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代大别山区的平民社会

2016-04-09 05:04姚治中
皖西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大别山区汉代

姚治中

(皖西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论汉代大别山区的平民社会

姚治中

(皖西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摘要:今霍山、六安建城约在公元前2090年左右,是见于文献的我国最早的城邑之一。它们的平民社会以农业为经济基础。英、六所在地的大别山区平民社会的文化深受皋陶文化的影响,下启楚晚期文化,是组成汉文化的重要成分。汉代贵族社会的奢侈淫靡伤风败俗,是传统文化中的消极因素。

关键词:汉代;平民社会;皋陶文化;大别山区

国家的萌芽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史记·夏本纪》记述了夏王朝建立前夕的4个城市:阳城、英、六、许,英即霍山的最早称呼。1978年,在今霍山县大沙埂出土一批英氏器,考古学界考定大沙埂即是4 000多年前英(国)邑的中心地区,历史学家谭其骧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据此将夏王朝建立前夕的英邑标识在今霍山县城的东北处。今霍山是文献记载中华夏国家最早出现的城邑之一,建城时间应在公元前2070年之前约公元前2090年左右,4 000多年前城邑不同于现代的城市,探讨4 000多年前到公元前后的平民社会,有助于我们较切实地认识当时的城邑,从而尽量贴近实际地认识古代大别山区的历史与文化。

一、汉代大别山区的人口与自然地理

为便于探讨,笔者据《左传》《史记》《汉书》的有关记述,估算一些基本数据。

(一)人口

西汉的大部分时期,大别山区属庐江、九江两郡及六安王国。

庐江郡:12县,人口457 333,其中舒、龙舒、雩娄、灊(潜)及居巢之一部在今六安市辖区,假设人口占5/12计,则西汉时,庐江郡人口有190 555人在今六安市管辖区。

九江郡:15县,人口780 525,仅首府寿春邑属今六安市,首府人口可能较多,假设占2/15,为104 070人。

六安国:5县,约当今六安市辖之两区,寿县西部,霍邱全境,以及金寨北部、叶集区。人口178 616。

以上3地合计人口473 241人,约占当代人口(约780万)之6.067%,汉代大别山地区(或淠史杭流域)当属地广人稀[1](P1568-1569,1638)。

(二)地形地貌

淠(甲骨文作沛)、史、杭埠三河上游的发源地正当“霍山弧”的核心地区,为山、谷(冲),中下游为丘陵及平原(陆)。

秦汉之前,今江淮之间西部称豫章。大别山地区森林密布,处处是高大的樟树。森林及附近地区大象(豫)成群,出没着虎、豹、兕(雌曰兕,雄曰犀)、金丝猴。水中有凶猛的蛟、鼍(扬子鳄),常常掀翻舟筏。

二、秦汉时大别山区农民的生活

(一)大别山区的农业生产水平

《孟子·尽心》描绘过古代农业生产,过于理想化。《淮南子·主术训》的记述比较贴近实际:“夫民之为生也,一人跖耒而耕,不过十亩;中田之获,一岁之收,不过亩四石。”结合其他文献,可以勾勒出两汉之交,大别山区农业生产水平如下:

1、农民还不会牛耕,只知道将牛穿上鼻子拉车,用耒耜翻耕土地。据《后汉书·王景传》,到公元1世纪淠河下游才推广牛耕,尚存在原始的“放烧”(火烧山,即刀耕火种)。

2、夏代将大别山区居民称为“畎夷”,甲骨文也如此记述。畎,就是遗存至今的山冲梯田旁的水沟,深宽各尺许。至迟在夏初(前2071左右),大别山区农民已在山冲(谷)开辟梯田。《淮南子》说孙叔敖(前7世纪)在史、淠两河下游督导民众兴修自流灌溉工程,《汉书》记述刘信被封为羹颉侯,如今还在的七门堰等据说就是他当侯爷13年的业绩。西汉时,大别山区已有比较完整的水利系统。

3、秦汉时期一个农民一年能生产多少粮食?汉代1石=120斤,汉代1斤约当公制254.5克,则汉代1石=120×254.5克=30.54千克(公斤),每亩田产粮30.54公斤×4=122.16公斤=244.32市斤。据《淮南子·主术训》记载,中等年成,中等土地,一个农民劳动一年,可收获粮食244.32市斤×10(亩)=2443.2市斤。

4、当时大别山地区,淠、史、杭上游山地以种植黍(粘小米)、稷(高梁)、菽(豆类)为主,中下游种麦、稻,合称五谷。“水处者渔,山处者木,谷处者牧,陆处者农。”(《淮南子·齐俗训》)不同的地理条件从事不同的副业,畜牧业占重要地位,马、牛、犬、豕、羊、鸡合称为“六畜”,牲畜散放,邻里间经常相互收留散失的牲畜。

(二)西汉大别山区农民的负担

西汉大别山区农民要承担以下“皇粮国税”和劳役:

1、田租:即土地税,二十税一,即征收收获量的5%。按上述一个农民一年收获的粮食计,要交田租122.16市斤,还剩2 321.04市斤。但这些并不能保证就成为农民的口粮。

2、人头税:人口年满15~56岁,要交算赋,每年每人150钱。年满7~14岁者,交口赋,每年每人20钱。农民要从事其他劳动获取铜钱交纳算赋或口赋,没有其他收入就必须出卖粮食交纳税赋,这成为粮商压低粮价的因素。

3、役:兵役,男性公民从20岁到56岁,一生服兵役两年,每年服徭役1个月。

(三)西汉大别山区农民的日常生活

西汉社会贫富悬殊,《淮南子·齐俗训》:“富人则车舆篡锦,马饰傅旄象,帷幕茵席,绮绣絛组,青黄相错,不可为象。贫人则夏被褐带索,含菽饮水以充肠,以支暑热;冬则羊裘解扎,短褐不掩形,而焬灶口。”

1、上述“贫人”主要是指农民,他们的主粮是豆类。淮南王刘长被流放,汉文帝颁诏书特许他一日仍旧吃三餐,一日三餐是贵族待遇,一般农民就是吃豆子也只能一天吃两餐。

2、农民夏天披一片麻布,冬天披一块羊皮,躲到灶口烘火御寒,“打赤膊烘火”,汉代大别山区农民就如此过冬。

3、大别山区农民“专室蓬庐”。蓬庐,即以竹枝编成墙,再凃上泥浆,盖上茅草的矮屋。

前138年,淮南王刘安给汉武帝的奏章中这样描述当地贫民的生活:“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赖陛下德赈救之,得毋转死沟壑(《汉书·严助传》)农民的生活很难比这些“贫民”更好。

三、西汉大别山区的手工业、商业和运输业

(一)西汉大别山区手工业的类型

西汉大别山区手工业大致可分为3种类型:

1、家庭手工业:农民家庭中男耕女织,男性耕种田地,女性从事麻纺织。养蚕及丝纺织没有成为家庭副业,官府不提倡,禁止养二季蚕,到东汉初年才推广蚕桑。生产目的主要自给自足,极少投入市场。

2、宫廷手工业:由淮南王、衡山王府经营,为贵族官僚服务,劳动者主体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农奴。主要生产行当是:金属冶炼、兵器、礼器及货币铸造、玉器雕琢、酿酒,等等,生产技术是当时最先进的,此外还有土木工程及车船建造等行当,汉朝廷在庐江郡长江边设有楼船官。

3、个体手工业:汉代将手工业者列入“市籍”,不准坐车、穿丝织衣服、携带武器,征收更重的人头税,子弟不准当官。主要行当有制陶、木匠(造房、造棺材)、造船(造独木舟)、酿酒、畜产加工(屠宰、制皮革等),大多为前店后堂(产销并举),产品面向市场,也要承担朝廷分派的徭役。

(二)秦汉时期大别山区的商业

1、商品交换已渗透在居民的生活中,“酤酒而酸,买肉而臭,然酤酒买肉不离屠酤之家。”开棺材店的“欲民之疾病也”,开粮店的“欲岁之饥荒也”(《淮南子·说林训》)。城镇中出现了市场,早上人们行色匆匆,忙于买卖,傍晚人们步履悠闲,因为不需买卖交易了。

2、官府设立“市长”,维护市场秩序。因为市场上买主与卖家之间经常讨价还价引发纠纷,还出现了小偷。淮南王规定,每年8月,“理关市,来(招引)商旅,入货财,以便民市”(《淮南子·时则训》)。发展并管理商业,开始被纳入国家行动。

3、根据市场动向组织农业生产,开发大别山区与中原地区的远程贸易。孙叔敖从中因势利导,功不可没。他“秋冬劝民山采,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乐其生。”(《史记·循吏列传》)春秋末,吴国开邗沟,连通长江、淮河;战国初,魏国开鸿沟,连通黄河、淮河;至此,黄、淮、大江完全贯通,“寿春,合肥受南北湖,皮革、鲍、木之输,亦一都会也。”(《汉书·地理志》下)淠、史、杭的下游成为沟通南北的商业和交通的中心。

(三)秦汉时期大别山区的交通运输业

商业贸易带动交通运输的发展。秦汉时期大别山区的交通运输有陆路和水路。许多平民当挑夫谋生,他们穿着皮条编成的鞋子,跋涉于长途商道。“乃为靻(靼)跷而超千里”,很是辛苦。牛车、马车是长途运输的主力,“驾马服牛,民以致远而不劳”。有专营这一行当的车老板,“为车人之利而不僦,则不达。”商人必须雇车,车老板尽量要好价钱,于是商人雇车之后,只要车轴不断,牛马拉得动,尽量多地往车上装货,即使偶然发生车祸,也要这么干。(以上俱见《淮南子·氾论训》)

汉朝廷在庐江郡设楼船官。“楼船”可能只在长江中使用。淠、史、杭三河中的运输工具主要是舟航与桴筏。大别山区的木匠将巨木挖空,制成舟(独木曰舟,两只以上联结成航)。以竹编成一体运货,大者曰筏,小者曰桴。(《论语·公冶长》:“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淠、史、杭流域以桴筏运输,延续了2 000多年。

西汉开始出现一种新观念,“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此言末业,贫者之资也。”(《史记·货殖列传》)“末业”即工商业,当时已被平民认为是致富之道。它的前提是商品经济的发展,淠史杭流域地区如寿春、六等城镇,可能已有一些富商,绝大部分的手工业者和商人并不富裕。“屠者羹藿,为车者步行,陶者用缺盆,匠人处狭庐”(《淮南子·说林训》)。他们如此俭朴,当然也是为了降低成本多赚钱。但吃菜汤而步行,用破盆而住在狭窄的草舍中,应该是工商业者经济困难、社会地位低下的真实写照。

四、秦汉大别山区平民社会的风俗习尚

大别山区最早的居民是三苗,尧舜禹时期,皋陶、后羿、舜、禹等部落先后迁入。前646年之前,皋陶部落的后裔,先后在大别山区建立英、六、皖、舒、舒蓼、巢、宗、舒庸、舒鸠等方国,可见从远古到春秋,皋陶文化在大别山区逐渐确立了主导地位。楚的祖先颛顼部落与少昊(皋陶的祖先)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春秋时楚兼并大别山区,也就是楚文化与皋陶文化进一步融合,从此两者成为一体且成为后来汉文化的重要成分。在战国后期,皖西(淠史杭流域)是晚楚的重心地区,寿春还成为楚晚期的首都。考察秦汉时期大别山区平民社会的风俗习尚,必须依据这段历史事实。

(一)皋陶文化在大别山区风俗习尚中的曲折反映

2012年3月,在与台湾法务代表团研讨时,笔者曾提出皋陶文化在中华民族文化中的存在是全方位的,这在皖西民风民俗中也有所反映。有些延续数千年,是我们考察皖西历史文化的“活化石”[2]。

1、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长期的农耕和畜牧生活,使大别山区平民深知遵循自然规律进行生产生活的必要,保护各种动植物,按照规律开发,就是保护人类自身的生存。“畋不掩群,不取麛夭,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豺未祭兽,罝罦不得布于野;獭未祭鱼,网罟不得入于水;鹰隼未挚,罗网不得张于谿谷;草木未落,斤斧不得入山林;昆虫未蛰,不得以火烧田。孕育不得杀,卵不得探,鱼不长尺不得取,彘不期年不得食。”(《淮南子·主术训》)

2、“信巫鬼,多淫祀”(《汉书·地理志》):

信仰多神,“今世之井,灶、门、户、箕、帚、臼、杵者,非以其神能食之也,特赖其德,烦苦之无已也。”(《淮南子·氾论训》)《尚书·皋陶谟》记有皋陶的观点“天工人其代之”,天的意志渗透于人类生活生产的每个领域,每个环节,农耕定居就是依靠天的保佑。

据说皋陶的祖先少昊降生时,山上一只凤凰正向朝阳飞去。由此衍生皋陶部落的太阳崇拜,再衍生为崇尚朱红,孔子说:“恶紫之夺朱也。”(《论语·阳货》)朱红才是正统。据此,凤鸟被皋陶部落奉为图腾,2010年霍山迎驾厂出土的凤鸟玉珮,是当年皋陶部落活动的实证。楚统治大别山区后,太阳崇拜又衍化为尊崇东皇太乙,与东皇太乙相应的星座为紫微星,所以几千年来,大别山区平民造屋,新屋上梁都要贴上大红纸写的“紫微高照”。楚人信仰凤凰,凤凰地位在龙之上。大别山区亦是如此,因此而产生长诗《孔雀东南飞》。

3、重道德、重礼仪,尤重孝道: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大多是江淮之间人,熟知江淮间平民风俗,他们认为“民无廉耻,不可治也。……不知礼义,不可以行法。”(《淮南子·泰族训》)在民间,一日两餐,但对老人要另做适合他们的饭菜,老人的碗筷也要适应年老体衰的状态,媳妇要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为老人盛汤盛饭时都要下跪,应该和颜悦色,尊敬体贴。

(二)民间歌舞艺术

大别山区民间歌舞起源于巫觋活动和劳动。巫觋活动起初主要为了“娱神”,逐渐演变为“娱人”的歌舞。春秋时期是巫觋活动从“娱神”为主演变为“娱人”为主的“节点”,这时演奏乐器的艺人称伶,表演乐舞的艺人叫倡优,坐着演唱的叫俳,边唱边表演动作者叫优。秦国有著名的优旃,楚国有优孟,优孟是孙叔敖的好朋友,活动于贫困的樵夫和楚王之间。(《史记·滑稽列传》)

平民在劳动之余,以工具为乐器,以质朴的歌唱舒缓疲劳。“今夫穷者之社会,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为乐矣。”(《淮南子·精神训》)在平民的劳动中产生了山歌、小调和号子。

秦汉时期,在居民比较集中的城镇有卖艺者活动。他们有的组成团伙,找个空地,女艺人盘旋起舞,“身若秋药被风,发若结旌,骋驰若鹜。”男艺人表演爬竿,一名壮汉扛起木杆,矫健的小伙攀上木杆,穿梭腾挪,如云雾中之蛟龙,围观者如醉如痴(《淮南子·修务训》)。有的是单身乞讨,申喜早年与母亲失散,一天闲坐家中,忽听见门外有唱小曲的,如泣如诉,开门一看,原来是朝夕苦思的老母(《淮南子·说山训》)。

(三)奢侈淫逸,伤风败俗

西汉武帝统治时期(前140~前87),经济社会恢复发展,以皇帝为中心的贵族社会,奢侈淫逸,追求享受,愈演愈烈,他们在经济、政治上居统治地位,在社会上起引领作用,上层社会的享乐腐败,严重地败坏了社会风气。“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鸡走狗马,弋猎博戏,乱齐民。”(《汉书·食货志》)“时天下侈靡趋末,百姓多离农亩。”(《汉书·东方朔传》)对大别山区的影响,大致有以下几方面:

1、婚嫁:皇族普遍早婚,如汉昭帝8岁大婚,皇后上官氏才6岁。导致“世俗嫁娶太早,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造成社会后果是道德教化衰败,缩短民众的寿命。

娶妻要丰厚的彩礼,嫁女要丰厚的陪嫁,婚礼要排场阔绰,一顿婚宴就吃掉一年的收入。“聘妻送女亡节,则贫人不及,故不举子。”穷人负担不起,只好不生儿育女。

攀比门第,使男女关系不正常。“……汉家列侯尚公主,诸侯则国人承翁主,使男事女,夫诎于妇,逆阴阳之位,故多女乱。”(以上俱见《汉书·王吉传》)

攀比高门大族,已超出门当户对的讲究,导致夫妻关系不正常。这种风气已深入远离京城的大别山区。

2、丧葬:汉朝社会上下讲究“事死如事生”。皇帝为了神化皇权,各阶层人士为表示“孝道”都厚办丧葬,以皇帝为中心的贵族社会也起了引领作用。

汉朝皇帝即位的第二年就开始建造自己的陵墓,汉武帝在位53年,他的陵墓就造了50多年,每年营造陵墓的经费约占全年租赋收入的三分之一。皇帝死后,殡葬之物除礼制规定之外,还要随殉这个皇帝生前喜爱之物,“虚地上以实地下”。隆重的殡葬完毕,还要保证死去皇帝在地下的享受,每天要为他上食4次,全年举行大小祭祀25次。为此,设置了一套相当于县级的机构,首长称作陵园令,下辖各种服务人员5 000名左右,其中仅宫女就达数百人。

为了保护皇陵,汉朝“徙豪杰诸侯强族于京师”。在陵园所在地设置陵县。汉武帝迁各地豪富27万人于陵墓所在地茂乡,改称茂陵县。汉代皇陵最著名的是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和昭帝平陵,号称“五陵”。到唐代,杜甫还以“五陵裘马自轻肥”,描写贵族子弟的骄奢,白居易则称“五陵年少争缠头”叙述世家子弟包养歌伎,陵县又是奢侈享乐的策源地,流毒后代数百年。

西汉时期就有不少有识之士指出厚葬伤风败俗,它流毒民间,扰乱了商人经营和农夫耕作,混淆了生与死的区别。特别是为了渲染活人的“孝道”,丧仪尽量地铺张繁琐,披着麻衣戴着孝帽,却唱起靡靡之音,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言语违背内心,外表与情感相忤,隆重的仪式变成哗众取宠。

西汉学者刘向说:“……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汉书·楚元王传》)

3、赌博:西汉社会上下不以赌博为耻。1986年,霍山迎驾厂出土一枚西汉木骰,西汉的赌博之风,已经传播到偏僻的大别山区。

西汉文帝时,吴王刘濞带太子来长安朝见,吴太子陪侍皇太子刘启(后来的景帝)饮博。那时的博,用箸(筹码),棋,五木(骰子)。《孔子家语》说“君子不博,为其兼行恶局故也。”可能是指一种赌博。吴太子与刘启边饮酒边赌博,发生了争执,刘启拿起“博局”(棋枰之类的赌具)将吴太子砸死了。汉武帝时,一批世家子弟斗鸡走狗弋猎博戏扰乱治安,官府受皇帝指令抓捕,一下子抓了上千人。按《汉律》,这些赌徒应罚服苦役,武帝却命令他们拿出财资来买“郎”官做。汉宣帝刘询年轻时生活于平民社会,与陈遂结交,两人成为赌伴,刘询输多赢少,欠下一笔赌债。刘询坐上皇帝宝座后,即召陈遂当官,很快提拔为太原太守。陈遂上任,皇帝亲笔写了“诏书”给他,说:“皇帝诏告太原太守:你官位尊俸禄厚,归还(我)欠你的赌债该够了吧?你的老婆当时在场,应该晓得实情的。”(《汉书·游侠传》)

迎驾厂汉墓主人生前好赌,故死后以木骰殉葬,说明他到阴曹地府也要赌。汉代赌风,来源于天子脚下,都城长安有靠博戏成为富豪的,赌风流毒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别山区,有实物为证。

五、一点遗憾

三苗、皋陶和后羿等部落,在夏商之际(前2071~前1318)基本完成了从弋猎畜牧到水利农业的过渡,在大别山区定居,建立城邑和方国[3]。当代霍山县及其前身英,六安城的前身六,人们可以根据充分的史实确定它们建城的年代,在公元前2090年左右(约公元前2083,误差在20年左右)。确定英、六的建城年代有助于了解大别山区的历史文化,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建设①。

春秋中期,楚统一大别山区,不再分封方国,秦汉在大别山区实行郡县制,但这里还存在“蛮人”的部落。大别山区西部大致是汉水流域廪君蛮之东界,廪君蛮以白虎为图腾,又因地处江夏郡而称为江夏蛮。大别山区主体部位生息着盤瓠蛮,以五色犬为图腾,又称庐江蛮[4](P3125-3126)。他们的部落长期与迁入的华夏部落后裔并存,到隋朝(589)统一才基本解体[5](P886,897)。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对大别山区“蛮人”部落民众的生活、生产及风俗习尚的探究,还需继续努力。

注释:

① 据《史记·夏本纪》,皋陶死后,禹封其后裔于英、六,“或在许”同时,立益代替皋陶为禅让对象,又过了约13年,禹的儿子启在与益的争夺中获胜,建立夏王朝,这年是公元前2070(或2071),设定皋陶死在夏王朝建立之前20年左右,所以英、六建城可能在公元前2090年左右(公元前2083年),其遗址“东城都”,学界推测可能在今六安城东三女墩村附近。

参考文献:

[1]班固.汉书·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2]姚治中.论皋陶文化——科学地研究皋陶及皋陶文化[J].皖西学院学报,2012(3):37-41.

[3]姚治中.古代大别山区蛮人部落的若干问题——大别山区文化特色的成因[J].皖西学院学报,2015(1):18-22.

[4]范晔.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5]魏征.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2.

Populace Society at Dabieshan Mountain Areas in the Han Dynasty

YAO Zhizhong

(WestAnhuiUniversity,Lu’an237012,China)

Abstract:Huoshan and Lu’an were built around 2090 BC, which were listed among the earliest cities in China’s recorded literature. The populace society then was based on agricultural economy. The culture in the populace society at Dabieshan Mountain areas, where Ying (Huoshan was called in the earliest time) and Lu’an were located, was greatly influenced by the Gao Yao Culture, which carried forward the culture in late Chu and beca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Han Culture. The noblemen’s luxurious, lascivious and extravagant life in the Han Dynasty did great harm to the society’s morals and was considered as the negative element i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Key words:the Han Dynasty; populace society; Gao Yao Culture; Dabieshan Mountain areas

中图分类号:K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735(2016)01-0049-05

作者简介:姚治中,男,浙江兰溪人,安徽省大别山文化研究院研究员,研究方向:皖西古代历史文化。

*收稿日期:201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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