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教: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培养的理论新视角

2016-04-12 08:23
山东高等教育 2016年10期
关键词:诗教师范生人文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人文素质培养是高校师范生人才培养的核心所在。上海大学的葛红兵教授在谈到人文素质的实质时认为其是一种超越性思考:“实际上,Humanity,它的根本性观念是从类的角度来思考人,思考人的存在根基,由此才会有下述超越性问题:人的本性、人的本源、人和大自然的关系、人和神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因为它把人作为类来思考,所以我们说它的思考是超越具体人伦事功,超越有限存在的。”[1]葛红兵对人文思考的哲学阐释中,可以体现出人文素质在人类生活中的根本性意义。作为高校师范生,其人文素质培养的意义尤为重要,因为其担负着教书育人,教育强国的重大使命,其人文素质直接影响到中国未来一代的发展乃至整个中国教育的品质。

2014年9月24日,习近平主席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讲话指出:“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无论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如果不珍惜自己的思想文化,丢掉了思想文化这个灵魂,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立不起来的。本国本民族要珍惜和维护自己的思想文化”。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诗的国度,中国人本身就具有一种天然的浪漫情怀与经典风尚,优秀的古诗文恰恰反映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心性情趣和审美追求,彼此形成一种天然维系与内在联系,“诗教”的历史也因此源远流长。可以说,是“诗教”涵养了民族的性格,造就了华夏的精魂。古典的心情,心性的修养,精神的价值,人文的关怀,都可以通过“诗教”来滋养涵化。诗教的历史,诗教的方法和诗教的价值都与人文素质息息相关。在漫长的历史中,诗教主张维持了“以诗为教”的形式,培养了国人的诗性思维、创立了国人诗性生活、开拓并丰富了中国人的诗意情感,构建了中国人诗意的精神家园。不仅如此,伴随着时代变迁,诗教作为一种诗意的教育,一种诗化的涵养方式,体现出独特的现代价值。因此,本文试从诗教传统入手,探讨诗教在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培养中可能发挥的作用,梳理诗教的现代价值,体现其传统意义之上的时代意义。

一、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的现实困境审理

审视当下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现状,主要存在着以下缺失:

(一)人文知识相对贫乏

人文知识是与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对举的一种知识类型,它主要以语言(符号)的方式对人文世界进行把握、体验、解释和表达,是人类总体知识构成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具体而言,人文知识主要包括文学、史学、哲学知识以及艺术知识等。丰富的人文知识是个体良好知识结构的必备要素,也是一个人人文素质的前提和基础。对高等师范教育来说,丰富的人文知识是促进学生成为“全面发展的人”的必备条件。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的养成,需要让学生充分浸润于人类文化长河之中,获得人文的陶冶以及对真善美等价值的深度认同。正如金耀基先生所言,“一个大学生应该对人类知识文化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对自己民族的学术文化有一基本的欣赏与把握”。[2]11文化陶冶不足,将直接导致个体精神发展不充分。反观当下,高校师范生就人文知识的涉猎而言,远较专业知识贫乏。尤其是理科高校师范生,阅读面更是相对狭窄。人文知识的相对贫乏,限制了高校师范生思维的深度和广度,弱化了他们精神成人的文化底蕴。

(二)人文精神亟待加强

人文精神以人为对象和中心,是对人类生存意义和价值的关怀,主要体现为人的信念、理想、人格和道德等。作为一种哲学精神,人文精神具有高度的概括力和包容性,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价值取向。人文精神关注人的情感,推崇想象性和多样化的生活,追求美好的人生境界。它是人文素质的内在支撑,也是人文素质的最高层面。一个人具有人文素质的最典型的标志就是具有人文精神。当下高校师范生受社会大环境影响,急功近利思想较为严重,对自身精神的涵养和人生价值关怀不够。他们往往缺失远大的理想,而将本专业学习的终极目标定位于就业考录等现实选择。对于即将从事的教育教学工作,缺少一种为教育生存的宗教般虔诚的信仰,更多的是把它当做一份备选职业,一种谋生手段,职业认同感不强。因为思考与生活所及的范围更多的是个人私利,缺少把自身发展与民族国家的前途命运相结合、寓个人发展于民族复兴伟业之中的开阔的生命气象,缺少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和追求,缺少对事业的崇高理想和坚定信念。因此,出现了钱理群先生所说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的高素质所指向的不过是个人的一己发展,而非把个体成长始终置于时代与社会的内在需要之中”,[3]人文精神被弱化,缺少应有的职业尊严和人文气质。

(三)相对专业素质,人文素质发展整体滞后

受历史因素和现实需求的影响,现有高校师范生的培养模式特别注重学生专业素质的培养。注重构建相对完善的本体性知识(即学科专业知识)和条件性知识(即教育教学知识及技能)体系;注重学科专业知识的深度学习和教育教学技能的训练培养。现有的高校师范课程体系中,所谓的通识课程常以原理、概论、通史等内容居多,人文教育基本上被思想政治教育所取代或成为其附庸。学生直面原典的机会较少,不能充分地浸润于人类优秀文化之中。对学生的学业和综合评价也多是“唯分数论”的传统考评方式。这些都导致了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发展与专业素质不同步,人文素质明显落后于专业素质。再加上受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高校师范生极易受功利主义和工具主义侵蚀,单纯为就业或考研考录考公而强化专业素质,却忽视自身人文素质的提升,从而导致部分毕业生从业后“高分高能”却“无德无爱”。

综观当前高校师范生教育,适应现实生存的知识—事功型教育成为相当数量学校人才培养的价值取向,而注重个体人格发育,心灵完善的教养性教育却明显缺失。师范教育某种程度上成为纯然理智的知识授受,难以唤起高校师范生对人生意义的渴求,更遑论对富于意义的生活的建构。“教育是帮助被教育的人,给他能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分子的责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器具,给抱有他种目的的人去应用的。”[4]334正如蔡元培先生所言,大学教育的根本乃是在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中育人,让学生在人类文化的充分浸染下,完成人格的养成与生命气象的更新,促进学生从肉身存在衍生而来的生命精神整体的发展,最终唤醒并葆有对生活与世界源源不断的爱与热情。

二、以诗教作为提升人文素质的可能视角

培养高校师范生的人文素质,首先要丰富高校师范生教育的人文知识体系,促进其文化自觉。简言之,高校师范生教育的课程体系必须向人类优秀文化开放。而作为人类优秀文化的精粹所在,文化经典首当其冲。而向民族文化自身的深度开放,又是向文化经典开放的重要表征,构成了丰富高校师范生人文知识体系的首要维度。因为只有接近本民族历史上最杰出的经典,我们才可能从活化的历史痕迹中寻找到崇高的生命原型,感悟古老智慧的博大精深,从而远离物欲性的存在,启迪人的心智与良知。一旦幽闭于当下庞杂的知识体系,满足于物质主义的高潮寻找,以及迷失于流行时尚的感官刺激,则会失去与经典传统跨越时空的悉心交流,人文教育也随之失去了精神之源。

(一)诗教历史与人文教育的滥觞

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诗教”,是民族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根基所在,对国人精神品格的锻造有着深远的影响,其历史流脉与人文教育息息相关:

《黄文叔诗说序》认为,“自文字以来,诗最先立教。”《尚书·尧典》中也有相关记载,“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礼记·王制》里周太学则有“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的记载。从以上古代典籍中不难看出,自人文初祖,诗教就是一种重要的育人之道。

而传统意义上的诗教,则多以孔子为正宗。孔子“施教”,首先以《诗》作为其诗教的主要“教材”,《孔子家语·弟子行》有明确记载,卫将军文子就孔子诗教的内容和顺序向子贡发问:“吾闻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诗书,而道之以孝悌,说之以仁义,观之以礼乐,然后成之以文德。”《孔丛子·杂训》中也有类似的表述:“夫子之教,必始于诗、书而终于礼、乐。”《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的记载也佐证了这一观点:“吾闻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诗。”由此可以看出,孔子的诗教,首先授弟子以《诗》,但并不是单纯看重《诗》的内容和技法,或者说,孔子诗教的着眼点不仅仅局限于知识层面,而是以授诗和教诗为诗教的根本出发点,继而是学生施加“孝梯”和“仁义”的道德教育,最后归于礼乐和文德的人文理想。所以,谈及孔子删订《诗经》的标准时,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表述为“取可施于礼义”,可谓道出了孔子重视“诗教”的根本原因。所以,孔子认为“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孔子首次明确了《诗》的学习对提升人的内在精神,进行礼义教化,塑造高尚人格,培养外交和政治素养等人文素质的重要意义,创建了诗教理论的雏形。自此,“以诗为教”在中华育人之道中牢不可破的地位初步奠定。

至汉代,汉儒尊《诗》为“经”,并设坛讲《诗》进行“诗教”。统治者和道学家们延续孔子的理论主张,强调《诗》中蕴含的道德人格的内容,追求温柔敦厚、文以载道和经世致用。此时的“诗教”经统治者和道学家不断发展和延续,成为封建时期道德教化的重要渠道。

魏晋以启,习练的、研究的“诗教”,逐步向欣赏的、实践的“诗教”过渡。隋、唐之后,诗教概念泛化。除《诗经》之教外,新的诗歌的学习、研究和创作也并入“诗教”范畴。五经外还以诗赋取士的科举制度,更是极大地强化了“诗教”在中华文化中的特殊地位。读书人以能歌善诗为能事,诗人和诗歌的数量急剧增加。其后历朝历代,这一传统赓续不已。直至清朝,“诗教”依然是知识分子的必修课,吟诗作对自发蒙开始就是重要的教学内容。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诗教外延的进一步扩大,诗教的内涵也发生了相应变化。诗教逐步演变为一种诗意的教育方式和生活方式,体现出生命对诗性存在终极意义的思考。

(二)诗教对丰富高校师范生人文知识体系的可能影响

回溯漫长的中华文化史,可以深刻感受到诗教对中华民族文化产生的深刻烙印。诗教的丰富性、普及性和广泛性,决定了它对中华民族人文精神的影响超过了其他任何教育形式。作为诗词的泱泱大国,诗教凸显了中华民族的基本美质。广阔丰富的自然、社会和人生都是诗教的内容,诗人、诗歌理论家、诗歌爱好者和广大民众都是诗教的主体。诗,诗意地表现着生活的各个层面,被各阶层不断批判和追求,逐渐积淀为全民族的美学和人文共识,成为世代相传的人文基因。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说:“诗歌教会了中国人一种生活观念,通过谚语和诗卷深切地渗入社会,给於他们一种悲天悯人的意识,使他们对大自然给予无限的深情,并用一种艺术的眼光来看待人生。诗歌通过对大自然的感情,医治人们心灵的创痛;诗歌通过享受简朴生活的教育,为中国文明保持了圣洁的理想。”[5]211因此,作为传承文明薪火的未来教师,高校师范生更应自觉通过阅读诗歌,阅读经典重新触摸中华民族内在的精神结构,寻求穿越时空的恒久的生命意义,获取古代圣哲留下的精神财富,建构丰盈的人文知识体系。当高校师范生将诗教经历幻化成美好而鲜活的记忆,他们就拥有了思考和追求美好教育的个人性起点,从而引导未来个体生命向着自然、社会和文化世界诗意地敞开。而学校,也应通过诗教培养高校师范生对美好阅读的感受力,启迪个体内心对经典文化的开放性,把寻求真善美的可能性植入学生的生命品质,引导学生置身于自然的生动境域之中,从而获得更丰富的知识体验与意义诉求,在现代化背景中孕育新的的民族精神,裨补现代价值背后的内涵空虚,续接民族的精神底气,最终达到文化自觉。

三、“兴观群怨”的诗教观: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培养的理论新资源

培养高校师范生的人文素质,必须提升其人文精神,开阔其生命气象,从而形成良好的人文行为。而诗教,恰恰是站在历史的角度去培植教育的诗意情怀。较之其他教育方式,诗教给人以丰富、厚重、多样的生命陶冶,引导学生无限接近历史的真实存在,并以此活化个人的生命想象。因此,通过诗教来不断拓展师范院校人文教育的诗性空间,就是不断拓展高校师范生个体生命存在的诗性空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基于这一点,孔子“兴观群怨”的诗教观可以提供直接的理论借鉴。

传授式的意思是指单向地把知识传授于对方,如演讲、教师讲学生听。发现式是指学习时,不是教师传授知识,而是学生发现新的知识。例如,学习昆虫特征时,从观察与分析不同昆虫的共同地方,发现它们应有的特征。再如,学生从阅读中发现中国文化的特色。

(一)以“兴”唤起高校师范生的教育意向性

“兴”,是中国古典诗歌的基本技艺,朱熹将其注疏为“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如《关雎》吟咏的是君子求偶的行为,却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开篇。它的价值在于“创造了一种氛围,在这种氛围中,后面的句子才能得到恰当的理解。”[6]85正是有了这样的背景和视域,淑女方能尽显“窈窕”气韵,君子求偶的自然行为也才能被升华为诗化的优雅的生命气象。以自然之美好视域的呈现来唤起美好人性的优雅姿态,唤起爱与美的人生诉求,兴的作用一至于此。由此引申的诗教理念即是“感发志意”(朱熹《四书集注》):藉学《诗》而唤起、兴发自我,凭借对诗歌以自然为基础而实现出来的人性之中最美好、最和谐的部分的感受,提升个体诗意的人文之性。作为诗教中体现教育技艺的“兴”,一方面可以唤起高校师范生作为生命个体的教育意向性,“唤起个体身心对当下情境的真实参与,让教育的发生置于个体身体、生命的视域之中,由此而促成个体教育意义的生长与生命意义的生成,”[7]从而唤起个体生命“诗意地看——教学事物”的意向性结构,让个体获得美好的人性体验,进而开启个体诗意的礼乐人生之门,实现个体生命文化的提升与塑造。另一方面,诗教中“兴”的教育艺术,可以迁移到高校师范生未来的工作实践中,以唤醒和激发学生对美好事物的欲求,从而形成积极向学的生命状态。

(二)以“观”加强高校师范生的实践反思

“观”,即“观风俗之盛衰”(《集解》郑玄注),“考见得失”(《集解》朱熹注)。意为可以通过诗歌来了解社会政治与道德风尚,来感受其性格特质、情趣志向、心胸气度。观,体现了诗教的“格物”精神,既饱含着对“世”、对“人”的关注与热情,又在冷静、理智的考察、观察之中伴随着强烈的情感态度。“《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第二》)“《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从孔子的《诗》论中,可以发现:观,是对一定社会时代的人们的精神情感心理状态的深切体察,也是对其所做的价值批判。诗歌生动、具体、深入地表现着一定社会时代的人们的精神情感心理状态,并显示出它的全部的丰富性、多面性、复杂性。以“观”的姿态学习经典,对世情人文报以热情的关注和深刻的批判,高校师范生的生命气象才能愈加开阔,渐趋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境。此外,通过“观”,还可以引导高校师范生在观察、体认和反省中,加强同伴互助和对自身实践的反思,促进其人文行为的提升。正如《小雅·伐木》中所表达的,“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

(三)以“群”促进高校师范生的社会交往

“群”,孔安国注疏为“群居相切磋”,强调人的社会性。“群居相切磋”是社会文化生长的根本之所在,也是人的社会化之必须。高校师范生教育以其专业特殊性,更强调人与人之间生动的、诗意的交往。“学校犹水也,师生犹鱼也,其行动犹游泳也,大鱼前导,小鱼尾随,是从游也。从游既久,其濡染观摩之效,自不求而至,不为而成。”[8]梅贻琦校长的这个比喻,鲜活地表述了“群居相切磋”对学生生长的重要意义。“群”,朱熹注疏为“和而不流”,强调为人处世应秉持的原则,即为人要和顺,善于协调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但又不能无原则地随波逐流。“和”是相互尊重、和谐相处;“不流”是坚持原则、坚持本心,以无畏的勇气、毅力和信心去追求和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价值目标。可以说,“群”既是诗教所主张的一种教育方式,也是一种群体生命彼此温暖的诗意存在方式。它不仅对高校师范生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在诗意的从游中获得个体生命完整的生长提供了价值导引,同时也为未来更好地引领学生群居切磋,以友辅仁打下了坚实的心灵基础。

(四)以“怨”触发高校师范生的生命共情能力

“怨”,孔安国注疏为“怨刺上政”,意为《诗》可以批评指责执政者的为政之失,抒发对苛政的怨情。如《硕鼠》、《伐檀》都是这类怨谏诗。不过,《诗》之“怨亦不必专指上政”(清代黄宗羲《南雷文定》四集卷一,《汪扶晨诗序》)。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当人们符合于“仁”的欲望和情感要求得不到实现,或遭到压制、否定的时候,都可以用诗歌表达怨情。正如东汉何休所云:“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诗》“怨”的范围是广泛的,既有对苛政、战争、劳役、剥削等的不满,也有男女在爱情中的种种忧伤、追求、感叹;后者如《氓》、《蒹葭》等。孔子所言之怨,更接近诗歌的抒情性特征,是指诗歌对具有普遍社会意义和崇高道德价值的情感的表达。正因为如此,诗歌才“有伟大深厚的情感能永远让人们落泪、欢快。”[9]336诗教之“怨”,可丰富高校师范生的情感,使心灵趋向细腻敏感,触发对世间苦难深切的同情,从而培养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共情能力。当高校师范生未来以忠诚明敏之心去从教,自然不会简单粗暴,冷漠麻木,而是以优雅的人生姿态与开阔的生命气象,赋予学生更多的人文关怀,实现师生生命的整全与幸福。

孔子“兴观群怨”的诗教观,体现出了诗教功能的两个层面,即“一是直接性的,也就是凭借诗对个体生命的唤起而发生的兴观群怨。二是延后性的,也就是通过诗教之后所达成的个体生命状态的改变。”[10]诗教凭借诗歌独特的审美特征,陶冶人的情感,丰蕴人的思想,促进人的交流,和谐人的关系,成就人的品性。这种由心理学而伦理学的教养模式,利于高校师范生在积极的生命情态和开阔的生命气象里获得自身人文的生长,进而掌握激励、唤醒和鼓舞的教育艺术。

四、结语

古希腊人称“庸俗”为apeirokalia,意为缺乏对美好事物的经历。诗教可以带给高校师范生对美好事物的经历,以激发他们内心对于美好事物的渴求,让生存空间超越个人当下的感觉欲望,让心灵超出日常生活的喧嚣、浮躁、盲目、无思与虚妄,进而追求人性的卓越。而高校师范生这种向着更高价值追求的卓越,将成为他们的一种重要的教育特性,启迪、激励着他们未来的学生追求德行的发展、获得人格精神的成长。简言之,诗教对于高校师范生人文素质培养的现代价值,正是用美好的、经典的诗歌,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经典文化,扩展高校师范生作为凡庸个体之生命存在的张力,帮助他们对抗浮躁世俗的侵压,引领他们追求卓越的人性,并使未来培养卓越的“诗意之人”成为可能。

参考文献:

[1]葛红兵.论人文精神的实质——兼及大学人文教育问题[J].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

[2]金耀基.大学之理念[M].北京:三联书店,2001.

[3]刘铁芳,刘艳侠.精致的利己主义症候及其超越:当代教育向着公共精神的复归[J].高等教育研究,2012(12).

[4]高平叔.蔡元培教育论集[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5]林语堂著,郝志东,沈益洪译.中国人[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6]张祥龙.孔子的现象学阐释九讲——礼乐人生与哲理[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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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梅贻琦.大学一解[J].清华学报,1941,13(1).

[9]老舍.老舍全集(第17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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