赔款,创巨痛深,未有肯幡然而改者”*康有为著,汤志钧编:《康有为政论集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38页。。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也正是伴随着这种历史的转折点下开始起步。作为戊戌维新运动的主将康有为与梁启超,他们不管是在变法前还是变法后,“都比较关注西方图书馆和图书馆观念,尤其是在戊戌变法运动中提出了一系列的有关创办近代图书馆的思想和建议,从而不仅推动了戊戌变法运动时期学会学堂图书馆的产生和发展,而且还对晚清公共图书馆运动的兴起也产生了直接的影响”。*程焕文:《晚清图书馆学术思想史》,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第165页。戊戌变法运动展开后,在京城相继发展起一批学堂和学会,在这些学堂学会里大多注重购买仪器和书籍以及设立藏书楼。在这之中,最具深远影响的则是京师大学堂的藏书楼与作为近代最早图书馆章程通艺学堂《图书馆章程》。这些都为北京能够成为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一重心和“新图书馆运动”在北京的掀起创造了条件。
在戊戌政变后,清政府为谋求延续自己的封建专制统治,不得不改弦更张进行“新政”改革,创办图书馆作为“新政”的一部分被重新重视起来,相继设立了管理图书馆的相关机构与创设了相关的制度。其中,尤以京师图书馆的筹备与《京师图书馆及各省图书馆通行章程》制定最具影响。京师图书馆开馆作为我国第一所以国家图书馆为目标创办的国立图书馆,不仅允许收藏海内外各种书籍,而且还向社会公众开放。这是传统藏书楼向近代西式图书馆转变的一重要标志,对于全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具有一定的示范性作用。学部颁布《京师图书馆及各省图书馆通行章程》,这是我国官方颁布的第一个图书馆章程,它以相当于法律的形式对图书馆的宗旨、图书馆的设置、图书馆的经费等各个方面都做了较为明确的规定,这就使得中国近代图书馆建设有章可依有规可循。“《京师及各省图书馆通行章程》的拟定与颁布,可说是我国图书馆事业重大的创举。对于图书馆事业的推动,有极大的贡献。”*程焕文:《晚清图书馆学术思想史》,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第41页。北京既是全国的文化中心,又是这一章程的诞生之地与重要实施地,因而这一章程对于北京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为北京后来的“新图书馆运动”创造了条件。
在承接以前的基础上,“我国整个图书馆事业的基本框架业已形成,公共图书馆、专业图书馆及学校图书馆等主要图书馆类型都已具备”*来夏新等著:《中国图书事业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4月第1版,第394页。。这时期,北京除了作为全国文化中心,拥有国立的国家图书级别的京师图书馆和它的一些分馆、北京通俗图书馆和中央公园图书阅览室、京师大学堂图书馆(后来的北京大学图书馆)等外,还有北海图书馆(后合并到国立北平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北京高师图书馆等。所取得的社会效果以通俗图书馆最佳,“京师图书馆阅书人数,本馆不如分馆,而分馆又不如普通图书馆……创办通俗图书馆,比之省立图书馆,用款不及什之一,阅书人数则多至数十倍”*林传甲:《呈教育部请整顿图书馆以广社会教育文》,见李希泌、张椒华:《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春秋至五四前后)》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16页。。北京图书馆资源领先于全国其他地区。这为之后的北京地区的“新图书馆运动”创造了条件。
这期间,袁世凯推行尊孔复古逆流,使得一部分具有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知识分子甚为反感。他们为反击这股毒流,举起了科学与民主的大旗,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展开了猛烈的回击,掀起了以提倡民主与科学、反对封建专制与迷信,提倡新道德、反对旧道德,提倡新文化,反对旧文化等为内容的新文化运动。这场运动依托北京而产生重大影响。后来新文化运动的高潮五四运动也是在北京首先引爆起来的。因而说北京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是当之无愧的!在新文化运动的带动和影响下,在图书馆事业上也出现了由我国第一批图书馆学留学生所掀起的以改革我国传统藏书楼、发展西式图书馆为内容和普遍与均等为精神的“新图书馆运动”。这一运动以1917年留美学生沈祖荣归国大力抨击传统藏书楼陋习和宣扬现代西式图书馆理念为起点。随后,又有一些留学生也加入此列。在这里面就包括有洪有丰、杜定友、刘国钧、戴志骞、袁同礼等在北京图书馆领域从事工作与研究的学界名人。正是他们这些学界翘楚再加上梁启超、蔡元培、李大钊和鲁迅等久居北京的著名社会活动家的大力推动,使得拥有较好基础的北京,在戴志骞先生对西式图书馆思想的极力宣传与推广下,与奔赴全国宣传的沈祖荣先生遥相呼应,北京很快发展成为一个与武汉、南京相并列的“新图书馆运动”重心,并具有较强的全国辐射力。
在新文化运动对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影响,尤其是五四运动的直接影响带动下,产生了两种不同方向的力量。这种不同力量的分歧走向在北京体现的尤其明显。“第一种力量是以李大钊为首的无产阶级革命先驱和一批进步的知识分子。他们把图书馆作为传播马克思主义、团结民众、教育民众的阵地。李大钊旗帜鲜明地提出:图书馆的服务对象应是社会上的民众,应面向劳工。在这种思潮影响下,各地创办了一些以传播进步思想为目标,以为无产者及广大民众服务为己任的进步图书馆。另一种力量是以沈祖荣、杜定友、刘国钧为代表的欧美图书馆学派。他们于五四运动前后留学欧美等国,学习西方图书馆学的理论和方法。回国后,借鉴欧美图书馆的办馆观念和办馆方法,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展开了一场‘新图书馆运动’。”*张树华、张久珍:《20世纪以来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70页。
对北京近代的“新图书馆运动”的酝酿期间起到重要推动作用,并具开一时风气之先的人物,应属蔡元培与鲁迅先生。在北京“新图书馆运动”酝酿的实际过程当中,蔡元培先生作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第一任教育总长,十分重视图书馆的社会教育功能,“我为提倡补习教育、民众教育起见,于教育部中增设社会教育司”*蔡元培著:《蔡元培自述1868-1940》,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年7月版,第69页。。社会教育司主要就是掌管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通俗教育及讲演会、巡行文库等,“教育并不专在学校,学校以外,还有许多的机关,第一是图书馆。凡是有志读书而无力买书的人,或是孤本抄本,极难得的书,都可以到图书馆研究”*蔡元培著:《中华书局编辑.蔡元培选集》,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05月版,第159页。。他在任时,邀请并任命鲁迅先生为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他在国立北京大学担任校长之职时,着力整顿北大图书馆,指出:“本校图书馆书籍虽多,新书者甚少,苟不广为购办,必不足供学生之参考。刻拟筹集款项,多购新书,将来典籍满架,自可旁稽博采,无虞缺乏也。”*蔡元培:《蔡元培选集·就任北大校长之演说》,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05月版,第25页。其后,他聘请李大钊等年富力强和具有真才实学的专家学者来管理图书馆;广筹资金,“多购新书”*同上。;并配备了一支较为专业的以读者为中心的图书馆服务队伍和在科学民主的指导下制定出借阅制度。这实际也是蔡元培先生“兼容并包”和“思想自由”在北大图书馆领域的体现。蔡元培先生在图书馆领域的思想与实践直接推动了北京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并对北京“新图书馆运动”也起到了推动作用。
鲁迅先生除了人们通常所熟知的文学家与翻译家的地位以外,还与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有着密切的联系。1912年3月被蔡元培先生邀请担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直到1919年,一直供职于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图书馆工作作为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的主管业务的重要部分,鲁迅先生作为第一科的负责人自然就与图书馆管理工作产生了联系。在这一时期的鲁迅先生日记里有一系列关于其参与指导图书馆事业的记载。京师图书馆作为中央级的国家图书馆,直属于教育部,又设在北京。出于这些原因,再加上鲁迅先生自己对于图书馆事业的本身的关爱,这就使得其对当时的京师图书馆的改组、建立完善图书馆管理制度、充实馆藏、发展业务和建立分馆等一系列事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除此之外,他还指导建立起了更具社会教育性的通俗图书馆和中央公园图书阅览所。鲁迅先生对图书馆事业所做的这一系列工作,不仅有利于其在学术上的创作,更为重要的是为京师图书馆的继续向前发展做了很好的奠基,并极大地推动了北京地区的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这些对于后来北京“新图书馆运动”的掀起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2.1 “新图书馆运动”影响下的北京图书馆教育
北京的“新图书馆运动”在戴志骞倡导下与武汉的沈祖荣、南京的李小缘形成了一个彼此的呼应,正所谓著名图书馆学家刘国钧所评价的“戴君志骞,在北京高师之讲演,实此潮流之滥觞。斯时自美习图书馆学归国者,亦相继以新图书馆运动号召于时,西洋图书馆之办法与理念,乃渐为国人所重视……美国式之图书馆观念遂渐渐靡布全国,与民国初年步趋日本之趋势对立”*刘国钧:《现时中文图书馆学书籍评》,《图书馆学季刊》第1卷第2期,1926年。转引自刘国钧著、史永元,张树华编辑:《刘国钧图书馆学论文选集》,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年版,第15页。。从这里可以说明,在戴志骞于1921年的北京高师演讲后,“新图书馆运动”在北京已形成一定声势。在这种大势之下,我国图书馆界也开始推动图书馆教育的发展,培养图书馆学领域的专门性人才,以满足新形势下对于图书馆学人才的需求,从而推动“新图书馆运动”向前进一步发展。在这方面,北京高等师范学校“首创我国图书馆在职训练制度”*张树华、张久珍:《20世纪以来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91页。。在“1920年夏季,北高师应各省之请,率先开设暑期图书馆学讲习会,由戴志骞、程伯庐、沈祖荣、李大钊、陈筱庄、邓萃英等担任讲师,各地省立及学校图书馆职员参加讲习者共有78人。讲习科目有:图书馆事业、图书馆教育、图书馆分类法、图书馆编目法、图书馆组织法、管理法及图书馆实习等”*同上。。因而这一时期北京在图书馆教育培训方面也是走在全国前面,并为全国培养培养了一大批图书馆领域的专门人才。除此之外,这一时期一批出国攻读图书馆学专业的知识分子从海外逐次归来,投入到“新图书馆运动”中来,其中长期任职于北京地区的就有洪有丰、袁同礼、刘国钧等。这些人的加入使北京的“新图书馆运动”越发具有活力。正如李小缘先生所言:“此十一年中非特人材之增加也,人材之学识亦有相当之增进,无论专门或普通,皆有所增进。专门方面则在海外专攻图书馆学者,已由五六人而增多至十余人矣。国内图书馆专校卒业者,亦由十余人增加至百人以上,其他大学附设专科或训练班,亦有相当成绩,分道扬镳……各贡所长于社会国家,方克有底于今日,所谓图书馆界地位。”*马先阵、倪波编:《李小缘纪念文集》,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07月第1版,第38页。。
2.2 “新图书馆运动”时在北京的中华图书馆协会
作为中国近代“新图书馆运动”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就是近代图书馆学研究机制的形成,而其形成是与图书馆学教育、图书馆学专业协会及图书馆学专业刊物等密不可分的。除了前面提到过的图书馆教育以外,这一时期北京在图书馆协会创设与图书馆领域书籍期刊出版等方面也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中华教育改进社下设的图书馆教育研究委员会是作为中华图书馆协会的一个源头而较早建立起来。在1921年12月成立于北京的教育社团——中华教育改进社,“它是一个以留美归国知识分子为主体、文教界各方面有识之士广泛参与的教育社团”*李晓新:《普遍·均等:中国公共图书馆的百年追求》,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7年12月第1版,第49页。。其在1922年7月举行的第一届年会上决定成立图书馆教育研究会,以研究图书馆教育问题和推动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并通过了中国师范类学校应增设图书馆管理科案、各市区小学应就近联合在校内创设巡回儿童图书馆等决案。在1923年8月于北京清华学校举行的第二届年会上通过的“有关图书馆的决议案就有五件:一、请中华教育改进社转请政府及美国政府,以美国将要退还之庚子赔款的三分之一,作为扩充中国图书馆案;二、省立图书馆应征集各省县志及善本书籍案;三、请中华教育改进社转请全国各公立图书馆,将所藏善本及一切书稿,严加整理布置,酌量开放,免除收费案;四、组织各地方图书馆协会案;五、请中华教育改进社,备函向国内各大图书公司接洽,凡各地学校公立及私立公开之图书馆购书,应予相当折扣案。”*同上,第50页。在这份决议出来后,以北平成立图书馆协会为先,各地相继成立图书馆协会。1924年以戴志骞为会长的北平图书馆协会成立,会址设于清华大学图书馆,有团体会员20个,个人会员30个。北平图书馆协会的身先示范作用使得全国各地图书馆协会相继而成立,并有力地推动了全国性图书馆协会的出现。为响应各地要求成立全国性图书馆协会的呼声,1925年4月在上海举行中华图书馆协会筹备会,6月在北京正式举行成立大会,在会上通过了组织大纲,并推选出了以梁启超先生为首的董事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后“萃集各省公私立图书馆、各地方图书馆协会及全国图书馆馆员与斯学专家组织而成.以研究图书馆学术、发展图书馆事业,并谋图书馆之协助”*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5辑·第1编·文化(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年05月版,第811页。,积极推动图书馆学研究和图书馆事业的发展,使得“新图书馆运动”走向了一个高潮。
中华图书馆协会创设后,根据组织大纲,设立了5个专门委员会(图书馆教育委员会、分类委员会、编目委员会、索引委员会和出版委员会)来推进中国图书馆学的研究和图书馆领域问题的解决,从而推动图书馆事业的向前发展。它还相继编辑出版了《图书馆学季刊》(1926-1937)、《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1925-1948)两种刊物,并出版了目录学丛书、有关中国图书馆概况的报告以及图书馆学专题论文集等。除此之外,在中华图书馆协会的倡导下,其他省也办了许多图书馆学领域的专业性刊物,这些为当时图书馆学界交流图书馆学思想、讨论图书馆专业技术方法和探究图书馆事业发展的路径等创造了条件,从而有利于进一步繁荣中国图书馆学理论和推进中国图书馆向近代图书馆的转变。“协会通过各种渠道介绍和宣传外国图书馆工作先进技术,并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加以改进。”*张树华、张久珍:《20世纪以来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89页。这正如梁启超先生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会上演讲时所说“中国书籍的历史甚长,书籍的性质极复杂,和近世欧美书籍许多不相同之点。我们应用现代图书馆学的原则去整理他也要很费心裁,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事整理的人,须要对于中国的目录学(广义的)和现代的图书馆学都有充分智识,且能柙明变化之,庶几有功,这种学问,非经许多专门家继续的研究不可。研究的结果,一定能在图书馆学里头成为一独立学科无疑,所以我们可以叫他做‘中国的图书馆学’”*(清)梁启超著:《梁启超全集·7册》,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年07月版,第4322页。。从这里可以看出,在中华图书馆协会成立后,实际上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业即建立具有现代图书馆性质的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图书馆学,这为后来中国本土图书馆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要让中国图书馆学真正建立起来,除了建立期刊学术平台,出版目录学、分类法等方面的工具性图书,传播外国图书馆工作的先进技术等以外,还需要做一些实际的工作来推进,比如1927年国立京师图书馆创立的互借制度,并于次年创设联合目录及影抄室,到1936年起,它所印刷的卡片目录供全国使用;其对全国各省、重要城市和中学图书馆的发展情况以及书店、期刊、新书、善本、雕版印刷文献的板片进行了调查,这与在全国点燃“新图书馆运动”之火炬的沈祖荣先生在1918年所作《中国各省图书馆调查表》的意图是前后相呼应的,为图书馆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和图书馆工作的全面开展提供了详实的参考依据;协会下设的图书馆教育委员会还与一些高校和社会组织合作举办图书馆职业人员的培训,并提供图书馆教育方面的决议案给政府机构,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图书馆专业人才的培养和推动了图书馆事业的发展。作为全国性现代图书馆专业学术团体的中华图书馆协会,它不是自闭的,而是一个开放的、注意与外界开展国际学术交流和国际合作的工作,积极参与国际图书馆界开展的相关活动,并是国际图书馆协会和机构联合会(IFLA)的发起单位之一,曾组织国际换书工作,这些国际性的交流也有力地促进了中国图书馆事业的进步。由以上可以看出,设于北京的中华图书馆协会对当时中国图书馆学理论的研究和图书馆事业的推进有着非常重要的组织、指导、协调与引领的作用,对于北京“新图书馆运动”更是具有直接的推动作用。
2.3 “新图书馆运动”影响下的北京地区图书馆专业书刊的发展
图书馆学领域专业书刊的发展对于“新图书馆运动”时期中国近代图书馆学体制的完全形成有着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这一时期中国图书馆学专业书刊正是中国近代图书馆学体制的一重要构成要素。在进入民国后,尤其是新文化运动后,各地图书馆陆续建立起来,这使得对于具有指导性意义的理论著作的需求变得日益迫切。在这样的形势下就有了先开始从东洋日本引进图书馆学著作,比如由北京通俗教育研究会编译的《图书馆小识》;然后转向从欧美输入,这与从欧美学习图书馆学的沈祖荣、戴志骞、杜定友、胡庆生等留学归来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正是他们的回国把他们在欧美所学新思想带回国内,在全国各地进行演讲宣传,推广现代图书馆学理念和西式图书馆模式。他们在这一过程当中逐渐办起了一些图书馆的培训学校,并效仿欧美编著一些图书馆学教材,具有代表性的是戴志骞的《图书馆学术讲稿》和杨昭悊的《图书馆学》,这都是两位先生在北高师暑期图书馆讲习班授课的基础上写成的。尤其是杨昭悊的《图书馆学》“第一次以‘图书馆学’命名,它标志着‘图书馆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在我国得到确立”*张树华、张久珍:《20世纪以来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8月第1版,第95页。;本书所建立起来的“图书馆学学科体系对我国后来图书馆学术的发展,起了理论先导作用”*同上,第96页。。在受西方图书馆学思想浸润数年后,中国图书馆学界逐渐把西方图书馆学与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创立“中国图书馆学”,特别是在中华图书馆协会创办之后。在图书馆事业的实践过程当中,中国图书馆领域的工作者结合西方图书馆工作的原理和方法以及图书馆学理论来解决中国图书馆实践中所遇到的各种理论和方法的问题,从而逐渐产生了一大批具有中国特色的图书馆学著作。比如杜定友的《图书馆学概论》《汉字形位排检法》和《世界图书分类法》刘国钧著《图书馆学要旨》《中文图书编目条例草案》和《中国图书分类法》、程伯群的《比较图书馆学》等。从这可以看出,在这一时期我国图书馆学著作的创作进入了一个繁荣发展的黄金时期。这种好的势头被日本侵华战争给终止后直到建国后才逐渐恢复。这一时期的图书馆学著作的创作是与北京这个文化中心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有一部分是在北京创作产生或是由在北京任职的图书馆专家所著,如由北京通俗教育研究会编译的《图书馆小识》,戴志骞的《图书馆学术讲稿》和杨昭悊的《图书馆学》,刘国钧著《图书馆学要旨》等。这些既是“新图书馆运动”所结出的丰硕成果,又是北京对于全国图书馆事业的贡献,进一步推动了北京“新图书馆运动”的向前发展和北京图书馆事业的繁荣。
图书馆学期刊作为图书馆学交流和研究的一重要支撑,也是图书馆学在社会上普及和推广的重要平台,其产生与发展标志着图书馆学的发展成熟。其作为“新图书馆运动”的最主要成果——中国近代图书馆学体制的完全形成的重要构成要素,在北京“新图书馆运动”中自然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在19世纪20年代创刊于北京的图书馆学期刊主要有中华图书馆协会主编的《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图书馆学季刊》,国立北平图书馆主编的《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北平图书馆协会主编的《北平图书馆协会会刊》,北京大学图书部主编的《北大图书部月刊》,清华大学校刊主编的《图书馆增刊》等,30年代的主要有《北平市市立第一普通图书馆馆刊》《燕京大学图书馆报》《北平私立木斋图书馆季刊》等。从这里可以看出,在这一时期,图书馆学期刊并不算多的情况下,北京能够出现如此众多的图书馆专业期刊,并且有如《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图书馆学季刊》和《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等在图书馆学界有重要影响力的期刊,足可以说明北京图书馆学及其图书馆刊物在全国图书馆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为北京“新图书馆运动”的发展创造了学术平台条件,有力地推动了这一时期北京地区图书馆事业的发展。
北京“新图书馆运动”的成果除了体现在近代图书馆学研究体制的创建(也就是包含图书馆学教育、图书馆学专业协会和图书馆学专业书刊等的创立)外,还主要体现在图书馆理论群体的崛起和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图书馆学的形成两个方面。这一时期,图书馆学理论群体在北京的崛起也能够从“新图书馆运动”在北京的掀起、图书馆教育和图书馆专业协会的创建和图书馆专业书刊的出版等方面都可以体现出来,正是因为北京有这一理论群体的存在,才有了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图书馆学专业协会和图书馆学专业书刊的蓬勃发展。具有中国特色中国图书馆学正是在中国近代图书馆学研究体制和图书馆学理论群体的崛起的协同发展下的创造性产物。
〔1〕 来夏新.中国图书事业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394-401
〔2〕 吴稌年.图书馆活动高潮与学术转型——古近代[M].北京:兵器工业出版社,2005:151
〔3〕 范并思.20世纪西方与中国的图书馆学——基于德尔斐法测评的理论史纲[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197-200
〔4〕 张树华,张久珍.20世纪以来中国的图书馆事业[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8-96
〔5〕 康有为.康有为政论集上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1:238
〔6〕 程焕文.晚清图书馆学术思想史[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165-219
〔7〕 李希泌,张椒华.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春秋至五四前)[M].北京:中华书局,1982:126-216
〔8〕 蔡元培.蔡元培自述 1868-1940[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69
〔9〕 蔡元培.中华书局编辑.蔡元培选集[M].北京:中华书局,1959:25-159
〔10〕 刘国钧,史永元,张树华.刘国钧图书馆学论文选集[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15
〔11〕 马先阵,倪波.李小缘纪念文集[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38
〔12〕 李晓新.普遍·均等:中国公共图书馆的百年追求[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7:49-50
〔13〕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5辑·第1编·文化(二)[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811
〔14〕 (清)梁启超.梁启超全集·7册[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4322
Beijing and “New Library Movement” in Modern Times
Guo Ping
Beijing, as the capital of China, is not only the political center of China, but also the cultural center. The position has been determined in China during Yua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New Library Movement” of modern China is an extremely important cultural event with great value in Chinese library cause, which is of great instructive significa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odern library cause. In the Movement, Beijing also became an irreplaceable center of library career development because of its cultural center status. Therefore, the exploration of Beijing as the cultural center and “New Library Movement” in modern China will contribute to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of library cause, and have a more directly practical significance especially for the development of Beijing library .
China; Library cause; Modern times; New Library Movement; Beijing
G25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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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平(1988-),男,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公开发表文章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